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莫名其妙的态度变化,叫岑月有些好奇,回正阳殿的路上,她就一直在寻思着缘由。不过还没想出来,刚进正阳殿,她就知道皇上为何如此了。
一进正阳殿,崇熙帝就让福满寻太医,并让人将那株昙月菊看守起来,不准任何人靠近,看押负责培育侍弄这株花的宫人。
福满听到皇上这般吩咐,立即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赶忙跑去太医院。
“皇上可有何处不适?”太医未来之前,岑月偷偷抬眸看了眼皇上的脸色,话里带着担忧地问道。
“无事,朕只是觉得那香气有些怪异,叫太医来只是有备无患。”崇熙帝想到自己这般,许是吓到一贯胆小的小宫女了,就出言安抚道。
不一会儿,太医被福满快步拽着进了殿内。
来不及喘匀气,太医就赶忙走到皇上跟前跪下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平身。”崇熙帝随意摆了下手,让太医起身,给自己把脉。
太医小心地探了半晌,犹豫着又重新把了回脉,才迟疑着说出自己的判断:“回皇上的话,若是微臣没有诊错,皇上的脉象略有浮散滞涩,似接触了什么有害之物。不过好在接触时间不长,只需用上几副调元补虚之药,便不会于身子有碍。”
太医的话叫在场几人的心,一下提起又放下。
崇熙帝闻言,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只让太医也给福满和岑月看看:“他们二人随朕一块去的御花园,你看看是不是也会有此问题。若是一样,你开了药方,就去御花园,看看那株昙月菊有什么古怪之处罢。”
“是,微臣领旨。”太医依言给岑月和福满把脉,再三确定后,得出的结论叫他神情微滞,“皇上,福满公公与这位……宫人的脉象确实也是虚浮散乱,尤其是这位宫人,好似接触的时间要稍长些,情况更重。不过多吃两副药,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呵,果真如此。行了,你开药房罢,然后让福满带你去御花园查查看,问题何在。”崇熙帝以指叩桌,轻呵一声,随即吩咐道,“福满,带太医去御花园,然后去拿药,你与小宫女的也一并取了来熬。”
福满对此感激涕零,谢过皇上的恩典之后,就带着开好药方的太医先去了御花园。
“皇上是如何觉出不对的?”岑月寻思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见皇上脸色尚好,便大着胆子问道。
一早就看着她蹙着眉头在那琢磨,崇熙帝正想看看她能想出什么结果来,然后就看到她看向自己,双眸中满是困惑,不由就乐了。
他刻意压下笑,冷着脸质问说:“朕特意让太医为你看脉开药,你竟然不向朕谢恩?在朕跟前,胆子就大了,嗯?”
“那是因为奴婢知道,皇上宽宏大量,对奴婢又好,一定不会真的与奴婢计较的。”岑月认真地想了想,回答说,“而且,奴婢已经已经准备多为您做几件衣衫,作为谢恩之礼。皇上难道觉得不好?那奴婢就谢恩,不做衣衫好了。”
她说着,脸上少见地露出俏皮的笑意,显然只是顽笑话。此番情态可是崇熙帝从未见过的;可不知为何,她如此不知规矩的一面,却并没有让自己不喜,反而心里多了几分松快愉悦。
但是他还是绷着脸说道:“朕何时说了不好?你不仅要向朕谢恩,衣服也不能不做。”
“是,奴婢多谢皇上。”岑月忍住笑,顺着皇上的意思说道。
过了一会,福满回来了,崇熙帝让他先去传晚膳;用了夕食再做禀报。
……
“又是前朝秘药?真有意思,朕才刚让人清理过后宫,就又出了如此之事。让慎刑司接着查,这回还查不出,就自己滚进牢房去!”崇熙帝怒极反笑,眸光沉沉,对福满吩咐道。
因为为皇上熬药更为紧要,福满就决定自己守着熬药,叫小德子去慎刑司传话。
而岑月依旧被皇上开了口,留在御前伺候笔墨。
本来与往常一样,她只顾着专心磨墨,也不敢往桌案上别的地方多看的。可今夜,在给砚台添水以便磨墨的时候,她眼角忽然瞥见了奏折上一个名字:珂水县。
珂水县?难道就是与她们青罗村离得不远的那个珂水县?那里出了什么事,竟上奏到皇上这来了?会不会跟青罗村有什么关系?
想到自己坚持留在御前的另外一个缘由,岑月顿时提起心,悄悄看了下皇上,见他并没有注意自己,便小心地看向奏折。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短小……唔,状态不好,等我调整下。
有好几个小天使已经好久没露脸了,也许是蠢初写得不好吧;不过我会继续努力的,希望看文的小天使们不要放弃蠢初!么么看文收藏留言的小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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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确认
这一看, 她惊楞得差点失手打翻砚台,几番努力克制, 才没叫自己的心思在脸上显露出来。
珂水县竟出现了瘟疫?!前世自己这个时候已经嫁给云明佺了,被困在后院,压根什么都不知道。可如此大的事, 为何至今都没有听到什么消息?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古怪?
