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逡巡四周,这儿虽是杂物间,但没堆放什么东西,很干净。
祁景迁不抱期望地找遍所有角落,果然,不抱期望是对的。
他蹲坐在小狼身边思考。
木屋里有三人,钥匙应该在他们其中一人的手上?
靠近铁笼,祁景迁极轻地低声安抚好狼大,出门走到堂屋。
夜晚对狼没有视觉上的阻碍,他在堂屋找来找去,也没有钥匙的踪影。
祁景迁苦恼又紧张,男人绵绵不断的鼾声倒成了缓解他情绪的乐曲。
他们三人,理应是一主两仆。
能出得起银子买下狼大,吃住穿用方面自然不差,方才那双绣鞋虽不华贵,但绣在上面的两枝桃花栩栩如生,每片花瓣绿叶都十分精致。
这位必定是主人无疑。
去她屋里打探打探情况吧!打定主意,祁景迁抿抿嘴,望向窗外的淡月。无比虔诚地默默说:苍天可鉴,朕真不是那种好色的登徒子,朕也不愿意进她闺房对吧?要是寻常,求朕进朕都不进呢!
想着,走到她房门口。
这位姑娘并没反锁房门,要么是门坏了,要么是极度信任她的仆从。
祁景迁抖抖耳朵,用身体缓缓撞开门,露出可通容的缝隙,钻了进去。
她房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怪好闻的。
用力嗅了嗅,祁景迁没看到熏香,只看到床头悬挂了些香囊,大抵那些香味便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钥匙在哪儿呢?
完全不敢瞧榻上那抹柔软身姿,祁景迁眼观鼻鼻观心,认认真真找钥匙。
每间房屋都很空,根本没有柜子之类的东西。
真是见了鬼了!他们把它藏在哪?
祁景迁越找越焦切,倏地转头,他朝床榻走去。
榻边搁着两把高脚椅子,上面乱七八糟放了一盏灯,一杯水,还有叠好的衣裙等。
兴许钥匙就在那儿呢?
抱着这个希冀,祁景迁不得不走到床榻边。
明明不想看,但他必须得密切注意这位姑娘的动静,万一她突然睁开眼睛,便大大不妙了。
她侧卧在床榻,双目阖着,睫毛像羽毛似的,很乖顺,睡姿也格外文静。
薄毯搭在她胸脯以下,如瀑青丝柔顺的铺在床上,寝衣是浅黄色的,袖摆微微往上跑了一节,露出皓白纤细的手腕。
真的很瘦。
不过她瘦不瘦关他什么事?
祁景迁猛地收回目光,伸长脖子找凳子上的钥匙。
没有?会不会压在她衣服下面?
祁景迁犹豫一瞬,爪子搭在那叠得整整齐齐的绿色衣裙上。
左摸摸右摸摸,没硬物硌得爪子疼啊!
不肯放弃,继续摸了一遍,当真没有。祁景迁愤怒收爪,好气啊,他有股直觉,钥匙应该就在这女子手里,但具体在什么地方呢?
时间一点点逝去,祁景迁忐忑地挠了挠额头。
再耗下去,天都要亮了!
正手足无措时,脑中灵机一动,会不会在她枕下?
屏住呼吸,祁景迁转身望向熟睡的女子,他方才都没仔细看她的脸,白白净净,如瓷般细腻,柳眉弯弯,俏鼻秀挺,是个标志的美人胚子。
可他看过的美人不少,自然不至于为色所迷。
匆匆略过她脸庞,祁景迁紧张地靠近。
轻柔地把上半身搭在床沿,他用右爪试探着摸入枕下。
和她的距离陡然缩短,不知是不是错觉,涌入鼻尖的那股香味变得浓郁,这时的香味不似方才的香味了。或者说,是两股香味交杂在一起,而她身上散发的香味几乎将香囊的气味压制,总之,他鼻尖全是她的味道。
为什么心都快跳出来?
祁景迁默默回答:大抵是朕从没做过这等偷鸡摸狗甚至算得上“偷香窃玉”的事吧!
爪子一点点艰难地往内摸索前进,祁景迁浑身发烫。
哪怕是故去的先皇后,他也鲜少与她这般近距离接触。
先皇后身子羸弱,进宫时已病得十分厉害,当年他顺利登基多倚仗于先皇后一脉的支持,他不愿背上忘恩负义之名,自然风风光光将她迎入鸾凤宫。
等等——
他好像触碰到了钥匙?
眼底蓦地生出一簇光亮,祁景迁还来不及高兴,榻上女子忽地轻轻簇起眉头,她粉唇微张,嘤咛一声,睫毛颤动数下,然后眼睛“唰”得睁开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祁景迁根本避无可避,他像个被抓现行的登徒子,臊得全身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立即钻进去。
20.二十章
晋.江.独.发
二十章
黑暗中唯有两点绿幽幽的荧光近在咫尺,像鬼火似的,不被吓死才怪!
奚念知睡得迷迷糊糊,睁眼的瞬间,恍惚有种身处坟场的错觉,无须营造气氛,她脑中蓦地闪现出一幅幅无比生动恐怖的画面。
寒风呼啸,冷意戚戚,冤死的魂魄没有脚,他们长发飘飘一身白衣,悬在坟包上不断不断地游荡……
“啊!”条件发射般发出惊叫,奚念知捏紧拳头,拼命往后躲。
慌乱中,不知碰到什么东西,毛茸茸的,好恶心!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男人脚步声迅速逼近,焦切慌乱问,“姑娘,我能进来吗?”
