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浓花瘦——风储黛
时间:2018-09-03 08:49:13

  回来明蓁便告诉了冉烟浓,冉烟浓临着碧纱橱而坐,听罢手里描着金线牡丹的朱砂笔一顿,杏眼噙着水,潋滟起一波笑意。
  “来而不往非礼也。”
  “啊?”
  “陆延川绑走了容恪的正妻,所以容恪要戏弄陆延川的两个小妾。”
  容恪在上京看似没什么势力,但既然他坐拥几大酒楼,眼线和暗卫应当不会少的,正巧陆延川的几个小妾又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时常上街买绢花首饰,要掳走她们再容易不过。
  容恪也没想对两个小妾做什么,不过是翌日一大早,她们被送到陆家门口时,衣衫齐整,但一个比一个的嘴唇红肿,看得出这一晚两位美人没少被狠狠“怜爱”过。                        
作者有话要说:  恪哥哥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嘤嘤嘤
 
☆、风流
 
  陆老夫人不喜两个小妾, 女儿从正妃降为侧妃, 本就心情不爽, 见到两个狐媚姬妾,成日里勾搭着儿子在内帷厮混,却连蛋都不下一个, 干脆就让人将两人掀出了门庭,还免得人看笑话。
  两个小妾千求万求,陆延川平日里待她们不错, 可今日跪了许久,陆延川连面都不见,两人便心灰了。
  陆延川本也不舍,但母亲态度坚决, 加上她们又已被玷污, 他实在心里有根刺,遣人放了银子,将她们打发走了。
  侯府对于两个小妾的处理,手腕果决,当机立断。
  冉烟浓虽觉得这两个小妾无辜, 但无奈,跟着陆延川这个色胚,也不能讨得什么好处, 来日还是要被辜负,早晚都是如此。何况是陆延川色胆包天,先得罪了爹爹和容恪。
  冉秦听罢下人禀告, 得知陆延川失去了两个爱妾,虽然觉得容恪的手腕不怎么光彩,但好歹是出了一口恶气,浓浓跟着他又不曾受伤,总比他那个不靠谱的儿子要好上许多,这事暂且搁置不提。
  晌午,一家人在堂屋用饭。
  冉清荣还在收拾行李,章郃还有两日出发,她只能暂且先等着,冉烟浓是昨日夜里才得知姐姐要去辽西,好像正是为了容恪那一封神秘的信,席上不好问,她决意等晚间单独与容恪说。
  长宁替冉清荣亲自布菜,“辽西那边可没什么好东西,清荣还是多吃点儿。”
  冉清荣沉默地应话,父亲大人的鼻孔里传来两声闷哼,还在不满冉清荣又要跟着太子去辽西,冉清荣想到一事,问容恪,“那张药方,还有谁……”
  容恪淡淡笑道:“除了薛人玉与我,没有人知道。不过太子这几年,应当不止找过薛人玉一个人,倘若泄露,应该也与薛人玉无关。”
  冉清荣点头,自然不会怀疑鬼医的口风。
  冉烟浓想到出嫁时,姐姐特意从宫里出来给她包了一大包的果干,自己却忘了从陈留给姐姐带些零嘴儿,有点心虚,好在让明蓁姑姑备了几条皮草,辽西风大,也用得着的,早早地让明蓁收拢好了,派人送去了冉清荣的闺房。
  长宁心思玲珑,一听,便颦蹙了眉,“怎么,太子身体不好?”
