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ber,我的女儿在哪里?”
“……女儿?”
“不要装蒜了,你们从间桐家掳走的小女孩在哪里?!”
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让Saber的愤怒更甚,他手中的无形之间指向始终在胡言乱语的长发女人:“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再将我冠以这种恶行,我的剑绝不会再忍耐。”
骑士王并没有在诡辩,从他恼怒的表情和语气中可以看出,他似乎真的不知道樱被掳走的事。
不过联想到他所坚持的骑士道,和卫宫切嗣之前的所作所为,江九幺有理由相信,这或许是后者的又一次单独行动,以避免与自己的Servant再次产生矛盾。
想到这一点的不止是她。
Saber在一愣之后,忽然明白了过来:“……难道是切嗣他。”
没人会解答他的疑问,这对组合间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建立,但仍有人对卫宫切嗣有着绝对的信任。
“切嗣不会做这种事!”
爱丽丝菲尔大声说出了这种话,但这次她似乎不能完全说服自己,在得到久宇舞弥死亡的消息后,那个男人比过去变得更加晦暗痛苦。
为了追求正义,如果小范围内的流血与牺牲是必要的,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Berserker并不想参与了解另一个Master是怎样的为人,他只知道眼前拿剑的小白脸是传说中的骑士王,是与狂放豪迈的征服王不同的、拥有另一种王者气度的男人。
他神色不变,手中的长、枪从地面划过长长的弧度,然后奋力向Saber所在的方向投掷了过去。
Saber一惊,立刻举剑挡住□□的攻击,却也逼得他后退了数步,那恐怖不祥的武器只离他的双目不足两公分。
“来吧,让我来见识下你的王道吧,骑士王!”
“那就做好觉悟吧,Berserker!”
同为高位者之间的,更加炽烈、更加凄惨的战斗第二幕开始了。
真男人间能动手就不动口,而另一边两名女性间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年龄相仿、身份也相近,同为品格高雅的女性,她们本可以坐在一起享用下午茶,但现在却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是你杀了舞弥小姐?”
“是的,但是她跟卫宫切嗣先动的手。”
“……”
“然后为了报复我,杀了我那个连魔术师都算不上的朋友,又掳走了我的女儿。”
“我、我并不知情……”
相信着卫宫切嗣这样的话,她变得很难再开口喊出。
比起久宇舞弥,她对卫宫切嗣的全部了解只有与他相处的那九年。如果不是意外的发生,她甚至有过去找舞弥小姐询问自己丈夫的想法,比如她和切嗣的相遇、他们共同度过时光的回忆、舞弥小姐眼中切嗣的人品。
她一直很清楚,自己不是唯一一个了解卫宫切嗣的女人。
她所不知道的另一个卫宫切嗣,久宇舞弥都知道,而那或许是个冲击性大到足以破坏丈夫在她心中形象的答案。
无数次假设,又无数次否定,爱丽丝菲尔始终无法真正说服自己。
“可以把女儿还给我吗?”
“我……”
爱丽丝菲尔并没有立刻回答,或许是同为人母的设身处地,或许是为了再次肯定丈夫在其心中的形象,她望向江九幺的目光慢慢变得坚定。
“我明白了。”
“我会证明,这真的不是切嗣做的。”
第99章 <99 月之暗面(二十一)
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合格的Master。
最初的愿望是想要救回那个遭受了非人待遇的孩子,后来是为了那个可能会让她摆脱宿命的微茫希望。
说到底,她想要的东西由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好好地活下去。
好好地过每天。
她希望亲人可以安乐无忧。
她希望友人可以得到幸福。
可惜,剧本到了她手上总会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拉得满手都是血痕也拉不回来。
爱丽丝菲尔是个好女人,家世好,气质佳,长得更是挑不出瑕疵的完美。
江九幺跟卫宫切嗣不熟,但从唯一一次“见面”而言,只能说他能娶到这么个老婆真是走了大运。
深爱丈夫,信任丈夫,支持丈夫。
所以当江九幺听到她提出的建议是大家平心静气地谈一谈的时候,她没有感到太过意外,却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虽然对方诚意满满,还将沟通的地点从满是瘴气的森林换到了城堡底楼的大厅,但她跟卫宫切嗣都杀害了对方重要的友人,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谈的可能。
“如果真的是切嗣做的,我会说服他的。”
“你有把握吗?”
