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的那点温情,加上自己话语中隐晦透露的,自己是知道了皇上是易哥哥才想进的宫,一心只有易哥哥——也就是皇上;兴许会让皇上生疑,但也有可能,会让皇上对自己愈加在意。
以自己这些时日的了解,如果是后种情况,就算皇上没打算马上给自己分位,也不会拖太久。
而眼下的情形,皇上应是对自己更心软在意了。思虑了一番,确定自己今夜故意醉酒的目的达成了,岑月才终于放心地纵容醉意侵蚀,沉沉睡去。
“原来月牙儿自己跑到朕身边来了。呵,没变,性子还是以前的样子,傻乎乎的,一根糖葫芦就能骗走。”崇熙帝心里闪过无数怀疑,但是看着小宫女嘟着嘴像是还在生气的样,想到她含糊不清的一句“易哥哥忘了,月牙儿生气”,还是心软了。
她是不同的。
那么傻乎乎的小姑娘,不被人骗被人害了就算好了,怎么可能有心思算计这些?
不过,小宫女的身份确实低了些,这性子定然还会被欺负的。本来,他也没打算一直让人留在御前,不给分位。如今提前些时日,也没甚紧要。
高位是没办法了……崇熙帝思索片刻,走到正殿书案前,提笔写下了封位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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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忆昔
写好圣旨, 他就将之放到桌案一边,交代福满明日宣旨。然后, 坐在书案前,拿起奏折看,看着看着, 思绪就飘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父皇正当壮年, 弟弟们尚且年幼。没有储位之争,他与其他兄弟关系都还不错,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朝中对于他这位方被允许上朝的太子,则秉持观望之态。
刚入朝时, 父皇安排他去户部历练, 他一心想在户部做出点成绩,让父皇母后为自己高兴下。可是进了户部,才发现一切没有自己想的那般简单。户部的官员们只让自己坐着, 完全没有让自己做事的打算。
他并不愿意就这么闲着,所以问过户部尚书后,就去寻了几年来的账册账簿翻看。埋在一屋子的账册账簿里, 看了几天, 还真让他发现了不对之处——每年国库支出中, 总有一部分账册数目对不上, 或是去向模糊不清。
这一发现令他甚为惊怒,质问户部尚书无果后,当即就决定要继续查下去;可是却阻碍重重。年少气盛的他不愿就此打住, 硬是不理会户部尚书的几次劝阻,大张旗鼓地查账册之事,查出的结果竟牵扯了朝堂内外的大半官员。
父皇得知此事,却没有惩治那些官员的任何打算,只给了自己一句“过于刚直,锋芒过露,仍需磨练”的评价,让自己替他去江南走一趟。
尽管当时的他很是不服气,但最终还是遵从父皇的意思,下江南微服私访。不过户部账册缺漏一事,他也没忘记让自己的伴读顾岩留意着。若是父皇什么都没做,他是想着从江南回京后,接着查办。
去了江南之后,他自称是从京城来江南的富商,专门来江南买布料寻绣娘的。
此行的诸多见闻,都让他的认知受到震荡。看见的事多了,他就渐渐有些明白父皇让自己走这一趟的良苦用心。知道父皇是觉得,自己处理政事的手段还有欠缺,过于打草惊蛇,反叫暗中之人有机会逃开罪责,害了无辜之人。
可越是明白,他就越是心中沉闷得慌。哪怕江南风景如画,也不能让他有赏景的心思。跟着他出来的侍从见他闷闷不乐,便打听了许多江南各地的奇人异事,说给他听。
听说沄景县有个绣技出神入化的绣娘,他才有了点兴致,寻思着若是真有说的那么好,给皇祖母和母后带几幅绣品回去也不错。这么想着,他就带着人赶到了沄景县;一路打听,到了那个绣娘所在的镇上。
他初次遇见小宫女,也就是那时的小姑娘,便是在那。当时拜访那位绣娘时,小姑娘就坐在一边,笨拙地在绣布上比划。
看了屋里的绣品,他才信服那绣娘的确绣技非凡,向其提起买些绣品之事。那绣娘起初并不同意,因为先前预定的人都排到一年后了;而他却要得急。
后来还是小姑娘跟那绣娘嘀咕了几句,才叫人答应了。他觉得不能欠一个小姑娘人情,便主动让侍从去外头买了串糖葫芦。
其实这些事,还有后来的事,他都不是记得很清楚,但是心底深处,始终记得,有个笑得很甜的小姑娘,明明不舍,还是分了颗糖葫芦给自己吃。
离开江南回京后,他将所见所闻,以及父皇要他查的事情结果都写在折子里,递了上去。而后,京中接连出了许多事;自己甚至几次遇险,其中一事更是叫他从此厌恶女子的靠近。
