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 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指。
她靠过去, 挽住他的臂弯，想酝酿一下该怎么说。
“是不是在家无聊了？”沈致摸她的小脸蛋，手指上都是清甜的苹果味。
她微怔, 就听到他问：“还有两天假，要不要带你打个飞的去日本玩？”
在国内不敢上街，去国外稍微自由点，起码偏远一点的温泉城市还是敢在道路上无拘束地牵手的。
“呃，不用……”阮棠摇摇头。
“嗯。”沈致便拍拍她，起了身，准备去整理购物袋里的东西。
“沈致！”她心一横，叫住他。
“嗯？”
“那个，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沈致转身看看她：“你说。”
他回来坐下：“怎么了？”
“就是……就是，你可能会生气，但是你听我说完。”阮棠紧张地铺垫着。
“说。”他点点头。
“先说一下，这不是我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她双手合十，先给他打针。
沈致有点不耐，微微笑笑：“哪这么多废话。”
阮棠深深吸了一口气。
“去冰岛的那个节目，宁皓也会参加录制。”
言简意赅地说了出来，直奔重点。
说完她就垂着头，等他的反应。
然而不用等，她刚说完，沈致就给了个简单的回答：“哦。”
他摸摸她的头就又起了身：“中午吃点清淡的？”
“嗯？”阮棠眨着眼睛看他去拎起了放在玄关的几个袋子。
就这样？
脸上平静如常的表情也不像是可以装出来的。
“你不介意啊？”她追过去问他。
他把袋子里的食材拿出来分类往冰箱里放：“希望我介意，然后不让你去？”
“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不去。”阮棠急急表态，她心一横，违约金赔就赔吧。
“让你去。”沈致洗了水果刀，顺手拿它削了只萝卜。
他的动作实在是很利落，以至于一把普通的水果刀在他手里看上去很是锋利，粉红的萝卜皮一圈圈从他的手指下掉进置物篮里，露出白白胖胖的果肉，看得眼睛舒服极了。
阮棠还是不太放心：“你要是不开心，可以表现出来的，我不想你心里不好受。”
“好了，”沈致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抱住了她，“你能自己来告诉我，我已经很满意了。”
“真的吗？”她半信半疑地问。
“不然呢，你跟宁皓之间不是没什么事吗？”沈致挑了挑眉，“昨晚一直给你发信息的人，不会是他吧？”
“不是，是老裴！”阮棠赶紧撇清，“他跟我商量怎么把这事告诉你来着。”
他若有所思地把头点点，促狭了一句：“噢，没劈腿就好。”
“……”阮棠这还没来得及感到心暖，就立刻为他的话黑了脸，“劈你个头！”
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她不用担惊受怕，便向经纪人报喜去了。
不过事后她稍微回过了神，也怀疑起来，昨晚他对她那么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一点什么？
要不然，今天也不会在听到她坦白后，一点儿惊讶的反应都没有，哪像是第一次听到。
换个角度来想，说不定他一开始怀疑的就是劈腿，结果最后得知的只是宁皓会一起上节目的事，大大低出心理预期，所以才没那么抵触。
他怎么对她那么不信任啊？阮棠想着想着就憋了一肚子气。
当然这些都只是阮棠心里的推测，只能烂在心里，理亏的还是她，要想拿这个去质问沈致，她是说不过他的。
假期结束后，阮棠回到了剧组。
最后一个月的拍摄异常顺利，时间就跟坐火箭似的快，吃过了杀青宴，阮棠在家养了一周，就等着去《花吃了那少年》节目组报道。
临近正式录制，节目组提前跟她打招呼，因为大部队是从北京出发，是不是可以让摄像机进她的闺房，拍一拍她日常生活的环境，好让观众对现实中的她有个初步的认识。
拍就拍吧，当然不能拍她和沈致的家，阮棠想着到时候就让丁丁把自己那房子的卧室收拾收拾，拍的那天回去一趟摆摆样子就好。
经纪人对这个倒是分外上心，提前两天就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去她家踩点布置。
