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上枝头——故筝
时间:2018-09-02 08:30:18

  “比臣女家中做的,好吃多了。”
  宣正帝转头问一边伺候的宫人:“这道菜是谁做的?”
  那宫人道:“回皇上,御膳房的蒋公公。”
  “便将此人拨到萧府吧。”
  “是。”
  这下殿内众人面面相觑,更说不出话来了。
  方才心头还嘲讽萧七桐举止粗鲁的人,这会儿被噎了个结实,什么都不敢往下想了。
  只是嫉妒不免更深了些。
  瞧瞧,这爱屋及乌之下,就连萧七桐夸奖一句这道菜做得比家中的好,皇上便立即将厨子拨了过去。
  可话说回来,这皇宫里的哪道菜不比他们家中的好呢?
  “乐坊近来寻得古籍,要今日奏来?”
  “回皇上,正是。他们排练多日,等着今日在寿诞献上。”
  “便让他们上殿来吧。”
  “是。”
  这样一番话,才又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了回去。
  而萧七桐这时候已经放下了筷子。
  乐桃在旁边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小声道:“姑娘,项家大夫人方才盯着咱们瞧了好久。”她的声音里还透着些许恐惧的味道,像是被项大夫人瞧得怕了。
  闻言萧七桐自然也顺着往那边瞧了瞧。
  这一瞧,她便见之前焦灼的项家众人,这会儿倒是镇静下来了,只是朝他们这边打量过来的目光里,却透着一丝怨憎。
  萧七桐失笑。
  如今怨憎她有什么用?
  萧七桐转头问宫女:“你可知丁家女眷坐在哪里?”
  宫女道:“您瞧项家那边,往后数第四个便是了。”
  萧七桐点了点头,顺着数了过去。项家女眷微低着头,并不交谈,自有一身气质,与项家又大不同。再一瞧,她之前碰见的那位丁家姑娘,已经落座在其中了。
  相反,项诗鸢却迟迟不见身影。
  萧七桐收起目光,不再打量。
  “坐直了,怕什么?”萧七桐淡淡道。她可不怕项家的怨憎,就算是项家恨毒了她又如何?
  乐桃点了点头,便不再做声。
  就这么枯坐了一个时辰,寿诞结束。
  众大臣先后退下。
  紧跟着便是命妇们携着自家的姑娘散去。
  陈若秀正欲同萧七桐一并离去,但宫女却上前道:“烦请姑娘在宫中再留上一会儿,娘娘说了,该是御医问诊的时候了。”
  萧七桐这才想起来,又到该请御医来瞧瞧身体的时候了。大约是这段时日她的身子都还大好,除了那次风寒外,便没别的毛病了,于是一时倒忘记了这桩事。
  陈若秀闻言,忙道:“姑娘留在宫中吧,待御医瞧过,我等也才放心。我便先行回府就是了。”
  萧七桐点了点头。
  陈若秀这才带着丫鬟转身离去。
  只是一边往外走,她都一边忍不住惊讶感叹。萧五姑娘与旁人果然是不同的,如今正是得蒙贵人宠爱的时候啊!先是皇上赐菜,后有皇贵妃请御医为她瞧病。
  也难怪方才席上,别人家的姑娘不知道憎恶又嫉妒地往这边瞧了多少眼了。
  陈若秀笑了笑,心想,幸好,幸好她一早便瞅准了,向萧五姑娘献了忠心!
  ……
  此时众人差不多都已散去,萧七桐方才随着那宫女往外走。
  等到了殿外,却见项家人个个面色惨白地立在外头。项大夫人更是被人扶着,像是随时要倒下去似的。
  萧七桐不由多看了一眼,随即却见一个丫鬟恨恨瞪了回来。
  此时安王慢吞吞地从殿中行出。
  项大夫人站不住了,一下子跌倒在了安王的跟前:“殿下……”
  随后项皇后、皇贵妃并行而出,项大夫人忙又抬头看向了项皇后,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的水草:“娘娘!”
  项皇后皱起眉,问:“出什么事了?”
  一旁的宫人跪地道:“娘娘,项姑娘她……身亡了。”
 
 
第99章 项女之死
  项诗鸢死了?
  莫说是项皇后等人了, 就连萧七桐一时都不由呆住了。
  项诗鸢此人是个大麻烦, 纵使再被江舜扫了颜面,碍于家族,她也绝不会轻易放弃。萧七桐都想着,她将来若再纠缠不休,要如何整治她了。
  谁晓得……
  谁晓得一朝便身死了!
