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死了我登基——潇湘碧影
时间:2018-09-07 09:06:59

    听得此言, 布日古德血气翻滚。才与父亲道别,又要舍下母亲。他这太子,做的真他妈的窝囊!
    图门宝音喝道:“没功夫犹豫了,走!”
    布日古德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忽听几声狂笑:“找到了,在这!”
    乌云达赉一个激灵,当机立断的挥动马鞭:“父王!来不及了,快走!”
    箭羽倾泻而下,愤怒的布日古德丝毫不躲,直接拉弓反击:“投降汉人的软蛋有何惧?孩儿们,给我杀!”
    烟火不停的上天,鲜红的颜色频频在空中炸开。叛军四面八方的涌来,与丘敦氏的精锐绞杀在了一起。绝望中的背水一战,为了活命,往往能迸发出巨大的力量。尤其是布日古德身旁皆为精锐。
    轻箭无法对重甲造成打击,布日古德沉着的指挥着,重骑兵大无畏的横冲直撞,把轻甲兵逼的四处乱窜。
    源赫啐了口唾沫:“姜是老的辣,布日古德竟还能稳住,可惜了。”
    乌尔图担忧的看看四周:“醉酒的醒了,势均力敌啊。”
    源赫道:“他们人多,打到势均力敌很不错了,你还想以一当十不成?”
    乌尔图叹道:“到底睡了一夜,要是昨晚半夜突袭,他们定早溃散了。”
    源赫翻了个白眼:“谁他妈不想夜袭?又不是虎贲军,没有夜盲的。我果真夜袭,怕不得把那起子看不见的折了进去。嘶,妈的,虎贲军真有钱!”
    战况正胶着,远处竟有天鹅音隐隐约约飘来。贺赖乌孤一阵晕眩,这倒霉催的天鹅音,莫不是虎贲军赶上来了?
    贺六浑捅了个当兵的,对贺赖乌孤嚷道:“你发什么怔?”
    又一阵天鹅音传来,比之前的更为清晰,还能模糊听见“虎”字。贺赖乌孤猛的扭头对大哥吼道:“是虎贲军,我们往哪里撤?”
    营地里打成了一锅粥,哪哪都是人,谁知道往哪里撤?贺六浑本就年迈,反应有些迟缓。幸而亲兵给力,方护得他周全。他想了半日,才道:“太子呢?我们两股并做一股,往西走。”
    “妈的上哪找去!”贺赖乌孤暴躁的道,“我派出去的人没回来。”
    姜戎里跟虎贲军打过的不少,出连部亦听到了动静,被打出阴影的他们少不得手抖了抖。战场上稍有迟疑,便很有可能是灭顶之灾。而源赫听见了天鹅音,更为焦躁。他算彻底投降了管平波,然降将想要站稳脚,必须有投名状,来表示与过去斩断了联系,从此只忠于梁朝。如若追来的李恩会拔得了头筹,他还混个屁?遂大声喊道:“给我上!上!谁抓了布日古德,无论死活,赏银千两!”
    对于普罗大众而言,千两银是他们不敢想象的存在。他们终其一生,能见到百两的都是极少数,更遑论拥有。源赫是豁出去了,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见源赫喊声的几个勇士,不要命的朝前杀去。
    源赫不知从哪里摸出个喇叭,中气十足的喊:“抓太子,赏千两!抓太孙,八百两!抓宗室,二百两!老子不差钱!给我上!上!”
    伊德尔子孙颇多,若说布日古德那个大奖,有些人觉得自己未必有运气,消极怠工的话,抓宗室可就是极大概率了。二百两,有二百两,下辈子都够使了!干他娘,冲!源赫的人登时打了鸡血,里里外外的人怪叫着开始了屠杀。
    就在此时,昨夜借着夜色靠近姜戎营地的李恩会抵达了战场。用好酒麻痹战兵,正是他想出的计谋。源赫之前故意不让众人饮好酒,一方面是消除布日古德的猜忌,另一方面是诱发底层将兵的不满。果然姜戎上下都入了套,今早叫杀了个措手不及。然源赫部的战斗力着实有些堪忧,而阿伏于虽有联络,但难全然信任,李恩会自然要亲自前来。近年,他与源赫不断交易,生生将骑兵扩充至五千人。后方已无顾虑,他的骑兵倾巢而出,似把尖刀直插入了战场。
    虎贲军皆着制式军装,后方八百重骑不消说,盔甲蹭光发亮。前方四千二百人的轻骑,亦是统一的两层皮甲,配着批量生产的几乎一样的弓箭,以及折叠锻打的好刀。要装备有装备,要阵型有阵型。苍梧还是梁朝最富庶之所在,个个吃的膀大腰圆,好不威风。
    虎贲军的轻骑率先杀入阵中,遇上贺赖乌孤,短兵相接。
    贺赖乌孤糟心的想死的心都有,虎贲军乃他头号克星,碰见就头皮发麻。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主将都失常了,下头更为混乱。
    虎贲军任何战斗,绝少不了旗鼓。源赫看着不远处鲜红的虎头旗,急红了眼,亲自提刀,往前方杀去。营中内讧与平地接战不同,平地上打仗,不论怎么个打法,双方都是先列阵。阵法用的好的,很多时候,未曾真打,便分出了胜负。而内讧则来不及布阵,双方太近,指挥也未必灵,全凭着单兵勇武。身先士卒,无疑能激发士气。
    短短半个多时辰,布日古德已浑身浴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他亦中了两箭,全靠毅力支撑。
    乌云达赉的惨叫响起,混乱的战场上,亲族却并没有听见。直到源赫的人兴奋的大喊:“太孙是我杀的,八百两归我了!”