“这是什么，你为什么要放我床上？”阮棠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把一只丑巴巴的毛绒狗塞进床上的被子里，露出难看的脑袋，还刻意扯了扯被子一角，让它不那么平整。
“你平时在镜头里表现得太酷了，要是让观众知道你睡觉得抱着个丑娃娃才能睡得着，原来你也有脆弱的一面，这种反差会让他们觉得你很可爱。”他一本正经地左顾右盼，从袋子里接连往外拿东西，见缝插针地摆放。
阮棠想制止他：“房间都被你弄乱了。”
“你要想大家喜欢你，就不能太完美，房间要稍微乱一点，这是杂乱而不是脏乱，这样接地气，观众会觉得和你距离很近。”
她听得头大，想反抗：“可我不这样啊，你不是说人设跟本人不能有太大偏差吗？”
“问得好，但是艺人能完全把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吗？”经纪人挪揄她，“要不你让节目组去你真正的卧室里直播？”
阮棠彻底闭嘴，要是让摄像机拍到她满屋子都是有男人同居的痕迹，她不如死了算了。
这边让经纪人瞎鼓捣了一通，再回去，沈致也等着她。
晚饭的时候还没什么，知道她要走，他还特地下了点功夫，做了好些精致的食物，专门照顾她不能吃太多的小鸡胃。
“棠棠，我们谈谈。”睡觉之前，她像往常那样要跟他亲昵一会儿，正亲得你侬我侬，他冷静地把她从身上剥下来。
“这是什么？”阮棠拿着一张写了“约法三章”的白纸，怎么也不相信这是沈致写出来的，然而她又最熟悉他的笔迹，“你……你好幼稚啊。”
“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请你认真对待。”沈致皱了皱眉头。
她问：“你不是说不介意吗？”
“不介意，不代表就放弃了采取措施的权利。”沈致一本正经地在床边坐下，抱着胳膊，“这是为了避免我们之间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伤了感情。”
所以说，他之前的大度都是装出来的，知道事情没法挽回，也怪不到她身上，只能默默在心里攒着招对付她。
“还在等着什么？”见她不动，他微微扬了下巴。
她只能一脸屈辱地背诵了那些条款：“在节目拍摄期间，我保证主动跟宁皓保持距离，不跟宁皓产生任何让人误会的互动，不让节目组有炒CP的机会……”
沈致满意地点了点头，补了一句：“别让我在热搜上同时看到你们两个人的名字。”
她也生无可恋地补上。
沈致录了音，备份录入了加密的硬盘，收进了抽屉。
“可以了棠棠，过来。”目的达到，他也从严肃中抽离出来，恢复成那个温柔的他，朝她伸出了手。
阮棠被他抱了抱，又亲了几下，把他刚才无聊的行为给忘了个精光，也是怪没出息的。
“在外面老实点。”他亲过她，一想到她明天就要远行，比她亲妈还要操心。
“唔……”她哼哼唧唧了几声，随即又被他潮水般汹涌的亲吻淹没。
很久很久以后，他也累得筋疲力尽，快要睡着时，听到躺在臂弯里的女孩，含含糊糊地说起了梦话。
“好舍不得你啊，沈致。”
第45章 失足
即使再舍不得, 冰岛之行也是她自己要去的。
一大早沈致把她从被窝里打包出来，送回她原来的住处, 她挂在沈致身上都快困哭了，被经纪人的夺命连环Call再三催促，才依依不舍地上了楼。
刚洗完脸节目组就来敲门, 他们一早就打了招呼，说要拍她起床的样子。
在阮棠看来这真的很无聊, 一群人在她家来来回回拍她的衣帽间和梳妆台，她化妆也被拍了个全程。等终于折腾完上了车,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
到了车上她就已经累得不行，毕竟起得太早, 靠在椅子上刚想拿手机给沈致发条短信, 旁边的摄像头忽然对准了她：“要不要现场跟艾舟视个频呀？”
“……”这些人是真心觉得她和艾舟关系很好吗？
阮棠赶紧把手机放下，情急之下挤了个笑容：“马上就要见面啦，还是留点神秘感吧。”
节目组给几个在北京的嘉宾买了同一班机票, 在机场的VIP通道前，她们碰上了头。阮棠人还晕乎着，迎面就接住了个大大的拥抱：“亲爱的, 好久不见。”
阮棠赶紧进入状态, 好让镜头捕捉到自己的笑容, 一转过头背对着摄像机, 脸就立刻僵硬下来。
艾舟精力怎么这么旺盛？大家明显觉都没睡好，她还有力气在这里卖力地演姐妹情深。
摄影师自然也没放过这个画面，也不管在场的另一个嘉宾了, 专门对准她们俩，从各个角度拍。
阮棠不禁为接下来一个月感到恐慌，到时候估计只有睡觉的时候没有镜头对着，等于是她这一个月都要跟艾舟假扮好闺蜜了吧，想想就头皮发麻。