听到人声,奚念知瞬间清醒,是了,她在洪家村呢!
难道是在做梦吗?可是那触感——
掀开紧阖的眼皮,奚念知就着月光,捕捉到她房里的那团暗影。
是动物?
长得怪像狗的?
不对,奚念知看它横冲直撞,有门出不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一股强烈的直觉陡然涌上心头。
大灰狼?是大灰狼对吧?
就它那摇头晃脑走路的样子,不是它是谁?
“姑娘,你怎么了?怎么不出声?再不出声,我数三下就进来了。”赵统在门外急得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二……”
“等等,别进来。”奚念知连忙开口,“我、我没事。”
这时,她隔壁卧房的萱月也披好衣裳匆匆出来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别的什么事?我能进来吗?姑娘,我这就进来……”
“别,都别——”厉声阻拦,奚念知坐在床上有点慌。
他们进来,大灰狼怎么办?
他们不进来,与大灰狼共处一室的她怎么办?
奚念知六神无主,若被逼急了,大灰狼会不会撕碎她?
她紧张得不行,事实上,祁景迁更紧张。
被困在这小小房间,前有护卫奴婢,后有千金小姐,偏偏这屋子连个柜子都没,他往哪儿躲?
慌不择路乱跑一通,暂时栖身阴暗角落,祁景迁直愣愣望向床上的女人。
等等,她是不是傻的啊?
难道还没发现他?
眸中一亮,祁景迁生出点点期冀。
老天保佑,保佑这女人最好蠢一点,朕可不想把命交待在这里啊!
冷静冷静,奚念知揉了揉长发,瞅着角落里的大灰狼,斟酌着开口说:“萱月,赵统,我房里跑进来一条狗。”
震惊一脸的萱月赵统:“……”
震惊一脸的祁景迁:“……”
“狗怎么进来的?”赵统率先发出疑问。
“就、就我也不知道。”
萱月说:“姑娘,确定是狗吗?兴许是黄鼠狼?”
听这三人说话,祁景迁彻底怒了!
朕是狗就算了,怎么还成了黄鼠狼?虽然黄鼠狼里面也有“狼”这个字,但两者存在天壤之别好吗?你说你这婢女,不懂就别乱猜,再乱猜,小心朕请你喝茶!
“是狗。”奚念知情绪逐渐平复,言辞肯定的说。
她想法很简单,大灰狼与狗长得有七八分相像。
正值夜半,在夜色浑浊的情况下,没见过狼的萱月赵统肯定会先入为主,根据她的说法,认为它就是一条大灰狗。
“你们进来吧!”拿起椅上的绿色衣裙迅速披上,奚念知努力淡定,“快,帮我把这条癞皮狗赶出去。”
“什么癞皮狗,我看它就是条小色狗,哪儿不去专门挑这儿,肯定是贪图咱们姑娘的美色。”萱月手提灯笼,笑着推门进来了。
赵统也轻笑一声,跟着进屋,揶揄说:“是哪家没眼色的癞皮狗?竟敢占我们家姑娘便宜,要不要我拿两根木棍戳瞎它眼睛?”
好凶残好血腥!
祁景迁不屑地撇嘴,朕很委屈,但朕不说。
“姑娘,小色狗在哪儿呢?”萱月问。
穿上桃花绣鞋,奚念知下榻指向角落:“你们把它赶出去就好,千万别伤害它!”
萱月笑回:“姑娘你还怕赵统真戳瞎它眼睛呀?”
语气有些委屈,赵统做出驱赶的手势:“姑娘,我就开个玩笑吓唬吓唬它而已!”
祁景迁暗暗腹诽:呵呵,吓唬一条狗你也好意思?
还有,朕用得着你们“请”吗?朕自己出去。
起身,祁景迁朝门口大摇大摆地出去。
心想:愚蠢的人类啊,居然以为朕是条狗?也不看看朕伟岸的身姿与矫健的步伐,没眼色就是没眼色啊!
“不对——”
就在事情尘埃落定的瞬间,赵统语气乍变,神色陡然变得僵硬,他径直冲上去关上门,顺手操起旁边的木凳,一副警戒恐慌的模样,“你们看,它长得根本不像狗。”
“所以它是黄鼠狼?”
饶是全身紧绷,赵统也有些哭笑不得:“有那么大的黄鼠狼吗?”
萱月耸耸肩,好奇地盯着它打量:“明明是狗啊!贪图咱们姑娘美色的小色狗啊!”
生怕赵统瞧出端倪,奚念知忐忑地轻咳一声,上前两步,附和说:“对,这是狗。”
“可是……”迟疑地皱眉,赵统举着灯笼往它身上照,举棋不定说,“我曾见过别人画的森林苍狼图,那里面的苍狼与狗确实长得颇为相似,但又略有不同。姑娘你们瞧,狗的耳朵通常下垂,狼的两个耳朵却是将近平行地垂直竖立。还有,狼的嘴吻比狗长而尖,口也较为宽阔,尾巴比狗的短而粗,毛较为蓬松,常常下垂于后肢之间,不象狗的尾巴常向上卷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