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坐在宝座上,不冷么?”孔彰认真的问。
管平波认真的摇头,大权在握的快感,可以抵御一切空虚寂寞冷。
孔彰叹道:“你不能稍微待孩子他爹特别点?”
管平波道:“我待你已经很特别了。”
孔彰:“……”
管平波道:“我没有不相信你。”
孔彰直直问道:“你为何背着我册封太子?”
“没有背着你。”管平波道,“此事无需跟你商量,你在不在家,我都会这么干。生育是鬼门关,我得定下继承人,尽量避免虎贲军因内部纷争,免得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毁于一旦。”略顿了顿,“你想找我掏心掏肺的谈,我可以奉陪。”又停了许久,管平波才继续道,“当年你跟我说,你想当皇帝。”
“是。”孔彰爽快的道,“因为不想受折辱。”
管平波道:“我没有折辱过你。”
孔彰点头,表示同意。
“现在还想当皇帝么?”
孔彰轻笑出声:“平波,你生气了。”
“我生气你那么高兴吗?”
孔彰没让管平波岔开话题,笑道:“你没气糊涂的话,不会这么问我吧。”
管平波无奈的道:“我说了,掏心掏肺。”
孔彰道:“那你是往我心上插刀子。我想不想不要紧,我能不能才是关键。事实上,即便现在掐死了你,我也没希望。你从我出征江淮起,一步步收网,到册封甘临,我除了做你的臣子外,所有的路全部断绝。我不知道你对每个人都如此,还是我荣幸的享受到了你的步步为营。既摊开了谈,我不妨告诉你,你算计我,我很不爽!”
“抱歉。”
“我们的孩子百日了,我们将来会有许许多多的孩子。”孔彰伸手贴住管平波的脸,一字一句的道,“我不会背叛你,也请你别在把我当外人算计,好吗?”
管平波笑了笑:“好。”
孔彰把管平波拥入怀中:“天子金口玉言,你既答应,倘若反悔,休怪我翻脸无情。”
管平波抓起孔彰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脖颈处,轻声道:“如有那日,你可以掐死我。”
孔彰蓦地抽回手,再次把管平波扣在怀里。明知道管平波的话里饱含了欺骗,但还是谢她愿意为他用心编造善意的谎言。同样身居高位,孔彰知道做到这一点,有多难。
手臂慢慢收紧,平波,只要你不越我底线,今生今世,我愿喜欢你到底。
第329章 朝贺
第126章 126朝贺
几匹油光水滑的战马停在了江北大营的门口, 守卫恭敬的行了个军礼,而后极为认真的核对印信,才肯放行。韦高义冲李玉娇乐道:“好师姐, 军规越发严谨了啊。”
李玉娇淡淡的道:“无规矩不成方圆。”
“师姐说的对!”韦高义很没节操的道, “师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李玉娇瞪着韦高义:“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韦高义看了看左右, 低声道:“借一步说话?”
李玉娇的脸色立刻黑了, 虎贲军奉行事无不可对人言, 官员行事通常不避亲卫, 韦高义不可能不知道。忽然要求单独聊, 想都知道所谓何事。二人的亲卫虽都板着脸,眼睛却泄露了笑意。
韦高义笑嘻嘻的道:“好师姐,赏个脸面?”
李玉娇转身对亲卫道:“军营里安全,你们先去休息吧。”
韦高义没有李玉娇严肃,亲卫更活泼些,不消他吩咐,跟着李玉娇的亲卫作鸟兽散。李玉娇心里暗暗记了一笔,二人不成行三人不成列, 无组织无纪律, 都给我等着!
近年来, 虎贲军治下逐步恢复生产, 尽管不停的在打仗,不过抄家颇多,军费也很给力, 遂禁军军营特特圈出了块地,修的亭台楼阁,给官兵们放松。凉亭与游廊皆设计了卡槽,到了冬天,便装上玻璃窗挡风,很是人性化。
韦高义与李玉娇走进了回廊,前方阴影内鬼鬼祟祟的两个人咻的跑没影了。韦高义笑个不住:“你可止小儿夜啼矣。”
李玉娇顺势道:“所以不适合做母亲。”
韦高义:“……”
“你老大不小了,不该为我蹉跎。”李玉娇道,“我此生不欲婚配,等我,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韦高义道:“师父有孔将军,也没耽误她做皇帝。”
李玉娇不想为此争执,结婚与不结婚,无关对错,各有答案,因此,并不能争出个子丑寅卯,谈下去没有意义。索性道:“你不甘心,我可对天发誓,此生我若嫁了男人,不得好死。”
话说到这个份上,韦高义只得苦笑:“罢了罢了,何必发此毒誓,便是我娶不到你,我也愿你快快活活的。不想嫁人便不嫁,哪会子变了心意,想嫁便欢欢喜喜的嫁,无需考虑我的感受。”
李玉娇道:“是我不好。”
韦高义摆摆手:“是我痴心妄想,不提你自家想法,我原也配不上你。”
李玉娇道:“哪有什么配不配,只有合适不合适。窦宏朗配不上师父,他们不也做了十几年夫妻?当年合适而已。”
韦高义糟心的看着李玉娇:“能举个正面点的例子么?”
