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跟贾珍感叹,一面又伸手拉过贾蔷,拍拍他的手鼓励道:“孩子啊,咱们家现在是有些难处,不过这正是你们这些晚辈该出力的时候,你们以后有出息了,咱们家就又起来了,你别灰心,只管放心的往前走就是,有什么难处,便来寻我,我虽是个老的没人管的老太监,但总还能够说两句话的。”
贾蔷便忙谢过,贾珍见他好话说了一箩筐,但到底也没有说出什么真正的承诺了,便知道了他的态度,心中虽然有些愤愤,不过他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心中愤怒一闪而过便不再提,只是笑道:“他这个孩子年纪小,很是爱看一些奇谈怪论,外出游历的时候也偏爱去那些偏僻之地,这不,回来跟我说在外头找到了一个宝物呢!”
“宝物?什么宝物?可能说来听听?”戴权微微抬眉,心里头却有着不以为意,他在这宫中多少年了,跟着太上皇什么宝物没见过,他倒不知有什么宝物值得他冒险的。
不过这么多年的贪婪还是叫他问了出来,若真当得起宝物一词倒还罢了,若是不是…不过荣国府到底家大业大,手里藏了些好东西也有可能,只是不知道值不值得他出手就是了。
贾珍便又笑,道:“这孩子也不肯说是什么宝物,不过他却说是国之重宝!”
“国之重宝?”戴权吃了一惊,第一反应却有些不信,这年头人还真是大胆,什么都敢说是国之重宝,这四个字又岂是随便就能说的,看来贾家人昏了头了,他正要开口将贾珍糊弄出去,却不想突然听到贾蔷道:“国之重宝,天命所在!”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如果喜欢本文的话收藏一下吧! ?( ?? ? ? ?)?
☆、求人
“国之重宝,天命所在?”戴权细细的咀嚼这八个字,当这八个字刚刚说出时他便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
贾蔷这个小年轻还能胡闹,然而贾家其他人是摆设吗,他们会任由贾蔷随意闹腾?
贾珍是无所顾忌,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傻的,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最简单的道理他不会不懂。
那就是说贾蔷没骗他了,国之重宝啊,如果能把宝物献给太上皇…
不,戴权摇了摇头,不能献给太上皇了,太上皇的身体除了一直给他诊病的太医,就他最了解了,太上皇没几天可活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提心吊胆。
那就只能把这消息告知给陛下了,太上皇啊太上皇,非是老奴不肯忠心于您,而是老奴也有顾虑啊!
这般想着,戴权脸上原本有些虚假的笑容立刻变得热情洋溢起来,比起跟贾珍关系好的时候还要盛上几分。
“我就说咱们家一向是积善人家,从来都是好运气的,你看,这个不就应了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
戴权似是感叹,心里却在想那些和尚说的因果报应倒也没那么应准,这贾家先头祖辈在的时候看着还不错,这后世子孙里可没几个好的,不说做善事了,没祸害人便已经是不错的了,就他所知,好歹有好几家子人命呢,这要是有因果报应,贾家这会儿就该遭难才是,那里又会重新出现转机呢?
不过戴权这人虽然跟着信了些佛家之理,很大原因却是为了迎合太上皇而已,他本人还真不怎么信,所以哪怕心里这样想,面上不漏分毫,而是又笑道:“这事是大事,该跟陛下说的,只是今日已晚,不如蔷哥儿今晚现在我家住下,明日再与我一起入宫可好?”
戴权并没有开口询问宝物究竟是什么,贾家与他合作的想法已经昭之若揭,又已经说到这个话头上,可他们还没有透漏出宝物具体是何的意思,他要是还看不出贾家根本不打算与他说出宝物信息的想法他就是个傻子。
他明白贾家这是不放心他,不过这没什么,反正他作为太监被人质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习惯了。
更何况如果太上皇身体还硬朗,他还未面临失势的风险,他或许会选择从贾家人手里把宝物夺走。
国公府又如何,又不是贾代化那一辈,以他的手腕,想让荣国府消弭无声虽难,却也不是无法可想。
不过眼下陛下不同于太上皇,而他也不同往日。
其实这样也好,虽说贾家人不敢在这种事上糊弄,但万一贾家人也被骗了呢。
现在他占的功劳虽然不多,但要是有事,他到的责任也同样不多。
现在的他还是以稳妥为要。
戴权已经透漏出合作的意思,贾珍虽然不放心将侄儿就在这里,但是他却不得不走,陛下肯开恩已经是万幸,他们原就是有罪之臣,又那里敢得寸进尺呢?
“明日便是我赶赴边疆的日子,虽则陛下宽宏大量,肯体恤臣下,但罪臣那里敢再违法乱纪,因此我便不能多留了。”贾珍说着站了起来,真心实意的朝戴权鞠了一躬,求道:“我这个侄儿年纪小,有许多事不懂,奈何我这个做长辈的也不能跟在他身边多教教他,只能将他交托给公公您了,若是他有做的不当的地方,公公只管骂他就是,只望公公能扶他一二!”
