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呈祥——乔家小桥
时间:2018-09-12 09:26:52

    他动作停顿住,僵化许久,手入衣襟,将藏在胸口的一万两金票取出来,装进匣子里。
    随后他合拢檀木匣子,高高一举扔给了袁少谨。
    猝不及防间,袁少谨双手去接,方知道有多沉。
    寇凛道:“帮本官保护好了。”
    袁少谨道:“是的大人。”
    寇凛只提着钢棍跃下城楼,身上一张护身保命的金票也没藏。
    他刚刚想了很久,认为自己并不是楚谣斥责的那样,他拿金票当护身符,只是因为习惯了。
    毕竟这个法子他早已用了七八年,陪着他闯过多少生关死劫。
    习惯重新培养就好,不是什么难事。
    *
    城内,守着客栈的五十金池卫士兵被撤掉,换成虞家三十人。
    这三十人,可抵普通士兵三百人。
    此时天色昏暗,客栈斜对面的深巷子里,有三人正头对头凑在一起。
    山羊胡:“瞧见了么?倭寇即将攻打金竹,虞家军竟不守城,跑来守着客栈,这客栈里绝对住着孟筠筠!”
    八字胡:“那怎么办,咱们下手还是不下手?三爷可是悬赏了一万两白银,整整一万两!”
    说完后,两人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个人:“老大,快拿个主意啊!”
    被称呼为“老大”的络腮胡捏着眉心,一副头疼的模样,朝墙上吐了口唾沫:“他奶奶的!咱们不想惹虞家,不接这笔生意,结果竟还能偶遇?从前办事时咋没遇过这等好事!如今钱砸在脸上,不赚都对不起祖师爷!”
    山羊胡乐了,他原本就想接这单生意,旋即又担忧:“可这城封了,客栈还被虞家军把守,咱们怎么偷人出海?”
    八字胡搓搓手:“有老四在,怕什么!”说着面朝巷子更深处吹了声口哨。
    随着这哨音落下,从黑暗阴影中渐渐走出一个肤色黝黑、稍显木讷的煤球。
    八字胡指挥道:“你去客栈将孟筠筠给偷出来。”
    煤球纳闷:“孟筠筠长什么模样?”
    三人面面相觑,因为没打算接三爷这单生意,他们没看过画像。
    依然是八字胡比较机智,给煤球出了个主意。
    煤球点点头,身形似鬼魅般避开虞家军的重重看守,潜入客栈中去。
    客栈内部也有两人看守,这是决计避不掉的。
    黑煤球先发制人,身形一晃主动出现在两人面前。两人正欲拔刀呼喝,只见他两手分别伸在两人眼前。
    他手掌心画满了彩色纹路,随着他如蛇般扭动双手,两人的眼睛逐渐失去焦距。
    却也没有晕倒,只是浑浑噩噩站着不动了。
    煤球挨个搜了一遍,按照八字胡交代的‘孟筠筠是江南有名的大美人,抓客栈里最美的女人准没错”这一原则,他在楚谣和孟筠筠之间做了个对比,选了身着男装却能一眼看出是位大美人的楚谣。
    迷药迷晕之后,将楚谣扛出了客栈。
    
    第112章 攻城
    
    黑煤球将楚谣扛进客栈斜对面的民居里, 原本住在这里的一家人已被放倒了。
    瞧不见脸,只看穿着打扮,八字胡一楞:“我让你抓美人, 你抓个男人回来?”
    但等煤球将楚谣扔去床上, 顺手拽了她的束发带,三个人立马看直了眼睛。
    “难怪是江南八美之一。”山羊胡咽了口唾沫, 伸手想朝她凝脂般的脸上摸去。
    身为老大的络腮胡狠狠朝他手背一拍:“干啥呢!”
    山羊胡讪讪收回手:“我就感慨感慨, 这孟小姐在八美中只排第四,那排前三的得美成什么样子?”
    “美成啥样和你有关系?”络腮胡瞪他一眼,又看向煤球, “你杵着干啥,还不赶紧找处城墙挖地道去?”
    煤球揪着眉头道:“老大,我进她房间时,看到房内有男人的衣裳和靴子,明显与她形体不符。我估计她是个有男人的婆娘, 不像孟筠筠, 倒是在她隔壁也住着位美人儿,感觉更像一些。”
    络腮胡快速眨了眨眼睛:“那你还把她扛出来?”