  冉清荣暂且为齐戎隐瞒着病情,只点了点头,“不算太大的事。”
  长宁与冉秦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依着女儿的性子,倘使太子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她不会已经和离了,还要亲自到辽西去。
  但女儿不肯说,长宁深知冉清荣持重,也不好逼迫她说。
  用完了午膳,天下起了绵绵密密的细雨。
  微霏的雨雾里,浮艳的朱槿花扯着几朵绿叶羞答答地藏起了玉容,雕花木廊的尽处,小圆拱门里转出了几名婢女,说说笑笑着。
  冉烟浓听着,好像他们在说刀哥的事儿。
  这两人不知做了什么,一觉睡到了午时还不见起身,说公主殿下身子骨染恙,不便上桌,冉横刀等他们吃完了饭,才到厨房给公主断了一锅米粥,拿了两只馒头。
  灵犀腰酸背痛地倒在床褥里,自从心软之后,冉横刀就像一头冲出兽笼的猛兽,不住地要张牙舞爪,露出他那血盆大口,灵犀身娇肉贵的,那容得了这通折腾,晕厥了过去,一晕便是小半日。
  冉横刀犯了大错,再不敢胡来了,察觉到公主殿下虽然喜爱他,但是对这种事还是有点儿抗拒,他要是太凶,惹恼了公主,她以后只会更抗拒。
  冉横刀心里还惦记着上回的事儿,决心靠自己闯一番事业,没两日便要去军营,又是半个月见不着公主,他心里烦躁难安,看着水豆腐似的公主,就多吃了几口。然后就……闹出大事了。
  冉横刀怕丑,不敢告诉爹娘,不敢请教老嬷嬷,见公主脸色红润,没有大碍,才放了心,灵犀是闻着米粥的味儿醒的,一醒来,便发了一通脾气,闹着要看账本,再也不和冉横刀玩了。
  “画画。”
  公主坐在床上看账本,丝毫不理他。
  冉横刀急了,一把夺过了她的本子,非要个说法,“画画,我马上去出城到爹的军中练兵了,你真的不会想我?”
  灵犀横了他一眼,让他把本子还来,还来才说,冉横刀便眼巴巴地将账本塞到了她手里,灵犀腿一动,立即便抽了口气,她还疼着,吓得冉横刀一大跳,“画画?你怎么了,让为夫来看看。”
  灵犀将他善动的狗爪一把拍掉,赌气道:“我还疼着,你休想碰我。”
  记得灵犀总是喊疼,虽说她是娇生惯养锦衣玉食长大的公主,可他们家浓浓也不差,话他是不好直接问容恪,但总不至于像公主这般动不动就喊疼不来了,且毫无情趣,在敦伦时连腿都崩得笔直的。
  冉横刀古怪且为难地将公主媳妇儿从上看到下,她力气不小,踹人的时候很疼,怎么就会这么怕疼呢?
  有些话灵犀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想说,捏紧了账本,眉毛一高一低地纠结着道:“因为你只会动粗,只会往里头冲锋陷阵似的顶,我问了嬷嬷的,她说这不对。”
  “啊?错了?”冉横刀的一张明朗的俊脸瞬间憋得比灵犀还红。
  大老爷们在这事上出糗是极其丢人的事,冉横刀咬咬牙,握住了灵犀的手,决心做个知错就改的好夫君,“对不起,我、我是生手。画画,你别一生气就踢我下去,我保证,以后都改……”
  “我发誓!”
  他骤然亮出的三根指头让灵犀脸红不已,嫌弃地握住了他的指头,嗔道:“你瞎说什么胡话,我又没不让你动,”羞赧地低了头,“改了就好。”
  冉横刀这才笑了,想了想,又厚着脸皮来哄灵犀,“媳妇儿,我晚间就要出城了,不如……我今天和你试试别的?就照你说的,你怎么说我怎么来?”
  灵犀一听,登时板起了脸,一把将冉横刀推下了床。
  “疼疼!”冉横刀揉着臀爬起来,灵犀鼓着大红脸,将账本揣回了被褥里,气闷地道,“赶紧去军营,本公主还想消停十天半月的!”
  弄坏了谁负责?
