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啪的一声,封楚楚揪住他领口,反手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而后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看清楚了,我就是这个态度。”
所有人都齐齐看了过来。
警察们内心疯狂卧槽,真不愧是特警大队长的女朋友。
这他妈简直自带发光特效。
年轻人惊呆了,捂着半边脸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怎么能打人……你给我等着……”
好汉不吃眼前亏,回去笔杆子都是自己的,这新闻比什么都爆炸,年轻人捡起相机的尸体连滚带爬就要往外跑。
但封楚楚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拦住,”女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警察听她的话拉住了年轻人。
封楚楚面不改色,走到他面前。
年轻人的脸都红肿了起来,嘴角破了皮,可以想见封楚楚力能扛树的力气不是骗人的。
警察炯炯有神的看着她,简直想问她家有没有姐妹。
走廊两侧围观媒体赶紧拍照,这种打人的事传播程度肯定比梁广祈受伤更高。
封楚楚淡淡道:“等什么?想怎么写我?知道我是谁吗?”
年轻人不答,眼睛充血了,看她的眼神满是耻辱和深仇大恨。
“记住,我叫封楚楚,”她冷冷道,“回去你随便写,让你发出一个字算我输。”
说着,封楚楚夺过年轻人手里的相机,继续用高跟鞋尖头碾,镜头寸寸破裂。
“笔杆子不是那么好握的,没有良心和判断力,你就配不上这个镜头和话筒。还有你们——”
走廊上还有其他几家,被她一看,都懵圈了,赶紧护宝贝似的抱住相机,拿无辜的眼神看她。
他们没干什么啊,他们只是围观而已……
封楚楚看他们半响。
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揉了揉眉心,疲倦的一摆手,“算了,都走吧,陪老婆孩子去,别乱写。”
第75章
盆泼大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顷刻前横扫大地, 紧接着又迅速隐了痕迹, 只剩昏暗的天色,仿佛酝酿下一场爆发。
医院门口汇集了一小波人,包括闻讯而来看热闹的媒体粉丝以及警方车辆。
被封楚楚凶过的一干人等灰溜溜的离开医院, 出了大门。
与此同时,警车呼啸而过,轮胎溅起水花,车门打开, 肩宽腿长的警官走出来, 抬头瞥一眼医院大门, 疾步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
医院病房里, 空调嗖嗖的放着凉风, 护士换完吊瓶, 看了看封楚楚, 问道:“你是他姐姐吗?怎么就你一个人照顾他,家里其他人呢?”
封楚楚一顿, 答:“是他嫂子,家里人都工作忙。”
护士和她随口说了两句病床前都是女性家人在照顾之类的闲话,便往外走了。
封楚楚替陈无闻拢了拢被角,心想这孩子无亲无故,但叫魏沉刀一声哥哥,她还能跑?
护士走的时候没关紧门,门外略有些闹, 封楚楚起身要去锁门。
她刚一阖上房门,才转身,便听见门又被轻轻敲响了,她只好又打开,“怎么了,药还有——周队?”
周臻白向她点了点头,走了进来。
他拿着一个证物袋,朝她举了举,“在封于雁的收藏室发现了这个,你看看能不能想到什么。”
封楚楚一歪脑袋,目光定在那个透明证物袋上。
周臻白拆开,把里头东西拿了出来,递给她。
那是一叠照片。
封楚楚起先还困意满满,但看到这些照片时,眉毛越飞越高,简直瞬间醒了。
“都是魏沉刀的照片?”她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情敌!?”
周臻白:“……应该不会,你想想还有其他情况吗。”
“怎么不会?”封楚楚摊开照片指给他看,“你以为魏沉刀什么时候都这么帅吗?这些都是精准的找了拍摄角度的,看这一张张构图,完全是怎么好看怎么来的,只是跟踪查他行迹完全用不着这样,不过我听魏沉刀说你们一窝都是单身,不懂可以理解。”
周臻白:……
他不知道自己膝盖上中了几箭。
原来还可以这样排除跟踪的观点。
那他们大半个队伍在那凌晨的绑架现场、对着个诡异的让人背后发毛的收藏室,针锋相对的吵那么久,其实完全是不懂拍照的单身直男在浪费时间?
“但审美差的有点远啊……”封楚楚看一眼揉着眼睛转醒的陈无闻,想到陈坦之,内心否决了自己的猜测。
周臻白看了看带着护颈的陈无闻,指了指外面。
于是二人离开病房,来到长廊,护士医生来来去去,有相熟的警员遥遥的冲周臻白打招呼。
封楚楚问道:“周队,还有没有别的线索?今晚捉住的那几个人怎么说?”
