萧七桐瞧了她一眼,转身便径直上了马车。
萧老夫人冷笑道:“瞧瞧,倒还说不得了。”
不过她到底记着萧成的嘱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萧老夫人携着三姑娘、四姑娘上了马车。
这会儿心底也松了口气。
席间建王妃还肯同她们笑谈,便说明京中无人看轻萧家。
萧家的颜面是保住了。
只可恨萧七桐……整治不了她不说,反而还得护着她。
萧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放下车帘,只觉得心头还压着块石头,挥之不去。
她哪里晓得,过不了两日,那块石头便要压得更沉了。
永华宫。
坐在高位上的女子,揉了揉手指,头也不抬地问:“如何?可瞧见那姑娘的模样了?”
她昨日方才知晓,儿子在御前为自己求了一桩婚事。他相中的那女子,还正巧是京里头近来声名大噪的那位萧五姑娘。
想到这里,女子不由抬手揉了揉额角。
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偏他喜欢……
此时跪在下首的嬷嬷,抬起头来,面上带着挥之不去的惊讶之色:“回娘娘,见着了。那位萧五姑娘和传闻……实在大相径庭。”
“她模样生得实在美极,举手投足都是韵味。只是瞧着身子弱了些,想来早年在家中受了苛待的缘故。”
“何出此言?”女子听闻这话,立即便坐直了身子。
“我瞧她今日赴宴,打扮艳丽,但凑近了仔细一瞧,却见她里头穿的长裙,都洗得褪了色了。可见外头那身衣裳,不过是府里想着表面功夫糊弄了事。堂堂萧家嫡女,何至于此?想从前做主的乃是继夫人程氏,便不觉奇怪了。”
嬷嬷叹了口气,又才紧跟着道:“席间萧老夫人也多有冷落她,她那般瘦小的一个人,靠在席间,身边就一个丫头伺候,什么也没吃上一口,便散了席离去了。”
说罢,嬷嬷又将建王府上侍女说的话,学给她听了。
女子转了转手边放着的玳瑁嵌珠宝甲套,沉吟半晌,道:“萧老夫人从前便不喜祝氏,不喜她生下的女儿倒也不奇怪。”
嬷嬷只默默点头,并不应声。
女子轻点手边的匣子,道:“你且选一盒子首饰出来,又挑两身布料,送萧家去。舜儿心意已定,将来这姑娘便是要给本宫做儿媳的。哪里容得旁人轻视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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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传授技巧
安宜皇贵妃居永华宫的主位,白日里,永华宫各殿的妃嫔总要来向她问安。
今日倒也不例外。
永华宫中除安宜皇贵妃外,还另住了一位应贵嫔及一位刘淑媛。
除了她们,便再无旁人了。
用宣正帝的话来说,便是皇贵妃身子不大好,免了别的妃嫔打搅。
“听闻皇上要为安王赐婚了?”刘淑媛出声道,“这里先恭喜娘娘了。”
应贵嫔却骤然笑出声,道:“可莫要急着恭喜,我听闻这桩婚事是安王自己求来的,安王瞧中的那姑娘,正是近来京中盛名的萧家五姑娘……”
刘淑媛脸色一白,顿觉自己说错了话。
那萧五姑娘才叫宁小侯爷退了亲,谁都道她是个狠毒人。皇贵妃摊上这么个儿媳,又如何笑得出来?
不过倒也奇了。
安王是什么人物?
诸位皇子中最得皇上心的。
又是京中姑娘倾慕的对象。
他想要什么样的妻子不成?却偏挑了个这样的。
刘淑媛咬着舌尖,正苦恼于说什么话来补救时,便见殿外的宫女走进门来,福身道:“娘娘,安王殿下来请安了。”
应贵嫔一笑:“安王倒是个孝顺的,日日都要到姐姐这里问安。”
刘淑媛倒是识趣地起身,藉口要回去吃药,便告退了。
应贵嫔却稳稳当当地坐在位置上,动也不动。
“让他进来罢。”安宜皇贵妃出声。
宫女应了声,忙转身出去请人了。
只听得一阵脚步声近了。
便见江舜跨进了殿内。
应贵嫔转头瞥了一眼,眼底不经意地闪过一丝妒色。江舜是今上的子嗣中容貌最为出色的,别的皇子站在他的身旁,都被衬作了米粒之光。而他,自然便是那日月之辉。
可谁也不曾想到,他挑了这么个女人……想到这里,应贵嫔嘴角的笑意便深了两分。
宫女忙送了一碗热汤上来。
“春日里还有寒气,喝碗汤先。”安宜皇贵妃轻点下巴示意。
“谢过母妃。”江舜执起碗,很快喝了个干净。
这边二人母子情深,反倒将应贵嫔视若无物。
应贵嫔眼底闪过一抹憎恶之色。
这安宜皇贵妃如何得宠呢?
