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宠妻日常——宋家桃花
时间:2018-09-06 09:20:00

  “当日老朽还曾与这位姑娘说过,红花这类药物用好了是药,可若多用,尤其是用于孕妇身上却是害人的□□。”
  这话说完,他是又朝底下跪着的红袖看去,却是又一句:“当日这位姑娘共买了六两红花,倘若姑娘觉得老朽所言非实,老朽可取账本供夫人一看…但凡从玉松堂出去的每一笔药物都记载得清清楚楚,因为红花之物平素买得人不多,近三个月也只有三笔,其余两笔的客人老朽也是识得的。”
  “王大夫在燕京这么多年,素有厚名,我又岂会不信你?”
  姚淑卿眉目含着温和的笑容,连带着声调也很是柔和,等前话一落是又一句:“今日劳烦王大夫走上一趟,却是辛苦你了,因家中还有其余的事,便不请王大夫久坐了。至于今日所问之事,还请王大夫…”
  她这话尚未说完,王大夫便已朝人拱手一礼,口中是言:“大夫人请放心,老朽今日不过是与往常一样,上门来替夫人请平安脉而已。”
  姚淑卿闻言,面上的笑却是又多了几分,她是让子默亲自送了王大夫出门…
  等到布帘一起一落,屋中没了王大夫的身影,姚淑卿才又看着底下的红袖说道:“如今这般,你可还有何要说?”
  “就算奴买了红花,那又有什么稀奇的?奴的月事向来不准,听闻红花可以活血这才买来一用…”红袖仍旧跪在地上,双手也紧紧撑着膝盖,脸却是仰起朝姚淑卿看去,紧跟着是又一句:“大夫人若要用这样的罪名冤了奴,奴实在不敢认。”
  姚淑卿低垂着眉眼看着红袖,声调也很是平淡:“你的确是个很聪明的丫头,只是你的聪明却用在了歪处…”
  等前话一落——
  她是又淡淡跟着一句:“府中主子跟前的丫鬟怕来月事不好照顾主子,都有人专门记着来月事的日子,你近三月的月事都很准时,而厨房里也从未有人替你煎过药…自然,老爷疼惜秦氏,特地给她置了个小厨房让人专门打点着,你又是秦氏身侧的大丫鬟,想用厨房自然也无人会说道什么,可先前我遣人去小厨房打听过了,这三个月你的确借了不少回,可每回时间与你来月事的时间都符合不上。”
  “巧得是,你每回借那小厨房,都是我遣人送去糕点的时候…你知晓秦氏最爱吃我这屋中的芙蓉糕,即便她不来,隔三差五我也会遣人送上一回。”
  “当日秦氏曾与我夸起你心灵手巧,但凡尝过的糕点便知晓怎么做。”
  姚淑卿说到这却是又停顿了一瞬,跟着才又看着底下人缓缓说道:“只是红花味重,你也不敢添加过多,生怕引起旁人的注意,因此这三个月你每回也只是轻微加上几许,这回秦氏有这么大的反应,只怕是你实在等不及了又加大了重量。”
  “至于那些红花的碎渣,你是扔在了小厨房后边的槐树下了吧…”姚淑卿看着红袖紧绷的面容还有那骤然收缩的瞳孔,却是又过了一会才说道:“你的确聪慧,可你太过心急,倘若你能够行得再仔细些,即便是我也难以查出此事。”
  红袖颓坐在地上,她清秀的面容此时是一片灰白,外间有风透过窗棂打在她的身上,倒让她回过神来…
  她看着姚淑卿,袖下的指根紧紧攥着手心,等到那皮肉泛起几分疼痛才又开口说道:“奴自幼陪着姨娘,奴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是啊,你有什么好处呢?”
  姚淑卿轻轻说道,她的声调微微勾起,倒像是在思索一般,只是也不过这须臾的功夫,她便开了口:“起初我也想不通,你究竟是为何要害秦氏,害了她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不过在我今日见到你的时候便明白过来了。”
  “你知道我和老爷并不亲厚,便打算利用我的手除掉秦氏…”
  她这话说完眼看着红袖紧绷的面容是又一句:“你呀,是想取而代之。”姚淑卿的声音很轻,被那风一吹便没了个影,可屋中众人却都听明白了…
  还不等红袖辩解——
  姚淑卿便又看着她继续说道:“你是秦氏的身边人,自然知晓老爷最爱桃花,也最爱清和香…倘若我猜得没错,你原是打算趁这几日老爷心神不稳之际便想取而代之吧?”
