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的脑子里都是水吧?
“不要?还我。”沈一城伸手。
时夏忙缩回去,“我勉强先看看吧。”
数学老师讲课是根据高二学生的水平讲的,许多简单的东西都是一带而过,而对于时夏来说,高一的知识她都忘干净了,而沈一成给的这几张纸上的知识点更加简洁易懂,把所有需要用到的知识点一一罗列,旁边还写着几道简单的例题。
时夏不是傻子,这绝对不会是沈一城这个学霸需要做的笔记。
时夏不由转头看了一眼沈一城,沈一城又抱着手机玩俄罗斯方块。
时夏不由想,沈一城不会是个游戏迷吗?
连这么无聊的俄罗斯方块都玩的这么痴迷?
等到有了王者农药和吃鸡,沈一城会不会沉迷游戏无心学习呢?
不过沈一城要是玩王者农药,肯定是个巨坑,玩吃鸡,一定落地成盒。
“看不懂?”沈一城头也不抬的开口,“你这智商有点儿低啊。”
时夏忍不住翻白眼,“你可以闭嘴了。”
*
时家欢是周三这天走的,说实话,时夏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的,毕竟隔了这么多年再一次见到自己的爸爸,即便心里有过怨恨,终究也抵不过血肉亲情。
时家欢是个重感情的人,时夏眼看着时家欢的眼睛都红了,忙推他出门,“爸,就是出差,别哭。”
时家欢有些赧然,拖着箱子去了林韵的超市,又嘱咐了一番才放心坐上车走了。
时家欢走的第一天中午,时夏就出了问题,中午放学时,时夏发现自己的小电驴没电了
她才想起她已经两天没充电了。
时夏被自己的小电驴撂在了路上,不由有些傻了眼,这个时候电动车也是刚开始兴起,街上可没有什么充电的地方,大中午头的,她怎么办?
走到一半,学校回不去,家也回不去,总不能把小电驴扔了打车回去吧?
时夏开始怀念自己先前一个星期掉了三次链子的自行车,起码链子掉了她还能安上,这电动车没电了,她还真不能利用自身发个电。
时夏没办法,推着沉重的电动车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那时候的电动车还很笨重,时夏推着就有些吃力。
时夏看着那长长的上坡,突然间就产生了一股无力感。
仿佛又回到了自己一个人面对所有的时候。
时夏将电动车停好,手伸进口袋里摸烟。
手刚刚伸进口袋里,烟还没摸出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刹车声想起,一只白色的运动鞋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时夏抬头,只见沈一城双腿跨在山地车上,一只脚撑地看着她,阳光照在他的黑发上,看起来软软的,让人想摸一下。
时夏将即将要掏出来的烟塞了回去,抽手摸了摸鼻尖,“你怎么来了?”
沈一城一眼扫过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淡淡道,“就等你吃饭了。”明明骑电动车的人应该比他回去的早,谁知道饭都做好了,左等右等不见人。
时夏摸了摸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忍不住踹了一脚小电驴,罪魁祸首。
然后小电驴不负众望的
‘砰’的一声倒了地。
“我”时夏简直要被气笑了,这小电驴比她脾气还大呢?
时夏弯腰去扶小电驴。
扶了半天没扶起来,连带着自己差点儿摔倒。
沈一城终于看不过去了,下了车,走过去,嫌弃的摆手,“让开。”
时夏忙不迭的让开地方。
沈一城扶起电动车,时夏眼珠一转,转身就要去推沈一城的山地车,马尾却被人一把拽住了。
时夏‘啊’了一声,“沈一城,你干嘛?”
“时夏,你承认不承认你智商有问题?”