只有她一人有小厨房,且小厨房是整日不歇火的,但凡她有需要,便能立即做了食物呈来。
江舜一放下碗,便当即道:“儿臣今日前来,是要与母妃说一事。”说罢,江舜便将那日,在山上遇见了萧七桐,对她一见钟情的事,仔细说与安宜皇贵妃听了。
应贵嫔听了只觉得好笑。
都道那萧五姑娘面如夜叉,这安王也不知如何审美扭曲,竟瞧上了她。
可见这上天啊是公平的,给了安王常人得不到的东西,却也给了他一双瞎了的眼。
“此事我已知晓,你父皇前两日便与我说了。”安宜皇贵妃淡淡道:“旁的我且不问,我只问,你当真选定她了?”
江舜嘴角微微翘起,端的俊美非常:“儿臣如今只等着父皇下圣旨了。”
应贵嫔心底“噗嗤”笑了出来。
安王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如此倒也好,最好将安宜气个半死才好。
此时安宜皇贵妃却突地淡淡一笑,道:“你说好,那便好罢。总归是你娶妻,日后要伴你长久的,方得是你真心喜欢的人才好。”
江舜在她跟前跪了下来:“谢母妃。”
应贵嫔:“……”
一口恶气堵在了她的胸口。
她在心头冷笑一声,道,安宜如此溺爱江舜!日后江舜的成就未必有他儿高!
如今他儿已经入朝办差,江舜却还做着他的闲散王爷。他儿娶的乃是大儒之女,江舜要娶的却是个臭名远播的母夜叉。
应贵嫔想着想着,脸上便又有了两分笑意。
安宜皇贵妃这才看向了应贵嫔:“贵嫔不先行一步吗?今日建王未来向贵嫔问安?”
应贵嫔脸上笑容一僵,匆忙告退。
她儿公务正忙,哪里如江舜这般闲散,整日来见安宜!
待应贵嫔走了,安宜皇贵妃方才拨了拨手边的茶盏,道:“宁嬷嬷说,前日萧五姑娘赴了建王妃的春日宴,叫人欺负了。我便想着,吩咐人送些首饰衣裳去,总归不能让人小瞧了去。可后头想想,这样又不大好……该你先送了东西,我再送,这样才好。”
江舜一怔。
他两世都未曾对哪个姑娘上过心,这方面倒着实有所欠缺。不过他是一点就通的人,母妃一开口,他便立即明了了。
安宜皇贵妃端起茶盏,别去浮沫,抿一口茶,方才又笑道:“我儿怎么是个呆子?你若真喜欢她,自该想了法子去讨好她。母妃且教教你,这天底下的姑娘,大都喜好胭脂水粉、华服美裳,若是这些不爱的。便爱那美食珍馐,珠宝金银。你且捡她喜欢的送。”
江舜没作声。
他还当真认认真真地听了起来。
半晌,待安宜皇贵妃传授完。
江舜点点头,道:“母妃说得有理。”
“她年纪多大?”安宜皇贵妃突地问。
江舜一愣,他还真不知晓。他对萧五姑娘的了解,仅仅来源于上辈子的传闻。
倒是一旁的宁嬷嬷道:“奴婢问过旁人了,说是还未及笄呢,应当十三四的年纪罢。”
安宜皇贵妃惊讶地险些打翻了茶盖:“你怎么惦记上年纪这样小的姑娘?”
江舜苦笑。
他那日见着萧五姑娘,脑子里,一半儿是上辈子有关于萧五姑娘的传闻,说她心思何等歹毒,容貌何等不堪。另一半儿则是惊叹于萧五原来生得这样美丽又脆弱……
哪里还记得去瞧人家年纪大小。
一旁的宁嬷嬷忙劝慰道:“娘娘进宫时,不也才十三四岁的年纪么?”