周臻白:“在审,还没开口。”
这个案子牵涉很广,包括对封氏集团的调查、涉案财产和证据的清查扣押,市局的人手有调去津港的、在各个现场勘验的、医院维序的,以及整个集中封闭的专案组,市局领导都高度重视津港行动,无暇分心,便把帝都这一地鸡毛蒜皮的线头一律扫给了周臻白来整理。
自打案子归了专案组,周臻白就没接触过案情,这时候也是一头雾水,能在半夜一点把事情办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周臻白凝眸道:“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魏沉刀和你提过没有。试图绑架你的两个嫌疑人在口供中提到,他们曾经在缅甸搭救过我和魏沉刀。”
封楚楚一怔,眸中闪过讶异。
魏沉刀从云省回来那次的确提过这事,他当时还玩笑说是侠客路见不平拔枪相助——这位路见不平居然是那两个劫匪?
这样看来,封于雁的态度实在是太蹊跷了。
“什么情况啊周队,”封楚楚茫然极了,“魏沉刀搞什么名堂,他瞒着事儿对不对?”
周臻白扶额。
这原本是他特意来一趟想要问封楚楚的问题,但原来大家都是两眼一抹黑。
时间紧任务重,周臻白没再多问封楚楚,简单道了个别离开了。
他往走廊另一方向去,两名正做笔录的警察一看,赶紧高呼道:“周哥你等等,带我们一程,一块儿回去。”
他驻足,回过头去看他们。
恰好是这一转身,被匆匆而来的男人迎头撞上了——
未来得及装订的A4纸像雪花似的撒了一地,李临空踉跄几下,差点也摔了。
周臻白抬手扶住他,先说了声抱歉。
李临空不由得感慨人民警察素质高,这肌肉练得和铜墙铁壁似的,社会主义可真有安全感。
他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蹲下去捡文件。
周臻白和两个赶来的警官也都蹲下来要帮他一起捡东西。
李临空却看了看他肩章,道:“你是周队长吧?他们说我在这儿能找到你。”
周臻白点头:“是,找我吗?你……”
他刚要问,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了黑纸白字的打印纸上。
他顿时僵住,眸子闪了闪,陷入无名的震颤中。
两名同事也看见了,死盯着那张纸,俱都瞠目结舌,仿佛能在平平无奇的宋体打印字迹上盯出花来似的。
封楚楚遥遥的看见了这边的情况,浑然不知内情,还笑着走过来,说:“周队,这是李临空,我的一个朋友——李叔叔,你怎么过来了,你来看无闻的吗?”
李临空扫了两眼几个穿制服的警官,神态自若的去拢地上的文件,“楚楚,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嗯?”
“那天我通过白茹的电脑设置的一个窗口,从中摸到和她联系的‘朋友’,进了对方的系统,查到很多记录,我想你和周队长都应该看看——”
说着,他把文件叠了整齐,认真的递了上来。
封楚楚心里奇怪,去接了文件,随意的翻了翻,而后整个人都冻住了似的。
.
津港方面。
帝都专案组落地与津港警方汇合的第三个小时四十八分钟。
由于暴风雨预警,港口集装箱迟迟未上舷,货船停留在避风港里一直不发。
警方已经将整个区域包围起来,如同等待捕猎的猫科动物一般,匍匐着、耐心等待着时机的出现。
伪装车辆内,魏沉刀灭了根烟,大山递了个自制易拉罐烟灰缸给他。
“头,”大山适当的提出疑惑,“我怎么觉得不太对,这种天气不可能出海的,她们打算怎么逃?技侦监听是怎么说的?”
魏沉刀的眉头紧皱不松。
经过两次示弱和放纵,封于雁轻视警方,联络上了玛昂敏,约定在津港共同出逃。
警方从帝都赶来,技侦追踪了一路,但信号来到距离码头不远的仓库时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失了。
魏沉刀将烟头在烟灰缸里碾了碾,“技侦一直追踪着封于雁,确认她和玛昂敏定在码头接头,这地点是玛昂敏定的,玛昂敏狡诈多疑,心思诡辩,信不信封于雁的话还两说,说句不好听的,指不定是螳螂捕蝉,在用封于雁勾我们呢。”
大山听他这句‘不好听’可真是听的一身凉飕飕的。
“只是往最坏方向思考,”魏沉刀看他一眼,“毕竟我们碰到的事情,总是在往最坏方向发展。”
这补刀更让人牙疼了,大山道:“那按您这不好的推测,这港口就是个陷阱?”
