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呈祥——乔家小桥
时间:2018-09-12 09:26:52

    楚谣觉着心疼,却有一件要紧事不得不说。
    “小舅舅,其实寇大人送礼物给我,是猜测有个可怕的男人一直在暗中窥视着我。坠楼受伤,虞清当众羞辱我,永平伯世子被害,哥哥遭诬陷,还有回京路上出钱掳我……”
    说到了正事,谢从琰收敛情绪,沉沉道:“寇凛怀疑是我?”
    楚谣点头,思忖道:“我猜是的。”
    寇凛不知真相,会怀疑谢从琰是人之常情。
    倘若楚谣也不明就里,单纯知道谢从琰对自己有意,她同样会起疑心。
    但现在她从她父亲那里知道了这一切,是谢从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饶是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也得相信她父亲的判断。
    楚氏一族的身家性命,早就和谢从琰绑在了一起,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谢从琰若想得到她,完全不需要耍这些心机手段,不过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她父亲根本拦不住。
    不。
    退一万步假设,真与谢从琰有关系,也必须私下里解决,不能任由寇凛继续抓着不放。
    万一将谢从琰的身世给抓出来了,那真是彻底完了。
    她们楚家,她外公家,全都得抄家灭门。
    楚谣忧心忡忡地道:“稍后再见着寇大人,我得寻个理由让他相信自己查错了方向。别该查的查不着,将不该查的给查出来了……”
    谢从琰当即板起脸:“此事无需你管,往后离寇凛远远的,一个连我和你爹、包括袁首辅都为之头疼的奸诈权臣,你一个深闺女子哪来的自信与他周旋?就凭你今日以小聪明摆了他一道?”
    楚谣被数落的一无是处,想要反驳,可她的自信在今晚被打击的不剩多少。
    朝堂斗争远比她想象的血腥黑暗,往后是得多加留心,以免帮不上忙反拖了后腿。
    “何况,寇凛并没有完全找错方向,至少他看出了我……对你有意。”后四个字,谢从琰的声音终究是失了些沉稳,“而且你当年坠楼,也的确与我有关。”
    楚谣微怔,摸了下左腿膝盖:“恩?”
    两片薄唇颤了颤,谢从琰几经犹豫,凝视她揉着膝盖的手:“我进尚书府时,你和阿箫刚满两岁,我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心知你并非我的外甥女,却也将你当做亲妹妹疼爱。”
    楚谣轻轻点头:“我知道。”
    镇国公府被抄家灭门之时,谢从琰才刚出世不久,因为身份的关系,一直活在见不得光的地方,鲜少与外人接触,更何况是同龄的孩子。爱缠着他玩耍的楚谣,起初令他不胜其烦,习惯了之后,这个爱笑爱玩粉雕玉琢的小丫头,让他渐渐找回了正常人的感觉。
    “那时候你喜欢上跳舞,经常跳给我看,还说今后只跳给我一个人看,我是当真了的。”
    谢从琰的视线从她腿上移开,看向书房二楼,“可有一回,被我瞧见你还会跳给虞清看,我十分恼怒,气冲冲回到房间里。刘嬷嬷询问我为何动怒,我便将此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还顺口说了一句,我要去……要去打断你的腿……”
    听到这里时,楚谣的心跳骤然加速,手指不自觉的颤了颤。
    “我只是说了一句气话,谣谣,真的只是一句气话,毕竟那时候我也不过十四岁……”谢从琰不敢去看她的表情,只微微仰着头,看着阁楼,目光有些呆滞,“可这话才说三日,你就出了事……”
    也是从那时起,谢从琰再也不敢随意泄露自己的情绪,再也不敢多说话。
    哪怕快要憋死了,他也选择藏在心里。
    “刘嬷嬷是我的乳娘,是我身边唯一亲近的人。她不会像我身后其他人那样,事事同我讲大局,讲隐忍,她眼里心里只有我,在她的认知里,你惹怒了我就该受到惩罚,即使摔死也是活该,正好令我不再玩物丧志。她的肆意妄为,导致了我的身份提前被你父亲查出,打乱了我们的计划,险些满盘皆输。你父亲以告发我为要挟,逼着我杀了刘嬷嬷,我身后那些人也一致赞同,认为她在身边是个祸害,可我所能做的最大妥协,也只是让她离开尚书府,离开了我。”
