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炮灰要翻身——早勤天
时间:2018-09-07 08:57:35

  只要远离纪香,没有她,金家便永远不会发生那些惨剧。
  但金枝也知道,要远离纪香很难。
  毕竟相处了十三年,纪香对他们的感观虽然不怎么样,但金家父子却是对她真心实意,要不上辈子也不可能就那么傻傻跟着去做奴隶了。
  就是金枝自己,上辈子就算对纪香颇有微词,但真离别时也很难过,然后纪香一番动之以情的话语便轻易说动了她,让她心甘情愿一起跟着去了纪府,做了她的丫头。
  这辈子,金枝不能让纪香再打温情牌,尤其是对她哥,那绝对是一打一个准,没什么转寰的余地。
  想到上辈子金石为纪香奉献了一生,明知道对方不会有任何回应却依旧无悔的感情,金枝就感到头疼。
  金石不是不知道纪香不会喜欢他,相反他很明白,但就是因为这样,金枝才感到真正的棘手。
  金石的手脚很快,他虽然没有金父对厨艺的天赋,但生来力大无穷,所以打铁这项体力活对他而言,就好像是天生就合该由他来做一般,也正是因为他的力气,店里的师傅才愿意把自己的这门绝活教给他。
  金石很快便完成了今日的任务,而今天也刚好是结工钱的日子,他便领了银钱,与金枝金父一同往家走。
  拿了工钱,金石显得很高兴。
  但金枝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尤其是在他跨入首饰店,明显是要为纪香买首饰的时候,金枝整张脸都是铁青的。
  虽然她知道就算金石不为纪香买首饰,这钱到最后也是要进王氏口袋用在纪香身上,但金石对纪香这么上心还是让她有些吃味,又有些心疼,这个憨厚的男人,对纪香真的是赤子之心,毫无保留。
  金石不懂首饰,听着店里师傅的介绍也只傻呵呵地笑,说着都好,却不知该做何抉择。
  金枝简直要笑了,其实这老板完全不用担心她哥看不上所以拿出好几样,每样都夸得天花乱坠,让他哥难以抉择。
  金石决定要买那就一定会买,老板这么做完全是多此一举,还不如最初就只拿出一样呢。
  金枝看了一会儿,便准备上去为金石挑选,没想到金石反倒先开口叫她:“妹妹,你过来看。”
  “我看有什么用,我又不是纪香,谁知道她会不会喜欢我看中的。”虽然已经做了决定,金枝却还是忍不住刺了金石一句。
  金石的心思被自家妹妹拆穿,黝黑的脸上浮现一层红晕,没反驳金枝的话,却是说:“不是给纪香,是给妹妹。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妹妹自己选。”
  金枝意外地看着他,金石有时候的确是会在给纪香买东西的时候也给她买一份,但是单独给她买却是第一次。
  难道她哥已经不喜欢纪香了?
  “不给纪香买?”她确认道。
  “娘说我挑的不好看,不让我买。”金石低下了头。
  金枝了然,王氏为纪香买的首饰都是县城里的高端货,当然看不上这青叶镇的东西了。
  但现在既然是给自己挑首饰,她也没什么高要求,挑选起来兴致高多了。
  掌柜拿出的首饰一共四样,两支簪子,一条项链一条手链,以金枝现在的眼光看来,无一不是做工简陋粗糙,但在这小镇子已经算得上好了,尤其这还是金石送她的礼物,她只觉得高兴,并不挑剔。
  她倒是看中了其中的一支簪子,带在头上还可以刺一刺王氏,但摸了摸自己因为营养不良而枯黄稀少的头发,只好作罢。
  手链自然不行,她还要干活会磨损。
  最后便只剩下那串项链,还算过得去,便挑中了它。
  三人买了首饰,原本便该回家了,但金枝却从金石为她买礼物中得到了启发。
  金家缺钱吗?
  金父作为青叶镇最大酒楼的主厨,邢掌柜又是个大方的,给的工钱并不低,一个月近四两的工钱在青叶镇也是独一份,普通的五口之家一年的花销十多两也就够了,单凭金父一个人养活金家已经绰绰有余,更不要说还有金石。
  这样一算,金家不仅不缺钱,反而该是过得极好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家没有一位小姐。
  纪小姐一年的花销哪怕是一个五口之家的总和也是远远不够的。
  金家的财政大权一向掌握在王氏手中,金父与金石的工钱除了供养金枝乡里的爷爷奶奶,百分之八十甚至更多都花在了纪香身上。
  王氏对自己舍不得,对金家人不舍得,对纪香却一百个的求着舍得。
  王氏对金家三人是极尽一切的吝啬,还好金父与金石的吃食都由酒楼和铁铺包了,肚子饱了其他方面不那么讲究似乎也没什么。
  金家三人,可苦了金枝,吃得不好还不饱腹,十岁看起来还小小的一个,说七八岁都有人信。
  再来穿的,王氏那是宁愿把纪香穿不了的衣物放着长霉了,也不愿意给她,还嘲讽金枝贱皮子,捡纪香的衣物穿都不配。
  想到这些,金枝原本收到礼物喜滋滋的心情也淡了。
  以王氏那对金家三人吝啬的性质,钱一旦到了她的手里,再想让她掏出来用在金家人身上,那肯定不可能。
  但她从王氏手里拿不到钱,难道还不能趁金父与金石上交工钱之时截胡吗?直接要钱可能金父与金石不会同意,但若花在实处呢?
