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当名媛[民国]——墨湄湄
时间:2018-09-03 08:53:38

  夏初霁脸上露出笑容,嘱咐说,“千万别让人看见。”
  苏承律刚刚来,这个时候王府本就会有很多人进进出出,一个紫藤倒也不显眼。
  紫藤出去后,夏初霁看了眼新房,开始收拾东西。
  离婚启事登出来后,她已经成了平城的笑柄。这件事不会随着时间平息,反而会被越传越广。
  回家是行不通的,留在平城或者去别的地方,她无法生存下来,而且还会被夏家的人找回去。
  她从小被当做大家闺秀养大,知道自己有些守旧,以上辈子的经验来看,这些旧式的东西是会被淘汰的。她昨晚想了半宿,决定去不列颠学一些新潮的东西。
  她父亲的义子,也就是她的干哥哥顾丘正在不列颠的梵桥大学读书。她打算先斩后奏,找到顾丘再写信回家。
  经过一整天的喧闹,晚上,安平王府终于安静了下来。
  其实这里已经不能叫王府了。原来的牌匾已经被拆,“苏公馆”的牌匾正在加紧制作,不出几天就能换上去了。
  苏承律入主这里后,住的当然是原来谢熙的院子。
  西洋钟转到七点半的时候,有人来了夏初霁的院子,说大公子请她去吃完饭。
  “我收拾下就来。”
  打发人走后,夏初霁把自己的行李交给紫藤,说:“你带上行李,光明正大从王府大门出去就好,然后在旁边的巷子里等我。”
  紫藤下午去给弄了东西,刚刚又见有人来请,已经大概猜到她家小姐要做什么了。
  那可是苏承律啊!
  紫藤一脸惊恐和担忧。
  她从前怎么不知道她家小姐的胆子这么大?
  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一弯残月挂在空中,从王府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往上看,仿佛是一幅画。
  夏初霁到的时候,苏承律正坐在桌前正在跟副官交代着什么,手里把玩着那把左车仑枪。
  看到她来,他唇边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朝副官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副官离开的时候顺便带上了门。
  “小王妃请坐。”苏承律身上只穿了件白色衬衫,像永远不会好好穿衣服,最上面两颗纽扣依旧没有扣,袖子被卷到手肘,小臂流畅有力的线条是男人独有的。
  夏初霁不太喜欢这个轻蔑的称呼,皱了皱眉说:“我与安平王已经离婚了。”
  苏承律却像没听见一样,看向她手中的酒壶,漆黑的眼中闪过不明的意味,说:“没想到小王妃喜欢喝酒,我倒是忘了准备。”
  夏初霁对这种纨绔子弟是毫无办法,懒得纠正了。
  她放下酒壶后在他对面坐下,说:“我不喝酒。这是留城的南华酒,二十年陈酿,特意带给大公子尝一尝。”
  “原来是小王妃的嫁妆,我自然要尝一尝。”说着,苏承律伸手拿过酒壶,倒了两杯,然后把其中一杯推给夏初霁。
  夏初霁看着眼前的酒杯,心中有些紧张。
  留城的南华酒远近闻名,二十年陈酿更是香醇。
  淡淡的酒香飘散,苏承律端起酒杯。
  夏初霁表面上一片镇定,心却提了起来。
  苏承律把酒杯举到鼻子前闻了闻,并没有着急喝,而是问:“小王妃是怎么知道我要找人的?”他的语气里带着试探,漆黑的眼中带着不动声色的审视。
  夏初霁问:“我要的船票呢?”
  “都准备好了。”苏承律拿出船票和两根金条放在桌上,接着把他的左车仑枪压在了上面,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小王妃能说了吗?”
