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色的魔杖发出光束射向捂嘴坏笑的少女身上,但她轻身一跃便躲开了,并站在墙头对男人笑道:“当然,前提是你还能活到那个时候。”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变得稀薄,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吉尔伽美什嘁了一声,但他不得不承认,失去了Master后,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看来,本王也得认真一点了。”
他望着再次空荡荡的街头,转身朝刚才远坂母女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
他们没有踏上回邻镇的末班车。
江九幺在最后买票的时候犹豫了,不管是已经在其他Servant面前暴露的行踪,还是让她太过不省心的女儿远坂凛。
“妈妈,我们不回外公家了吗?”
“嗯,妈妈带你去另外个地方。”
间桐府,让两个女儿一同在身边,加上间桐雁夜他们的照料,她才能真正的安心去做其他事。
远坂凛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也没有再多问,而是乖巧地呆在母亲身边,但有一件事她不得不在意。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跟在母亲身边的蓝发男人,魁梧的身材,凶恶的表情,邪恶的气息,不管是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个好人。
“妈妈……他是谁?”
“……”
江九幺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身边的Berserker,这俩确实从来没有见过彼此。
但她也不能拍着人家的肩膀大方介绍这是自己的Servant,最后只能打着哈哈说道:“哦,这……这是你大狗叔叔!是那什么隔壁家修水管的!”
“…………”
男人的面部肌肉明显抽了下。
远坂凛疑惑地看了眼男人,又转头对母亲说道:“可我们家隔壁不住人。”
“……新搬来的。”
“这样的吗?”远坂凛嘟起嘴,她拉了拉母亲的手又问道,“所以,妈妈没有跟凛一起回外公家,是跟着这个叔叔走了吗?”
“那个……妈妈跟叔叔是因为有事要做。”
“诶?”
“啧,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江九幺尴尬地抽动嘴角,为什么她微妙地感觉自己像是在孩子面前拼命遮掩隔壁老王一样糟糕?!
“那……这个叔叔又是谁?”
怎么又来了个叔叔?
江九幺一愣,转头看向另一边,可不就又冒出了个叔叔。
“你怎么跟来了啊?!”
“本王的去留应该不用向你报备吧,葵。”再次登场的吉尔伽美什说得理所当然,然后把目光投向了另一边的凶恶男人身上,“还有你,狂犬,再朝本王露出獠牙,本王就帮你好好修正下牙齿。”
“算了,Berserker。”
江九幺抬手制止了Berserker的出手,她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况且失去了Master又刚与Archer交过手,现在的Caster并没有他表现得那么轻松。
“嘁。”Berserker冷哼了声,始终没有放下对男人的敌意。
江九幺看着再次逗弄起自己女儿的吉尔伽美什,他似乎很喜欢招惹这个孩子。
“……所以,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当然是有事才来。”
吉尔伽美什没有什么遮掩,对他而言圣杯不过是勉强可以收入自己宝库的一个物件,有与没有意义并不大。所以比起跟其他Servant在棋盘上斗个你死我活,他更愿意充当一个位于高位静看一切的旁观者,甚至是由他去判定该由谁去真正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继而将作为奖品的圣杯赏赐给这个人。
当然,这一切都需要建立在他还能留在这场游戏里。
那显然,失去了Master的他连熬过今晚都很难。
“我可跟你说了啊,我没多余的魔力再供养个Servant。”江九幺听到这儿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并非常坚定地一把拉过身边的Berserker,“而且我的Servant很好很棒,我也没打算爬墙。”
她感觉到被自己拉着的高大男人瞬间僵硬了下。
吉尔伽美什冷漠地瞥她一眼:“本王想要的不过是间桐家底下的灵脉。”
“哈?”
吉尔伽美什可以洞察到冬木市真正的几处灵脉,但柳洞寺那种地方他本能地不愿靠近,远坂府和教会相当于半个脚踏足了Archer他们的势力范围,算起来他宁可选择稍逊些的间桐府,魔术师栖身的地方定有魔术工房,与他Caster的职介也更为相配。
“你是要借间桐家灵脉的魔力支撑实体?”
