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氏听到她公爹说要分家,心中欣喜万分,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丈夫第一个反对,要不是有公婆在,真想踢他一脚,在他脸上挠两把,抓花他的脸才解恨!
不过此时也只能心里暗恼,她脸色阴沉沉的,把粥碗故意重重的放到桌子上弄出响声,江大牛以为她不舒服连忙问她怎么了,她只冷笑一声没理他。
俗话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如果不分家,她只能等婆婆百年之后才能当家做主,假如现在分了家,她立马可以做自家的主,真不知道她那榆木疙瘩丈夫插什么嘴,呈什么能!
江沛对于分家没什么意见,上辈子他父母只他哥哥一个儿子,还与他嫂子搁不到一处,父母去哥哥家住十天半月的,他嫂子还烦的要死,何况现在江父有三个儿子。
只不过他来这里已有大半个月,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们尽自己所能的给予了他们能够给的温暖,他也舍不得和他们突然分开,于是也真诚的望着江父说
“爹,大哥说的对,这样过挺好的,人多力量大,相信有我们三兄弟,咱家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江父与李氏听了兄弟俩的话,感到特别欣慰,儿子懂事孝顺,舍不得离开他们呀,江父吧嗒吧嗒的抽着烟,皱着眉头沉默一会,吐出一口烟雾,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说
“分吧,先把院墙盖起来,房子修好。等老二家的进了门,咱们再分灶,明儿咱爷三先把土拉回来,过几天等村里人缓过来劲,请几个人过来帮忙再修院子。”
“就按你爹说的办,三牛现在在镇上做学徒,以后当上厨子,回家次数少,我们就偎着他过,你们自己把日子过好,我和你爹就安心了。”
李氏心里明镜似的,大媳妇早盼着分家,话里话外都觉得她与大牛跟着一大家子吃亏。
不过这几年是多亏了他们两口子,里里外外都是大牛一个人扛,她心里叹口气,随他们去吧,孩子长大,翅膀硬了,早晚有天会飞走的,不在跟前晃,少操些他们的心。
小李氏听了公婆的话后,原本阴沉的神情消失不见,瞬间眉开眼笑,也不摔碗甩脸色了,还挺着大肚子站起来要收拾碗筷,江春枝连忙拦着她。
江春枝也挺高兴分家的,分家后不用再做那么多人的饭,伺候那么多人,时时受嫂子的气,而且会有更多时间织布打络子,为自己多攒点私房钱。
村里的壮劳力都刚从江堤回来,现在找人帮忙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情愿。既然江父都这样决定了,两兄弟只能点点头。
江沛从河堤回来后,不用起那么早,可以睡会懒觉,但懒觉也是相对的。
古代的农村,冬天是要不停的捡柴的砍柴的,除了留给自家用,多了的还会担到镇上卖钱,虽然这个时代有炭火,但都是有钱和上层人才会使用的。
离洛河不远处便有低矮的山脉,上面种的都是林木,冬天村里的青壮年去坡上砍柴,小孩或老人会在村边的杨树林林里捡树叶树枝做引火。
父子三人准备用平板车到村头、田地头的干涸的水沟里,挖土垒墙,江父打算除垒院墙,还准备给每个儿子的小院里,再盖个厨房,修个茅房。至于鸡舍水井什么的留着他们以后自己弄。
之后的几天他们三人除了运土还是运土,江家的院子大,被他们堆的满院都是土堆,江清平带着他的小伙伴们把这里当成他们的游乐场。江沛仿佛又回到服徭役的时候,整天和泥土打交道。
“大柱,明天过来啊,我们这什么都准备好了!”
“二叔放心吧,我明天和二柱一早吃罢饭就过去!”
江家父子三人,江沛长的最高大,所以让他来拉车,江大牛与江父在两边推车,碰到江父堂哥的儿子江大柱,忙给他打招呼。
江父一共兄弟两,上面还有个哥哥,只不过前朝服兵役时,再也没有回来,他爹娘伤心过度,最后不幸染病,相继离世,男丁只余江父一人。
江沛肩上挂着麻布编的粗绳子,双手握着车杆,微躬着腰向前使力,心里不由呐喊,既然让我穿越到吃力气饭的人身上,怎么不给我开个金手指呢。
为什么不借别人家的牛呢,因为要交租钱,江父觉得他们三人完全能搞的定,为什么不买头牛呢,因为没钱!所以他只能当牛做马,看来无论在哪个朝代,哪个时空都离不开钱啊!
为了请人帮忙,李氏特意去镇上割了三斤肥猪肉,又跑到三牛做学徒的云客来通过内部员工价买了两只烧鸡回来。
“爹,娘!”
“春花大康来啦!”