说完这番话,他又是一个大礼,弯下了腰,说实话这大约是贾珍这辈子第一次求人,哪怕是以前被贾敬逮住抽板子的时候,哪怕是之前被下狱的时候他都未曾求过人,而这一回他却是为了侄子求了一个他一向看不起的太监。
这一刻贾蔷觉得自己心中有些酸涩,他回来说是为了挽救贾家,却未必没有抱着做个救世主的心思来的。
他穿越的时候早,贾宝玉那时候刚刚出生,贾家还未落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他未尝没有生出过改变红楼剧情的想法。
可后来他发现这太难了,他的力量太小了,所以他选择了避开。
而后他发现了那些埋藏于地下的宝物,虽然这里是个架空的时代,但有些东西是未曾改变的,他这才有了来li挽救复兴贾家的想法。
不过他掐着这个点来是想着叫贾家人好好受受教训,也免得日后贾家人死性不改,给他徒惹麻烦。
他之前未曾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不对的地方,现在看来他却有些高高在上了。
他虽有挽救贾家的能力,可这并不代表他就凌驾于贾家之上了,这是他该做的,从穿越过来之后他吃的喝的用的皆来自于贾家,没有贾家,也没有他这些年的逍遥生活。
想想吧,如果他穿越成一个寒门子弟,他能带着仆人一路悠闲地游历大江南北?
他以为自己是好心,却从不曾想过这并非是他发善心,是他的义务。
更何况贾家人并非书中二玉与宝钗纠葛的背景板,亦不是书中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而是关爱他的长辈。
他不能只把他们当做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既然从一开始就就接受了贾蔷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他同时也要有承担义务和责任的准备。
因此他略收了收内心的波澜,跟着也弯下了腰,诚恳的道:“还请戴爷爷多多教我。”
戴权愣了愣,他同样了解贾珍为人,知道他这人一路顺风顺水,从不曾需要求人,自然也就有傲气,能在他面前服软求人,看来贾珍是真的看重贾蔷啊!
不过如果是他,也会为了安儿不顾体面去求人的吧。
想起儿子,戴权心中一软,道:“你且放心,他好歹也叫我一声爷爷,作为长辈护着晚辈乃是应该的,何需你提?”
见戴权是真的答应了,贾珍这才放心,又鞠了一躬,这才起身,又嘱咐了贾蔷几句,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此去海疆路遥途远,也不知何时能见,只盼事事顺利才好!
☆、入宫
贾珍走后,贾蔷虽有不舍,却也未曾因此而失去主心骨,与戴权交谈时始终保持着一副自信从容的样子,这叫戴权对他的印象极好,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软和。
两人说了会话,戴权交代了仆人将贾蔷带去了客房。
客房在院子西边,因为长久未曾住人,即便用心打扫,却仍然带了些寂寥。
只是贾蔷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毕竟他很有可能就回去见那位高高在上,一言予之生,一言予之死的皇帝了。
虽然在老太太等人面前说的极为好听,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结局究竟如何,结果是好是坏都要看那位天子的一时喜怒。将自己的生死维系在他人的身上,换成谁都不会安稳吧。
然而出乎贾蔷预料的是他晚上竟然睡得极好,头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直到有人前来叫他方才醒了过来。
戴家的早餐用的很简单,而且极为清淡,事实上宫中近身侍候主子的宫女太监都不敢吃的太多,也不敢吃味道太重的食物。
哪怕戴权近侍皇帝,称得上一句位高权重,却也不得不重视这个规矩,尤其是他侍候的是皇帝,哪怕皇帝信任他,但是宫中多的是人想要取代他的位置。
想要保住自己的权势,就越需要在这种细节上注意,戴权能在宫中数万太监中脱颖而出,这一点不过是基本功罢了。
贾蔷到的时候戴权已经在了,虽然此时天还未亮,换在现代,大约也就是凌晨二点多左右,但是戴权的精神却很好。
宫中的奴才原就要比主子起的要早,皇帝要上早朝,作为皇帝身边的太监肯定要起的更早。
哪怕现在太上皇已经不必上早朝,但这么多年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掉的,戴权几十年如一日的早起,身体早已经习惯,自然不会出现精神萎靡的情况。
不过他却很有些诧异的看了贾蔷一眼,眼底没有黑眼圈,这么早起床,精神竟然也不错,虽不说精神奕奕,却也没一直打呵欠,便是他年纪小,身体强壮,却也能说明他昨天晚上休息的很好。
献宝之事可是大事,漫说他一个小年轻,便是戴权这样年老持重之人也觉得心里很忐忑,若不是一贯以来的强大心态逼着他休息了半夜,他怕是要难得的睡不着觉了。
看来这个小年轻的心志很好啊,戴权再一次的调高了他心里对贾蔷的评价,也不知扶起这样一个年轻人对他来说究竟是福是祸,不过如今他还真没太多选择的余地,便是祸,也只能去闯一闯了。
两人用过饭,贾蔷便跟着戴权坐上了入宫的马车,戴权走的比较早,这时候入宫的人还很少,贾蔷透过不时闪动的车帘可以看到官道上偶尔被略过的几名官员,夜色很浓,只能勉勉强强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分辨不出他们官服上的花纹,不知是什么品级。
“那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官儿,蔷哥儿不必在意。”
戴权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贾蔷转过头去,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便也学着他安静的靠在车壁上不再乱动了。
不过身体安静下来,但他的心里却起了波澜。
这些人虽然只是不入流的小官儿,却也都是多年寒窗苦读读出来的,做了官,也要每日都在天不亮,别人还在被窝中休息的时候出来,勋贵子弟却只要花钱就能买到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官阶,甚至幸运的生成嫡长子,什么都不用做,只等着父亲去了,便能接手爵位。
虽然买来的官职多是虚职,而爵位靠的是祖宗拼搏,并非没有代价,但其中的不公平还是显而易见。
即便是在号称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事实上很多人仍然是要分出个三五九等的,更何况是这阶级分明的古代封建社会呢?