安宜皇贵妃这才又坐直了身子,道:“年纪小的姑娘,总是要多哄哄的。”
江舜认真地点头:“儿臣记下了。”
“去罢,你且先在她跟前卖了好,我再令人送东西去。你叫你父皇也莫要小气,挑些珍奇玩意儿,给萧五姑娘送去。”
江舜忍不住笑了:“是,儿臣今日便将这话转述给父皇。”
安宜皇贵妃挥了挥手:“我要歇息了。”
江舜躬身告退。
待瞧着他的身影远了。
宁嬷嬷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一转眼,殿下也要娶亲了。”
安宜皇贵妃垂首拨弄着手腕上的珠串,道:“我信他不是愚笨胡来之人,只盼这姑娘也喜欢他便好了……”
宁嬷嬷道:“殿下容貌俊美,才华横溢。京里头哪家的姑娘不想嫁他?那萧五姑娘定然也是喜欢殿下的。”
安宜皇贵妃却摇摇头,道:“哪有这人足够好,便一定会喜欢他的道理?人家姑娘若是不喜欢。纵使家财万贯、地位至高,便也照样不喜欢。”
宁嬷嬷听了这话,自然不认同。
她心中暗暗想着,若那姑娘不喜欢殿下,那她们便暗里帮着好了。
这只要功夫深,铁杵总能磨成针。
待离了永华宫,江舜便一转身,往宣正帝平日里处理政务的勤政殿去了。
他身边的顾刚忍不住出声问:“殿下这是去?”
“问父皇讨些赏。”
顾刚有些摸不着头脑:“昨个儿皇上不是才赏了殿下么?”
“今日要讨的,乃是王妃的赏。”
顾刚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起来:“属下明白,属下明白!”
待见了宣正帝。
宣正帝仍不死心,又问了江舜几句,问他可下定决心了。为父者,不愿给儿子许了一桩糟糕的婚事,将来换得儿子埋怨。
江舜便也配合地发了誓,言明他的确喜欢萧家五姑娘,纵使这萧五姑娘不喜欢他,他也认了。日后只会感念父皇赐了婚,又哪里会埋怨父皇。
宣正帝这才松了口:“那朕明日便下旨。”
江舜伸出手:“还请父皇多赏她些东西。”
宣正帝无奈一笑:“罢了,朕今日便与你母妃好生挑选,待明日圣旨送往萧家时,那些赏赐也一并送往。”
江舜谢了恩,与宣正帝又说了几句话,才出了皇宫。
待出宫后,江舜并没有立即回府,也没有往萧家去,而是先坐上马车,往街市上行去了。
京中有一宝珠阁。
顾名思义,正是卖女子首饰的地方。
又有一霓裳轩。
乃是定制女子衣物的地方。
又有一水波庭。
乃是卖女子胭脂水粉的地方。
又有荣春楼。
乃是京中味道一绝的酒楼。
这四处,都是京中达官贵人最爱去的地方。
江舜一个也没落下,都逛了个遍。
待出来时,他身后那些个高大威武的侍卫,已经提了满手。
看上去略有些滑稽。
顾刚有些茫然:“殿下,咱们这是去哪儿?”
“去萧家。”
按母妃所言。
这胭脂水粉华服美裳,美食佳肴珠宝金银。
总有一样能讨人喜欢的。
既如此,那便都买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大概在11点左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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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安王登门
萧七桐从前不愿叫人在背后嚼舌根子,于是纵然身体再有不适,也不会整日卧在床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更不会懒懒地倚着椅子,骨头松软地靠在那儿小憩。
她只想着将强横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别人便知晓她是不能欺的了。
但如今,她却没那样傻了。
萧七桐晨间起床,叫人服侍着用了早饭,随后便要接着睡,一睡到晌午。方才又起来,洗脸净手,坐在桌前由人伺候着,用了午饭,吃了药。
便又让人拿了贵妃榻摆在院子里。
于是她便仰躺在榻上晒着太阳,身旁还有小丫头剥着坚果,切着果脯,喂给她。
倒也是怪。
每回萧靖来的时候,都正巧碰见她懒洋洋躺着的时候,却并未看见她吃东西的时候。
于是目光垂下,一瞧。
她小脸苍白地躺着,像是病得狠了。我
如此一来,什么斥责不合规矩的话,也都全堵回去了。
不仅如此,萧靖看着她的目光,倒也一日日柔和了下来。
萧七桐都不由觉得好笑。
原来上辈子那个刻板且手段严酷的义兄,还有这样心软的时候。
“笑什么?”男人低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萧七桐收敛思绪,缓缓抬起头,朝对方看去。
萧靖正站在她的榻前。
而萧七桐倚着贵妃榻动也不动,看着像是虚弱得都起不来身了。
萧靖微微别开目光,道:“下人可还有胆敢糊弄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