  夏初霁看了眼枪,里面应该是有子弹的。
  苏承律是在吓唬她。
  “在今天之前,我跟大公子和大公子身边的人并没有过接触,所以不存在走漏消息的事。我是从大公子要找的人那里得知大公子进城很可能要找他。”她抿了抿发干的唇。
  苏承律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朝她举了举酒杯说:“看来小王妃渴了,我先敬小王妃一杯。”
  “我不会喝酒。”
  苏承律把她的酒杯又往她面前推了推,强势得不容拒绝。
  夏初霁看了看他,半推半就地端起酒杯。在唇即将碰上杯沿的时候,手不小心一抖,酒全撒在了她胸前的衣襟上。
  她“呀”了一声,手忙脚乱去擦衣襟上的酒渍。擦了一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苏承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放在胸口的手和有些乱的衣襟,脸红了起来。
  爬满红晕的脸在灯下显得很细嫩。
  苏承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并不高明的表演,此时已经大概明白她的用意。
  船票恐怕是幌子,单独吃完饭才是真。
  这年头虽然比以前开放了许多,但是离过婚的女人依旧不好过,爬上他的床确实是一个办法。
  看上去端庄,实际上也不过如此。
  苏承律对自己的自制力很有信心,院子里又有他的卫兵,一叫就能听见,人是跑不掉的。他打算顺她的意,仰头把很可能加了些料的酒喝了下去。
  二十年的南华酒,果然香醇,身体并没有出现他料想中的躁动。
  衣襟上的酒渍一时半刻是干不了的,夏初霁整理了一会儿后就放开手,恢复端正的坐姿,脸上的红晕没有消散。
  “大公子要找的人实际上不在平城。”
  此时苏承律刚刚觉得有些头晕。夏初霁的话让他抬了抬眼,没有顾得上头晕:“那在哪里?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在宁城。”
  随着眩晕的感觉越来越厉害,苏承律终于意识到酒里不是他以为的摧情药。他隔着桌子拉住夏初霁的手腕,问:“你不知道?”即使四肢开始无力,他抓住一个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夏初霁的手腕被捏得发疼,觉得骨头好像要碎了。
  “我不知道大公子找喻老身边的人干什么,只能告诉大公子,找的话要尽快,因为这个人很可能会有危险。”夏初霁忍着手腕上的疼痛,终于露出一个除惊恐和紧张以外的表情,“大公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看不起我、看不起女人。但凡你少一点轻蔑,都不会被我空手套白狼。”
  苏承律没有像自己预想的那样来得及开口叫人。在昏过去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夏初霁那沉静端庄、如同胜利者一般的淡笑。
  看到苏承律倒在桌上,夏初霁除了松了口气外,还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她掰开他的手,把自己的手腕解救出来。
  苏承律的手劲很大,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了指痕。
  她把压在左车仑枪底下的船票和两根小黄鱼装进怀里。至于那把枪,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拿。
  枪虽然可以留着防身,但是她根本不会用,反而是累赘,万一走火了还可能伤到自己。
  随后,她抬起苏承律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艰难地把他扶了起来。
  苏承律身材十分高大自然也很重,她的腿又不好,从桌边到床上短短十来步的距离,她连拖带拽,用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把他弄到床上,中间好几次差点摔倒。
  休息了一会儿后,夏初霁红着脸把他的衬衫扣子解开,脱掉他的靴子,犹豫了一会儿后把手伸向他腰间的皮带。
  宽厚结实的胸膛和修长有力、充满力量的腿,即使他被迷晕了,她依旧能感觉到那股侵略性。
  这是夏初霁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男人的身体。她脸皮薄,从小又受传统礼教教导长大,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去脱男人的裤子。她极力控制自己抖得厉害的手,什么都不敢看,心里委屈得想哭。
  好不容易全都布置好,她又开始搜刮房间里的财物,最后只在苏承律的裤子口袋里找到十几块大洋。
  九点半的时候,房间门被打开。
  院子里的卫兵们只见前安平王妃面色绯红,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
  房间里床帘被拉了下来,桌子旁边的地上是一条军裤,画面十分香艳。
  跟着大公子的兵们都知道大公子平时并不热衷女色。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大公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把前王妃给睡了。
  行军两日没怎么合眼,现在又是一场“硬仗”,大公子精力再好也该困了,卫兵们没有起疑,还体贴地关好了房门。
  离开苏承律的院子后,夏初霁径直走向王府大门。
  苏承律白天让她最晚在明早离开,所以守门的士兵也没有拦她。
  “小姐!你终于来了!”在巷子里等了很久的紫藤看到夏初霁出来,终于松了口气。
  夏初霁拿出一根金条还有一张纸给她说:“紫藤,这是你的卖身契,现在还给你。这根金条你也留着,我去不列颠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回夏家了,找个好人家嫁了。”上辈子,紫藤一直对她很好。
  紫藤的眼眶红了:“小姐,你真的要去不列颠吗?”她家小姐之前连远门都没出过,怎么能自己出国?
  夏初霁把东西塞到她的手里:“时间不多了,快拿着!然后替我找辆黄包车送我去港口。”
  紫藤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
  晚上十点,有一艘叫“玛丽号”的轮船慢慢驶离驶离平城的港口。
  夏初霁站在甲板上看着平城的方向。回想起上辈子的那些波折,她目光悠远,眼中星星点点映着的是平城的万家灯火。
  晚风很凉,那些喧嚣声在海浪中越来越远。
 
    
第3章 学成归来
  四年后,一艘从不列颠开往平城的轮船在海上颠簸了一个多月,终于即将靠岸。
  这艘“海瑟”号上大多是从不列颠回来的留学生和商人。
  已经能看到平城的港口了,大家都很激动,甲板上站了很多人。
  一个穿着精致洋装、长相甜美的少女忽然推了推她身旁的年轻男人,不满地说:“你在看什么呢!”