  灵犀还是爱惜自己一身皮囊的,虽然不如他妹妹生得精致,五官如画,但好歹也是上人之姿,要不是脾气冲,求婚的该有一大把人。
  冉横刀揉揉屁股,不情不愿地与公主暂且要分开十天半月了。
  他一走,灵犀房里空了,虽然自在,却反而更悬着心了。在这里不比出阁前,以往她是公主,几封请柬一下,上京城不少的贵女都要巴巴赶来赴约,眼下她是有夫之妇,行事比先前反倒要收敛了不少。
  午后冉烟浓是真真正正被磋磨了一遍,容恪在上京无事,近乎日日都在陪她,用完午饭没多久,冉烟浓提议到她的闺房里去练字,临摹书帖。
  容恪的字写得铁骨铮铮,就像拿刀要杀敌的将军,冉烟浓的字小巧别致,很是风流,如婉约碧玉,她提着笔,得意地信口便道:“你这个将军,和我这个美人,正好配一对。”
  祸从口出,冉烟浓就被卷入了牙床上,一胡闹,就是半个时辰。
  出了一身汗,她大口呼吸着,抵着容恪半裸的胸口,望着帐顶道:“恪哥哥,为什么每次都弄在外边?”好几次了,冉烟浓有点儿埋怨,男人这样,就是不想留孩子,至少现在不想,其实在陈留的时候,大多也是这样的。
  虽然冉烟浓觉着,容恪没有理由不要她的孩子,但是……总这样她不能不多心。
  薛人玉问时,她都没脸说,容恪好像压根没那个想法。
  容恪知道他的小夫人多心了,柔和地笑着,咬住了她的耳垂,“浓浓,此地距陈留千里之遥,在安定下来之前,不宜让你受孕,不然来回奔波,你身子会受不住。”
  “嗯。”原来如此,冉烟浓点点头,那点儿疑云烟消云散了,“不过,”她歪过脑袋,有点儿渴盼地咬唇道,“要是有了,该怎么办?”
  容恪蹙眉,“那只能让你留在上京待产。”
  魏都到陈留,不但路途遥远,且山路太多,即便坐马车也要一路颠簸,容恪是不想她受累,至少要回陈留以后,局势稳定,才能安心让冉烟浓怀上孩子。
  以前冉烟浓想到这个,还觉得很遥远,但见到了莺莺之后,她就有点儿心动了,甚至是迫不及待。
  可是皇帝舅舅的意思……冉烟浓不傻,虽然容恪不说,但皇帝舅舅八成是忌惮了陈留的兵力,想要有所分散,故意找这个理由那个借口的,其实是想将容恪扣留在魏都。
  可是她想象不到,一个不能上阵杀敌的将军,在繁华锦簇的安逸窝里,会有多么不快乐。
  就像年轻时骁勇善战的父亲大人,在英雄迟暮的无数个夜里,也只能长吁短叹一样。
  冉烟浓小心翼翼地勾住了他的手指,“恪哥哥,要是我留在上京生孩子,你会陪我么?”那声音,透着点左右为难的忐忑和不易察觉的试探。
  但这一次,容恪竟没有立即答话。                        
作者有话要说:  恪哥哥真的是两头为难了……
一旦浓浓怀孕,皇帝舅舅就更加不能放恪哥哥回陈留啦
 
☆、晚膳
 
  冉烟浓紧张地揪着心, 怕容恪直接回绝, 又怕他真的为自己受委屈。
  “恪哥哥?”
