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海东不表态,她也就不吭声,久而久之就拖了这么几天,之前尚老爷子电话打到招待所里,也被尚依依三言两语地推搡过去。
不过这是,有一不能有二,爷爷对她好,也是有底线的。
这底线,自然是她听话,做对商议有利的事情。
原本还能借孟海东,拖着。
但对方一开口,她就知道拖不下去了。
尚依依叹了一声气,缓慢走下台阶。
孟海东在下面等着,看到她后,立刻转身。
尚依依就默默地跟在后面。
本来今天见了人,她也是想过开诚布公的,按理来说孟海东这进程对她的设想来说,快了不少,但一想达到这里面似乎又因为陈锦州的缘故,心里就觉得烦躁。
只是,她素来在外头能掩住心思,笑着对人不算啥,何况如今只是沉默。
但不知道为何,就觉得这脚步格外的沉重。
尚依依低头看了看脚上的小羊皮高跟鞋,把一切归根在这上面。
陈锦州和张建设回来的时候,两个小姐妹已经说完悄悄话了。
杜鹃正在拿着剪裁好的布料跟舒曼说话。
舒曼参考这后世的一些衣服,建议了一些类似和尚服的做法。
杜鹃想了想觉得好,她这日期,怀孕的时候差不多是夏天,电风扇倒不是买不起,可对着小孩子吹,谁敢放心,只能在别处想办法发。
分体式的虽然不错,但到底护不住肚脐眼。
也就是张建设条件不错,张家那边自打他结婚后也不要那些补贴,票啊这些,基本上都能留下来,特别是杜鹃现在怀孕了,就更不可能开口要了,攒一攒到那个时候给小孩子做衣裳也不是,而且因为连体,不是裁成一小块一小块做衣服,到时候整一整还是能用。
杜鹃越想越好,最后干脆叫舒曼给她画下来。
画好后,饭桌那边已经摆好了。
看到桌子上的紫菜蛋汤,杜鹃看了张建设一眼,倒没有说什么。丝瓜也不是什么放不住的东西,何况当着外人的面,她也不会让自家男人难堪。
作为外人的陈锦州在舒曼坐下后,很自然地夹了一快锅包肉过去。
那酸酸的味道扑鼻而来,口水瞬间分泌出来。
杜鹃来不及张口,碗里也飞快地多了一块,忍不住红了红脸。
真是容易害羞。
舒曼一手就开大快朵颐,一手暗叹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太容易害羞了。倒是自己,许是因为订婚的缘故,真的当了自己人,陈锦州对她的照顾已经被当成习惯了。
一顿饭吃得舒曼拍了拍肚子。
张建设就去厨房端出酸梅汤来,这是给杜鹃准备的。
过后,他还得去忙。
不可能一直招待人。
张建设前脚走了,陈锦州后脚也跟着离开。
他留下来也不合适,虽说有舒曼在,但毕竟男主人不在。
因为部队里面不能去,只能走动的地方就是家属楼这一块。
现在很多人都已经吃过午饭,虽说天气还热,大太阳,可皮猴子哪里顾忌这些,虽说不用像后世那样怕人拐子所以看得那么严实。
在阴凉的地方,偶尔能站着几个大人。
不多,但安全性上肯定有一定的保障。
陈锦州走在路中间,没有往两旁去看。
虽说军嫂,也是家属,八卦的人不少。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跟随父亲在部队里,每一次跟着母亲走在家属楼的路面上,脸蛋总是少不了被捏上几下,美其名曰是喜欢。
可对他来说,就是一些抹不去的阴影,特别是那个总是陪在他身边温柔地牵着他的人不在之后。
所以……
孟海东怎么好意思让他原谅外公呢?
想到在食堂里对方那看似低声下气实则荒唐的话,陈锦州嗤地一声笑了。
父亲当年的死,固然是尚家那边先出了个头,可后头孟家没少因此谋利,要说认真算起来,现在孟家某些抓在手中的权利还是从踩在父亲尸骨伤得到的。
所以当初王叔说的没错。
是他天真。
孟家真的时候不遗余力地谋取父亲留下的东西。
而这一切最后的受惠者里,孟海东不是有份吗?