  红袖听得这话,再也撑不住身子颓坐在地上…
  “可惜了…”
  姚淑卿看着她这幅模样却是又淡淡一句:“你纵然心思再巧再妙,也不知道,他啊喜欢得哪里是这些?”她这话说完便半拧着头朝外边的院子看去,晴朗气清是再好不过的模样,可她却觉得身子和心皆是冷的,或许早在十多年前,她便再未暖和过…她就这样看着外头的光景,幽幽说道:“他啊,从头到尾爱得不过是那张脸罢了。”
  子默听着她话中的怅然,心下一叹…
  她走上前轻轻握了回姚淑卿的手,跟着是一句:“夫人,如今事情已大白,可要召来众人把这刁奴所为公之于众?”
  姚淑卿闻言倒也回过神来,她朝底下的红袖看去,口中是一句:“这丫鬟是秦氏的身边人,如何处置便问问她的意思吧…”等这话一落,她便站起身,是又一句:“走吧。”
  …
  东院偏房。
  屋中门窗紧闭,那股子药味便越发消散不去。
  秦氏悠悠转醒,她眼瞧着头顶的青色帷帐,一时还有些未曾反应过来…等闻到屋中的那股子药味,她才好似大梦初醒一般哭出声来。
  她这一哭,外间伺候的奴仆自是忙打了帘子进来了,眼瞧着她这幅模样便轻声劝说道:“姨娘,您身子不好,大夫说了您这几日千万不能再掉眼泪了。”
  秦氏听得这话也不曾说话——
  她只是苍白着一张小脸躺在拔步床上,手紧紧攥着那锦被,自打知晓没了孩子后她便一直精神不佳,平素也大多是昏迷着,即便是醒着也多是浑浑噩噩的…她任凭屋中的丫鬟、婆子劝说着,却是过了许久才哑声开了口:“我的孩子呢?”
  “这…”
  屋中几个丫鬟、婆子互相对望了一眼,到后头还是一个年纪稍长些的婆子走上前柔声劝说道:“四公子已发了丧,这会已赐了名入了宗祠了。”
  秦氏闻言,那双眼眶中的泪更似流不尽一般。
  她合了双目、紧紧咬着下唇,口中也只是喃喃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个“她”字指得自然是姚淑卿——
  屋中伺候的人却不敢吱声,且不说此事还未曾调查明白,单说那位的身份,又岂是她们这些人可以置喙的?屋外有人捧着汤药进来,众人才松了口气,离秦氏最近的丫鬟便端过汤药轻声劝慰起秦氏:“姨娘,该用药了。”
  秦氏闻言也未曾睁眼,只是一句:“红袖呢?”往日都是红袖来伺候她的。
  她这话一落,还无人回答,倒是李怀信打了帘子走了进来,众人见他进来自然纷纷朝他打礼…李怀信见此也只是摆了摆手,他提步朝秦氏走去,眼见她依旧闭目不语是又叹了口气。
  他接过丫鬟手中的汤药,坐在拔步床前的圆墩上,口中是一句:“你们都下去吧。”
  等到众人退下——
  李怀信才又看着秦氏柔声说道:“素娥,吴大夫说你身子不好,这些日子汤药是不能断的。”
  秦氏听得耳畔传来的柔声一句,终于是睁开了眼,她半偏着头朝人看去,那双往日神采飞扬的眼睛止不住是又流下一串眼泪:“喝这么多汤药又有什么用?妾和您的孩子不还是没了…”她在床上连着躺了好多日,又整日以泪洗面,声音自是嘶哑无比。
  等前话一落,她便又想起当日那个被那嬷嬷抱在怀中沾满了血污的孩子,更是忍不住痛哭出声:“那是成了型的男孩啊,他就无声无息得躺在那处,妾都能辨出他的眉眼想象出他日后长大会是什么样子…”
  她这话说完便伸出手紧紧握着李怀信的袖子,紧跟着一句:“老爷,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这么信任姐姐,为何她要这样对我?我究竟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李怀信见她这般,心下更是怜惜不已…近些日子他也食不下咽、睡不安稳,平素除去上朝的时间便多是在这处陪着秦氏。
  如今眼看着秦氏惨白的面色,却是让他记起那旧时年岁里的每一个午夜梦回里,淑德也是这般扯着他的袖子与他哭诉:“为什么,为什么姐姐要这样对我?我和你根本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姐姐要让我远嫁他乡?”