    一语将同袍们刺激的不轻,就有人大无畏的指着布日古德吼道:“前面那个一千两,别动!再动爷爷就抓死的了!”
    布日古德怒发冲冠,大喝一声,强忍着手臂的疼痛,拉满弓弦,箭羽破空而出,将方才狂妄的小子射了个对穿,吼道:“谁不要命的,尽管来!”
    凶神恶煞的气势镇住了场子,源赫的人一时竟不敢动弹。
    “射箭!”源赫恼的大喊,“见者有份!射死他!按箭羽的名字算钱!”
    谁不想要那最大的彩头?能射的不用源赫提示。实是丘敦氏的精锐着实凶残。莫葫芦家若打的过,岂能俯首称臣?听的主将之令,只得再提心力。双方新仇旧恨,杀的你死我活。
    后方的李恩会勾了勾嘴角,他其实知道源赫在拼命,也知道源赫的方向。只要他的人过去,立刻就能宰了布日古德全家,但他不想。目前梁朝很难彻底控制草原,扶植源赫,也不能叫他一家独大。让他们损失点人马,很有必要。这样阿伏于才有发展的空间,才能达到制衡的目的。
    时间快速的溜走,巳时末,打了几个时辰的双方手脚开始发软,战马亦是精疲力竭。唯有被钱财迷了眼的源赫部,还在顽强的挥刀。
    终于,布日古德被逼到了绝路。他的盔甲变形,密集的箭羽,射入盔甲间的缝隙,牢牢的钉在了肉里。被挥刀砍去的箭头支棱着,显得他异常狼狈。重骑兵的长。枪将他团团围住,插翅难逃。
    源赫隔着重重长。枪,与布日古德对视。嘈杂的战场,仿佛安静了下来。源赫肥胖的身躯,略带着喘息,以及掩盖不住的得意。
    布日古德没说话,他傲然的坐在马背上,轻蔑的看向源赫。
    源赫缓缓的抬起手,布日古德却是更快。反转刀柄,毫不犹豫的割向了自己的咽喉。劲动脉的鲜血喷薄而出,他便是死,也不愿死在狗杂种手中!
    布日古德从马背上直直掉落,他胯下的战马发出长长的嘶鸣。丘敦氏残部被抽走了灵魂,满场都是武器落地的声响。
    阿伏于策马而来,拱手向源赫道了恭喜。扫视一圈,看见了被绳子绑住的图门宝音,以及她身边仅剩的几个孩子。不由挑眉:“怎么没杀完?”
    源赫阴测测的笑道:“阿速卫那块,总有牧民只认丘敦家的。全杀了不好邀功。”
    丘敦氏强悍百年,在草原拥趸不少。阿伏于啧啧称奇,源赫确实被汉人带坏了。弄两个傀儡,便于管平波的统治。的确是邀功的好物。
    战场渐渐平息,李恩会骑着马,悠然至跟前,与两位老熟人问好。
    金主是不好得罪的,源赫与阿伏于纷纷回礼。三个大男人彼此恭维,满是战胜方的志得意满。
    “李恩会!”图门宝音的声音打断了三人的互相吹捧。
    李恩会下马,走道了图门宝音面前,拱手道:“见过阏氏。”
    图门宝音面无表情,只用浑浊的眼望着李恩会:“我要见孔彰。”
    孔彰自幼常伴图门宝音膝下,感情深厚,李恩会自然尽量满足她的合理要求,遂道:“郡王不日回京,我带阏氏去应天如何?”