父皇将他带到身边,教导为君之道、帝王之术,忙着忙着,他就将派人去寻那个小姑娘的事忘了。
如今想来,缘之一字,还真是奇妙。难怪小宫女绣技不错,以她那般笨拙,也只有跟着那般绣技出众的大家学习,才能有此水平了。
只不过……她毕竟是宫女之身,一下子给她贵嫔之位,只怕会有非议;太后那头也不好说。若是她的父兄弟们有可用之人,立了功劳,还能好些。
崇熙帝没发现,他如今所思所做,已经非常引人注目了。
至少福满是被他突如其来的旨意给吓了一跳,正四品贵嫔!这可是后宫多少低位妃嫔可望而不可及的分位!被一个宫人压在头上,可想而知,明日的后宫会有多热闹了。
但是作为皇上跟前得脸的太监总管,他不可能在这时说些扫兴的话。反正在他看来,只要岑掌厨能一直得皇上的喜爱,就不可能出事。若是她让皇上不喜了,自己就更没必要管了。
思及小宫女以前提过的话,崇熙帝决定明日命人去查查看。要是小宫女的兄弟得用,就提上来,也能成为她的后盾倚靠之本。
思定,他看了眼时辰,放下奏折,回了西侧殿,由福满伺候着洗漱歇息了。
翌日,后宫连日来的沉寂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打破;消息不灵通的选侍御女们,都在打听那个好命被封为贵嫔、还得了封号的宫人是什么来头。
云妃等人的宫中摔碎了多少东西就不提了;容妃宫中的宫女们也都在议论,为自家娘娘愤愤不平,觉得那宫女果然不是个好的,还敢踩着他们娘娘得了宠。
容妃对此只是淡淡一笑,让月儿……哦不,现在叫雅儿,去告诫那些碎嘴的宫女们,不许对此事多言。
今早娘娘一得了消息,为了避讳,只好给自己另赐了名。雅儿想着自己的名用得好好的,却因为那个狐媚的宫女……越想越不高兴,但她只能压着不悦,领了吩咐出去训斥议论的宫人。
此事,身在宁禧宫的太后也有所耳闻,得知皇上封了那个叫岑月的宫女为贵嫔,还赐了“悦”作为封号,用着早膳的动作一顿,看向许嬷嬷:
“皇上为何会突然有此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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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立威
“这……奴婢未有听说。”许嬷嬷摇摇头, 回道。
“悦者,谓之解忧, 喜也。”太后低声念着悦字之意,凝神沉思了一会,似是在与许嬷嬷说, 又像只是自言自语般道,“算了, 哀家让她到皇上身边,本也有此意。既然她能让皇上欢喜, 哀家还是莫去当那个恶人的好。”
另一边的王嬷嬷没有作声,看太后不打算继续用膳了, 便先许嬷嬷一步, 伺候太后漱口,然后端着痰盂去殿外。
许嬷嬷看了她一眼,神情若有所思。
除了后宫诸人, 还有一人,对此事反应也相当大。
“她果然是自己最大的阻碍。”在无人看见之处,冷蓉冰冷的眼眸浸满恶毒, 寻思着。
有了这一个宫女上位为宫中妃嫔的例子在前, 自己要想完成进宫来的目的, 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那样, 如何能够帮上那人的忙?
不能帮到他,那自己进宫还有何用?日后要以什么理由站在他身旁?!而且,要是皇上已经确认, 那自己就不能利用十年前之事,计划必须全盘换掉重来。
可恶,分明自己都计划好了,为何那个岑月会突然改变主意,参加小选进宫来?若是没有她这个变数,一切定能如自己所想。
不行,必须找个机会,去试探一下;若是皇上突然封妃的原因,真如自己猜测那般,自己要尽早做打算才成。打定主意之后,冷蓉又想到了宫中的一个人,决定先去寻她,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后宫乃至朝堂都知晓了,皇上突然给一个宫女赐了贵嫔之位。可是身为被赐封的人,岑月却可以说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事的。
昨夜为了取信皇上,她是真的喝了不少酒,醉得一塌糊涂;尤其是后来放松心神之后。没想到今日一早起来,就得了皇上的封位旨意,而且还是正四品、有封号的贵嫔!
是不是升得有点太快了?
一向习惯不显于人前的岑月,觉得有些忐忑不安,坐在榻上想了许久,忽觉自己如此纠结甚是好笑。发觉自己已被后宫众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正是自己昨日费尽心机,让皇上开口纳自己入后宫的缘由之一吗?