江九幺抱着已经昏昏欲睡的女儿,放在她的大狗叔叔身上背回去。
“没错,也算是本王向你发出的结盟邀请。”
江九幺看着笑得不可一世的英雄王,虽然有时候臭屁得让人想打他一顿,但以现在的状况而言,一个全知全能的Caster向她发出的邀请。
她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我们先回间桐家。”
她全程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些,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困倦,看着在库丘林背上酣睡的女儿,今晚或许也能好好地睡一会儿了吧。
吉尔伽美什看了眼打着哈欠的女人,他扬起嘴角颇为得意地说道:“要是你请求恩赐的话,本王倒是不介意借出宽厚的后背。”
江九幺嘴角一抽,额角也跟着痛了:“……那真是谢谢您了。”
库丘林倒是没有发声,不过是认真思考了番,在回到间桐府前,他是否有机会趁着远坂葵不注意把这位王的脖子扭断的可能性。
但事情远没有他们每个人所想的那么顺利。
江九幺今晚也注定不能好好地睡上一觉。
间桐府的大门之前,库丘林与吉尔伽美什同时拦在了江九幺身前,他们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屋里有血腥味。”
“嗯,还很新鲜。”
江九幺的心顿时凉了大半,甚至连后来自己是怎么跟着他们循着血腥味走到后厅的都不知道,她只知道间桐家的走道又黑又长,像极了她第一次来时看到的样子。
而在那幽暗走道的尽头,她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已一动不动地倒在了血泊之中,那是——
“……雁夜?”
——“嗯,那你自己多小心……我和小樱会在家里等你和小凛回来的,葵。”
——“放心吧,我们很快就回来。”
明明才说过会等她回来的男人,如今却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雁夜!!”
没有回应。
没有呼吸。
名为间桐雁夜的男人已然失去了年轻的生命,他再也无法保护所珍视的人。
吉尔伽美什环视四周,虽然没有了魔力波动,但抓出了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另一个人。
“……鹤野?”
间桐鹤野又开始做恶梦了,他抱着脑袋不愿再回忆,面对女人急切的询问,他只能颤抖着说出——
“是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手上有令咒,他、他是个魔术师……很凶地冲进家里,然后、然后杀了雁夜,还带、带走了小樱!!”
“……”
她知道的,那个人会是谁。
也只有他会用不入流的手段绑架女人小孩,还刚跟她结了仇。
“……卫宫切嗣。”
第97章 <97 月之暗面(十九)
夜深露重,寂静无声。
位于冬木市一隅的教会如同往日一般沉寂在黑夜之中,穿越厚重的大门便是大堂,数十排长椅有序地摆置接纳向神祷告之人。
当然,这不过是世人眼中的教会。
作为圣杯战争的监督者,教会的主事言峰璃正往往会在夜晚招呼某些不请自来的魔术师又或者是他们派来的使魔,所以这位年过半百的神父独自一人对着空气说话可以说是常态。
但今晚其子言峰绮礼回到教会后并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相反还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而在看到自己的父亲倒在血泊中时,他表现得格外冷静,而也就是因为这份冷静,他又格外诧异于自己落下的眼泪。
在父亲的尸体前落泪,作为人这是理所当然的,但言峰绮礼仍像落入地狱般陷入恐惧与混乱之中。
“Master,远坂葵有行动了。”
身后忽然响起了的男声打断了言峰绮礼的思考,他从父亲的尸体旁抽身,明明脸上都是眼泪,那双眼睛里却看不到悲伤。
“是的,虽然有Caster的宝具在,我们很难接近他们,但可以确认的是她带着远坂凛离开了间桐府,看方向是朝着远坂府去了。”
“哦?”