    煤球指了指八字胡:“三哥让扛个最漂亮的。”
    八字胡嘴角一抽,道:“再跑一趟, 将那个美人儿也扛出来。”
    “哦。”煤球转身就走。
    一刻钟后, 他将昏迷中的孟筠筠也扛了来,扔去床上与楚谣并排躺着。
    煤球出去挖地道, 三个人围着床分辨了大半天,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分不出来谁才是孟筠筠,最终决定一起带走。
    *
    金竹城外,寇凛在幻音阵中感受许久,飞回到城楼上来。
    楚箫问:“大人,感觉如何?”
    寇凛只见他嘴唇开阖,一个字也听不见,耳朵像是进了水轰隆隆作响,过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恢复。
    柳言白这才问:“下官方才弹奏的乐曲强度可还行?”
    寇凛掏掏耳朵:“塞住还是很难受,只能使出三分力。”
    柳言白道:“下官也只用了三分力。”
    寇凛嘴角微抽,这还牵制个屁,使个七分力那些倭贼绝对会七孔流血。
    柳言白忙不迭解释道:“现在四下静谧,这音波入耳自然极强。稍后倭贼攻城,纷乱之下,下官使十分力,也没有现在一半威力。”
    寇凛微微皱眉:“明白了。”
    柳言白道:“大人,下官始终觉得太冒险……也幸亏他们怕咱们的重火器压制,选择晚上攻城,咱们的胜算会高出许多。”
    “白天也不怕,近距离下火器和箭的准头极低。”寇凛双手攥紧烧火棍一拧,钢棍慢慢缩短,“再者,从前打北元时,那些鞑子各个人高马大,即使不懂武功,气力也足够彪悍。反观东瀛多半是些小矮子,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他语气轻蔑,但丝毫没有放松戒备,检查自己的袖箭、腰刀。
    袁少谨一直盯着他手里的钢棍:“大人,您为何不用刀?棍子能杀人吗?”
    寇凛反问道:“本官是下去杀人的?杀人是目的?”
    袁少谨讪讪道:“但手握利器,自保能力岂不是更强?”
    “这个我知道。”楚箫没少听虞清讲,“这种铁片滕盾湿了以后韧性极强,锋刃砍进去不容易砍破,反还容易被卡住……”
    “原来如此。”
    “还有……”
    寇凛一边检查,一边听这两个废物谈论一些废话。
    他的目光飘在柳言白身上,见他低头调音,平时他的手都是藏在长而宽阔的袖子下的,此时摘了手套,缺了小指的右手晃晃扎眼。
    柳言白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大人看什么?”
    寇凛哦了一声:“还是忍不住想说那句话,当年圣上只点你个探花郎,将你扔去国子监教书,实在是屈才了。”
    柳言白无动于衷:“您对下官的印象未变,但下官对大人却是刮目相看。”
    寇凛得意起来:“柳博士是在夸本官?”
    柳言白笑着颔首:“算是吧。”
    寇凛挑挑眉:“本官还记得先前红叶镇佛寺里,柳博士直言自己最不喜欢贪官和奸臣,而本官两样全占,是你最讨厌的一类。”
    柳言白点头:“从前的确如此,但这一路走下来,下官方知大人有情有义,有原则有风骨,下官以往与世人同罪,看待您的目光流于了表象。”
    “柳博士言重了,你以往并没有错,本官的确是你讨厌的那类人,原则这玩意儿,本官自入了京城以后便忘的一干二净,就仅剩下一个底线而已。”敌贼将至,寇凛与他谈笑风生,“只不过你认识本官认识的时间赶巧了,本官近来娶了妻,完成人生一件大事,心里头高兴,才又开始多管闲事起来。”
    柳言白淡淡笑道:“那得恭喜大人了,看来大人又慢慢找回了自己失去的原则。”
    寇凛轻勾唇角,话中有话:“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信念只是一时蒙尘,被自己刻意遗忘,从来也不曾丢失过,哪里用的着找回?”
    就像你柳言白从前喜欢画菩萨,现在改画金刚,菩萨的位置就从心里丢了么?
    若真丢了,此时就不会出现在城楼上。
    柳言白微微滞,继续调音,不再说话。
    两刻钟过后,吴千户匆匆上楼来:“指挥使大人,斥候来报,倭贼距离此地已不足十里了!”