过了机场安检总算没了摄像机对着，气氛一秒钟冷了下来。
同行就三个女孩子，大家互相不熟，在VIP候机室坐下后，就开始各玩各的，谁也没理谁。
正巧这时沈致的电话打了过来：“在候机了没有？”
“刚坐下。”阮棠一听到他的声音，心里软得不行，明明才分开一会儿，就控制不住想念他。
虽然这句话好像没什么，但旁边都是女孩子，她语气里微妙的暧昧感一下子就被彼此的雷达捕捉到，两道目光顿时深深地往她身上瞟。
阮棠一愣，赶紧站起来，一路小跑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坐下，躲着她们说。
“顺利吗？”沈致关心道。
“顺利，不过就是……我可能没办法每天给你打电话了，”她想起来就哭丧着脸说，“这个节目是要上交手机的。”
这十足的封闭式录制，让本来就分离两地的煎熬雪上加霜。
沈致“嗯”了一声，笑了笑：“我知道。”
“你知道都不告诉我啊？”亏她早上粘在她身上，天真兮兮地说每天晚上录完都要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都不说破。
“别想那么多，就当出去玩吧。”沈致道，“脾气好点儿，别跟人吵起来。”
不用说，指的就是艾舟。
阮棠才不会担心这个，她们现在好得跟塑料花似的。
等广播响起了登机提醒，阮棠才挂了电话，去坐摆渡车。
艾舟在身边拿出机票，阮棠偷瞄了一眼，意料中的，这节目组给她们选了连在一起的座位。坐一起就坐一起吧，后面说不定还要睡一起呢，阮棠尽量说服自己淡定，忍辱负重地上了飞机。
“可望，你想不想坐靠窗的位置？”她这边做好了心理建设，艾舟那边倒是有了毛病，她握住同行的女孩子的手，“要不我跟你换吧？我比较喜欢过道啦。”
真是虚伪，哪有人喜欢靠过道坐的，阮棠不屑，分明是也不想同座，还顺便给别人卖人情。
姜可望倒是随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出了这两个人不对付，她温柔地笑笑：“好啊，我都可以。”
这样也好，换了个人坐在自己身边，虽然不熟，阮棠还是自在了很多。飞机一起飞，她盖上毯子心里念叨着沈致，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中途被空乘叫醒吃了顿飞机餐，吃完去卸了个妆，接着睡，再一睁眼，飞机已经在降落了。
“醒啦，我们现在在哥本哈根，一会儿要去转机。”姜可望把纸杯递给她，“你要喝水吗？”
飞机上确实干，阮棠口干舌燥，接过来一口气喝下：“谢谢。”
她看看窗外，外面黑蒙蒙的一片，北京这时应该已经是后半夜，不知道沈致睡了没有。
阮棠跟着姜可望去转机，等着起飞的时候把手机打开，发现居然有沈致五分钟前的未接来电，她也顾不得身边有人，回了个电话。
“你还没睡呀？”
“不忙睡。”夜幕里，沈致的声音格外宁静。
他的关心很平淡，就是问了问，是不是在转机，有没有延误，飞机上吃了什么，零零碎碎的，阮棠却听得窝心，挂电话的时候没控制住落寞，小声地说了一句：“你要记得想我。”
关了手机，阮棠扭头看看姜可望，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歪到了窗户那一侧，微张着嘴，沉沉地睡着。
阮棠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应该没听到电话的内容。
到了冰岛，下飞机打车到民宿，与大部队汇合，已经是半夜后的事。
阮棠见到了传说中的大美女兼大才女导演周嘉仪，果然气质优雅得要命，年过四十依然漂亮得光彩照人。正当她羡慕着姜可望被分到和周嘉仪同住，而自己只能跟艾舟凑合的时候，艾舟上前把姜可望拉到一边，神神秘秘说了些什么，姜可望拖着行李箱朝阮棠走过来。
“阮棠，我可以跟你住一间吗？”
“噢，好啊。”阮棠求之不得，立刻欣然接受。
“艾舟姐姐跟周导是同一个公司的，她们住在一起更合适。”进了房间，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姜可望向她解释。
“你就这么答应啦？”换了阮棠才不会给艾舟占这个大便宜，“那可是周导呀。”
人脉和资源都是她们这些小花比不了的，能住在一起，就意味着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