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呈祥——乔家小桥
时间:2018-09-12 09:26:52

    楚谣会意,去将多宝阁上的一瓶药膏拿来,帮他涂在后肩,这是先前金竹守城时被倭刀砍出的伤口。
    刀伤早好了,药的用途是消疤,是他曾花费大价钱买来的。
    效果很棒,看他皮肤干干净净,连丁点小疤都没有就知道了。
    楚谣帮他涂着药,想起他换药时唧唧歪歪的模样,哼哼着道:“你好歹也是军人出身,丢不丢人呢?我都怀疑你给我讲的,你从前那些刀山火海的经历,究竟是不是真的?还是养尊处优久了,娇气了?”
    寇凛由着她摆布,解释道:“这可不是娇气,我从前受过太多伤,若不悉心养着,身体会留下病根。年轻时无妨,上了岁数就知道了。不信你看金爷,才四十刚出头,外表瞧着还很年轻,可身子骨成什么样子了?我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世上有两件东西有钱未必买的着,一个是真心,一个是健康。”
    楚谣认同着点了点头。
    “何况现在我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又比我年纪小的多。”等她涂完药,寇凛将她拉来右腿上坐着,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两人鼻尖几乎相触,他笑眯眯道,“我这身体若是早早不行了,如何满足你?”
    前头还似模似样,突就不正经了。楚谣慢慢红了脸,羞臊的攥着拳头想锤他,终究是念着他的伤,莫说下手了,在他腿上坐着连动也不敢乱动。
    忍不住,她又翘起手指戳他裸着的胸口,骂道:“爹在鱼嘴上插把剑根本不够,若是我,定找根针将那鱼嘴给缝起来。我算是看明白了,只要堵住你这张嘴,便能天下太平……”
    寇凛哈哈笑道:“以你的女红手艺,你会缝?欠我的一双鞋,现在都还只是两个鞋底儿。”
    楚谣被揭到了短处,正要恼,他往后直了下身子,倏然埋首在她胸前,还隔着衣衫用力咬了一口。
    楚谣不曾想过受着伤他还这样大胆,压制住身体的颤栗之后,红着脸恶狠狠骂了句混蛋。
    寇凛从她胸口抬头,看着她鲜红欲滴的脸颊,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坏笑道:“你瞧,你想堵我的嘴,何必费那些功夫?”
    “你……”感受到腿根处又被那慢慢硬起来的东西给硌着了,她忙小力锤他一下,“快别闹了,松开我,我去看看画。”
    寇凛哪里舍得,但还是松开她。
    楚谣走到桌前,平复好乱了的心跳,将《山河万里图》从画囊里小心翼翼取出来。
    寇凛兀自将寝衣穿好,在床上躺下,嗅着锦被和褥子上因楚谣而染上的淡淡椰子油香味儿,舒舒服服的喘了口气。
    连日里的奔波劳苦,全都消弭于无形。
    连腹部这处伤,因有她心疼着,也溢满了幸福。
    这一定是仙女,妥妥的。
    “谣谣。”他侧躺着,一手闲闲支着头,一手拨开纱幔,眯眼看向坐在案台后专心致志验画的楚谣。
    “恩?”楚谣认真赏画,头也不抬,随口支吾一声。
    寇凛笑笑:“没事,你继续看吧。”
    “神经。”楚谣依然没抬头。
    寇凛撩着纱幔的手一直没放下,静静凝视她。心里希望江天屿没有说谎,希望她腹中此时真的已经有了他们的孩儿。
    该叫什么名字?
    家中有个才女,取名字这事儿应该轮不到他。
    他需要想的,是该给孩儿一个怎样的生长环境才好。
    寇凛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听楚谣凝重的声音:“夫君,这幅《山河万里图》似乎也是赝品。”
    
    第152章 宝藏
    
    “什么?”寇凛撑着床沿坐起身, “假的?”