魏沉刀乐了,摸摸下巴,“咱们不也是在设陷阱吗?看谁套的中谁。”
大山捏着易拉罐,被他说得心里直打鼓,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把易拉罐给捏瘪了。
——嘭!
“我操!”大山心脏猛地一缩,睁大了眼睛,盯着前方一个低矮仓库冒出的黑烟,喃喃道:“吓死老子了,还以为这罐雪碧炸了……”
“傻叉一个,”后座的人哄笑起来。
魏沉刀按住耳机,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安静。”
对讲机和各种仪器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警方迅速交换起信息。
电子地图上无数绿色小点汇成一片天罗地网,其中一个红色光电闪烁的格外引人注目。
与此同时,魏沉刀开动了伪装车辆,悄然绕过几个集装箱,沿着道路往前。
“魏队?咱们这是去哪?”
魏沉刀指了指对讲机。
公安部下来的郑处稳坐在大车副驾驶座上,以陈年烟嗓指挥道:“各方注意,三号仓库发生小型爆炸,一组人员能看清情况吗?一组迅速回复!”
“郑处,哥几个也没长透视眼,怎么看清情况?”魏沉刀调侃道。
“混小子,严肃点,”郑处发话道:“沉刀,你们猎鹰几个人去看看仓库里发生了什么,注意保持伪装。其他人员也下车,包围目标,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好。”
郑处把他临时拎来的仓管人员放到对讲机旁边,这人解说起仓库的相关信息:“储存的是一批高抗冲聚苯乙烯材质的包装袋,今晚仓库当班员叫彭山,没有来,仓库东南侧角落有个值班室,里面能看监控。”
仓库室内图片传了过来,魏沉刀扫了几眼,烙在了心里。
郑处道:“看完仓库内情况就出来,务必小心。”
魏沉刀点头,“了解。”
此时是凌晨,夜色浓郁的几乎化不开,是最黑暗的时刻。
他们嘴里叼的烟、不远处伫立的大灯几乎就是全部的光线来源。
一行人四人走在灯光的照耀下,往大门去,而大山悄无声息的往仓库东南角去,匍匐在夜色里,几乎隐形。
四人穿着工装、戴着帽子,脸上也做了伪装,神色如常的朝仓库走去,嘴里嚷嚷着地道的津港话。
他们都是跟着魏沉刀新调到帝都市局的,之前属于中央调动的特警部队,常年外巡,是国内犯罪分子威风丧胆的国家利刃,如今撤裁一并归到市局特警支队,仍然听从魏沉刀的命令,对彼此来说,是一起出生入死以命相托的兄弟。
这里头,还包括年少时和魏沉刀有过龃龉、经年累月才化解开来的方铭。
方铭今天话不多,偶尔会出神。
魏沉刀多看了他几眼,忽然问:“方铭,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那么做吗?”
方铭先是一怔,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还是多年前的事情。
方铭勉强笑笑,低头道:“你都收拾了我多少回了,全身上下那根骨头没被你打断过,还过不去呢?”
魏沉刀听他这么说,顿住了脚步。
几人都快靠近仓库了,很是疑惑的看着他。
魏沉刀手插口袋,漫不经心的笑道:“别那么紧张嘛,聊聊天怎么了,又不是第一回出任务,哪回让你们出事了,带这一脸送葬的表情给谁看呢。”
几人乐了,还真是,他们这不分场合玩严肃活泼的队风都是魏沉刀带起来的。
魏沉刀继续笑着随口道:“哎方铭,我最近在想,要是她不出国,我可能早憋不住找她去了,后来的这些事,包括现在我们在走的这条路,我们都不会踏上来。老子说不定都三年抱俩了。”
几人哄笑。
方铭却笑不出来,他不由得看向魏沉刀,望进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那双眼睛如同黑夜寒星一般清醒而明亮,正如他这个人,有担当、有大局观,遇事沉着,对兄弟好的没话说,他大概生就如此,无论在学校还是在行伍里,一直以来都以自己的人格魅力而被人簇拥,成为大家的主心骨,无论一开始是敌是友,最后总不得不服。
方铭眼神复杂极了,微微启唇,内心有千言万语,可最后万念成灰,只是说了一句:“我们快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