  容恪偏过头, 愈见漆黑的眼起了一股风浪,暗潮澎湃,冉烟浓被他托住腰肢放到了旁侧, 这是冉烟浓才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底下深沉不定的眼,有点儿害怕了。
  “浓浓,倘若我要留下十个月, 陈留,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冉烟浓的心狠狠地一沉。果然,皇帝舅舅一定是同他说了什么。
  朝野的忌惮,皇帝的猜疑, 容恪本来只想一个人承受, 但是浓浓……倘若夷族趁机挑事,陈留群龙无首,岌岌可危,他必然要捍卫家园,可留下浓浓, 恐怕会成为皇帝的质子,他仍要腹背受敌。
  “皇上有意封为我景阳王,在京中供职。”
  以容恪的战功, 封侯加爵不为过,但皇帝抛出这么大一块肥肉,就是对留他势在必得了。陈留虽然是要塞, 但朝廷遣兵前往,不会防不住夷族进攻,正好可将容氏几代在陈留的基业打散,让军政大权重新回到齐野手中。
  齐野不是一个有野心的君主,无心开疆拓土,但作为帝王,他所作所为并没有过错。
  只是容家世代为陈留、为大魏殊死拼搏,就这么丢了故土,实在忝为世子。
  冉烟浓猜到皇帝舅舅要封容恪做大官了,却还没有想到要封异姓王的,虽然只是一个虚职,但实在是有点离谱了,“恪哥哥,那你……”
  冉烟浓的手指扣着被褥,思前想后觉得,倘若真是如此,她不能自私地让容恪为了她留下来。
  容恪微微一笑,将她抱进了怀里,“现在来说还是没有的事,别想太多。即便有了孩子,我也一定会要他,放心。”
  冉烟浓点点头,夫妻俩把话说穿,就雨过天晴了,冉烟浓再也不胡思乱想。
  在榻上困觉,醒来已到了晚膳时候,冉烟浓亲自替容恪更衣,将缂丝的银边镶玉珠穿花的腰带替他系上,不期然撞入一双漆黑的眼眸,不觉有点愣住,“恪哥哥?我记得,你以前是……蓝色的眼睛。”
  容恪微疑惑,修长的指碰了碰眉骨,这事他没有想过,连薛人玉也不知道,便摇了摇头,“许是长开了,眼睛的蓝反而消散了,或许是徐氏下那些毒的缘故。不过,月满不少蓝瞳的人在长大以后也眼睛漆黑的,不算特别。”
  徐氏果然是恶毒心狠的继母,冉烟浓真想不通,容恪竟然还恭恭敬敬地留她在府里,让她欢喜地受着旁人的崇敬,一不留神,在绕到他身后替他整理衣领的时候便嘀咕出来了。
  容恪淡淡道:“父侯不愿意见我,他年事已高,身边没有知根知底的人照料,未免凄凉,我留着徐氏,不过是让她代我照顾父侯罢了。”
  不仅仅是不愿意见,容桀恨容恪入骨,连听到他的名字都会神情激动,甚至以绝食威胁他不许近前。
  “那天在金殿上,皇帝舅舅问你,容允与容昊的死与你有无关系时,你说有。”
  冉烟浓松开了手指,容恪顿了一下,其实他知道,冉烟浓有很多问题想问他,而且这些事憋在她心底里很久了,也许是怕令他想起伤心事,也许是怕别的什么,她始终不曾出口,但是她不明白,能伤到他的,早在四年前就已全覆没在了雪山上,被皑皑的鹅毛大雪压得杳无痕踪。
  他转过身,只见冉烟浓垂着眼帘,纤长而黑的睫毛在微微颤抖,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怅惘和迷茫,容恪总是能猜到她的想法,“你在犹豫,我那句话‘有’,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冉烟浓倏地抬起头,眼眸清亮,“所以是真的还是假的?”
  “算是与我有关,但他们非我所杀,而是死在雪崩里。”
  冉烟浓待要再问,外头去传来了婢女敲门的声音,清脆地扣在门框上,“姑娘,姑爷,传晚膳了。”
  “就来。”冉烟浓应了一声,小声地咕哝道,“又让人看了笑话了。”
  青天大白日的,小夫妻关了门扉在屋里做什么,没有人不知道。
  但容恪伤还没好,就这么胡来,爹爹和公主娘得知了一定也不悦,何况她被掳走这笔账冉秦不与容恪清算,就像是一根上了弦的弓箭,说不准哪一日便飞出来了,还有上次忽孛搜寻美人的穆察队伍,将她拐入草原一事,虽然两次都没受伤,但惊吓还是有的,爹爹要是发怒,对容恪这也不满那也不满……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