要不是还没有到最后一步,怕打草惊蛇,陈锦州真想一拳揍过去。
陈锦州都说不上怪自己的定力和毅力,还是感激。
在走过一棵大树,阴影处的人走了出来。
陈锦州余光瞥见,脚步一顿。
尚依依在他看来的时候,伸手捋了捋耳边垂落下来的发丝。
第93章
出乎意料的是……陈锦州直接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尚盈盈笑容一僵,抬起的右手又重新捋了一遍发丝, 左右想了想不甘心, 一跺脚, 追了过去。
身后的脚步声哒哒哒响起。
这是小皮鞋踩着路面上的声音。
如今街上, 仔细看看的话, 已经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意打扮起来了。
但小姑娘那边,似乎一如既往地热爱平底布鞋。
陈锦州在她生日的时候送了一双特意让人从外面带回来的鞋子,从她当时乍然绽开的笑容可以看出, 是喜欢的。
但也就是喜欢, 然后被放在角落里。
陈锦州应该庆幸的是,因为是自己送的,小姑娘还算爱惜, 时不时地会拿着沾了水的抹布轻轻擦拭上面的灰尘。
“你还是一样的没变。”没变的说话让人讨厌, 偏偏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触摸,从背后看去宽肩蜂腰, 大长腿笔直好看, 尚盈盈小碎步跑着才能勉强跟上陈锦州走路的速度。
也不知道是跑得着急了还是如何,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尚盈盈很小的时候就注重保养了, 以前困难那几年,别人攒的钱都是买一些漂亮的发夹或是衣服,唯有她特意留着就去买一些护肤品。
只因很小的时候,也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一个人,从此心里就有了记忆, 无形之中默默地就开始学习。
但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何况是一面之缘。
到了最后,她唯一追赶上去的,似乎只有白皙的面孔,配合着如今粉扑扑的样子,看着可口极了,尚盈盈注意到陈锦州的目光在她的脸色停顿,心里微微有些得意。
陈锦州的目光落下去只是一瞬,很快就移开。
他想起小姑娘有时候也是这样红扑扑可爱的脸蛋,每每如此的时候,他就想要去啃上一口,那滋味一定甜美多汁。
其实这样亲热的动作已经不少见了,但就像是上/瘾一样,想深入,而不是在表面浅尝即止。
陈锦州重新转过身子,顿了顿,往另一边开阔一些,正好是交叉路口的树下过去。
尚盈盈跟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双臂交叉靠在树上。
“尚同志也没变。”
“是……是嘛。”手心无意识的被抠了一下,尚盈盈的心脏就像是夏日里的气球,扑通扑通地往上升,越升越高。
“可不是,尚家人嘛。”陈锦州勾了勾唇角。
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破了。
尚盈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和难堪,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并不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就像爷爷说的,如今的陈锦州似乎因为在公安系统里被重用,出的任务多了,好几次跟部队里直接合作,这种事情是危险但却是能让人快速成长的。
就是成长地太快,尚家派人查看过陈锦州。
尚老爷子才终于放弃吸收陈锦州的打算,把他放在对立面,当然这决定也是在龚家送出那封信后。
尚盈盈深吸一口气,扬唇笑道:“瞧表弟说的,我们以后说不定就是一家人了。”
“嗯,说不定。”陈锦州意味深长。
他还算了解孟海东,尚盈盈这样的怎么说呢,可能容貌上合适,但绝对不是孟海东喜欢的,他这个表哥有这孟家惯来的大男人主义,觉得女人就应该柔弱受到呵护,躲在男人身后,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从后面出来……就比如自己那个好舅妈。
他收到消息,尚家在西北那边的人似乎在运作,打算把徐慧调回京城。起初陈锦州还不算理解,当然也只是一点点不理解。
现在嘛。
看着面前的尚盈盈,陈锦州嗤地一声笑了。
明明什么话也没有说,尚盈盈却仿佛站在对面的人看透了她的一切,此刻站在树荫下的自己在他面前似乎毫无遮拦。
那双锐利透着锋芒的眼角,像是一刀刀刀光剑影划破一切。
尚盈盈仿佛受到伤害,往后倒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陈锦州在家属楼里转了几圈,回来的时候,舒曼也准备告辞了。
杜鹃有些不舍。