此事,会不会与前世自家家破人亡有所关联?
可是, 时间又对不上……
是了!岑月苦苦回想,总算记起些许可能同珂水县瘟疫有关的事。
当时她方嫁入云家一载, 还沉浸在新婚燕尔的美好假象里,尽管公公婆婆态度已有些冷淡, 但也不曾薄待自己。这让作为新嫁妇的岑月很是心满意足。
有一日夜里, 她忽然听到了好似从远处传来的,极为喧闹的声响,而且还有很浓烈的焦糊味, 就像是哪里走水了。担心是附近有人家走水,她本想出去看看,却被下人拦住劝了回去。
那日夜里歇息的时候, 岑月不知为何, 一直觉得心里不□□稳, 就追问了云明佺, 她当时最信任的相公。他对自己说,只是村头有个废弃的屋子不慎失火,也没出什么事, 没必要想东想西。
她就信了。接下来两日的确很安静,像是没发生过什么事一般。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后。又有一天,岑月听见外头有点吵闹,身边的下人劝自己不要出去,免得被惊扰到。她想到公婆往日的训斥,便同意了没出去。
可是下人回来后,还没说话就被婆婆要了去。直至被休弃之前,自己都不知道,那日府外头是出了什么事。后来才知,是爹娘来找她,告诉自己小弟出了事;想看看云家这边可有什么法子。
可谁知他们连云家的门都没能进,也没有见到自己这个女儿一面。而自那之后,云家众人还有云明佺,对自己的态度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知道这事,是岑月被休弃关到柴房的时候,那个云明佺新娶的夫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时说出来的。
如果珂水县出现瘟疫之事,与她前世那夜听到的动静有关,也同自己前世家破人亡有关系,那奏折上提到的幕后主使,就一定是自己的仇敌!
可是,即便自己留在御前了,要知道其中内情还是不容易的。看来,自己需要找法子,在这几日早朝后,偷听皇上与顾右相他们的议政才成。岑月敛下眼眸,寻思着。
“若是朕没记错,你是从江南那边来的?”崇熙帝将奏折合上,突然看向身旁的小宫女,问道。
“是,奴婢是青罗村人,先帝御赐第一名绣的苏先生,便是出自我们青罗村。”幸好岑月早一步回过神,否则让皇上看出自己又在走神,估计他就要起疑了。
崇熙帝似乎是起了谈兴,又接着问说:“哦?你家中可有兄弟姊妹?日子可过得宽裕?”
“奴婢有兄、弟各一,并无姊妹。家中收成尚可,加上兄长在镇上做木匠活有些进项,比之旁人,我们家倒好些,不至于过得紧巴巴的。”岑月回想了一番,认真道。
“你们村如你家一般的多,还是穷苦的多些?其他村是什么样,你可知晓?”
崇熙帝这话本来也没什么深意,可在偷偷看了奏折的岑月听来,却觉得有些别的意味。
她琢磨了一会,还是照实说道:
“我们青罗村还算是好的,一个村里也就□□户人家日子比较难过;奴婢还没进宫之前,听奴婢爹娘说过,我们县有几个村,因为地不好收成不行,日子很苦,一年到头能吃上一回肉就不错了。还有的人家为了二两银子,就把家里的两个女儿卖给人牙子了。”
“那你是为何想要入宫为奴的?以你家的情形,应不至于需要你卖身为奴的。”崇熙帝听完她的话,察觉出她语气中的唏嘘,不由怪道。
“因为奴婢贪图富贵。”
岑月不在意地笑了笑,坦然自若地用了村里人对她为奴入宫的一句评价:“我们村里的人都知道。被卖到县城来的人牙子,多是会被送去乡绅富商处为奴做妾,更糟的可能会被送去百花坊。如何能比得上进宫五年,出宫后就可消了奴籍,被人高看一眼?且那些银两,都够奴婢的小弟去个不错的书院了。”
看她神色平静下,隐隐透出几分自得,显然并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有错,甚至还认为自己如此很是聪明。这般模样不仅没让崇熙帝心生厌恶,反而忍不住笑了出来:
“能像你这般直白地,承认自己贪图富贵的人,朕还真没见过几个。你就不怕朕听了之后,会厌恶于你?”
随即,他就看到小宫女愣了下,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不明所以地歪着头望向自己,疑惑道:“奴婢说的不对么?自己想要进宫为奴的,不是就冲着宫中富贵来的吗?不然还是为了什么?”