“……”
这次,美丽的异国女士露出了动摇的神情,她眼中映射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事实上,剧情的发展并没有给她们太多的思考时间,划过空气飞射而来的子弹擦过江九幺的发丝击碎墙边的玻璃花瓶,要是她晚上半秒反应过来,碎了的就会是她的脑袋。
卫宫切嗣紧握着礼装Contender出现在艾因兹贝伦城堡的大门处,在收到敌人入侵的讯息后第一时间赶了回来,稍显急促的呼吸伴随着上下剧烈起伏的胸口。
他脸上没有表情,眼底比之前见到的更浑浊黑暗,并死死地盯着正在自己妻子身边的女人,事实证明那个时候他的决定没有错,却没料到对方竟然也是七人之一,为此还搭上了久宇舞弥的性命。
那浓重的仇恨和杀意没有半点遮掩地向她袭来。
江九幺几乎下意识地扯过了身边的银发女人扼住她的脖子,她很清楚,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她或许连沟通的成本都没有。
男人的动作果不其然地停滞了一秒,但眼底的杀意更重了。
江九幺在心中超大声地默念三遍自己是反派后,露出了格外狰狞的表情以增加气势:“卫宫切嗣,把我的女儿还给我,不然我就只能对你的夫人不客气了。”
“……”
卫宫切嗣眉头微蹙,手中的抢没有半点放下的意思。
江九幺见他不为所动,心里又是一阵七上八下,没人知道他会不会断情绝爱到连自己老婆的命都可以不要。
她作势加重手上的力道,再次冲男人喊话道:“听到了吗?!我不是开玩笑的!”
“我明白了。”卫宫切嗣开了口,他紧盯着正挟持自己妻子的女人,“我会放了你的女儿。”
此言一出,江九幺明显感觉到了手下女人轻微的颤抖,他的丈夫亲口承认了是他绑架的弱小。就像他过去无数次说过的那样,为了实现理想,必要的牺牲是值得的。
这或许是最好的发展,只要能确保小樱的平安,其他的事便变得不那么重要。
可第一目的的暴露,往往也会引出破绽,几乎是在她松口的同时,那个本还在自己十五米开外的男人,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动作快到几乎无法察觉。
虽然意识到这是某种魔术,但江九幺已经来不及反应了,想着大不了就是跟他鱼死网破,她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了双手准备还击,却在下一秒被人摁着肩膀甩了出去。
卫宫切嗣的子弹从枪、□□出,划破空气朝目标袭去,但在同时,那忽然出现的身影高举手中的武器,将子弹当空切成了两半。
那是如同长剑一般的武器,只是魔力代替了实物的剑身,但威力没有半点消退,加上所有者本身的技巧与实力,名为黑键的代行者道具从未令人失望过。
在江九幺认识的人里面,能把这种东西玩到溜得不行的只有一个人。
“绮礼?”
没错,忽然出现并强势加入战局的正是她便宜丈夫的高徒,言峰绮礼。
有句说句,不管江九幺过去对他有多大的成见,此刻她都会为如同英雄般闪亮登场的他高声欢呼。
卫宫切嗣显然没有料到这一茬,甚至在震惊过后有了转瞬即逝的慌张,并立刻与男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部署起了新的攻击行动。
言峰绮礼当然不会给他机会,握着黑键便强攻了过去,动作行云流水,技法神乎其技,三两下就将卫宫切嗣从二楼逼退到了底楼大厅。
局面一下子就被切割了开来。
言峰绮礼面无表情地盯着楼下的卫宫切嗣,一眼万年的两人不知道各自在想些什么。
江九幺正准备问些什么,可还来得及开口就被甩了一脸的答案。
“小樱在二楼右边尽头的房间。”
她懵懵地望着言峰绮礼,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想着这或许是远坂时臣的嘱咐,而小樱的安危刻不容缓,便只能将这份违和感暂且抛在脑后。
“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绮礼。”
言峰绮礼没有接话,在瞥了她一眼后便纵身跳到了楼下,他手中的黑键挡下了随之而来的子弹,两个年龄相仿、眼神相似的男人之间开启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对决。
爱丽丝菲尔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丈夫的身上,她对江九幺露出了抱歉的微笑,抛去复杂的因由关系,她们之间本就未有真正需要仇视彼此的理由。
江九幺朝她点了点头,便依着言峰绮礼所指的方向飞奔到走道的尽头,果不其然地看到了一间房间。
她二话不说地一脚踹开了房门,却发现那根本没有上锁,外部的光线瞬时点亮了这间被完全封闭的房间,而她女儿的小小身影正倒在房间中间的地毯上。
“小樱?!”
