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呈祥——乔家小桥
时间:2018-09-12 09:26:52

    弓弦逐渐绷紧的声音明明很细弱,却将迷糊中的楚箫给震醒了过来,努力逼着自己清醒一些,手忙脚乱中,也随着金鸩拉弓,这次箭是射了出去,但偏了不只一点半点。
    “噗”!
    再是一箭穿心!
    “第三箭!”金鸩接过护卫递来的白羽箭,全然不给他留一丁点思考的空隙,手松弦震,箭似流火。
    他冷厉的声音同时响起,“你应该有所耳闻,在东南海上大老板说一不二!你若敢倒下,我就将他们全杀光!而且这一百个只是开始,我已让段冲出海继续抓人了,咱爷俩闲着没事慢慢玩儿!”
    
    第119章 自审
    
    疯子, 这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随着越来越多的奴隶倒下, 触目惊心满地血红, 楚箫即使还能保持着清醒, 但他双手抖的厉害, 嘴唇麻木, 整个人还在活动, 却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他的箭在拦截金鸩时射的越来越偏, 甚至射中了一个奴隶的肩膀。
    楚箫的精神几乎陷入崩溃的边缘, 便在此时,他脑子似是开了窍,忽然意识到金鸩并不是在以杀人为乐, 他是想帮自己克服晕血症!
    这些奴隶应该不是沿海渔民, 不然为何要用黑布袋套住他们的头?
    是倭寇, 肯定是倭寇!
    因为不少东瀛武士的发型十分奇怪,有的将中间剃秃, 只留有两边。有的只中间蓄发,两边剃秃,与大梁人之间很容易区分!
    想到这里时,楚箫紧绷的神经旋即就松懈了下来,看向金鸩的目光没了怒意, 反而多了一分感激,手里的“弓”啪嗒落地, 人也晕了过去。
    身后捧着箭筒的仆从立刻接住了他, 另有两个仆从搬来了藤椅, 将他放在藤椅上。
    金鸩扔了弓:“拿酒!”
    ……
    金鸩带着楚箫出门之前,就嘱咐楚谣在床上躺好了,因为随时都可能陷入昏厥。
    楚谣从哥哥身体里醒来时只嗅到血腥味,并没有看到血腥的场景。
    因为藤椅背对着靶场,且那数百戎装护从以盾牌将靶场和射箭台之间隔绝开。
    楚谣知道金鸩要帮哥哥克服晕血症,但却不知道他使用了什么手段,但她知道这手段一定极端恐怖,因为她感受到楚箫所遭受到恐慌。
    手脚不听使唤,一直在颤抖,她目望面前双手掐腰看着自己的男人,想要开口喊一声“金爷”,然而舌头和嘴唇都是麻木的。
    “感觉可还好?”金鸩接过仆从端来的酒,先喝了一杯试了试温度,蹙眉扔回去,“还有些凉,再拿去烫。”
    “是。”
    楚谣好一会儿才能开口,声音颤抖着:“金爷,您这用的什么法子。”
    “你哥果然还是聪明的。”金鸩弯下腰,双手分别按在藤椅两边扶手上,平视藤椅上的楚谣,“江郎尚且才尽,他不动脑子久了,只是迟钝了而已。”
    楚谣还是那句话:“您用的什么法子?”
    “他这晕血症说白了就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自然是帮他塑心,从而激发他的血性。”金鸩微微笑道,“所以你待会儿得多喝点酒,早点让他醒来,不能间断的太久。”
    “金爷,我知道您是为哥哥好,但是……”楚谣感受的强烈,实在是心疼,“您的方式实在太残忍了,我怕会适得其反……”
    金鸩点头:“的确可能会适得其反,令他更加恐惧。”
    楚谣怕的也是这个:“仔细想想,哥哥的晕血症即使不治好也没什么关系,这么多年了,也一样过来了。”
    金鸩沉默了会儿,命左右仆从走远了一些,道:“阿谣,你必须站在我这边。这并不是晕血症的问题,你哥若只是晕血,弱了些,多照顾点就是了。但这晕血会导致你们之间的双生感应,问题就麻烦了。”
    楚谣道:“现在饮酒之后,这种状态顶多一两个时辰,并没有妨碍……”
    金鸩闭上了眼睛,似乎在调整自己的情绪:“那是你们之间的感应比较弱,而且也还年轻,等你兄妹到了三十几岁,就知道厉害了。”
    楚谣微微一怔,明白过来:“您从前认识的那对儿双生兄弟,有什么不妥之处?”
