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偏要以身相许——延琦
时间:2018-09-14 09:55:36

  很快,世子慕容啸便见到了这来送信的人。
  来人规规矩矩的立着, 将刚收到的信息一字一句的禀报出来,“启禀世子, 有一行数十人, 于十日前在海州上岸,过淮安扬州,在临安稍作停留,目前正在往明州靠进。据属下等观察,他们很可能来自辽东。”
  “辽东?”
  慕容啸微有些意外, 想了想后, 道, “知道了,我去见父王。”
  语毕从房中而出, 去了父王跟前。
  而待与父王碰了面,将此消息说出,只见父王也是稍感惊讶。
  慕容啸将自己的猜测说出,道,“从辽东而来, 会不会是辽王派来的人?”
  越王已经反应过来,淡声道,“来就来吧,这个时候过来,还会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要来试探我们。”
  慕容啸也深以为然,反正辽王这时候派人过来,总不会为了走亲访友的。
  又听父王道,“这个人的心思比那二人都深,因此绝不可轻信。”
  慕容啸点了点头。
  他出生即在明州,与这些叔辈并无多少接触,而父王是同他们一起长大的,对于他们的性情自然比他要了解得多。
  更何况,天家何谈真情?大事当前,这几个亲兄弟谁都可能成为谁的宿敌,自当尽可能的竖起提防,不落他人之手。
  尤其还是时下如此敏感的时候,越王索性与儿子多说了几句,“桂王此番一路北上,虽然看似顺利,但朝廷已经防备主力投向了他,余下秦王那一支,大约朝廷仍打算与先前一样,派辽王前去狙击……”
  话到此,越王有意考考儿子,便问慕容啸,“依你看,这后事该是如何?”
  慕容啸早有了判断,“辽王此番派人来此,无非要打探您的意思罢了,他这是既想坐收渔翁之利,又担心背后还有黄雀,所以在弄清我们的打算之前,他应该不会轻易出手。”
  见父王点头,他稍顿,又问道,“依您之见,若辽王问起南昌那几场仗,我们该如何?”
  此前越王府奉圣旨狙击桂王北上,却接连失败,凡是有些常识的,恐怕都会猜到这背后有蹊跷。
  越王闻言轻笑一下,“既是谁都能看出来的事,必定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言下之意,他们故意落败于桂王的事,辽王很可能已经猜了出来,既如此,就无需费尽心机的隐瞒了。
  慕容啸道是,也深以为然。
  而在爷俩此番谈话过后没有多久,果然有人登门造访了。
  只是待见到辽王活脱脱的出现在眼前,越王父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竟亲自来了江南。
  下的血本如此足,可见他的目的有多强了。
  双方一碰面,越王露出颇为惊讶的表情,道,“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辽王二话不说,先惊讶冲到越王跟前,问道,“三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越王叹了口气,“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错了。”
  辽王目露愤恨,“是何方歹人如此可恶,竟将你伤成这样?”
  越王又叹了口气,“已经过去的事,不说也罢……对了,你怎么会千里迢迢来了明州?”
  辽王道,“自打得知兄长病重,我一直在心间惦念,无奈一直无法亲来探望,如此也是趁着有些空隙,遂赶紧乘船过海来看望你。”
  说着朝身后随从招手,立时有人呈上礼物,上好的山参鹿茸,各种名贵药材堆满了箱。
  辽王道,“三哥自小便待我比旁人宽厚,多少年来,我一直铭记于心,只是无奈你我分隔南北,除过朝廷传召,竟无碰面的机会,这点东西乃我辽东特产,礼轻情意重,还望兄长不嫌弃。”
  他目中殷切,真假难辨,越王扫过一眼,颌首道,“难为你跋山涉水还带了东西来,啸儿,快替为父收下。”
  慕容啸一直立在父王身后,此时应声而出,躬身同辽王行了个礼,“多谢叔父。”
  辽王点了点头,“不必客气。”
  又同越王夸赞,“啸儿越来越想样子了,很有兄长当年风范,那时在京城一见,我便知他前途无量……”
  慕容啸微微一笑,再度道谢,“叔父谬赞,愧不敢当。”
  越王则道,“你高看他了,不过还是稚嫩小儿,不足为事,你大老远来看我,着实辛苦,快快请坐。”
  辽王这才入了客座。
  殷勤献完了,总该要谈起正事,辽王咳了咳,问道,“近来的情况,兄长必定已经知晓,朝廷在全力狙击桂王一路,眼看着在洛阳一带僵持,而秦王走北路,现如今将过朔州,他们二人这一番南北夹击,大约已经暗中商议过,对此,兄长你作何打算?还有,你已经与桂王交过手,他的兵力是否果真如此厉害?”