陈锦州见状就说要借卫生间,一直捏在手心里的东西也在进去后打开看了看。
他一直没怎么出来。
舒曼稍微一想,就知道原因,索性坐了回去。
杜鹃看了卫生间一眼,对舒曼说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舒曼抿了抿嘴。
杜鹃笑笑,感慨:“这次你回去了,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呢?说不得就是你结婚的时候了。”
“放心,你孩子满月酒,我肯定跟着月娥姐来的。”舒曼拍了拍杜鹃的肩膀,没有提张大娘,是因为估摸着等杜鹃七八个月的时候,张大娘肯定会过来照顾。
李月娥也不是真的小气的人,不可能在这上面有什么不满意。
倒是杜鹃说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
以后怕是见面的机会会越发艰难。
本应该珍惜,但这里毕竟是部队,舒曼也做不到在这边长住,也没有必要,更加不能。她如今还在当老师,今年开始教的班级又多了一个。
本来舒曼不打算答应,想着明年下半年就有高考的消息了,想着剩下的一年好好复习,顺便再早点机会攒点钱。
舒曼自己没有什么太多的攒钱本事,但陈锦州有啊。
他出任务似乎默认的在任务之外可以小额度的做一些自己的事情。
在得知舒曼想去给人做衣裳赚钱的时候,陈锦州提出自己帮他捎带。
舒曼思考一夜后,想着自己如今和陈锦州的身份,哪怕自己觉得不是依靠男人的人,但在外面人眼里似乎不是如此。
索性,也就把攒了半年的工资给陈锦州动用。
赚地钱不算多,毕竟不是每次都有时间和收获,陈锦州的任务往往是危险而且隐秘,但足够她能安安生生地过完接下来的两三年。
在算一算考上大学后,学校里会给的补贴。
舒曼才暂时收心。
“杜鹃,我给你的那些书,你有在看吗?”舒曼抿了抿嘴,终于问了出来。
杜鹃啊了一声,摇头苦笑:“你知道的,我来这边也没有多久,邻里之间有不少事情。”说白了,大家都是军嫂,似乎默认的情况下就应该互帮互助。
比起其他人儿女一堆的,似乎杜鹃这样的太过悠闲了。
除了日常的工作,有时候不少人都把孩子送过来,请杜老师帮忙照顾,开始的时候是她班级里的孩子,后面发展成附近家属楼的。
也亏得她这屋子不大,一次最多就五个。
可就是如此,基本上占据了她做家务工作之外的所有休息的时间。
“你这次晕倒,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舒曼之前一直没有问,她对怀孕不是很懂,只想着每个人怀孕的反应不一样,也不是没有人晕倒这样,她以前看的时候,这种事情难道作者们写得还少吗?
杜鹃低头笑了笑。
舒曼也笑,当时被气笑的。
“书呢?”摊手。
杜鹃没多想,起来把帘子后面的书拿了出来。
舒曼接过来翻了翻,看到前面部分都有做了笔记,脸色缓了缓。
杜鹃看她这样子忍不住笑:“你说你明明年纪比我小,看着还是个孩子,但怎么刚才我就一动不敢动,就怕你生气呢。”
舒曼把书本放好,摸了摸脸:“可能我当老师当多了吧,由衷不怒而威的气势?”只是这话说得她自己也觉得好笑。
杜鹃也乐了。
她也就听听,就像刚才也就是随意问问。
不管怎么样,对方是在关心自己就是了。
“正好你怀孕,就说要养身体,就不要给被人带孩子了。闲的话,就看看书。”怎么说应该都能看上个七八个月吧。
到时候孩子生了,肯定没时间了。
只是舒曼也不好把话说直白了,只是提了白玉英也在看书的事情。
作为白富美,要是白家不出事,几年后准备是个上海名媛的人,在读书上真的没有什么太多的天分。
可不知道是不是嫁给舒安的缘故,最近的几次书信中,白玉英也慢慢提到自己在看书。
舒曼从一些话语里隐约感觉到白玉英似乎在自卑。
自卑?
舒安从传达室拿了妹妹的信看完后,面色有些古怪。
他怎么也想不到气质会自卑。
本来同白玉英结婚的事情,没有想过那么早。
倒不是舒安不负责任,从与白玉英处对象后,他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哪怕心中对白父那边有些隐忧,也担心老丈人不会愿意。
但从未想过两个人不会结婚的事情。
只是没有那么早而已。
事实上,别看婚事是自己提出来的,但两个人交往期间,舒安就敏锐地从对象身上发现她的不安以及对自己隐忧的掌控欲和占有欲,特别是在自己身边出现别的女同志的时候。
舒安并不是真的书呆子。
但同样的确是怕麻烦的人。
他是真的喜欢玉英,不愿意让她一直惶惶不安,而自己一直去解释。至于出现在身边的女同志,他已经尽力地避嫌。
但有时候,别人就是挤着过来,他倒是冷了脸。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前赴后继。
为了杜绝麻烦和隐忧,舒安这才提前了自己的规划。
作者有话要说: 尚家姐妹的名字,前几张弄反了。我人设上面的备案竟然自己写错了。后来觉得不对劲,一翻,果然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