    金鸩睁开了眼睛:“那对兄弟的家族里,已经出了好几对双生姐妹和双生兄弟,都有这个毛病。不需要任何诱因,就会出现你和你哥这种情况。”
    楚谣吃惊着睁大了眼睛。
    金鸩道:“因此发生过不少悲剧,比如兄弟俩,弟弟掌控哥哥的身体时,睡了自己的嫂子……这些矛盾都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等年纪大些之后,身体就会出现问题……”
    楚谣捏着手:“什么问题?”
    金鸩有些不忍说:“衰老的很快,或者神志不清陷入疯癫。被掌控的越多的那个,出现的症状越严重……于是,他们家族有个家规,有一支脉专门负责执行,一旦有双生子出世,必须杀一个留一个。”
    楚谣指尖颤抖:“我和哥哥往后也会出现这种状况?”
    “不知道。”金鸩目光沉沉,“这个家族里,从来没有出过龙凤胎。再一个,他们的感应都是与生俱来的,而你和你哥年幼时并没有,因你哥晕血才导致,你哥才是最主要的诱因,所以关键就在这晕血症上,治好了他的晕血症,你兄妹二人的双生感应应该可以斩断……”
    说着话,护从又将暖好的酒端了来。
    金鸩试过之后,递给楚谣。
    楚谣从他手里接过酒盅时,悄不做声的看了他一眼。
    他神色凝重,在想心事,并没有注意。
    楚谣昨日就想不通,她和哥哥这种双生感应很常见么?
    他为什么能遇见?
    今日再听他说,这和家族遗传病差不多。
    金鸩当年在京城待了几年,一直等他们兄妹三岁才离开,难道是想确认他们兄妹有没有这种病?
    楚家人肯定是没有这种病的,她父亲身为楚氏一族长房嫡长子,若族中祖上有这个病,她父亲不会不知道。
    那金鸩为何会觉得他们兄妹可能会得这种病?
    楚谣止住自己的猜测,颤着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会的,不可能。
    她喝完之后,金鸩提着壶帮她满上。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腕,问道:“金爷,您和我母亲之间……之间……”
    她说不出口,这让她怎么说出口。
    金鸩却明白她的意思:“你想问我先前说的你母亲红杏出墙,是不是真的?”
    楚谣艰难的点了下头。
    金鸩视线微微下垂,问:“你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
    楚谣道:“不可能是真的!”
    金鸩笑道:“那你还问什么?我不是说了,我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么?”
    *
    麻风岛北门附近,被困在浓雾里、可视距离连两尺都不到的寇凛已将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个遍。
    腰板这么硬干什么?
    金鸩是他岳母故友,算是舅舅辈,他弯个腰又如何?
    如今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猛兽什么无所谓,关键迷雾中有水潭,他刚险些一脚踩进去,也不知水潭下有什么机关,他的脚险些被捕兽夹之类的玩意儿夹住,将他往水下拽。
    现在他提着腰刀,浓雾中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因为刚才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一闪而逝,速度极快。
    “咯吱。”那人踩断了枯枝。
    寇凛惊觉此人就在自己右后方不远处,一直跟着自己,这么近的距离,他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他知道麻风岛上高手如云,可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除了连虞清都忌惮的段冲,他真不信还有谁能胜过自己这么多。
    段冲是准备偷袭自己?
    总之不能坐以待毙,寇凛知道这只是金鸩刻意刁难,直接循声而动,身形一闪,拔出腰刀朝他攻去。
    那人纵身一跃,跳上了树。
    雾中看不清楚,寇凛只听见树叶沙沙作响。他正准备追上树,身后的树叶又开始沙沙作响。
    那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干扰的寇凛判断不出正确方位,又怕再踩进水潭里,真是烦躁极了:“行了行了,本官认输,本官去给大老板行躬身礼。”
    话音落下好一会儿,树上那人才道:“锦衣卫寇指挥使?”
    寇凛一皱眉:“你不是段冲?”