  金父是个没主意的,至于金石,能顶着被王氏责问的下场还愿意花钱给金枝买首饰,金石可能不愿意让金枝花些钱过得好一点吗?
  “我肚子好饿!”
  “我手上的伤口好痛!”
  “我觉得身子好虚!”
  ……
  最终,金枝以自己为介找出了各种匪夷所思的理由,将金石的工钱花了小一半,他们手上也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金石掂了掂明显瘪下去的钱袋,却什么也没说,反倒冲金枝憨厚地笑了笑。
  “哥,娘呆会儿会骂你吧?”金枝有些心虚地看着金石,但转念一想,她又何必顾虑王氏呢?要将父兄赚的钱用在自家人身上,这一遭早晚要走,而且该亏心的是王氏,而不是她。
  于是,金枝又信誓旦旦保证道:“放心吧,哥,娘呆会儿要是骂你了,我一定顶在前头,才不让她那么嚣张!”
  王氏对金石将工钱买了一堆纪香用不上的东西果然很不高兴,当场就要发作。
  但是金枝这个指使者哪能看着金石被她骂啊,当即就挡在她哥前面,对王氏道:“我哥买这些东西咋了,哥哥给体弱的妹妹买些补给品有错吗?”
  经历了上午的事,王氏现在是见着这个女儿便头痛。
  当着金父的面她还是有所顾忌,虽说她是厌恶极了金父这个一棍子打不出一记闷响的窝囊废,但她也深知她和纪香在回纪府之前不得不仰仗这个男人,金父这个人你对他怎么过分他都不会反抗,但那是在有金枝之前。
  金枝这个总是忤逆王氏的女儿,金父却宝贝得不行,刚出生几个月,王氏有一次因着纪香夜里受惊,连续几天对金枝疏于照顾,让金枝受了寒发起了烧差一点儿就去了。
  当时不论她怎么跟金父解释,金父也不听,甚而这个一向不懂得反抗的男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她说了“你走!你走!”这样的话。
  王氏是断不会离开金家的,除了金父,谁愿意养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还要委屈自家人,像个奴仆一样供养纪香?
  说起来,当初要不是金氏族长多管闲事不满她不侍丈夫儿子,反而一切都紧着纪香,她也不会想着生一个孩子作为身在金家的凭仗。
  枉费她忍着恶心让那个丑陋的男人触碰,竟然生出这么一个事事与自己作对的女儿,当真是生来克自己的。
 
 
第8章 发作
  王氏不敢对金枝太过了,却也不想就此示弱,否则助长了金枝的嚣张气焰,她家小姐可就要受委屈了。
  这是王氏断不能忍的。
  王氏冷眼看着颐指气使地站在金氏父子二人面前的金枝,越发看这个女儿不顺眼了,刚想说什么,目光却落在金枝穿着的衣物上。
  作为曾经一个从三品官员的家仆,又是江南一代的富庶地方,王氏的眼界也是有的,那衣物的布料一看就不俗,价格对于普通百姓更是高昂,就连王氏想为纪香置办,也得掂量掂量荷包,现在竟然穿在了金枝身上。
  王氏怒了:“真是反了天了,一个小小的臭丫头,竟然妄想高过小姐,贱皮子,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寿!”
  说着便走向金枝,意图扯下她身上的衣物。
  这发作的方向有些诡异,金枝有些懵,但还是下意识躲过了王氏的动作。
  顺着王氏的目光望向自己身上的衣物,金枝悟了,感情还是邢掌柜给的衣物太过打眼惹得错。
  “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妹妹?”金石挡在了金枝前头,顶住了王氏的怒火。
  王氏对他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又捶又打,极尽撒泼之能事,那模样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出自大家的管事娘子。
  没办法,王氏那也是怕了,找了十多年的纪府毫无音讯,她内心越发焦躁不安,并隐隐生出一丝绝望。
  毋庸置疑,纪香在她眼里是高她一等的小姐,她也一直在金家要求众人以小姐的礼仪待她。
  但是在外人眼里呢?纪香不过就是个找不到家人的落魄小姐,短时间里这些乡民还能接受她的说辞,但时间一长,这些愚昧的人就只看表象,看不出小姐内里的高贵,只把纪香当一个拖油瓶,她的身份在那些肤浅的人眼里竟然连金枝这个丫头片子都不如。
  一时之间乡里流言四起,甚至还有些村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然敢恬不知耻地前来提亲。
  王氏怕了,更害怕金家父子听信了村民的言语,真真不把纪香当小姐养了,所以才闹着搬到了镇上。
  这事她一直藏在心头,原本看金家父子依旧如往日般让她支使着银钱,也未起二心,才略略心安。
  没想到这天金枝竟然一言不语地穿上了纪香都穿不上的衣服,往日的隐患再一次露出矛头,要是金家习惯了金枝吃穿都不比纪香差,甚至更好,纪香真的还能被像个小姐般娇养着吗?