  终于提起了正题,越王叹了口气道,“你既已亲来,我也不瞒你了,我现如今的样子,早已与当年相去甚远,唯一的孩子又这么年轻,纵有雄心壮志,又能如何?他们爱折腾就折腾去吧,只要不碍着江南,我也不想掺和。”
  “关于南昌那几战,确实是我有意放了些水,你该晓得慕容倾是个什么东西,我若为他拼死抵抗桂王,到头来,又能捞得着什么好处?”
  辽王听后叹了口气,“关于兄长受伤之事,我也有所耳闻,枉我们为他镇守四方累死累活,他却反过来下此毒手!罢,这样的天子,不要也罢!”
  说着见面前父子二人并无搭话,他思忖一下,又道,“兄长也莫要自暴自弃,我看你如今气色甚佳,预计离彻底康复也没有多远了,贤侄后生可畏,这江山后继有望,总之,兄长若想拼力一争,我一定全力支持!”
  慕容啸在旁听得,不由得心间暗叹,辽王果然厉害,大老远跑过来,又特意说这话,这演技得有多好?
  他正这么想着,却见面前人又忽的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双手奉至越往面前,道,“此物乃多年前我偶然所得,一直私藏着,而今将它献于兄长,愿它能助兄长一臂之力!”
  闻此言,越王“哦”了一声,接到手中,展开一看,见竟是一张以兽皮所绘制的舆图,其上山河地貌,绘制的很是详尽,且看那兽皮的模样,似乎果真有些年头了。
  舆图在当下乃是十分珍贵的东西,尤其绘制如此详尽的,更是难得。
  辽王紧接着续道,“此乃高.祖当年征战用图,我从前无意得之,无奈屈居辽东,派不上用场,如此闲置,实在可惜,不若献于兄长。”
  千里献舆图?
  这份诚心,若非深知辽王此人,越王估计早被他说动了。
  然此时越王掩下心间所想,面露惊讶道,“贤弟,有这等好物,为何不自己留着,赠与我作甚?”
  辽王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当年在宫中时,兄长对我如何,我历历在目,如今只能以此为报。”
  越王闻言,连连点头,“你能有此心,我甚感欣慰,然我现如今如同废人,对诸多大事,已是深感乏力。”
  他将那张舆图退回至辽王手中,又道,“你正值盛年,还大有希望,这东西于你有用,还是收回去吧,日后莫忘对啸儿多多提携,如此,我便无憾了。”
  仍是拒绝了的意思。
  辽王心间顿了顿,只好那舆图收回,面上却痛快应道,“既如此,我便从命了。兄长放心,日后只要有我立足之地,便一定少不了贤侄的!”
  越王点了点头,转头对儿子说,“去吩咐人置办酒宴,我要与你五叔好好畅饮一番!”
  慕容啸应是,对辽王点了点头,便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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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安。
  自打送走那人,玲珑一直觉得心间难安,思来想去一番后,终于有了主意,当即修书一封,出了自家店铺,便叫人将马车赶往那日去过的烟雨楼。
  这是那日慕容啸与她说好的,他不在临安的这段时间里,她若遇见什么事,可以写信交给烟雨楼,这里自有办法送到他手中。
  她觉得方才那人极不简单,没准真的跟宫中有所牵扯,所以还是尽快告诉他,他应该有办法查清的。
  临安一向繁华,往常不管什么时候,大街上一直人来人往,不乏游人,可今日往烟雨楼一路行来,玲珑却明显感觉到行人少了许多,或许果真,还是受了远方战乱的影响。
  来到烟雨楼,却见这里的食客也少了一些,加之上一次乃是与慕容啸同来,今次身畔却没了他的影子,一时心间不免更觉荒凉,无心逗留,将信交给此处人后,便又坐车离开了。
  左右闲来无事,思及已经许久未见祖母,便决定回侯府一趟,于是吩咐了车夫一声,马车又朝侯府驶去。
  待进了家门见到祖母,老太太也是惊讶,问道,“今日怎么回来了?可有什么事?”
  她笑笑道,“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您,您这几日可好些了?”
  打上回三老爷的风流账一出,老太太气急之下,又在床上躺了半月,前不久才刚刚下地。
  孟老太太叹了口气,道,“我就这样了,没被他们气死,就勉强再活两天。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一事要跟你说。”
  玲珑闻言赶紧点头,“您说。”
  只听祖母道,“近来外头战乱,闹得人心惶惶,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不如搬回来住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来了!
  下一更若能写出来就今晚晚些时候,不行明早,么么哒!