  “怎么一回事?好好的在宫里头,怎么会身亡?方才皇上寿诞时, 她不在殿内吗?”项皇后也变了脸色。
  一来是,项诗鸢从前也是她真心疼爱的侄女;二来, 偏在这样的关头出了事,这不仅是项家损了一个姑娘的事, 皇上若是发作下来, 她这个皇后首当其冲。
  项皇后的脸色转瞬便苍白了起来。
  项夫人听她问话, 眼泪登时便下来了, 哽咽道:“皇上寿诞时,便不见她踪影了,只是不敢扰了寿诞, 我等才忍着不出声。”
  萧七桐闻言,心底念头打了个转儿,不由往深里想了想。
  项诗鸢与江舜已是不可能的事,项家难道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将害死项诗鸢的帽子扣在她的头上?可是就为了将她从安王妃的位置上扒下来, 值得杀死自己培养多年的女儿吗?
  萧七桐觉得这笔账, 不划算。
  但如果并非项家的手笔, 那又是谁做的?
  “如今人在何处?”项皇后忙问。
  项夫人擦了擦泪,道:“臣妇为娘娘领路……”
  “快!”
  萧七桐站在原地没动。
  项夫人扭头过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烦请萧五姑娘也一并前往。”
  萧七桐正要开口,那边江舜先了口,反问项夫人:“此事与她何干?项夫人怕是脑子糊涂了。”在项家丧女之际,江舜开口这样不留情,项夫人脸色当即就灰了,但她还是战战兢兢地道:“殿下,寿诞时,只有萧五姑娘离席,我怀疑她,并非毫无根据!”
  “从那时起,项夫人就在盯着她瞧了?那夫人怎么不瞧一瞧,当时本王也离席了?”江舜冷声道。
  项夫人一呆。
  观她脸色,显然是当时根本没注意过安王的方向,所以现在叫江舜这么一问,自然变了脸色。
  项皇后倒是冷静了下来,她犹疑地看了看项夫人,道:“诗鸢死在宫中,此事非同小可,本宫这便派人去请皇上。”
  方才宣正帝已经离开,但这个时候,必须得请宣正帝,项皇后瞧项夫人扯到了萧七桐的身上,她便知道此事不是她能拿定的了。
  江舜没出声阻拦。
  萧七桐也稳稳地站在一旁。
  她可没什么好怕的。上辈子她都不怕事,这辈子有了江舜做后盾,便更不会怕了。
  项夫人哭着跪在地上,道:“有劳娘娘……”
  项皇后看着也觉得难受,叹了口气,伸手去扶项夫人,道:“起来吧,现如今最紧要的,是找出杀害诗鸢的凶手。这皇宫中可容不得凶恶之人。”
  话虽是这样说,其实项皇后也忍不住怀疑这是项家的自导自演。兴许……兴许是项家准备了什么法子,想要对萧七桐下手,结果却被安王发觉了,于是安王先下手为强……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而越是考虑到这一点,项皇后就越是不敢轻易插手了。若真是项家自己招去的祸果,她纵使心疼难受,也无用,还得想想自己这个位置还能坐稳否。
  项皇后很快派了宫女去请宣正帝,而后他们几人先往项诗鸢身死的地方过去。
  江舜派了侍卫走在前头,又令几个宫女挡在萧七桐面前。
  他毫不客气地道:“七桐体弱,免得沾染了不好的东西。”
  项夫人闻言,自然脸色更加难看,若非畏惧江舜,她只怕恨不得扑上来撕了萧七桐了。
  一行人就这么来到了一处宫殿外。
  这处宫殿名为金泉宫。
  “诗鸢就死在了这里。”项夫人满面悲痛,却不肯再往前行,大抵是不想亲眼见到项诗鸢的死状。
  此时项皇后却变了脸色:“好好的,怎么会死在这里?这里已经于二十年前废弃,平时鲜少有人前来,宫殿外更有人巡视,她是怎么进来的?”
  “兴许是那凶手将诗鸢掳来的……诗鸢常常进宫陪伴娘娘,自然晓得这里是不能进的,她又怎会知而犯错呢?”
  项夫人的话音刚才落下,便听太监道:“皇上驾到!”
  宣正帝的身影很快进入了众人的视线内。
  萧七桐大胆抬头瞧了一眼,便见宣正帝脸色黑沉如墨,眉间更有怒火积压,显然极为不愉。
  而这时候宣正帝也开口了。
  他厉声道:“谁准许你们闯金泉宫的?”
  项夫人跪地不敢起,颤声道:“皇上,臣妇不敢在今日扰了皇上的兴,只是诗鸢她,诗鸢她死了……她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此处……”
  宣正帝脸色骤变,他厉声问:“项诗鸢死在了金泉宫?”