“对,你说得没错。”崇熙帝嘴角泛着笑意,愈发觉得这小宫女直白得可爱,不由又动了心思。看了眼时辰,寻思着奏折看得差不多了,就拉着人往西侧殿而去。
一夜过去。
翌日,岑月好不容易起身,就看到外头天色已经大亮,顿时一惊,赶忙将自己打理妥当。想到自己昨日的打算,她急匆匆往正殿行去。
还未至正殿,她刚进茶水间,忽然听到里头传来了顾右相沉着的声音:
“皇上,珂水县一事,既与云家、云左相有关,就更得慎重待之。”
果真与上京的云家本家有关!可是……岑月心中生疑,小心地靠过去一点,接着偷听。
“……如今尚未查出云左相牵扯其中的证据,不好打草惊蛇。而据密报来看,珂水县前几日确实因瘟疫之事,人心惶惶,江南知州也的确下了令,要前去珂水县查看情况的属军将珂水县出现瘟疫的几个村子烧了。甚至不准里头的人离开村子。如此草菅人命之事,幸而阻止及时,否则……”顾右相一贯好脾气,此时也露出了怒意,“只是如今,还不能将他们都定罪。毕竟是没有出事。”
依着顾右相的话,岑月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对于前世。
作者有话要说: 被小侄女缠上了,差点赶不及更新o(╯□╰)o么么看文收藏留言的小天使们,爱你们~~
第54章 寻思
也许前世珂水县也出了瘟疫,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能传到御前, 让皇上知晓;而江南知州还有云家等有干系之人,为了将瘟疫一事彻底压下去,他们就放火烧城。但是出了如此大的事, 怎么都不可能不惊动皇上。若是让皇上派人彻查下来,他们都逃不掉。
所以, 她小弟可能就被陷害,成了那个背黑锅的?但她家小弟不过是个寻常书院的学子, 如何会被他们盯上,做替罪羊的?
想到这件事发生的时间, 与前世相差近半年有余。若是自己先前的推测无误,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自家一向会读书的小弟参加科考高中了,而且还不小心得知了此事真相。
几乎把前世事情的来龙去脉猜全了的岑月, 总觉得还有些疑惑没弄明白,正准备继续偷听,就发现福满公公走了进来。看到她在茶水间, 福满有些讶异地问道:“岑掌厨何时来的?皇上先前还问起你了。”
“奴婢也是刚到的, 正想着为皇上奉上茶水, 可是……”岑月压了压因福满公公突然出现, 而跳得有些急促的心口,保持着寻常坦然的模样道。
“那正好,咱家领旨要去慎刑司走一趟。等前头皇上与顾右相议完政, 就请岑掌厨你奉茶,可好?”福满也就是随口问了句,因为急着去慎刑司,他才拜托岑月。
福满公公的提议恰好合了她的心思,岑月自然没有不应的理。
可惜的是,福满公公离开茶水间没多久,殿里头谈话的声音便低了下去。她没能听到皇上对此事的打算,担心会被里头的人发觉,只好收了心思,站得稍远些。
等听到皇上传来吩咐,她才端着茶水点心走进殿内。
她眼角瞥见顾右相匆匆离去的身影,定了定心神,方走进殿内。皇上坐在上头,以手扶额,似在沉思,又像只是在闭目养神。
怕扰到皇上,岑月愈加放轻了动作,将茶水和一碟子点心摆放到桌案上,便退到一旁,没有发出半丝声响。
趁着这会儿,她开始捋顺自己这两日得知的消息,然后寻思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
如果前边自己所想的都没错,那自己得到的那段记忆里头,吩咐对自己家人动手的女子是谁?她虽是背着身子吩咐的,可所在之处还有其衣着,无不透出华贵,而且仪制明显是皇宫妃嫔才能有的。
难道是云妃?以自己先前的揣测,为了帮着云家,云妃会下狠手吩咐人做此事,也不足为怪。而容妃……就眼下来看,她并无理由对付自己家。
琢磨了一通之后,岑月基本上已经认定,那个女子就是云妃了。前头朝堂上的她暂时没办法做什么,但是在后宫里头,想要对付云妃,她就不能只是个掌厨,或者说御前宫女了。
可是此前自己信誓旦旦地对皇上说过,只想要能陪在皇上身侧……要是现在突然改口,不但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还可能惹来皇上厌弃,一番谋算全成空。
该如何是好呢。岑月想了好一会,便有了打算。
她先望了一眼漏壶,又偷偷摸摸地往上头的皇上那看了几次,一副担忧却又不敢多话的模样。
还合着眼的崇熙帝很快便察觉到了。即便闭着眼睛,他也能够猜出小宫女此时的神情是什么样的——定然是一幅有心没胆的傻样。想着想着,他就忍不住嘴角勾勒出笑意。
不过看她偷摸着看了自己半天,都没敢开口,还是别为难她好了。崇熙帝想着,故意在小宫女又一次看过来的时候,抬眸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