  顺着这个男人的目光看过去,她看见不远处甲板的栏杆前站了一个正看着平城方向、目光有些悠远的女人。
  她穿了一件款式简单的蓝色洋装,裙摆刚好到她的脚踝,脚下是一双白色的高跟鞋。她的脊背很直,站姿有些旧派,但是在高跟鞋的衬托下挺拔得刚刚好。熙熙攘攘的人堆里,她显得很安静,海上落日的余辉描摹着她精致的五官,线条柔美的轮廓外有一层金色的光晕,浅浅的。
  甲板上有好几个男士都偷偷看向她这里。
  “她你都不知道?跟我一个专业的,在学校的时候很多人都知道她。不仅不务正业,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跟一个不列颠官二代和一个德意志贵族不清不楚,手段很厉害。”那个甜美的少女脸上满是不屑。
  年轻男人恍然:“原来是她啊!”随后,他又忍不住朝那个女人看去。
  “有什么好看的?”男人的目光惹恼了少女,“她可是离过婚的女人。就是那个结婚第二天就被安平王登报离婚的王妃!”
  她的声音很大,周围好些人都听见了。
  站在栏杆前的女人就是夏初霁。
  她目光平静地看了看那些那看着她窃窃私语的人,然后走向那个长相甜美的少女,高跟鞋在甲板上踩出清脆的声音,每一步都很平稳。
  “夏初霁,你想干什么?”
  “林楚,你还有什么没说的?我替你想想。对了,我原来还是个瘸子。”夏初霁走到林楚面前站定,看向她身旁的年轻男人问,“你喜欢林楚吗?”
  “喜欢。”
  林楚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印凯喜欢她很久了,但是她是不会喜欢他的。
  夏初霁笃定地说:“不,你刚刚说话的时候下意识轻微摇头,说明言不由衷。”
  印凯下意识否认:“我没有。”
  夏初霁看了眼他的脚,说:“你刚刚后退了一点,说明心虚了。林楚这样蛮不讲理的人确实不招人喜欢,让我猜猜你忍受着她的脾气追她是为了什么?才华?钱?势力?”
  印凯抿着唇,一句话都没说。
  但夏初霁仍然得出了结论:“哦,原来是为了势。”
  随后,她给了林楚一个同情的目光。
  林楚的脸色早就变得很难看了:“夏初霁!”
  夏初霁挑了挑眉,五官在金色的落日下显得很精致:“你还有什么想让我替你问清楚?”
  印凯着急地拉住林楚的手说:“阿楚,你不要听她胡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林楚甩开了他的手:“谁让你碰我的?”
  夏初霁看了眼围观的人,转身走向船舱。
  在梵桥大学的时候,林楚一直很看不起她,开学第一天,就把她在国内离过婚的事情到处宣扬,之后还一直欺负她腿脚不好。
  有一次她在学校把她绊摔跤了,路德维希刚好遇上,帮她教训了林楚。之后她和路德维希就成了好朋友,他就是林楚口中的德国贵族。
  至于她口中说的那个英国官二代,叫查尔斯,医学院的学生。她的腿就是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治好的。
  也是通过他,夏初霁认识了一个性格古怪的心理学教授。那位老教授致力于研究人类的面部表情所反映出来的情绪,因为研究的课题太先进了不被人认可,甚至被认为是异端,只能自己天天在实验室里。夏初霁对这方面很好奇,接触后成了他唯一的一个学生,跟着他做了大量的实验和训练。
  老教授说,每个人都有一条表情基准线,在这基准线上表情细微的变化反映着人们的心虚、恐惧、惊慌、焦虑等等。
  她刚刚就是通过印凯极细微的表情猜测出他心中所想的。
  随着一声响亮绵长的汽笛声,“海瑟“号终于靠岸。
  夏初霁提着行李箱下船后,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和似乎有了些改变的建筑,心中感慨。
  四年了,她终于又回到了这个给了她耻辱、见证了她改变的平城。
  还没等她感慨完,不远处,一辆十分引人注目的别克老爷车停下,身穿军装的司机从车上下来后,跑到后面去开门,紧接着,一条穿着黑色军靴的大长腿从车里伸了出来,很张扬。
  等看清车里出来的人的长相,夏初霁脸色忽变,浑身紧绷,原先身上那股自信和沉静全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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