    谢从琰说完以后,终于鼓足勇气看向了楚谣,“对不起谣谣,这些年,我一直在托人寻访神医,我发誓,我一定会治好你。”
    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从她捏紧的手,了解她此刻的情绪极是激动。
    谢从琰倒是希望她能骂他几句,或者给他几巴掌。
    楚谣却只是问:“那虞清……”
    “除了坠楼这件事,后面那些与我无关。”谢从琰倏然伸手揽过她肩,将她拦腰抱起。他知道自己再不出手,她怕是站不住了,“这些日子我也在查,究竟是谁在打你的主意,你只需乖乖在府里待着,莫要给对方可趁之机就好。”
    谢从琰一边轻声说着话,一边抱着她向院外走。
    楚谣紧紧咬着唇,一言不发,他不知她此刻心里再想什么。
    淡淡的药香伴着幽幽体香萦绕的鼻间,在心绪出现波动之前,谢从琰先行屏住呼吸。
    椅轿仍在原地等着,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去铺着软垫的椅子上,嘱咐家仆:“送小姐回房。”
    家仆应了声“是”,将椅轿抬了起来,快步离开。
    谢从琰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再看向自己的双手,香气犹在,余温尚存。
    就像无数次暗暗警告自己必须以大局为重,必须抛去儿女私情,可那抹单薄的身影却总是魂牵梦萦,挥之不去。
    ……
    楚谣回到房间,关上房门。
    没有燃灯,黑暗中她摸索着走到床边,一动不动的坐了很久。
    今日走多了路,左腿钻心似的痛,痛的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转。
    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趴在床上,将脸埋在锦被里低声哭了起来。
    *
    与此同时,寇凛带着一干锦衣卫刚从东宫出来,就有宫女挡住他的路,说是容安公主寝宫闹鬼,请他去一趟。
    “闹鬼去找道士,找本官做什么?”寇凛不耐烦的回了一句,拔脚就走。
    走出宫门,西侧城墙下有一排整齐的木桩,他们的马就栓在那里。
    来时十六骑,如今只剩下十五骑,独独丢了寇凛那骑大宛名驹。
    段小江正要去问守城卫,寇凛却一摆手:“不必了。”
    段小江顺着寇凛的目光望过去,远远瞧见身穿男装的容安公主正甩着马鞭,骑着那匹大宛名驹打东面慢慢走来。
    锦衣卫忙不迭行礼问安。
    容安公主行三,平时都被称为三公主,皇后唯一的女儿,甚得圣上的宠爱。
    她骑着马围着寇凛转了一圈,笑的恣意张扬:“如何啊,你不是说你这匹汗血宝马只给男人骑,现在还不是乖乖听了本公主的话。”
    寇凛冷冷道:“下来!”
    容安公主抬着下巴:“说好了的,我若是收服了你这匹马,你就得……”
    “下不下来?!”
    被寇凛一瞪,容安瑟缩了下:“那你过来扶我下马。”
    寇凛没有片刻犹豫,走上前伸出手臂。
    段小江在一旁看着,眨眨眼,觉得有些奇怪,他们家大人今日也太好说话了吧。
    却见容安公主探手去扶他手臂时,指尖竟捏着三枚银针,利索的一个前倾,针尖朝着寇凛的咽喉戳过去。
    一众锦衣卫们大惊失色,瞬时明白容安公主是刺客易容假扮的!
    皇城门口假扮公主,刺杀当朝锦衣卫指挥使,这些刺客是疯了不成?!
    
    第19章 虞清
    
    寇凛早有防备,微微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与此同时,举起的那条手臂弯曲出弧度,灌以内力,手肘猛地撞在那刺客胸口上。
    刺客胸口剧痛,禁不住发出一声低哑的闷哼,是个男人。
    持银针的手被寇凛随意一扯,胳膊瞬间扯脱了臼。
    寇凛将刺客从马背拽下地,如摔一条离水的鱼,看着他在地上抽搐着打了几个挺,阴森森一笑:“怎么样,服不服?”
    刺客流着冷汗求饶:“服服服!”