李玉娇笑道:“你喜欢顽强点的,军营里不少,哪日我帮你看看。”
韦高义摇头:“我自己找的到。”
李玉娇道:“对妻子上心点,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韦高义笑道:“天下女子,统共没几个识字的,只怕难有这等见识。我这年纪,总不能去小娃娃里挑。”
李玉娇道:“去找师母支招。”
韦高义险些叫口水呛着,惊恐的问:“孔、孔郡王!?”
李玉娇道:“杨娘娘。”
说雪雁啊,韦高义拍着胸脯,吓死他了,还以为孔彰生了个娃,性情大变了。
“还有别的事么?”李玉娇问,“没有我回去了。”
韦高义哭笑不得:“我回京后一直忙乱,难得有个叙旧的机会,你竟是如此无情。”
此言说的李玉娇生出了些许怅然:“不知道我们四人,何日才能聚在一起。”
韦高义道:“我们两个大概长留京中了,元宵好说,她没担什么要职,待石茂勋入京述职时,叫她带着孩子来便是。我们总归是容易见的,只不知此生有无机会,回石竹祭奠他们。”
李玉娇苦笑,曾云儿几个好说,便是四个人一齐大张旗鼓的去祭奠,众人只有赞叹的。潘志文与杨欣却是……生死与共的同门,碧落黄泉,终不能再团圆。
师姐弟聊了小半宿,聊分别的种种,聊各自遇见的趣事,再没谈过婚姻。二人相识半生,彼此太过了解,有些事,确实不必再纠结。
卯时,管平波按时醒来。何忠厚拧开了沼气灯,一室明亮。春莺赶上前来,伺候管平波洗漱,范元良则专职照看孔彰,东耳殿的清晨,忙而不乱。洗漱毕,二人各喝了碗热腾腾的牛奶,便跑去了后头习武。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即便再不用亲自下场砍人,保持运动量都是必须的。至辰时,天色大亮,二人回到寝殿,再次梳洗。这回,他们换了正装。
都督府初立,千头万绪。调兵权从兵部剥离,从此负责征兵、编制、装备、军事科研以及军人衔级、薪给等事物,而真正的军权,归于都督府。都督府下,镇抚、稽查、后勤、武备一应俱全,武将再不用受文官钳制,而由皇帝直管。当然,都督府并非没有制约,军中武备司的研发处,更侧重武器的应用,而研发的核心的基础研究人员,却是调入了兵部。即,陆建勋等人成为了文官。同时,打仗要人,征兵依旧是兵部负责,也不是不能卡都督府的脖子。朝堂的相互制约很重要,吸取陈朝的教训,也不能走另一个极端,否则都督府权势过大,容易尾大不掉。
兵部有不少楚朝旧臣,都督府全是虎贲军旧部,彼此磨合,争执不断,孔彰被搅的焦头烂额。匆匆吃了两个饼,就往衙门去了。
管平波则悠闲的多,用大手巾围了衣裳,慢条斯理的喝粥。传闻慈禧太后每顿吃一百个菜,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横竖吃个粥配两荤两素的四个小菜,管平波就觉得奢侈度有点爆表了。这可不是工业时代,不单物资极大丰富,且产业完备、社会分工极细,普通老百姓喝粥,随便搞出八个口味的老干妈都不叫个事儿。现在哪怕弄个辣白菜心,都得人工洗切腌制半天,以至于登基前的管平波,每每跟着窦家才能饱口腹之欲,否则虎贲军的食堂,人数立刻要翻倍。
即便做了皇帝,也任性不起。怀孕的时候,管平波不知为何,馋荔枝馋的口水直流,愣是不敢说出口,生怕传了出去,外头也给她整个劳民伤财的“荔枝纲”,那就真是嫌江山太稳了。果然即便做了皇帝,生活水准依然被后世的老百姓吊打。放下碗的管平波仰天长叹,想念锅大的螃蟹盆大的虾,下辈子投胎,必须记得看准时代!古代实在是太悲剧了。
帘子一闪,雪雁走进来道:“昨日内库收拾礼单,林首辅家的礼送了两份,其中不少海产,可是朝上有甚讲究?”