都已经如此了,还怕什么封位太高、过于显露锋芒?只不过……从宫女一跃成为悦贵嫔,她确实需想好,如何应对宫中众人,还有太后。若是过于谦卑,如宫女时那样,只怕日后难以在自己的宫人面前立威。要是过于张扬,定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会惹得太后皇上不喜。
她还没蠢到那个地步。
过了半晌,岑月终于想好,起身将自己收掇了一番,走到外头,就见小德子站在门外候着自己。
“奴才见过贵嫔主子,在这先给您道喜了。”小德子一见她出来,立刻满脸喜气地迎上前,道了喜之后,又略退一步,躬身请示道,“奴才领您去玉琼阁吧?您的东西还有皇上赏赐之物都已先送过去了。”
“有劳了。”岑月习惯性地差点回了半礼,好在及时想起如今身份不同,才止住了。
但尽管如此,小德子还是诚惶诚恐道:“奴才不敢当主子此言。师傅说了,从今日起,奴才就跟着主子,专为主子跑腿。为主子做事,是应当的。”
这是福满公公对自己的示好?小德子可是他最喜欢的两个徒弟之一,在御前也当值了有几年,人也机灵。
岑月犹疑地想了下,觉得有小德子跟着自己,百利而无一害,便没再想。她让小德子带路,很快就到了玉琼阁。
说起来,玉琼阁应当算是很不错的一处了,除了小些,只是个阁。但是从小德子方才路上所介绍的来看,玉琼阁离正阳殿不远,附近几处宫殿都尚未有妃嫔;再加上中宫无主。
可以说,自己就是玉琼阁唯一的主子,也无需每日去拜见高位妃嫔,向她们请安,相当自在。只要自己能将玉琼阁的篱笆扎严实,就没人能伸手进她的地方。岑月越想就越觉得喜欢,进去的时候,脸上便带着一丝笑。
她一进宫门,门内十来个宫人就刷刷跪下请安道:“奴婢/奴才见过贵嫔主子,主子万福金安!”
小德子在一旁解释说:“主子,他们都是师傅今日一早,特地去引教司挑选的宫人。依您的分位,可以有一等宫女、二等宫女各一人,掌事女官和太监各一,剩下的都是三等宫人。洒扫宫人都是原先玉琼阁里头的,师傅交代过,你若是又觉得不好的,尽可说一声,将人送回去,再另选人来。”
听到他这么说,底下的宫人们显然有些紧张。
“不必了,就先这样吧。你们都起来罢。”岑月明白小德子是特意这么说的,为了替自己立威,也没有阻止,顿了一会才说道。
小德子自然是掌事太监,他极有眼色地替岑月开口道:“都挨个说自己叫什么,进宫几年了,在哪里当值过。就打你开始吧。”他说着,随手指了最左边的宫人。
“奴婢清如,进宫三年,在尚衣局待过一年。”
“奴婢清雨,进宫一年,一直在引教司。”
“奴婢清芽,已经进宫七年了,之前是在宣妃娘娘宫里伺候的,娘娘走后奴婢便回了引教司。”
“奴才小高子,原本是在御花园做洒扫宫人的。”
……
十来个宫人很快就说完了各自的情况,岑月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依着他们所言还有自己心中的判断,挑了清芽做掌事女官,然后淡淡吩咐道:“今日就到这,本嫔唯有一句话想告诫你们,玉琼阁不需有二心之人,若是想另寻高枝,只管同小德子说一声,自行离去便是;本嫔绝不阻拦。”
见他们似是被震慑住了,她方收回视线,叫了清芽与小德子与自己进殿内,另有别的吩咐。
“清芽,你说你进宫已有七年多了?本嫔对宫中诸多事情都不甚了解,想听你说一说,免得日后本嫔出错。”岑月坐在殿内上首的软榻上,看向从头到尾都很是沉稳安静的紫衣宫女,问道。
“主子若有所问,奴婢定当知无不言。不知主子想知道什么。”清芽站出来行了一礼,神色不变道。
“你所说的宣妃娘娘,是先帝在时那位?”岑月随意问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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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大选?
“是, 奴婢在宣妃娘娘身边伺候了一年,先帝驾崩时, 宣妃娘娘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清芽低着头回道,“奴婢依尚宫局的安排, 回了引教司,帮着教导新进宫人。”
看不清她回话时, 脸上是什么神色,但一想便知, 事情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后宫中只要听过宣妃的,就知那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而能在主子出了事之后, 还能安然回到引教司教导新进宫人的清芽, 也不寻常。
琢磨着清芽所言,岑月含着笑意道:“如此说来,本嫔倒觉得你来玉琼阁, 有些屈就了。”
闻言,清芽连忙跪下,语气急切地解释道:“奴婢绝无此意。能来主子身边伺候, 是奴婢的福气。而且不瞒主子, 是奴婢求了福满公公, 想到玉琼阁来伺候您的。”
“你快起来, 本嫔并无它意,你无需如此。不过,你为何要自己求来玉琼阁?依本嫔所知, 引教司还是个不错的去处。”岑月没想到她会突然跪下,倒是吓了一跳,听她那般说,心中疑惑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