江九幺冲了过去,她将女儿抱进怀中,虽然气息微弱,但看起来没有其他伤口,应该是中了昏迷类的魔术。
为人母的情感影响了她,重获至宝的感动让她忍不住热了眼眶,两颗眼泪滴答落到了怀中女儿的脸上,她感受到了温度并慢慢睁开了眼睛。
年幼的孩子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茫然地望着正紧紧抱着自己的母亲,唯一真切明白的是自己的母亲正在哭泣。
“妈妈?”她抬手抹掉了母亲脸上的泪水,露出虚弱的笑容,“妈妈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哭鼻子。”
江九幺回以笑容,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妈妈不哭了,妈妈带着小樱回家。”
“嗯,我们回家吧。”
此刻,Saber被库丘林牵制,卫宫切嗣跟言峰绮礼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完,她只要绕过危险的前厅应该就能顺利地离开爱因兹贝伦的地界。
江九幺将女儿扶了起来,在整理完她的裙摆后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等下可能会遇到些奇奇怪怪的叔叔阿姨,但小樱不用害怕,交给妈妈就可以了。”
小樱点点头:“有妈妈在,小樱不怕。”
安抚好女儿后,江九幺起身转向房门外,她闭上眼感受走廊之外的情况,屋外暂时没有其他人,爱丽丝菲尔也没有再启动防御敌人的结界。
“妈妈,安全了吗?”
“嗯,安全了。”
“……是吗?”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身后幼小的女儿忽然冷下了的眸子,和脸上露出的与年纪明显不符的腐朽笑容。
“那可真是太好了……妈妈。”
女孩的话音未落,剧烈的疼痛忽然割裂了江九幺的半身,她完全放松了身后的防备,在不敢置信地转身后看到了那个孩子陌生又熟悉的笑容。
“……小樱?”
想要前进已经做不到了,双腿已经不再受她的主观意志控制,眼前的视界开始歪曲,直至身体狠狠砸落到地上,而她的双腿还直直地立在地面上。
切面整齐,干净利落,断口处开始喷射大量血液。
江九幺挣扎着靠双手支起身体,看着自己的女儿慢慢走到了跟前,那双她上个月才买给她的小皮鞋被她断腿流出的鲜血浸没,而脸上仍是那副腐朽的笑容,与她幼小的皮囊形成了古怪的对比。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令人作呕的表情。
带着戏谑的口吻,“女孩”发出了如同地狱般可怖的瘆人笑声:“妈妈,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呢?”
“少给我攀亲戚……”江九幺捏紧了拳头,狠狠地瞪着“女孩”并大声喊出了她的真名,“……间桐脏砚!!”
“真是好久不见呢……小葵。”
“女孩”咧开了嘴,从喉咙底发出了桀桀桀的声响,享受着女人的绝望。为了这一刻,他实在等得太久太久了,没有人知道当时死亡的“间桐脏砚”不过是一具由虫术编织的皮囊,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失去那具身体后藏匿在了间桐樱的心脏里,好在这一年的潜伏都是值得的。
“女孩”……还是称之为间桐脏砚吧,他在女人的注目中弯腰捡起了她的断腿,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你……”
江九幺愣了下,但细想了想也明白了过来,以小樱的身份在她身边呆了整整一年,又有什么事能瞒得过这家伙,更何况这个术原本就是出自间桐家的。
与失去双腿的疼痛相比,另一只撕心裂肺的剥离感来自于被割裂的羁绊。
窗户的剥离忽然迸裂,黑色的Servant闯入了房间,眼前的血色令他瞬间失去了理智,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身边女孩的不对劲。
他冲过去抱起了已被自己鲜血淹没的女人,他的Master。
……或者说,是前任Master更为合适。
间桐脏砚不动声色地抬起了手臂,在默念了一阵口诀后上面显现了密密麻麻的咒印,那正是不久前他从言峰璃正那里夺来的东西——过往圣杯战争中未使用的令咒。
现在,他又能多添上两枚了,从远坂葵的断腿上。
不得不说,把原本在右手背上的令咒转移到脚底这种事,要不是以间桐樱的身份窥见,他大概永远都猜不到。
如果此刻把话筒递给我们快不行了的女主,她会很自豪地说灵感全来自于韦小宝曾把反清复明刻在了脚底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