贾蔷并非愤青,也不是斗士,他只是个普通人,假如天生幸运,他自然也不想去体验底层的苦难。
所以他也越加感谢贾家,也许在外人看来宁国府中没有好人,大约也只有外头的那个石狮子是干净的,但对于贾蔷来说那是庇护他的地方,哪里是他的责任。
越发明确了这一点,不再把挽救贾家看做是弥补当年对于剧情不满的遗憾,也不再抱着游戏的心态,贾蔷的眼底越发坚韧起来,他跟贾家的关系从未因为他的远离而疏远。
心里想着事,贾蔷便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不多时马车便已经到了宫门,入宫之人都需要腰牌,并且登记。
戴权是有腰牌的,不过贾蔷没有,所以贾蔷很好奇戴权打算怎么把他带进去,是不是会想电视剧里演的那般藏在马车里带进去?
事实证明贾蔷想的太多,即便戴权在宫里势力颇大,但一来负责把守宫门的是御林军,跟戴权压根不是一个系统的,自然不会为了戴权破例,况且戴权固然会无视一些宫规,但是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他却是万分注意的。
尤其是他现在的处境不太好,而贾蔷所说的献宝之事还不能确定。
所以他便安排了一个小太监跟着贾蔷,让他们二人待在宫门处等着,他自己先进去了。
戴权一走,不但他派过来的小太监在不动声色的试图打探出他的身份,就连御林军那边的人也过来想试探一二,不过好在贾蔷早就跟宁国府分家另过,只能算是贾家旁支,即便比较受宠,也不那么引人注目。
且他外出游历了好几年,现在京城中还记得他的真不多。
不过即便这般,戴权刚入宫没多久,关于他的消息就已经送入了乾清宫。
“这个戴老狗,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还想把人带进宫门,他这是想做什么?”
秦良这话说的不客气,脸上却是笑眯眯的,老对手犯了错,一直没能拿到他把柄的秦良自然很高兴。
虽然太上皇现在还在,即便抓住了戴权的把柄也动不了他分毫,但是秦良知道他的主子是什么脾性,现在先在主子心里垫个底,等太上皇一去,再给他安个罪名,到时候便是新账旧账一起算,由不得戴权不脱一层皮!
这般想着,秦良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前来汇报消息的小太监很了解他的性子,见他如此吓得有些不太敢说话,但又不想放弃机会,难得有跟秦总管接触的机会,要是白白放跑了那他可就是个白痴!
犹豫了一会儿,他方才大着胆子道:“我看戴公公不是好心,只怕是贾家出了大价钱,到底是传了好几代的勋贵人家,说不得手里就留了好东西呢,当年两位国公随老祖宗征战南北,手里能没点好东西?”
秦良自然知道戴权是不可能突发善心的,既然是老对手,他当然了解戴权的性格,既然不是发善心,那么秦良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只能是贾家出了大代价方才能打动戴权。
能叫戴权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手,贾家人出的东西肯定很珍贵,一想到好东西又落到了戴权的腰包里,秦良就难免有些肉疼,不过再一想秦良也没几天可以嚣张了,等他一倒,什么好东西不都还要落在自己手里嘛,就当戴权现在为自己收东西好了。
这般想,他的心情又好了许多,对这个小太监也露出了笑来:“你做的很好,你再去帮我盯着,有什么消息立刻就送过来,迟早有你的好处!”
小太监就等他这句话呢,一听他说,忙激动的跪了下来,表了一番忠心,这才被秦良打发出去,而秦良这时才把消息揣着往正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