    “咔!”他的骨关节被寇凛重新复位。
    “多谢大人手下留情。”刺客抖抖索索的起身,活动手腕,从脸上撕下来一层胶质物,露出原本英俊的容貌。
    拔刀冲上来的锦衣卫们纷纷停住脚步,瞧清楚这丰神俊朗的男子,惊诧道:“陆百户?”
    人称段小江是寇凛的左膀,那自然还有右臂,正是眼前这位陆千机。
    据说两人都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只听寇凛的差遣。寇凛先前被罢官,打回原籍闭门思过,两人是陪着一起去扬州的。
    可回京时却只见段小江,不见陆千机。
    段小江乐呵呵的上前在他肩膀一拍:“千机,你的易容术和缩骨术越来越厉害了呀,差点儿连我也骗了。”
    陆千机揉着胸口,讪讪道:“再厉害,也逃不过大人那双毒辣的眼睛啊。”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假扮三公主?亏得这会儿金吾卫没有出城巡逻,不然明天弹劾我的折子又得把太和殿埋了。”寇凛瞥他一眼,顺了顺马脖子上的鬃毛,摆摆手让手下全部后退,周围只剩下他们三人时,才道,“我让小江走水路掩人耳目,你走陆路接应我,忽然消失许多天,干什么去了?”
    “回大人,是这样的。”陆千机道,“属下从扬州走陆路回来时,途径济宁,见到一行可疑之人……”
    “济宁?”他话未说完,寇凛眉头一皱,看向段小江,“楚家兄妹是从济宁回京的吧?”
    “没错。”段小江想了想,“楚小姐说他们从济宁老家上船时,有几个来历不明的人也在船上,一路跟着他们到沧州下船。当时属下也刚好行到沧州,那几人见到我之后,便匆匆走了,再没出现过,所以楚小姐画了画像,想让我瞧瞧认不认识。”
    寇凛问:“那你可认识?”
    段小江摊手:“伪装过,全长一个样子。”
    “是不是浓眉毛大胡子?”陆千机用手在脸上比划了下,“这样子的?”
    “对对。”
    “我跟踪的这伙人,也是这个样子。”
    寇凛盯着陆千机:“当时楚家兄妹的案子尚未发生,你怎会想到跟踪那些人?”
    陆千机已经回过衙门,看过卷宗:“因为属下瞧着那一行人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却扮成镖师藏头露尾。尤其是首领,属下总觉着面善,暗中看了他好几日,终于让我想起来了,是福建总兵虞康安的宝贝儿子,虞清。”
    段小江吃了一惊:“原来一路跟着楚家兄妹的竟是虞清?”
    寇凛也怔了怔,出乎他的意料。
    在他串起来的线索里,虞清的角色和枉死的永平伯世子一样,应是一个受害人。
    “不对。”寇凛沉吟,“虞清和楚家兄妹相识已久,更曾与楚小姐有过一段情缘,楚家兄妹不可能认不出他。”
    “因为虞清没有上船。”陆千机解释,“他派了几个人登船,自己则带着其余三十几人,走陆路私自回京。”
    之所用“私自”两字,依照大梁律,虞家军镇守在福建,若无一些特定的原因和手续,类似虞清这般身份的将领,是不能无故入京的。”
    这也是陆千机一路跟着他们的原因。
    寇凛又问:“他进京了?”
    陆千机无奈:“没,他带着人马在京郊外的青霜镇住下了,所处的位置,恰好不受律法约束,于是我连夜赶回来先禀告大人。”
    寇凛半响不语,倏忽翻身上马,挪了挪腰间的绣春刀,趴在马背上朝段小江勾勾手指头:“哎,你说,我是不是对谢从琰太执着了?”
    段小江身量矮小,踮着脚凑过去:“眼下瞧着虞清似乎更可疑,虞总兵站了袁首辅的队,他不得不和楚小姐划清界限,却又舍不得……”
    寇凛冷笑:“你说女人长的美有什么好处?整日里被一群虎狼惦记着。”
    段小江补充:“是长的特别美。”
    陆千机好奇:“有多美?”
    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转了两圈,段小江艰难的形容道:“就是……插着满头俗不可耐的金首饰,瞧着还像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那种美。”
    “俗、不、可、耐?”寇凛磨着牙挤出这四个字,恶狠狠瞪着段小江。
    “不不……”段小江赶紧求饶,“属下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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