  “是啊皇上……”
  还不等项夫人往下哭号,宣正帝转头吩咐了几个太监:“还愣着做什么?去将尸体抬出来!命人将金泉宫上下仔细清洗打扫!若留下半点痕迹,你们脑袋也不用要了!”
  项夫人的哭号便生生卡在了那里,她看着太监们小跑着进了宫殿,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如何。
  萧七桐眼底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惊讶。
  她是觉得很惊讶。
  因为听宣正帝这番话,项诗鸢的死倒像是比不上金泉宫的干净与否。
  项诗鸢死在这儿,还得怪罪她污了金泉宫的地儿……
  进去的太监,很快便将人抬出来了。
  萧七桐个头矮,正欲伸长了脖子去瞧,江舜便拉了她一把,低声道:“死人有什么好瞧的,当心吓住了你,晚上该要做噩梦了。”
  萧七桐实在好奇,但江舜又拦着,她便只好眼巴巴地缩回了头。一会儿总有机会能见到的。
  很快,有个侍卫上前来,跪地道:“皇上,是臣在巡视时,发现殿门大开,里头有股奇怪的味道传来,进门一瞧,便见项姑娘撕下屋中布帘,自缢了……”
  自缢?
  项诗鸢是自杀的?
  项夫人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她一屁股歪坐在地,脸上被悲色覆盖,五官都微微扭曲了,看着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怎么,怎么会这样……”她喃喃道。
  宣正帝皱眉,更是毫不掩饰眼底的嫌恶之色,他道:“既是自缢,你为何说是被他人所杀?”
  项夫人回过神来,哭喊道:“不可能啊皇上!诗鸢并非心气狭隘之人,她怎么会自缢呢?又怎么会挑这个日子在宫中自缢呢?”
  侍卫低着头,像是有话要说,但又不敢说。
  宣正帝冷着脸道:“将今日在金泉宫外巡视之人,全都召集过来。一个小姐,身边应当有丫鬟跟随。项诗鸢身边跟着的丫鬟呢?去了何处?”
  项夫人脸色却有一瞬变得极其的怪异,不过那丝怪异很快又消失不见了,她叩地哭喊道:“今日她并未带丫鬟,诗鸢她是被人请走了,在还未参加寿诞前,方才进宫,便有个小太监来,说娘娘要见她……”
  “哪个太监?是哪个娘娘请的她?”
  “臣妇女不知啊,那太监只说娘娘有请,诗鸢以为是皇后娘娘请她去,便毫无戒备地去了……”
  宣正帝脸上的不耐升到了极点,他似乎极为厌憎处理这样的事,这会儿瞧着,不免让人觉得畏惧。
  那项夫人便被吓住了。
  “你是朝廷命妇,时常进宫陪伴太妃,她是皇后的侄女,也时常进宫陪伴皇后。你们二人难道连来的太监真假都分不清?哪宫的娘娘来请人,都不知晓?”
  “臣、臣妇,臣妇当时没想那么多……”
  宣正帝面色微冷:“不管今日事如何,她敢闯进金泉宫,若没自缢,朕也要赐她一死。你们都是常出入宫中的人,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项夫人哪里甘心,她咬牙道:“皇上,定是有歹人骗她,才将诗鸢害到了如此地步啊……不然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在宫中乱闯啊……”
  此时有个宫女颤巍巍地上前来,跪地道:“皇上,禀皇上,奴婢,奴婢有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跪地的侍卫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似有警告之意。
  但那宫女全然未觉一般,她浑身发抖,看着胆怯极了。
  萧七桐瞧见这么一幅画面,越发觉得其背后有问题了。
  项诗鸢的死,恐怕并不简单。
  “说。”宣正帝冷声道。
  “项姑娘,项姑娘她……是,是自缢的。但却是,却是因与男子在此私会,被奴婢们撞见了,这才自缢的。奴婢们吓坏了,不敢声张,谁晓得,谁晓得项姑娘竟然,竟然想不开……”
  那侍卫狠狠闭了下眼,身子歪倒,不敢再开口。
  萧七桐听了觉得惊奇。
  项诗鸢面上不显,实则因为家中熏陶,应当眼高于顶才是,瞧这侍卫反应,好像项诗鸢便是与他私会被人撞见了。可项诗鸢会瞧得上一个侍卫?
  而瞧项诗鸢往日的厚脸皮、不死心,就可以看出,她的图谋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就这样一个人,纵使是私会被人撞见,她大可请项皇后出面解决,她会选择就这样死吗?
  宣正帝淡淡道:“既是如此,将此人带下去乱棍打死死罢,便算作是还了项诗鸢的性命。项夫人可还有话要说?”
  项夫人呆坐在地上,喃喃道:“回皇上,臣妇,臣妇无话可说。”
  “项诗鸢身边伺候的丫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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