管平波接过册子一看,哟呵,光各色珊瑚就写满了整张单,快速扫过,下一页写着各种款型的珍珠,再往下是宝石洋货等物,最后压轴的是个屋子大的西洋座钟。啪的合上册子,严肃的道:“这不是林望舒送的,使人去请他,来我书房说话。”
何忠厚忙应了,小跑着出去请人。
管平波穿好披风,大踏步的往书房而去。不多时,林望舒与方坚急急赶道,管平波怔了怔,方坚怎么也来了?
礼毕,方坚笑道:“首辅有本要奏,唤我来作陪。”
管平波笑骂道:“你们俩学小女孩呢,干什么都要手拉手。”
林望舒恭敬的道:“方阁老学识渊博,臣心羡之。”
“不敢不敢,”方坚谦虚道,“小弟年轻,多有冒犯,得亏首辅宽宏大量,不与弟计较。”
看来要奏的事挺轻松的,管平波用手支着下巴,惬意的看着两位阁老唱戏。商业互吹了一波,又齐心协力把管平波吹了个够本,方坚才道:“前日林首辅与臣商讨海禁之事,臣觉得有几分道理,想请陛下定夺。”
管平波心中明了,林望舒想开海禁不是一日两日了,想必失了市场与货源的海盗们也等的心焦。随着江南邬堡逐渐完善,海盗能钻的空子日益减少,若非虎贲军的鸳鸯阵足够凶残,沿海只怕早被搅和的一片焦土。海贸是一个国家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是科技发展的刚需,管平波没理由反对,遂道:“市舶司古已有之,只是总要有个总揽,你们觉得放哪个衙门好?”
幸福来的太突然,林望舒有些晕眩,方坚却毫不意外。虎贲军的工厂遍地开花,收入泰半来自供销社,岂会迂腐的闭关锁国。再则,随着商业兴起,银荒日益严重,迫切需要进口白银,海禁是不开也得开,关键点在于如何开。
林望舒正欲回答,管平波又问:“海盗的船上,是不是都装有火炮?”
林望舒心念一动,忙道:“陛下莫笑,臣只会读书,不通军事,亦不曾见过海船,不敢再陛下面前信口胡说。陛下若想知详情,不如寻几个出过海的人来问询?以免以讹传讹,失了原本的模样。”
管平波哂笑:“看来我们首辅大人,有相熟的人推荐了。”
海禁之事,林望舒早在心里过了千百遍,其中利弊分析的透透彻彻,此刻毫不犹豫的道:“犬子顽劣,常四处游荡,偶然结识海上四强之一,黄沙会的当家陈廷杰。前日陈廷杰写信与臣,道是仰慕陛下已久,欲来朝贺,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第330章 信息
第127章 127信息
陈廷杰跟着领路的太监, 缓缓的向福宁宫走去。宫内的金吾卫腰背笔挺、神情肃然,在寒风中,宛如雕像, 与庄重大气的宫殿交织出令人震撼的肃杀之气。外行看热闹, 内行看门道。陈廷杰在心里轻叹,总算知道东风会是怎么惨败的了。
走到福宁殿前, 巨大的玻璃窗让陈廷杰大开眼界, 同时, 他敏锐的发现了商机。玻璃窗不止一块, 每间房屋上皆有镶嵌, 证明了梁朝熟练的掌握了烧玻璃的技巧。陈廷杰嘴角微勾,他的商路扩宽了!
太监领着人,走进了南面东侧的房屋。阳光透过屋顶的玻璃瓦洒下,在木地板上照出水波纹般的图案;南侧的大窗纱帘垂落,隐约能看见外面的风景。不知是不是阳光充足的缘故,屋内不见火盆,却暖洋洋的。待踏上地板,脚底传来阵阵暖意, 才明白机关埋在地下。好绝妙的心思!
屋子的西面, 坐着个女人。四目相对, 女人的嘴角微微扬起。太监轻咳一声, 陈廷杰立刻跪下,匍匐在地:“草民陈廷杰,拜见陛下。”
“请起。”管平波的声线既不柔和, 也不粗粝。中规中矩,只是中气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