“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言峰绮礼站了起来,他掩下眸子,从体内突然升起的情绪扫走了刚才令他慌乱的东西,继而让他有种莫名的兴奋。
“你们什么都不需要做,按照之前的命令守卫远坂府就行。”
“是的,我明白了。”
——就像野兽在追寻血的气味,灵魂在追求愉悦。
本该因避祸而离家的母女二人再次回到了远坂家,这次在那里驻扎的Assassin得到的命令里并不会再将她们视作保护的对象,而是带着Servant来犯的敌人。
无论她们能不能走进远坂府的主屋,远坂时臣,他的老师,在再次看到妻女时有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黑影消失,教会再次恢复死寂。
言峰绮礼脸上的泪痕已经完全干透,他在父亲的尸体旁再次俯身,本该留有什么的部位变得空空荡荡,甚至连句遗言都没有来得及留下。
或许,有人藏匿得比暗杀者还要深。
*
言峰绮礼的命令传达得很到位,远坂府的独栋洋馆建在山上,早在圣杯战争开始前便在周围架设了数十重以侦察和防卫为目的的结界。这从魔术的意义上来看,这栋洋馆早已如同要塞般坚固难破。
如果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即使是具备魔力的人类也别想踏进结界半步.更别说那些好像巨大的魔力结晶一样的Servant了。所以不管是实体还是灵体,想要不被察觉的潜入到这好似要塞一般的结界之中.是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的。
至于这栋洋馆的安保工作,从言峰绮礼召唤出百貌哈桑起就交由他们负责,只有真正意义上的突破结界继而打败十名以上的Assassin后才能进入远坂府。
远坂时臣当然有自信这么做,他并不担心与言峰绮礼的结盟会暴露在人前,因为没有Master会在战争初期贸贸然进攻正统魔术师、身为御三家之一的远坂府。
江九幺在远坂府住了一年半载,多少也知道她的便宜丈夫在洋馆附近,甚至山路上部下了怎样的结界,用蛮力突破并不难,只是会耗费大量的魔力和时间。
好在如同远古小叮当般的吉尔伽美什从他的仓库里掏出了一闪着金光的宝具,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名堂,但却可以轻松地打破远坂府外的结界。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拉下脸从他手里硬扯来抵房租的东西真的很给力,那副对着粘土板神神叨叨念咒的样子并不是完全用来唬人的。
“妈妈,这是结界吗?”
“没事的,你只要好好握住妈妈的手就可以了,凛。”
面对女儿的询问,江九幺用了如同往常一般的笑容来回答。
隐瞒了间桐雁夜的死亡,隐瞒了间桐樱的失踪,隐瞒了接下去会跟她父亲的对立,江九幺从走出间桐府的那一刻起,便只告诉了她——
“我们回家吧。”
“抱歉,夫人。”
回应她的不再是女儿的声音,而是从黑暗中显出身形的长发女人,她面上覆着骷髅面具,如同过去每一个在远坂府出现的黑影一样。
“您可能没有办法继续前进了。”
江九幺面对微笑地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暗杀者:“我带着女儿回自己家,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长发女人的右手在翻转间多出了一把短刃,她的目光越过了对方,落到了她身后扭曲的空间上,“前提是您身边没有那个漆黑的家伙在。”
话音未落,一束银光划破空气,直直朝江九幺的头部射去。
却在即将射穿的瞬间被一道红光挡下,金属碰撞后的火花四溅,那枚飞刀被回档了过去,以更快的速度扎穿了躲在暗处的另一个黑影。
男人高大的身影随即出现在了母女二人的身旁,他带着嗜血狂傲的表情瞥了眼已经彻底消散在空中的另一个Assassin。
远坂凛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想要回头看的时候却被身边的母亲抚住了脑袋。
“妈妈?”
“没事的,不过是一些偷渡过来的外国人,大概是想要打劫吧。”
“……”
“所以不要担心,你大狗叔叔身强体壮的,我们快些回家就好。”
“好的,妈妈。”
那之后,远坂凛没有再回过头一次。
有时候,揣着明白装着糊涂也是种处事态度,就连小孩子也不例外。
江九幺拉着女儿的手继续走向她们最为熟悉、此刻又颇为陌生的洋馆,任身后是怎样的血光四射、惨叫连连都没有停下脚步。
她的背后完全可以交给Berserker。
赌上他手中的长、枪,也决计不会让一滴血红溅到她的衣角。
*
与此同时,远坂府的前厅内,远坂时臣正坐在沙发上,西装革履、权杖在手,茶几上还有一壶刚泡好的红茶,是如同往日一般的优雅从容、游刃有余,全然不是一派迎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