    楚谣拧着眉,指尖从卷轴上掠过, 又不怎么确定了:“但这幅画, 比我先前临摹的赝品更像真迹……”
    《山河万里图》是宋朝徽宗时代的作品, 出自翰林画院一位天才画师之手。刚问世时, 并未得到太高的评价, 只是被收入了国库之中。毕竟唐宋两朝乃是文化鼎盛时期, 文豪画杰层出不穷,而那位画师毫无名气,因是奉徽宗圣令所绘,画卷上都没留下他的签章。
    真正令此画成为传世国宝,得归功于大梁的开国太祖。
    驱除鞑虏, 一统河山之后,太祖论功行赏,陪他打天下的兄弟皆封王拜相,譬如定国公宋家, 镇国公傅家,以及郑国公崔家。
    但其中有一人不愿入朝。
    此人是个巨富,名叫沈方, 曾以财力资助太祖夺取江山, 功不可没。
    太祖再三要赐他爵位, 都被拒绝, 只表达了想从前朝藏宝库中取些宝物回去的意愿。
    太祖没有不应允的理由, 而善画爱画的沈方在国库中挑来捡去, 最终拿走了这幅《山河万里图》,才令此画得见天日。
    这也是此画第一次流落民间,楚谣先前拿来临摹的赝品,一直都被揣测是出自这位开国首富沈方之手。
    但不过十年,沈方牵连进谋反案,被太祖抄家诛族,《山河万里图》也成了他意图谋反的罪证之一——“不想为臣,想要朕的万里河山?”
    因太祖这句话,《山河万里图》成为帝王专属,皇权象征。
    七十年前北元攻入京城,北元皇帝还特意派了一支精兵专门夺了此画,一路护送回北地。
    七十年来,《山河万里图》沦为北元皇室的收藏品。直到此番为与大梁互市,北元才将此画送回。
    “这幅画,不似做旧,应是出自前朝徽宗年间,且画工精湛,精妙绝妙。”楚谣无论怎么看,都应该是真迹,“可是,却与家中那副赝品,有一处不同。”
    “什么意思?”寇凛听不懂,坐在床上看着他。
    “东南海附近的岛屿,大大小小足有几千个,据说画师并非随意杜撰,是比着一本早已失传了的航海手札画出来的。但因画卷篇幅有限,肯定是不全的,其中被列入画中的岛屿,有些只是一粒粒黑豆,如墨滴在纸上晕染开的一样。”
    画卷太大,楚谣没办法拿去床边给寇凛看,用手比划着,“这个位置,比家中沈方临摹的那副赝品多出一个墨点。”
    寇凛半响才明白:“你的意思是,这幅画多出一个岛?”
    楚谣点头。
    寇凛皱眉:“你会不会记错了?”
    将此画全部展开,铺满十几张桌子不止,连背在身后都沉甸甸的。画上绘有千沟万壑,江河交错,草木成荫,即使两幅画齐齐摆在眼前,也难以看出不同。
    不,即使告诉他两幅画有不同之处,让他比对着找,他也未必能找的出来。
    他是真不信楚谣能记得清楚这种微乎其微的小细节。
    楚谣不满他轻视自己,觑他一眼:“我奉旨临摹,对着那赝品研究数月,莫说一颗黑豆大小的岛屿,连一片枫叶的纹路处理都了然于胸,不可能记错的。”
    寇凛惊的呆滞,这是什么可怕的记忆力?
    往后他一定得小心注意,不能再有任何行差踏错,不然肯定被她念叨一辈子。
    最怕是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全由着她添油加醋,自己根本没办法还嘴。
    楚谣见他面露惊悚,眯眼道:“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感慨你记性好,怪不得会念书。”寇凛眼神飘忽,不敢与她对视,继续揣测,“那会不会是沈方临摹之时,少点了一个墨点?”
    楚谣托腮仔细想想,摇摇头:“应该不会吧,以京城家中那幅赝品的水准来看,沈方会犯这种错误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这样么。”寇凛寻思着道,“那就可得出两个结论,一是这幅画也是赝品,真迹和家中沈方那副赝品一样,没有这个岛。二是这幅画是真迹,家中赝品之所以没有,是沈方临摹时故意不画。”
    “只能是这两种结论。”楚谣咬了咬唇,低头看着手中的画,顺着他的话说,“若是第一种结论,这幅画是赝品,与真迹几乎是同时代的,当时真迹并不出名,为何要耗费心思临摹,且还故意多出一个岛?”
    放置于时代背景之下,说不通。
    可换了第二种结论,手中这幅就是真迹,这个岛是真实存在的,沈方临摹时,为何要故意抹去了这座小岛?
    寇凛正在推敲她这个疑惑:“根据谢煊告诉爹的……”
    “谢煊?”楚谣疑惑,“谢煊是谁?”
    “天影影主,你外公谢埕的双生弟弟。”
    楚谣瞪大了眼睛。
    寇凛尚未将此事告知她,关于柳言白,他还没想清楚该怎样处理:“先不提这个,说画的事儿。据谢煊所说,先帝修道不理朝政,却派大军几次征讨北元,正是受道士蛊惑,相信《山河万里图》是张藏宝图,藏着长生不老的秘密。十八年前东厂黎阉煽动圣上御驾亲征北元,也是为了这幅图。如今定国公府宋家兄弟甘为天影驱使,同样是为了……”
    他话音一顿,眼中流露出一抹不可思议,“我们都认为这是无稽之谈,莫非是真的?只不过他们都找错了,真正的藏宝图并非真迹,而是翰林画院里的赝品?是沈方留下的藏宝图?”