动工的前一天,江父让江大牛到李家庄,通知李大康来给他们帮忙。没想到上午江大牛刚走,下午他们两口子带着两个儿子就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东西。
“来就来呗,每次还带东西干啥,你们的日子过得也紧巴。”李氏接过李大康胳膊上的竹篮,笑骂道,但心里还是挺满意女婿的做法的,这证明大女儿在婆家的日子过的不赖,能做上主。
“娘,明天家里人多,我蒸一锅馍馍,又给大嫂拿了几个鸡蛋。”江春花婆家也不富裕,每次来也只能带些自己能拿出的东西。
李大康与李氏说几句话后,便加入到江家三父子的运土队伍中,李氏母女三人则边拉家常边准备晚饭,李大康的两个儿子挣脱爹娘的手,跑去与江清平玩泥土玩的不亦乐乎。
第二天在大伙来之前,江父带着两儿子一个女婿,先准备把泥土和好,兑水的兑水,加秸秆的加秸秆,和泥的和泥,分工明确。
吃过早饭后,大柱二柱一起来的,他们的老娘张氏也跟着一起过来帮忙烧火做饭。
“嫂子也来啦!”李氏看见张氏忙给她打招呼,心里却在计算要做多少口人的饭,张氏一来,她两个媳妇带着孩子肯定会来蹭饭的。想着一下子做那么多人的饭,心里一阵肉疼,这都是粮食啊。
这次一共请了十个壮汉来给他们帮忙,加上江家父子女婿四人,两天时间差不多够了。
“大柱家的,二柱家的来啦!安儿,喜儿,平儿他们在你大爷爷那里玩泥巴,快去找他们吧”。
李氏见饭都快做好了,她两个堂侄媳妇才来,还托儿带女的,不过想着她们家三人都在这里帮忙,面上还是热情的打招呼,小李氏见了她们,立马拉下脸,好家伙一家人全来吃他们的来啦,脸皮怎么那么厚!
“二婶,我本来是来早点给你帮忙的,可突然想起一堆衣服没洗,等洗完衣服都这个点了。你看还让你们那么辛苦,做这么多人的饭菜。”江大柱的媳妇小张氏装着没看着小李氏木木的脸,满脸不好意思的样子。
“丫丫乖啊,不哭,娘抱着你睡!二婶你也看到了,我家小丫离不开人,我娘与二柱一走,我连饭都吃不到嘴里!”江二柱的媳妇赵氏抱着哭闹不止女儿,向李氏诉苦。
李氏忙说客气的说没关系,她们的人手够,忙也只忙这两天等等。冬瓜是自家地头种的,结的又大又多,地窖里大半地方都是放的冬瓜。
李氏算着人多,把割的肥肉切成薄薄的方片炼油,待发出猪油渣的香味后,盛出大半出来,再放入提前切好两个大冬瓜,炒一大锅猪油渣闷冬瓜菜,另外一个锅里蒸着馍馍,煮着粥。
冬瓜菜炒好后,李氏见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几个帮忙的家属,这样以来做的饭不够吃,于是把菜盛出来,锅里加满水,又放些猪油渣,准备再下锅豆面条。
十几个汉子经过一上午的努力,一边的院墙已经完工,如果天气好晒半个月土坯就干了,下午再完工一边,如果明天一天的时间不够,江父打算先把江沛的院落整好,反正三牛短时间内不会成家,有的是时间帮他整。
打土坯是技术活,江沛的年龄小,江父担心他把墙垒歪了,只让他运泥巴,泥巴用完再重新和。相当于现代建筑工地上的小工,活最多却最累。
江沛一身泥灰,拿着铁锨双手交握着,放在上面顶着胸口,站着稍息片刻。
他忍不住的调侃自己,诗与远方通通远离自己,现在他已完全进化成古代农家汉,白天累的像狗一样,天黑倒床上就睡,还好自己当家做主的日子马上到来。
男人们干活累,李氏她们先把他们的饭盛出来后,摆到外面的桌子上,她们女人在灶房里吃。
这年头平民百姓虽然解决了温饱不再挨饿,,但能吃上肉的人家不多,所以大家见到荤腥,都可着肚子吃,当然,吃饱喝足后干活更有劲。
两天后,原本一个大院子被隔成了三个小院,江父背着双手站在院墙外,出神的看着三个小院门,情绪有点低落,不久以后这个家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唉!以前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的多好啊。
院子建好后,便要开始考虑分家的事情了,江父担心让老大住瓦房,三兄弟区分太明显,他与李氏斟酌再三,决定把老二老三的房顶由原先的茅草换成瓦片。
反正水井已留在老二院里,这也算是一种补偿,老三在镇上做学徒,没让他在家干杂活,他更没话可说,若敢提意见让他从镇上回来下田种地。
前前后后把事情想一通后,江父便找要去镇上的人帮忙通知江三牛,让他请假回来,商量分家的具体事项。
第8章 争论
由于垒院墙隔院子的事没和三牛打招呼,江父觉得给房顶换瓦分家这事一定要让他知道,毕竟十五岁已经不算小,再过两年就能成家立业了。
三牛没回来,他们爷三也没闲着,开始在新厨房里垒锅灶,地窖、鸡舍、茅房都还没添置,看着是些不扎眼的活,做起来还是挺费功夫的。
江沛其实是想自己设计自己的院子的,可是这种想法暂时不可能实现,物质条件有限,洗澡间里砌个洗澡池的青砖都没有,更别说其它的了。
他只能自我安慰的想,等以后自己能挣钱了,搬离杏花村,在城镇买房子再按照自己设计的进行改造。
由于三牛不能在家久待,当天还要赶回饭馆,于是当天中午吃罢饭,全家人在江大牛的院子里晒着太阳开起了家庭会议,会议主题是分家以及家产的分配问题。
“院子已经为你们整的差不多,房子就这样子不变,过几天把屋顶换换,我和你娘商量,瓦房是你们大哥成亲时盖的,还归他……”江父望着三儿子,把想了几宿的话娓娓道来。
“爹,娘,你们的决定分家我没意见。可为啥大哥三间瓦房,我与二哥就两间土坯房,让外人看到,指不定在背后说什么呢!”
