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是夫人的心头宝,只要讨好了二爷,他随意提一声,自己就能从这破地方出去了!
厨娘心里的算盘巴拉响,正要谄媚几句,却见纪湛脸色忽地一变,刚才的茫然瞬间消失无弥,白嫩的脸上满是凶狠,直接抬脚猛踹。
“哎哟!”
那厨房被纪湛一脚踹得摔了个底朝天。
“二爷?”
纪湛:“派你来,是让你伺候大奶奶的,你做了什么?!”
厨娘:“……我!”
纪湛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直接对着听到动静后门外进来的几个小厮,怒道:“这个恶婆子,丢出去,再也不许进内院!”那婆子还有再辩,小厮们不给她机会,捂着嘴就拖了出去。
纪湛站在梧桐树下看着屋子的方向,抬脚几次还是没能上前,最后转身向外跑了。
…………
纪湛耐着性子和纪夫人用了晚饭,晚饭刚撤去,纪湛就急不可耐道:“娘,给大嫂换个大夫吧,治了这么久了,身子还是那么差。”
纪湛下午就想说这件事的,可是娘每次下午都有事,还不准自己进屋,晚饭又食不言寝不语,好容易按捺到现在,换个厨娘去梧桐苑不用娘,可换大夫的事,就得娘来办了。
纪夫人半倚在塌上,庞大的身子竟占据了半塌,束腰之下的肚子,挺的比榻上的小案还高,两个丫鬟,一个熏香,一个补口脂,忙活片刻后,纪夫人拿着手柄铜镜自己端详自己的脸,片刻后满意的放下了镜子,这才看向了纪湛。
“这个已经是咱们澜州城最好的大夫了,再换,只能从别地请了。”
确实是最好的大夫,这点并没有作假。
为什么医不好呢?
因为那丫头思虑太甚,总是想太多,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材,只能吊着她的命,如果她自己想不开,华佗再世也无用。
对于这个情况,纪夫人很满意。
这个丑八怪,本来就是用来恶心纪宁的,要死不死的最好,日后若是有了什么,去了也没人怀疑……
这些念头在心里转得很快,抬头笑望着自己的小儿子,看着自己的心头肉,温声道:“没事的,她会好的。”纪湛眉头一皱,还要再说,纪老夫人却陡然说起了其他事,“该给你哥写信了。”
不过一个早晚要死的丫头,不值得自己儿子费心。
纪湛嘴还没张,纪夫人就不容反驳。
“写。”
丫鬟已经研好了墨,纪湛直接就着榻上的小案开始写,根本不用纪夫人口述,纪湛已经背下来了,这一年多,娘每三天都要给哥哥写信,信的内容全部一模一样,大意就是让你去军营,是你爹的期望,你千万要出人头地,不要想家不要恋家等等等。
纪湛不明白,写信可以,为什么总是一个内容?
而且,爹明明就是商人,何时,何时要大哥去军营了?
可是,没有得到回答。
可以背下来的内容,纪湛写的很快,正要停笔时,忽然想到一事,抬头欲问,结果纪夫人已经睡着了,打起了鼾。
纪湛想了想,最后又添了几行字。
这个媳妇虽然不是哥哥聘来的,但她已经嫁给了大哥,大哥对她,应该还是会好奇几分的。想到可以为哥哥做点事,纪湛很高兴,将自己知道的,关于陆淼淼的一切全部都写在了信上。
…………
陆淼淼再睁眼时,烛光已点,朦胧看着窗外的夜色,晕了一天?揉着有些胀痛的脑子起身,然后就看到了一胖一瘦两只斗鸡坐在床边瞪着彼此,陆淼淼直接看向了纪湛,沙哑着声音道:“你在这做什么?”
两只斗鸡这才惊醒,云橙扶着陆淼淼起身坐在床上,又拿了枕头垫在她的腰下,纪湛本也想帮忙,可云橙动作太快,纪湛还在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云橙已经做完了一切,有些讪讪的看着陆淼淼。
见她唇色发白,烛光下面色依然蒙了一层浅浅的惨白,仿佛说两句重话她就能去了一样。
垂着头,声音很轻:“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说你丑的。”
陆淼淼略微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见小胖墩紧张垂头,耳尖红得滴血,不用读心术也知他心中愧疚正浓,心中不觉好笑,表里不一的小胖墩呀。
正要开口说无事,谁知小胖墩又接了下一句。
“我不该说实话的,我该忍着。”
陆淼淼:……
心里默默吞了一口老血,招手,让有些扭捏的小胖墩坐在了床边,看着他眼前,轻声道:“我这病了一场,前事都不记得了,甚至连何朝何代都不清楚,你能跟我说说吗?”