    楚谣也将精神凝聚在此事上:“也不能说找错了吧,若无这幅真迹,只看赝品,根本不会知道在这片海域少了一个岛,因为真迹原本就没画全所有岛屿。只有拿着赝品,与真迹相对比,才能确定沈方藏宝的岛屿是哪一座。”
    也就是说,将真迹与赝品两图结合,才是真正的藏宝图。
    寇凛的认知有些被这个推论颠覆:“听闻沈方除了是个商人之外,还是个术士,正是推演出太祖乃是日后的天下之主,才选择资助他。沈方既然留下如此复杂的藏宝图,莫非世上真有令人长生不死的丹方?”
    “我是不信的。”楚谣低头看着画中那处岛屿,“老师也是个术士,医卜星象,样样精通,他曾在课上说,天意和命数并不是卜出来的,而是根据自然规律再联系现实推敲出来的,天与地,阴与阳之间,都存在逻辑关系。”
    沈方出身贫寒,能在那个朝不保夕的动荡年代成为首富,其人必定眼光毒辣、能力超群。凭他之慧眼,在当时争夺天下的几股势力中挑中太祖,将赌注压在他身上,赌赢了,有什么奇怪?
    就像寇凛许多时候料事如神,难不成也是能掐会算?
    凭借的无非是头脑和经验罢了。
    楚谣喃喃道:“朝廷编纂的史书中,记载沈方是个唯利是图的奸商,大梁立国后,不断向太祖讨取经商便利,太祖念着他的资助之恩,都允了,但他越来越贪得无厌,竟想索要漕运盐业的专营权,太祖不应,他怀恨在心,才想要造反。这显然是太祖命史官刻意丑化他……”
    从他资助太祖夺取天下后,不要爵位可知,他出钱,只是想要尽快结束这个乱世,而他本人是在乱世里发家的,应是希望世道越乱才对,足可见此人亦有忧民之心。
    “据我所看过的野史杂谈和一些禁书,关于太祖和沈方的描述,多半说是历经兵戈战乱,立国后国库空虚,军费粮饷多半都是沈方捐助的,若有天灾,也是沈方慷慨解囊,太祖对他不胜感激,与他称兄道弟。但立国第八年时,太祖闲来离京,前往浙江私访沈方,见沈家家宅三百亩,其内珍珠可填海,金银堆成山,便觉得与家底比起来,沈方年年捐出的那些,不过是九牛一毛,毫无诚意,对沈方心生不满……”
    听见钱的事儿,寇凛格外关注:“假的吧,这样有钱,怎么会将金银珠宝都堆在宅子里?应该统一兑换成金银,放入不同的钱庄,揣着金银票据才对。”
    楚谣解释道:“大梁前头几十年再怎样动荡,国仍在,制度也仍在。但沈方那个时代前朝已亡,天下无主,钱庄皆倒,票据等同废纸,民间交易都是以物易物,真金白银。立国之后,太祖重建票据制度,但历经战乱的百姓很难再信票据,钱庄形同虚设,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二十年,才慢慢改变。”
    寇凛拧着眉:“后来呢?”
    书看的早了,楚谣当时也没怎么在意,仔细回忆着:“有几本野史说,太祖想让沈方捐出一半家产,充盈国库,造福百姓,但沈方这个人,可能跟你一样是个守财奴……”
    寇凛嘴角一抽。
    “需要之时,他可以拿钱,已是如同割肉,如今没有急需,让他拿一半钱财出来,绝对不行。于是两人不欢而散,没过两年,沈方就因为卷入谋反案,被诛族抄家了,《山河万里图》也再次回到宫中,藏入皇家宝库。”
    那些关于长生不死的传言,令人将目光凝聚在《山河万里图》的真迹上,都往前朝徽宗时代去想。
    如今看来,是与本朝沈方有关。
    沈方藏的应该不是什么长生不死的丹方,而是他的财富。
    这里也有三种可能。
    一种是沈方那“一百亩”房舍装不下,所以将其他的钱财送去岛上藏着,那座岛就是他的大金库。毕竟他居于浙江沿海,出海便利。
    另一种可能,是沈方知道太祖要对他下手,不想便宜他,便转移了自己的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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