  李怀信合了合疲惫的眉眼,却是过了一会,他才重新睁开眼劝说道:“素娥,现在你最重要的便是养好身子,孩子,我们日后还会有的。”
  秦氏听得这话却依旧不曾松开握着他袖子的手,她只是哭着说道:“倘若知道跟老爷回来会是这样的结局,我倒宁可永远待在陕西,也不至于惹得姐姐这般不痛快…”
  …
  布帘之外。
  原先要禀话的丫鬟此时是满面苍白,她怎么也没想到姨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还偏偏让这位听到。她想到这便又拧头朝身侧的那人看去,见她面容平淡,就连气息也未有半点起伏,才又轻轻朝里头通禀:“老爷,姨娘,夫人来了。”
  她这话一落——
  里头说话的声音一顿,却是又过了一会,才传来李怀信的话:“进来吧。”
  帘子被人打起,姚淑卿抚平了衣上的折痕迈步走了进去,她眼瞧着那处的两人,面上也没有多余的神色。等又走了几步,她是先朝李怀信打了一礼,而后才淡淡开了口:“当日我曾与母亲说,要查出事情真相。”
  等这话说完——
  姚淑卿便与子默点了点头,没一会功夫,便有人押着红袖走了进来。
  秦氏眼瞧着跪在地上的红袖却是一怔,她松开了握着李怀信袖子的手,口中是一句:“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姚淑卿闻言却是先看了秦氏一眼,眼瞧着这一副像极了淑德的面容,她什么也不曾说。其实是她错了,秦氏再像也终归不是淑德…她想到这,心下的思绪倒是平稳了许多,她也未看秦氏,只是对着李怀信把事情的真相说了一通。
  等说完——
  她才又朝秦氏看去,容色平和,声音平淡:“此事虽然母亲全权交由我做主,可这个丫鬟既是你从陕西带来的人,李家也没有她的卖身契,我也不好随意处置,便想问问你的意思。”
  她原先那一番话,不仅怔住了李怀信,也怔住了秦氏。
  秦氏怔怔看着跪在地上的红袖,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原来害她的人并不是姚淑卿,而是这个被她一直视为亲姐妹的红袖?她的红唇轻轻打着颤,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姚淑卿见她这般便也只是淡淡说道一句:“人,我就给你放在这了,你打算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等这话说完,她是又朝李怀信打了一礼,而后便转身往外走去。
  李怀信眼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忙把汤药放在桌上,起身朝她走去…
  秦氏察觉到李怀信的举动却是一怔,她怔怔看着李怀信仓惶的背影,却是喊他:“老爷…”她这声响并不算轻,可李怀信却未曾停下,不知道为什么,秦氏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却从心底生出几分害怕。
  为什么,为什么老爷会这样紧张?他不是不爱夫人吗…
  姚淑卿走得快,没一会功夫就到了外头,只是还不等她再迈开步子,便有人先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步子一顿,听着身后传来李怀信的声音:“淑卿,我——”
  李怀信已经多久不曾这样唤过她的名字了?姚淑卿已经不记得了。她低垂了眉眼看着被李怀信握着的手腕,等了许久也不曾等到他再说话,她的心下化开一抹叹息,面上却没有任何更变,依旧是素日里最端正的模样。
  她未曾转身,只是一句:“老爷若是无话可说,妾身便先退下了。”等这话说完,她便松开了被李怀信握着的手腕,步伐从容得往前走去。
  李怀信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悬于半空的手却未曾收回,他想起当年两人成婚之际,姚淑卿端坐在喜床之上,妆容之下是一副灵动的面容。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他都能记得她隔着烛火柔声唤他:“夫君。”
  她也曾那样鲜活过,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却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永远行退得当,有礼有节,陌生得让人害怕。
  李怀信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姚淑卿离去的身影,竟觉得心头一滞。
  …
  这桩事后,李家好似什么都未曾更变却又好似变了许多。今日天朗气清,李安清陪着和霍令仪坐在屋中聊天,免不得说道此事:“先前我才去瞧过大伯母,我见她跟个没事人一样,心下便觉得难受…”
  霍令仪听得这话,握着针线的手也是一顿。
  她把手中的虎头帽置于案上,而后是取过一旁的杯盏用了口温水:“大嫂惯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她素来骄傲,即便心中再难受也不会与我们多说道几句。”
  她这话刚落——
  杜若便打了帘子走了进来,她素来沉稳,今日面色却有些仓惶,她是朝两人先打了一礼,跟着是看着霍令仪说道:“夫人,王府传来话,道是老夫人晕倒了。”
 
 
第101章 
  霍令仪听得这话, 手中握着的茶盏便摔在了地上, 碎瓷片的声音击在地上闹出好一番动静…屋中伺候的丫鬟忙走上前,或是握着干净的帕子替人擦拭裙面,或是把那打碎的瓷片一并清理干净。
  杜若也走上前捏了捏她的裙面,待瞧见是温的才松了一口气:“好在水已不热了,若不然就该烫到了。”
  等这话一落——
  她眼瞧着霍令仪还有几分怔忡的面容,便又跟着一句:“您别担心, 王府来传话的时候已请了大夫去诊治了,您如今有孕在身,可千万别动了胎气。”
  李安清原先也被那番话闹了一跳, 闻言便也依着杜若的话安慰起霍令仪:“婶婶别担心, 近来日头大,只怕老夫人是中了暑气也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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