 
    
第62章 
  “搬回来住?”
  乍听此言, 玲珑还有些迟疑,忙问道,“不是听说远处战乱碍不着临安的事吗?”
  却见祖母叹了口气,“这打仗的事儿哪有个准头?这样的当口,你一个人在外头住,我着实不放心,还是早些回来吧。”
  恰在此时, 却听外头丫鬟们一声通传,“侯爷来了。”紧接着, 便有一高大身影迈进堂中, 正是勇毅候孟阔。
  原来是大伯父从外头回来了,玲珑赶紧从椅子上起了身,恭敬唤道,“大伯父。”
  孟阔同她点了点头,现出笑意来, “来看你祖母了?”
  她笑着道是, “今日有事外出, 看见有蜜福斋的招牌,想着祖母爱吃那里的桃酥, 便称了一些送来。”
  孟阔嗯了一声,“是个孝顺孩子,听说你的铺子开得也不错。”
  玲珑一愣,不好意思的一笑,“伯父都知道了?小打小闹罢了, 叫您笑话了,原想请大伯母和姐姐们过去坐坐,又怕地方小怠慢了她们,便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你客气了。”孟阔又道,“从京城回来后,我瞧你长进很大,有想法固然是好,只是别太忙,累坏身子。”
  她点了点头,又听祖母在旁道,“生意再好,也都是身外之物,我这才跟她说,要她先搬回来住呢。”
  孟侯爷才在椅子上坐下,闻言赞同道,“娘说的极是,这个当口,阿茹就先搬回来住吧。”
  说实话,这阵子一个人自由惯了,若无必要,她其实并不想搬回来,但眼下连大伯父也这样说?玲珑不由得一惊,赶忙问道,“可是外头又有什么消息了?”
  老太太也赶忙问道,“仗打到哪儿了?”
  这等大事,任谁都不可能不关心,然而她们妇道人家,不可能出去同别人讨论局势,因此也只能从男人们口中了解一下时局。
  孟侯爷用尽量直白简单的语言为她们介绍道,“朝廷主力在南阳一带对抗桂王,已算艰难,又有秦王直奔京畿而去,说句实在话,已经撑不了多久了,眼看这改朝换代已是必然之势,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看哪位王爷能胜出罢了。”
  话音才落,玲珑心间一顿,迫不及待的问道,“那,会是谁能胜出?”
  大伯父摇了摇头,神色微凝,“这可说不准,看目前的形势,若是朝廷与桂王两败俱伤,那秦王的胜算必定大一些,然而须知还有两王按兵不动,或许在等时机,总而言之,这场战事,没那么快能结束啊。”
  孟老太太闻言叹了口气,“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说到底,这皇家还是残酷,在大位面前,什么手足亲情根本不足为道。”
  说着又特意看了玲珑一眼,意在嗔怪,她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怎么就与慕容啸牵扯上了?
  玲珑被这记嗔怪一烫,乖乖垂首下来。
  孟侯爷倒并未察觉,只是叮嘱玲珑,“这个当口形式千变万化的,什么事都有可能,加之又近年末,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头也不好,就先搬回来吧,。”
  眼见两位长辈都这样说,玲珑只好应了声是。
  自由日子当然是好,可还是那句话,安全面前,什么都是浮云。
  如此便算是定下了,侯府院落多,有现成的地方容她,只无奈虽才在外头住了几个月,她自己的东西已经置办了不少,这会儿陡然要搬家,心里还有些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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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搬个家而已,说简单也简单,收拾几件衣裳,卷个包袱便是,然而她因着不舍,硬是又多住了两日。
  夜色清冷,月朗星稀。
  一想到明日要回侯府去住,玲珑有些睡不着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临安已经飘过初雪,江南的冬天,虽不如北方冷冽,但也不好过,到处都湿冷湿冷的,叫在京城呆惯了的她竟有些不适应。
  富家小姐们自然不用愁,临安不似北方,时兴地龙或者盘炕,好在明月早早地为她准备了炭盆,上等的金丝炭,烟小热力足,放在卧房里,不多会儿功夫,就足够暖和了。
  睡不着,又被炭盆烤的口干,她遂下了床,打算去桌边倒点水喝。
  然才走到桌边拿起茶杯,却听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她愣了愣,明月半个时辰前就去睡了,此时听到动静,不知怎的,竟忽然想起七夕那夜的情景。
  心里顿时升起一种期待,她小心问道,“谁?”
  而后,竟果真听到一句熟悉的男声,“我。”
  是他,没错了!
  怔愣一下后,笑意不由自主的就漫到了脸上,玲珑二话不说,匆忙搁下杯子,赶紧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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