纪湛眨了眨眼睛。
【她好可怜哦,想不起来家人,竟连什么朝代都忘记了。】
陆淼淼也眨了眨眼睛。
面狠心软的小胖墩呀~
【她这么可怜,我以后可千万别说她丑了,哥哥说的,落井下石不是君子所为,恩,我是小君子,我得让着她。】
陆淼淼:……
有读心术也不是什么好事,再听这熊孩子的心里话,又得被气晕过去!
觉得陆淼淼很可怜,自身又对她很愧疚,因而将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
陆淼淼听完有一瞬间的懵逼。
大汉,但是皇族不姓刘,小胖墩前后说了几个朝代出来,有些熟悉,有些确实前所未闻,所以,这是穿越到了架空的朝代?不过,陆淼淼心中还有些疑惑,虽说也有以胖为美的朝代,但个人体质不同,有些人,再怎么吃就是不会胖。
而在纪家,自己见过的那几个人,全都胖得出奇,特别是纪夫人,已经到了肉山的地步。
有这么夸张吗?以胖为美,也不是越胖越美吧?万事有度。
陆淼淼垂眸细想,柳眉紧颦,眉间生出了几缕细褶,纪湛以为她在烦恼想不起来前事,忙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左右你现在已经嫁给我哥哥了,你放心,我哥哥人很好的,他不会弃你不顾的。”
他哥哥?
好歹已经嫁了,那个纪宁,除了名字,自己对他一无所知。
“你哥哥怎么不在家,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纪湛:“哥哥去军营了,还有……”顿了顿,掰着手指头算,然后眼睛一亮,甚至激动得一下子跳了起来,“两年之期马上就到了,哥哥要回来了!”
提到哥哥时,眼睛亮得惊人,俨然一副脑残小迷弟的模样。
纪湛这副模样让陆淼淼觉得有些好笑,心里也起了好奇,轻声问道:“军营,你哥哥是军人么?”
“才不是!”
谁知纪湛马上就反驳了,仰着下巴,挺着胸膛,特别骄傲道:“我哥哥是读书人,十岁童生,十三岁秀才,两次都是榜首的读书人!”说完仍觉不足,又补充道:“若非爹爹去世,哥哥回家守孝,小三元是一定的!”
“哇。”
陆淼淼真心惊叹。
虽未了解古代科举事,但也曾模糊听过古代科考有多变态,那可真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人才,而且古代科举并不像现代考试,有答案一对便知,这些策问诗词等,要审卷,亦要审主考官的喜好。若你的答卷和主考官的喜好背道而驰,就算再完美,可能会被录取,但榜首就不一定了。
纪宁能中两次榜首,学识有,观人心更厉害。
不管在哪,读书人都是让人佩服的,陆淼淼也是如此,惊叹了一会,又疑惑道:“他既是读书人,怎地被送到军营去了?”
陆淼淼问出这个问题,纪湛刚才的激动就像气球被针给戳破了一样,一下子就焉了,发尾都呆呆的。
“娘说,是爹爹的遗言让哥哥去军营两年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爹要让哥哥去军营。”
提到这事,纪湛心中也恼,因为真的想不明白!可也不敢对陆淼淼发脾气,皱眉兀自气了会,还是站起了身子,“你睡了一天,现在起来用些东西吧,我也不打扰你了,我明儿再来看你。”
说罢就快步走了出去。
陆淼淼看着纪湛的背影,他恼,自己何尝不是?
这纪家本就诡异,现在又添了一个疑团更重的纪宁,想了一会只觉头更疼,摇摇头,把紊乱的思绪给丢了出去,起身,同云橙一起去用饭了,不管如何,先把身子养好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才还了双十一的花呗,双十二又来了!这次我超坚定的没开淘宝,结果尼玛短信一条一条的来,我的钱包已经彻底没救了T.T
第3章
已经入盛夏,蝉鸣阵阵,空气中的热浪让人根本生不出外出的冲动,陆淼淼却很欢喜,拉着云橙就去了湖边小亭乘凉,这会子正金乌西坠,热意渐缓,湖边偶尔凉意吹来,倒也不觉热了。
看了一会静湖,陆淼淼回头,纪家宅院很有江南水乡的味道,处处可见小桥清溪,夕阳将白墙黑瓦都染上了碎金,当真是一副山水画,无声的山水画。
偌大一个纪家,居然一点声响都没有,连人影也无。
养了大半个月,身子终于好转,陆淼淼就时常出来走走,就因为走,就发现这纪家真的很诡异,先前就知道这纪家的主仆身形都很圆润,入夏怕是难熬,但是再难熬,身为下人,该做的事都要做吧?
结果,这纪家,白天日头最毒的时候,竟一点声响都没有。
入夜了,才像活过来一般有了人声。
苦夏难熬,他们又胖,主子不愿动弹陆淼淼还可以理解,怎么下人都不动的?出来几次,竟看到外人来送食,连吃的都喊的外面的?
那纪夫人心这般好,到了夏天连差事都不让奴才们做?