“你才智商有问题呢。”时夏就着他的手转身去踹他。
沈一城手抓着她的马尾随着她的转身转了一下,“你承认你智商有问题,咱俩就换车骑,要不然我就不管你了。”
时夏多有骨气啊,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智商有问题,对着他的白色运动鞋一脚踩了下去。
撒泼耍赖,沈一城敌不过时夏,松了手。
时夏得了自由,推了沈一城的山地车,打算骑上去。
试了两次,发现她根本坐上不去。
“把座子调低点儿。”沈一城忍不住开口,然后推着电动车先她一步往前走。
时夏‘哦’了一声,低头调座子。
一个上坡沈一城走了一半了,也没见着骑山地车的人经过,不由回了一下头,发现那人还在原地。
沈一城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电动车停好,又走了回去。
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印着黑鞋印的运动鞋,时夏轻咳一声,“我智商确实有一丢丢的问题,要不英雄你来?”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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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城推着电动车走不快,时夏山地车骑得也不咋样,最后两人一起推车往回走。
夏末的风吹在身上,微醺中带着软绵绵的错觉,路旁的梧桐树尚没有步入秋季的自觉,依旧枝繁叶茂的舒展着自己的枝条。
推着车并排而行的男孩女孩,穿着同样的蓝色校服,一个身形颀长,一个高挑纤瘦,从远处看过去,那是青春的张扬。
偶尔响起鸣笛声伴随着夏蝉最后的倔强传入耳中,多了几分不真实感。
“沈一城,你累吗?”时夏偏头‘关心’沈一城。
沈一城又不傻,某人越走越慢,他也不是不知道。
“你想说什么?”
“能说吗?”
沈一城目视前方,“并不想听。”
时夏,“……”
转过街角,终于看到了超市,时夏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来了劲头,推着山地车健步如飞。
“时夏。”沈一城突然开了口。
时夏头也不回,“怎么了?”
隔了几秒,身后人才开了口,声音低沉带着些微的警告与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如果你要伤害我妈妈”这样的时夏有些反常。
“沈一城”超市近在眼前,时夏停好车,转身。
沈一城刚才要说的‘我不会原谅你’几个字被时夏的话打断,梗在了喉头。
时夏对上沈一城的眼睛,“对不起,沈一城,我跟你道歉,那天我冤枉了你。”
因为这个事儿,时夏对林韵道过歉,同时家欢道过歉,但面对沈一城,要想说出口实在是太艰难,可是今天,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她便说出了口。
其实,这件事儿根本就没闹出什么大事,旁观者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时夏伤了,但是很轻,甚至可以忽略,而被她冤枉的人则一言不发,不闹不辩驳。
说到底,不过是孩子之间的打闹,实属正常。
可是在很多年以后的时夏想来,这却并不是一件小事,她与沈一城虽然从未亲近过,但确实是从那一天开始失去了相交的可能。
没有什么可以弥补。
时夏能做的只是道歉。
如果道歉可以消除一切。
时夏不会吝啬‘对不起’这三个字。
时夏在跟他道歉?
时夏歪着脑袋等着沈一城给她一个回应。
沈一城默默看了她半天
直到林韵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个人,走出来,“终于回来了,夏夏,你去哪儿了?快,先过来洗手吃饭”
“好。”沈一城应了一声,转身往超市里走。
时夏懵了一下,这样就完了?
她这么真情实感的道歉,他连点儿反应都没有?
时夏对着沈一城的背影踢了踢腿。
本来只是做做样子发泄一下。
时夏也没想到沈一城会突然停下脚步。
然后
一脚揣在了沈一城的小腿上。
沈一城身形不动,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好像有些尴尬。
时夏挠挠头,低着头绕过他进了超市。
沈一城这厮的小腿还挺结实,不愧是十八岁的少年。
年轻就是资本啊。
午饭是在超市里的内间里吃的,就是那天时夏看到沈一城吃饭的地方。
小房间里堆了些杂物,放了锅碗瓢盆,一张小沙发,一个茶几。
饭菜放在茶几上,四菜一汤。
很家常的饭菜,西红柿炒鸡蛋,青椒肉丝,醋溜土豆丝,外加一盘可乐鸡翅,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
“夏夏,中午比较匆忙,饭菜简单点儿,等放假阿姨给你们多做点儿好吃的。”
时夏眼眶突然就红了,吧嗒一下掉起了眼泪。
林韵顿时手足无措,忙扯了纸巾递给她,“怎么了,夏夏,是不是不好吃?”