  于是,王氏疯了,捶打金石已经不能满足她发泄怒火与不安,她必须让金枝受到教训,歇了那大逆不道的念头。
  金枝原本是躲着的,但是看到王氏对金石又打又骂,又心疼了,于是拉开金石,自己顶了上去。
  王氏是她母亲,她不能还手,只能躲躲闪闪不让自己受太多的伤。
  这可把金父与金石心疼坏了,金枝见了反倒觉得受点儿皮外伤能让父兄更加认清王氏的真面目,偏向她这一边,也还不错。
  但是也窝火透顶!
  门外的声响终于惊动了姗姗来迟的纪大小姐,那聘婷的身子与优雅的步伐与鸡飞狗跳的几人格格不入。
  “王嬷嬷,这是怎么了?”纪香柔柔的嗓音在这傍晚仿若天籁。
  “小姐,惊扰了小姐,是奴婢的错。”王氏立即停止了撒泼,转而一脸和蔼地转向了纪香,那变脸速度之快看得金枝直翻眼。
  王氏瞪了瞪金枝,但是在纪香面前,终究忍了下来,只说道:“都是金枝这小妮子,不知轻重犯了错,奴婢正教训她。”
  话落,便见纪香脸上露出不认同的神色,王氏顿时有些讪讪:“小姐……”
  “王嬷嬷,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吗?我和金枝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金枝的为人我清楚,断不是那般不知事的人。”纪香嗔怪地看了眼王氏,并走到金枝身边,意图执起她的手表明两人的姐妹情深,可惜金枝眼明手快的躲开了。
  纪香面上闪过一丝落寞与忧伤,很快消失不见,仿佛那情绪从不曾存在一般。
  金枝心里直呼糟糕,往金石那边望去,果然见她的好大哥脸上有着心疼与痴迷。
  最终,因着纪香的介入,王氏就算心里千般算计也只能偃旗息鼓,再加上金石交上来的工钱竟然比预料中的多,她的火气才算去了。
  金枝躲过了王氏的责罚,却高兴不起来。
  尽管金石对纪香的心思她心知肚明,并已有了深刻的了解,但是真正见着,还是忍不住心塞。
  于是这个晚上,金枝想着金石的事情,毫不意外的失眠了。
  金家现在住的地方在距青叶镇中心较远的一个小巷子里,统共才三个房间一个小客厅,厨房与茅厕都在院子里,很是狭窄。最亮堂的房间自然是纪香住的,紧挨着她的一个很窄小的房间则住的是王氏。
  金枝怀疑王氏买这里就是因为她能住在这个房间,夜里纪香有什么使唤也方便。
  王氏原本是想让金枝和她住,但是那段时间为了替纪香布置她的闺房,她花了太多钱,本来就买了住宅,手里银钱不多,最后竟然让金父与金石去借了好几个月的工钱才作罢,就这样她还不太满意。
  因着这,金枝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挨了不少饿,心里不满积蓄到了极点,最终爆发,嚷着也要有单独的房间,王氏冷眼旁观,最后让金父在客厅与她房间的过道上打了张床。
  过道本来就不宽,为了不影响纪香来往走路,床自然是极窄的。
  这么敷衍的态度金枝能满意才怪,还想再闹,王氏却幽幽道:“这房子小,本来就只这些房间,如果你不满意,只能让你爹和你哥同你互换了。”
  金枝深知自家父兄的秉性,到时多半不仅不会觉得王氏过分,还会自责自己没能力,不能给女儿/妹妹想要的,很可能会主动把房间让出来。
  金枝自然不愿意父兄委屈,于是只能妥协,便住在了过道里。
  回想起往日种种,金枝有些失笑,年幼的自己真实又傻又天真又无力,长大后……长大后也没好到哪儿去,反而顾虑重重没有了反抗的勇气。
  金枝在窄小的床上翻了翻身,有些睡不着。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金枝多了二十年记忆,反倒显得娇气起来,竟然认起床了。
  想着金石,对硬邦邦咯得她有些疼的床倒是习惯了些。
  其实金石会喜欢纪香,金枝一点儿都不奇怪,纪香模样漂亮,打小被王氏像个富家千金一样娇养着,琴棋书画除了没有条件学琴,其他三样却是样样精通,整日接触的都是些阳春白雪的事物,通身的气派哪是村里那些做惯农活的姑娘们能比得上的。
  这样优雅漂亮又高贵的人儿,乡里男人平常见不到偶尔说说也就罢了,谁会真放在心里。
  但金石不一样,他不仅常常见到,还能时时接触,原本的一点儿念想在经年累月的相处下,不加剧才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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