    “不是。”说话间,那人从树上跳下,落在寇凛面前。四十几岁的模样,飒爽黑衣,五官硬朗,气质冷冽,朝着寇凛抱拳道,“在下虞康安。”
    寇凛微微一愣,盯着他看了半响,果然是虞康安。因为虞清提前打过招呼,在岛上见到他倒也没太意外。
    虞康安道:“我久不回京城,与你多年前不过一面之缘,方才只瞧着你有些眼熟,不敢相认,听你自称‘本官’才确定。”
    “下官见过虞总兵。”寇凛没他官大,不过这一弯腰却是出于敬仰,“虞总兵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不奇怪,寇大人为何会出现在麻风岛上?”虞康安看他的目光透了些戒备。
    “虞总兵莫要误会,下官可不是来和大老板谈买卖的。”寇凛思忖道,“下官的夫人被抓来了麻风岛,下官是救人的。”
    “夫人?”虞康安来了许久,消息滞后。
    两人站在一棵树下,寇凛盯紧了他:“下官年前时,娶了吏部楚尚书的女儿。因患有腿疾,带来福建求医,竟被麻风岛给掳走了。”
    从虞康安一连串的神色中,寇凛做出了判断。
    果然,虞康安开始宽他的心:“寇指挥使放心,金鸩知道分寸,不会伤害尊夫人的。”
    寇凛问道:“下官听虞少帅说,您从前与金老板认识?”
    虞康安点头:“略有交情。”
    寇凛微勾唇角:“恐怕不只是略有交情吧,还结为了异性兄弟,成了八拜之交。”
    虞康安终于露出了些惊讶的表情:“你见过他了?他对你说的?”
    寇凛笑道:“虞总兵这是承认自己与海盗交情匪浅了?”
    锦衣卫负责监察百官,虞康安连忙解释道:“此事早了,那时候我还只是浙江都卫指挥同知,他也刚刚学成出山,意气风发,仗剑天涯,我虽年长他近十岁,却一见如故,但早在十几年前我俩便以决裂,势同水火。”
    寇凛摆出一副审问犯人的模样:“什么原因?”
    虞康安微沉默,反问道:“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我不信他会告诉你。”
    寇凛站的累,直接坐在大树突出地面的树根上:“虞总兵与他既是八拜之交,应该知道他有个旧情人,是我丈母娘吧。他对我夫人说,他原本是准备留在京城里娶我丈母娘,但收到挚友的求救信,说他那位八拜之交的儿子,落在了海盗手里。而虞清行二,上头还有个早夭的大哥,差不多就是死于那个时间段里。我是猜的。”
    虞康安也不在隐瞒:“没错,当年请他帮忙的是我。抓走我儿子的正是麻风岛上一任主人,那些恶贼与倭兵想以此来要挟我出卖军情,那时我还太年轻,只有一个宝贝儿子,有些不知所措。”
    寇凛猜测:“他来帮你救人,却与你产生分歧,直接或者间接导致了令公子死在海盗手上,所以你与他决裂?”
    虞康安摇头:“不,我儿子的死与他无关,他为此付出诸多,更因此流落东瀛,辗转两年才带着一身伤逃回来,奈何未婚妻已成了楚夫人……此情,我欠他一世也还不清。”
    寇凛皱眉:“那你们为何决裂?”
    目光有些黯淡,虞康安也坐了下来:“我儿子惨死以后,我发誓要肃清沿海的倭患和海盗。几年后,当我终于获得圣上首肯,得以招募私军时,他再次来到福建入我麾下。但他不听军令,屡屡触犯军规。”
    寇凛默不作声,性格反叛之人最痛恨的就是体制。
    其实金鸩与他岳母错过未必是件坏事,金鸩这样的性格即使一时为女人收了心,入赘进谢家,在朝中他也不懂弯腰。
    虞康安道:“我俩屡屡起争执,我能理解他,他也能理解我,可他待在军营实在度日如年。一想助我一臂之力,二想保家卫国,他想了一个办法。”
    寇凛已经猜到:“他想去海盗窝里为你做内应?”
    “是的。”虞康安失神,“我二人里应外合,诛杀不少海盗头目,但并没有解决问题,没有头目之后,海盗们反而更肆无忌惮,越发猖獗。我们认识到倭寇与海盗出现的根源,其实是大梁的体制问题,杀海盗头子宛如割韭菜,割完还会一茬茬的长,我二人都有些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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