    “备战吧。”寇凛随口吩咐一声。
    “是!”吴千户抱拳。
    “等等。”寇凛望着城楼下随地散着的铁蒺藜,“先出去将路障都收回来。以成人作人质,驱赶他们清理路障无碍,小孩子易惊慌,会伤到他们。”
    虞越在旁听着,连忙道:“这可不行,倭贼或许猜到有诈!”
    寇凛冷笑:“不是说他们有军师?愈发不会轻举妄动。”
    虞越又要反对,寇凛直接喝道:“去收!”
    吴千户赶紧下城楼照办。
    时间过的很快,不足半个时辰,站在城楼朝前往林地里望去,密密麻麻一片火光,应是倭贼手中的火把。
    随着他们越来越近,火光也越来越亮。这些倭贼果然不是普通的浪人,分为十几组,每组的前锋侧翼都举着滕盾。
    再近些,才能看到被抱着的小孩子。随后纷乱的哭声不断飘去城楼。
    差不多抵达火器射程的边界线时,倭贼们停下来。
    在队列的中心位置,有个被严密保护起来的东瀛武士,带着一副狰狞面具,手中未持武器,只有一柄和扇。
    刷,火光之下,随着此人张开和扇,倭贼将孩子们放下地,驱赶着他们往前走。
    这些孩子中,有的开始朝着瓮城门方向拼命奔跑,有的却被吓的腿软,只站在原地嚎啕。
    那武士手中和扇打了个旋,部分倭贼将手中火把朝孩子堆里扔了过去,冬衣易燃,好几个孩子瞬间着了火。
    火苗在瞳孔内跳跃,楚箫的眼睛慢慢睁大。
    离得远,他看不到有血,更嗅不到血腥味,却给他带来强烈的冲击。
    火把还在继续往前砸,那些孩子们自然惊哭着往城门处疯狂奔逃。推搡间,倒地不起的有许多。
    楚箫看了寇凛一眼,幸好他决定将铁蒺藜收走,不然这些小身板倒地怕是五脏都被扎穿。
    那东瀛武士还嫌不够,继续挥动手中和扇指向了城门。前排滕盾空出位置,火枪手就位,一波炸响与白烟过去,跑在最后的几个孩子已经倒地。
    城墙上目睹一切的虞越绷紧了下颚,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原先拿定主意不开城门,可这种情况下,他真有可能会忍不住。
    楚箫早已背过身去,心中焦急,但他知道还不能开城门,因为还有将近一小半孩子没跑出幻音阵的范围。
    柳言白的手搁在琴上,闭上了眼睛。
    寇凛则静静看着,目光比任何时候都更专注。
    那武士挥着和扇朝城楼挑衅,寇凛阴沉沉一笑,指了指他,尔后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等时机成熟,他道:“开城门。”
    虞越立刻厉声喝道:“开城门!”
    至上而下响起了一叠子“开城门”。
    见城门缓缓开启时,那东瀛武士的扇子再是一挥,前排与侧翼将滕盾高高举起,斜向朝天,滕盾连接在一起,宛如一朵朵蘑菇盖。
    柳言白立刻拨动琴弦。
    正准备强攻的倭贼纷纷露出痛苦的表情,有空闲的立刻捂住耳朵。但也如柳言白所言,嘈杂中,幻音阵威力大减,他们依然可以咬牙坚持着继续前进。城楼上的火器攻击,打在滕盾上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停!”寇凛塞住耳朵,手劲儿一紧,提着棍子纵身一跃。他单脚落地,立刻便又借力再是一跃而起,落在滕盾组成的蘑菇盖上,手中的棍子蓄力砸下,瞬间打乱了他们的阵型。
    倭贼们吃了一惊,纷纷瞄准寇凛。但寇凛敲一棍子就走,再去攻击另一队。
    而柳言白的琴音也越来越急促,犹如金戈铁马,气势骇人。
    倭贼们愈发痛苦不堪,一边应付着毫无章法的寇凛,一边往后退。
    此时城门已经大开,孩子们纷纷涌进去。瓮城两侧门也涌出两列士兵,抄去后排,将受伤倒地的孩子抱起来。
    左右腋下各夹一个,风驰电掣原路折返。
    城楼上众人都心急如焚,只盼着城门快阖上,因为寇凛的速度比着先前慢了不少,反应也愈发迟钝,显然已经体力不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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