江三牛听他老爹把话说完后,立即接话,村里人通知他回家时,他还在纳闷不是农忙时节,他爹娘让他回家干啥呢,结果拉着人传话的人一问,说他爹与两个哥哥把院墙都给垒好,可能喊他回去分家。
从内心来讲,他也是想分家的,他不可能当一辈子学徒,以后肯定要当厨子,当厨子虽然累点,但工资稳定比种田强,分家后他就不用把挣的钱交给李氏,供大家用。
可刚听到他爹说要把瓦房给老大,只给他和二哥换个瓦,什么补偿也没有,他觉得太不公平,从他记事起二哥也是没少为这个家做贡献的。
他主要是为二哥感到不公平,整个杏花村有几家是青砖瓦房的,全家攒了十几年的钱都给老大花了,难道他与二哥不是爹亲生的吗,这偏心眼偏的太过明显!
“他们能说什么,让他们评评理,你大哥该不该得这瓦房,家里家外哪件不是他操心,就连你看不上眼的土坯房过两天还不是你大哥帮衬着修,再说这件事二牛都已同意,是吧二牛?”
小李氏本来觉得分家这事已板上钉钉了,通知三牛也就走个过场,她觉得就他没资格提出异议,院子为他盖好,房子还准备给他修,俗话说长孙幺儿父母的命根,全家就他能在镇上学手艺,家里活计什么都不做,公婆偏心偏到天边上了。
江沛被小李氏点名,望着三牛觉得左右两难,他也知道江家的情况,为老大娶亲花了家里大部分积蓄,确实没能力再盖瓦房。
当时江父私下里与他说时,虽然觉得是有点不公平,但他觉的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就应该行孝道,理应遵从父母的安排。
再说他们确实不容易,能给儿子们娶上媳妇,没让打光棍已经很伟大了,可现在三牛是为他们争取利益,他不可能不识好歹,现场打脸吧,因此只能挠挠头装傻。
“老三,那你说咋办,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反正我和你娘就这么大本事,把我俩的这身骨头当柴卖了,也不可能给你凑齐钱再盖一座瓦房出来。”
李氏与江春枝把纺车摆到屋外纺线,两人的神色都木木的,江父吧嗒吧嗒的抽了一管又一管旱烟,说完话后,眉头皱成深深的川字,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大牛挨着小李氏坐着,他低着头手里拿着一片干杨树叶无意识的拨弄着,脸上表情很纠结,一边是老婆,一边是兄弟,而且老婆还在为自己的小家争取好处,他不可能为了兄弟而做出与老婆意见向左的决定。
“家里的田我和二哥多分一亩!”
江三牛小时候被江父与李氏宠爱,因此不怕他们,梗着脖子说出自己的想法。
“爹,那怎么行!这田可是一辈子的事,除了我和大牛,我们还有平儿,这肚子里小的马上又要出来,一家人都等着我们这几亩田养活呢!江老三,你霸这么多田,你能回来种吗,到时候可别指望别人给你种!”
“平他娘,小心肚子!”小李氏说着说着激动起来,站起身挺着大肚子想要跳起来的样子,就差指着江三牛鼻子,旁边的江大牛立即扶着她。
“吵吵吵,丑不丑,让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江父气的把烟管敲在地上。李氏与江春枝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小李氏,江沛则觉得自己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三牛嘟着嘴,望着小李氏满脸的不服气。
“三牛,当初三人中只让你一人去镇上学艺,你大哥二哥为你扛了不少事,你摸摸良心,家里的活你上手干了多少,现在马上到你能挣钱时,又分开家,他们也花不着你一文钱。”
江父见大家被自己的气势所震慑,气氛缓和下来,又点了一管烟抽一口继续说。
“你也别说爹娘偏心,今天我就把这话说死了,田不可能给你多分,每家六亩,剩下的两亩是我和你娘的口粮,等我们百年后再给你们兄弟,再说田由我和你娘帮你在家看顾着,你也不吃亏。”
江父看着低头沉默不语的三牛,他原想这次分家会很和平,因为他已私下里把老二的思想做通,老三根本不在他考虑的范畴,没想到就数他嚷嚷的最厉害,从小最疼他,结果是他最会捅老子的心窝子。
可能在孩子眼中,你对其它人好一点就是偏心的,对他好是应该的,罢罢,索性直接强硬一点把家分了,谁也别嚷嚷,老子还没死,这个家还当不了他们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