陆淼淼不这么认为。
不过,这些事要了解,但是自己也该慢慢想后路了,虽说不是自愿穿的,但碰上穿越这一奇事,就这么嫁人在后宅生活了?
不可能。
用过晚膳后,金乌还剩了一点尾巴,金辉越来越盛,蔓延了一片大地的昏黄,陆淼淼碰了碰云橙的小揪揪,见她抬头望着自己,笑着道:“这个院子有书房吗?”
陆淼淼以床为家,云橙倒是把这个院子给摸熟了。
闻言,云橙拉着她的手往外走,两人走过两条长廊,又穿过三个月洞门,云橙的脚步才停住了,陆淼淼看着眼前紧闭的门扉,试探性的伸手推了推。
咿呀一声,门开了。
“哇~”
陆淼淼发出一声惊叹,抬脚走了进去,入目所及处,全是书,整整三面墙的书架,满满当当全是书,除了中间一方书桌别无他物。这书房也尘封了许久,染着尘埃的碎金乱舞,将安静的书房印成了光路流离的画卷。
陆淼淼捂着嘴上前,走到一面书架前抬头,这里尘封太久,灰尘太多,连书目都模糊了,伸手随意取过一本书打开,指尖一顿,看着上面漂亮的楷书,连内容都没来得及看,视线就被朱红批注给吸引了。
是极为漂亮的瘦金小楷,笔锋有力,收尾时又带着轻松,懒散的写意,每一行都有注解。
快速将手中这本书翻了一遍,全是朱红小字注解。
陆淼淼顿了顿,将书放在书桌上,走到另外两面书架,随意取下一本书,再翻,漂亮的瘦金小楷再次浮现眼帘,竟又是满书的注解?陆淼淼不信邪的取了大约十本书下来,每本里面,都是满满注解。
陆淼淼再次惊叹瞪眼。
这三面齐墙高的书架,他全都看完了,还都写上了注解?
虽未见过这位纪宁少爷,但陆淼淼是真的崇拜他了,虽未谋面,却已可以相见一位求知若渴的少年端坐案前,神情专注而认真,笔下痕迹不停,再看这些书,虽注解全书,连书页并无半分污迹,连折痕都无,显然是个十分爱书之人。
博学又爱书之人,人人都崇拜,不论哪个朝代。
不愧是连中两元的文曲星。
陆淼淼感叹了片刻,然后专心寻起记录人文等书,虽无证据,但心中隐隐有感觉,这不是以胖为美的朝代。
…………
夏雨总是磅礴,披头盖脑的砸下来,直砸得人脑门生疼,但今日竟下起了绵延细雨,朦胧轻柔,竟似春雨一般。今日是新兵入营,也是老兵休沐归来的日子,军营里一片嘈杂,糙汉子也不避雨,直接光着膀子在雨中前行。
这边亲人相送泪眼凝语,这厢老兵们言语笑谈,
几个极为肌肉扎实的老兵直接穿了兜裤,光着健硕的身子,竟就这么直接在雨中搓起澡来,搓澡巾在身上不停,口中话也不落,下巴点着门口几个被亲人围着的亲兵,毫不掩饰鄙视之意:“瞧瞧,那位瘦得跟鸡仔似的,包裹都得他爹提,这样的人送进来有什么用?”
旁边人眉眼一抬,嘴角是压不住的猥琐。
“暖床呗~”
听到的人都“嘿嘿”笑,又有人道:“昨夜你小子可是走大运了,竟歇在了流云坊姑娘的房中,哎哟,那腰肢,怕是一手可握吧?”兄弟好的撞了撞肩,“来,给哥几个说说,滋味销不销魂?”
这流云芳是军营附近最贵的暗窑,里面姑娘是好,可架不住贵,得攒两个个月才敢去一次呢。这还得没家室光棍一条的才敢这样干,有家室要养的,只能想想解馋了。
“自然是什么都好的,那小身段比棉花还软,放的屁都是香的!”
“扯淡。”
“疯了吧你,放屁都是香的?”
那人忙道:“可不是?那流云芳的姑娘,喝的是花露,吃的是仙气,放出来的屁可不就是仙气了?那叫一个香!”
“去去去,谁耐烦听你说这放屁的事!”声音亢奋陡然再升,“快说说,这床笫承欢的时候,有多销魂呀?”
“……嘿嘿,这床上的功夫呀,嘶!”
脸色陡然一冷,愤怒扭头,“李老三,你踢老子做甚?!”
那李老三也在光着膀子搓澡,此时已收起了谈笑心思,面色严肃,恭敬行了一个军礼。
“纪先生。”
纪先生?
搓澡的这几个忙不叠的抓着衣服披在身上,很快就自己赤/裸的身子勉强遮住,回头,就看到细雨朦胧中一名薄衫少年执天青油伞缓缓而来,少年容貌被伞遮住,只是覆在枣红伞饼上的手白皙修长,骨白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