    图门宝音萎靡的闭上眼,应了声:“好。”
    
    第351章 凯旋8月24日第一更
    第148章 148凯旋
    
    叮铃哐啷, 木栅栏的铁链在响。伊德尔望着玻璃窗外千篇一律的风景出神, 没有回头。
    孔彰把托盘放在了桌上,轻声道:“阿爹, 吃饭了。”
    伊德尔没理会。孔彰转身过去, 把铁链锁好, 然后默默的打扫起了房间。这里是主船上的一间卧室改造的囚笼, 从行船的条件来说, 是相当舒适了。
    为了不让伊德尔感到难受,孔彰没有在他的手脚上绑上镣铐。伊德尔也相当配合, 从不靠近门口。以他七十多岁的高龄, 年轻时再是勇猛, 也不可能逃得出去。且孔彰能到今日的地位,定然思虑周全。内松则会外紧,何必给彼此增加可笑的麻烦。
    屋子每天都打扫,孔彰很快收拾妥当,回头看见伊德尔还没动饭菜, 问道:“不合口味么?”孔彰知道伊德尔讨厌吃鱼,于是解释道, “今日只有鱼, 我已经剃骨了, 阿爹放心吃。”
    伊德尔:“……”
    孔彰见伊德尔还不肯动筷子,哄道:“我们进吴郡了,很快能买到羊,我回头给你烤羊肉吃。今日先对付一下吧。”
    伊德尔糟心的看着孔彰:“你是想说我治下百姓连羊都养不起么?”
    孔彰岔开话题道:“鱼凉了不好吃, 腥的很。”
    伊德尔摆摆手:“老人家胃口差,你当我是二十年前。搁着吧,我饿了再吃。”
    孔彰便端起托盘,走到栅栏门口,把碗一个个的递给外头的守卫,嘱咐道:“放灶上热着。”然后回头道,“你饿了就唤人。”
    伊德尔终于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彰哥儿。”
    “嗯?”
    伊德尔再次叹气:“你确实不是我亲生的。”
    “呃?”
    “我生出来的没有这么傻的。”伊德尔无力的靠在被褥上,“傻孩子,管平波是帝王,我也是帝王,我比你了解她,你折腾个什么劲儿?”
    孔彰沉默。
    “活着的我比死了的我更有意义。”伊德尔继续道,“但活着的我必须是对她俯首称臣的我。否则我便是草原的希望,便是麻烦。可我跟你说过了,我伊德尔此生,除了父母亲长,从未向谁跪下过。”
    孔彰抿着嘴,不肯说话。
    伊德尔笑道:“当王公的日子,多么潇洒?而回到草原上,满目苍夷。你说你大哥会怎生恨你?草原七大部族,旁的本事没有,还能掀不起点造反的浪头?你求情,我不死,是不是给了他们希望?管平波不是你,她没有你傻,她会权衡。你的父亲是父亲,她手底下的战兵就不是父亲了?若因我活着而叛乱,因此死的战兵算谁的?为帝王者,当果决、当无情,当看大局,而不会仅仅考虑儿女情长。”
    良久,孔彰道:“大哥死了。”
    伊德尔脑子嗡了一下。
    孔彰道:“李恩会正护送阿娘和侄儿侄女们过来。”
    伊德尔震惊的道:“李恩会截住了布日古德?怎么可能!他才五千骑兵!怎么可能截住数万大军!?”便是局部战败,也不可能死到主将的头上!除非……
    孔彰很快给了答案:“全军覆没。”
    伊德尔顿感天旋地转,强行镇定道:“乌云达赉呢?”
    孔彰没敢说。
    伊德尔厉声喝道:“说话!”
    “没找到。”孔彰撒了个小小的谎,决定过几日再告诉伊德尔找到的是尸体。
    伊德尔颤声道:“丘敦家完了,是么?”
    “嗯。”
    “草原还剩谁家?”
    “莫葫芦和阿伏于。”
    伊德尔想了半日,突然哈哈大笑:“李恩会截不下布日古德,莫葫芦才能。他叛变了,投靠了你们!好计谋!你们女皇陛下好计谋!金钱腐蚀人心,大宗贸易,布局数年,为的便是今日。好!好!好!如此心机深沉,我输的不冤枉!”
    孔彰客观的道:“草原的制度,很难齐心协力。”
    伊德尔的眼里渗出泪,却没落下,不多时,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父子两个,静静的对坐。船只飞快的滑过河面,越过边境,入了吴郡。伊德尔闭上了眼,再没心情看窗外的风景。天色渐暗,身心俱疲的伊德尔发出轻微的鼾声。孔彰搬走床上的小方桌,将人轻轻放下,掖好被子,悄悄退出了屋外。
    甲板上的冷风吹的孔彰半长的头发乱舞,伊德尔说的道理,他心知肚明。但他想去赌一把,或许天下归心时,心情愉悦的管平波能更宽容呢?姜戎已掀不起大浪,求一个软禁终身,应该有几分希望。他不是皇后,而是郡王。入京后,会有辽阔的府邸。给伊德尔养老是够了。窦怀望没有被杀,伊德尔或许也能安然度过时日不长的最后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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