时夏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抽噎着说了一声,“没有,就是很久没吃过我妈妈做的饭菜,有点儿想她了。”
林韵摸摸她的头,柔声安慰,“妈妈会希望你快乐的。”
只有时夏知道,这顿饭带给她的感觉有多复杂。
这是一种家的归属感。
她一个人独行那么多年,临近死了,有个人回来陪在了她身边。
时夏的归属感来源于坐在她对面的那个为她送了一个肾的人。
这种感觉是连时家欢也没能给她的。
时夏从自己碗里夹了一根鸡翅放到沈一城碗里,瓮声瓮气,却情绪饱满,“多吃点儿。”
沈一城抬头,夹起那根鸡翅扔回她碗里,“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眼泪全掉鸡翅上了。”
林韵瞪他一眼,“说什么呢,人家夏夏是特地夹给你的。”说着,林韵把那鸡翅又给他夹了回去,“夏夏夹给你的,吃了。”
在林韵看来,这是时夏为了之前的事情在同沈一城讲和,只要有人先迈出第一步,这事儿就算是完美解决了。
在时夏看来,那鸡翅就是因为沾满了她的眼泪,被她嫌弃了。
沈一城看着再次回到碗里的鸡翅,夹起来咬了一口。
不知道有没有掉上鼻涕。
因为两人在路上耽误了太多时间,所以吃饭午饭没时间午睡就要去学校了。
林韵拿了两个保鲜盒,里面是切好的水果,“一人一个,下午吃。”
“夏夏你电动车的电没冲多少,不要骑了,要一城载你去学校吧。”
时夏不住的点头,这办法甚好。
“妈,她还有一辆自行车。”沈一城微微蹙眉。
“那自行车老掉链子,不好骑。”时夏忙道。
时夏笑眯眯的看着沈一城,后者已经跨上车,双腿撑地。
时夏看他的背影,觉得他心不甘情不愿,合理推测他现在应该在后悔,为什么要在山地车上加个后座吧。
时夏坐在沈一城的后座上美滋滋。
午后有些许的热,沈一城脱了外套塞进了时夏的怀里,此时只穿着一件白衬衣,风吹起,扬起了他的衣摆,露出精壮的腰背。
时夏忍不住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最后阿弥陀佛
他只是个刚成年的孩子啊
可是,他已经成年了啊。
时夏最终还是没忍住,装作不经意的摸上了他的腰。
嗯,手感不错,好像比小腿还要硬些。
下一秒,时夏的爪子就被某人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掉了。
时夏,“……”
“我要掉下去了。”
换言之,不抓着你我坐不稳。
“抓后座。”某人的声音毫无感情。
时夏对着他的后背皱了皱鼻子,还是老老实实的抓住了后座。
自行车穿行在林荫里,眼角是不断后退的人车,还有不断变换的光与影。
时夏偏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年轻朝气。
时夏不由又想起那一夜,坐在天台上与她一起抽烟的那个男人。
她借着点烟的机会靠近他,又远离他。
那片刻的时间里,她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晦涩。
那个沈一城与现在的沈一城很不一样,可是这一刻,在这喧嚣之中,在她身前的这个少年好像又与那个男人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无论何时,他都是沈一城啊。
时夏轻轻伸手拽住了他衬衣的一角,攥紧。
时夏说,“沈一城,你走吧,你的肾,我不要,我也要不起。”
沈一城直接伸手将燃到指尖的烟蒂掐灭,然后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拽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天台的边缘拽。
沈一城指着楼底,“敢不敢跳下去。”
时夏望下去,二十八层楼的高度,底下是零星微光与无尽黑暗。
“你疯了吧,沈一城?”时夏被他禁锢在怀里动弹不了。
夜晚的风吹着他衣摆,他扯开风衣将她裹进怀里,低头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很用力,很用力。
“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时夏,你选吧?”
时夏愣神的三秒,沈一城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那就一起死吧。”
时夏几乎是尖叫出声,“我要,沈一城,我要你的肾”
时夏毫不怀疑,那一刻,沈一城是真的要抱着她跳下去。
沈一城,这个人,真他妈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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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只是要一中的学生知道了时夏的名字,那么今天发生的事,让很多一中的学生见到了时夏的庐山真面目。
毕竟坐在沈一城后车座上的人,时夏是第一个。
盛托李在校门口看到这一幕时,当场表演了一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