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照水偏头看了他一眼：“到底怎么了？”
谢南庭摸了摸鼻尖，淡色的眸子不敢直视身边人的眼睛：“你刚刚的走位有点失误，其实也能接受，但是，反正对你自己不太好就是了。”
宋照水懂了，她这几天也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的短缺。回酒店也查阅了资料，甚至买了几本表演教科书，但是这也只能弥补一点理论知识的缺乏。她没有实践的经验，总觉得有心无力。
“你看那台机器，”为了表述地更清楚，谢南庭站起来，用手指着不远处的地方，“你站在那里，就会被人挡住脸。旁边这台机器也只能拍到你的背影，所以这一段观众就看不见你的脸了。”
宋照水轻轻叹了口气，她今天已经用尽全力了，这又发现新的要学的东西，不免有些心累，扭头朝谢南庭微微一笑，笑容里有几分疲惫：“谢谢你啊，你不说我都意识不到这些东西。”
谢南庭抬手，似乎是想拍拍她的肩膀，手抬到一半又僵硬地放下去了，紧巴巴地扯了扯嘴角：“不用谢。”
他看着宋照水在按太阳穴，细长的手指用力到指尖都泛白，他忽然就心里泛酸。
“来，”他本来想拽拽宋照水的袖子，可是她的袖子紧紧地裹着手臂，谢南庭只好用手碰了碰宋照水的手腕，“你过来，我走给你看。”
手腕上温热的触感轻软地像一片羽毛拂过。
宋照水抬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
谢南庭右手背在身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摩挲着手指，眼神疑惑：“怎么了？”
“没事，”宋照水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对他道：“麻烦你了。”
谢南庭一见她笑，就有点想躲避开眼神，可是避开眼又忍不住去偷看，低声道：不麻烦，反正我也闲得很。”
他走到拍摄区域，一面走一面解释。
宋照水跟在他旁边认真听着，她脑子转的很快，听他说着，还提出了几个问题。
谢南庭也没嫌烦，脸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眸子里却带着笑意。
纪越遥遥地看着两个人，脑中的想法越来越偏执，自己却毫无意识。
李树皱着眉：“入戏要快一点，别让大家等。”
“知道了。”纪越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他觉得李树是穷途末路了，偏还要逞英雄。要真是有才能，怎么会还混到现在这个样子？
李树摇了摇头，他提点了，人家不听，他也没办法。
一个人能不能成功，影响因素太多了。态度不能说是决定因素，但是还是很能说明问题的。
那边的谢南庭也差不多讲完了，宋照水对他道谢。
谢南庭的帽子还没摘下来，应该是一时专注于讲解，都忘记了。鬓角的头发濡湿一片，鼻尖上也是细密的汗珠。
宋照水递给他一张纸巾：“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不在酒店好好休息？”
“你不想我看你演戏吗？”谢南庭擦了擦脸，自我嫌弃地皱皱鼻尖，“我想待在这里的啊。”
宋照水无所谓地摊摊手：“你不嫌热就好。”
眼看又要就位了，她郑重地朝谢南庭鞠了个躬：“谢谢你啦，谢老师！”
鞠躬的幅度不大，带着几分朋友的调侃。
但是她知道以谢南庭的身份，叫他一声谢老师，他完全担得起。何况，人家才尽心尽力地教了她一课。
可是谢南庭却像受到了惊吓，慌忙地避开，连连说：“别这样，别这样！”
宋照水笑出了声，露出两排整齐的贝齿：“嗯，我过去了。”
她转身朝拍摄区域走，走到一半扭头朝他笑了笑。
谢南庭手里攥着那张弄脏的纸巾，半晌都没有松开。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一声又一声，那么响，好像要跳出来了。
“你去哪儿？”李树才要喊开拍，就见谢南庭转身离开，心里十分诧异，难道他不想看宋照水了？
谢南庭愣了一下，驻足想了几秒钟，说：“我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冷静什么？李树觉得莫名其妙。
嘴里说着要冷静的谢南庭却在张满帮自己借酒店的厨房。
张满不解地问：“谢哥中午不是才用过吗？”
“嗯，”谢南庭突然发现自己手里捏着脏纸巾，忙不迭地丢了，“我要做雪媚娘。”
张满舔了舔嘴角：“那我......”
“不是给你做的。”谢南庭冷淡地说。
张满委屈地想，他也没胆儿叫自己的老板给自己做吃的啊，他就是想问问有没有他的份......
第29章
纪越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了, 宋照水上车之前无意中瞥到他一眼，被他那个眼神吓到了。
宋照水疑心是她自己看错了，因为纪越很快就朝她露出一个熟悉的微笑，还朝她挥了挥手。
她颔首回了一笑, 钻进车里之后, 脸上的笑意便敛去了。
还是小心一点，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露出那种眼神？
原书里的男主顺风顺水的红了, 没有遭受过什么挫折。如今杰克苏光环突然消失, 不知道这人会不会走上什么奇怪的道路。
自从上次拒绝杨琳帮她提携新人的要求之后, 杨琳就再也没给她打过电话, 这个甩手经纪人当的真是十分省心了。
粗线条如刘婕, 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杨琳一向对宋照水不上心, 她心里清楚，还以为不经常来片场就是极限了。没想到现在连电话也不怎么打, 平常不打就算了，谢南庭手滑事件之后，她连问也没问过。显然就是连最基础的关心都没有，哪家的经纪人敢做成这样？
“你跟公司签了几年合同？”宋照水忽然问。
刘婕一听，就是一个激灵，连忙竖起一根手指，大声道：“就一年！”
她眼睛提溜一转, 补充道：“我的违约金也不高！”
这话一说, 宋照水噗嗤一声就笑了, 其他的话也没多说, 把眼罩戴上：“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好的好的。”刘婕惴惴不安地攥着手机，一边恼恨自己说话不过脑子。明明人家只是问了句几年的合同，也没说要走，她就急不可耐地说起违约金的事了。
自己又不是无可替代，虽然违约金不高，凭什么人家要替自己付呢？
刘婕在这儿胡思乱想，愣是没有一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杨琳的念头。虽然当初招她的人是杨琳没错，但是她的薪水是宋照水付的，而且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刘婕觉得在宋照水手底下做事，其实还挺幸福。
“别乱想，好好做事。”后座的宋照水突然轻声说了句话。
刘婕惴惴不安的心突然就定了下来：“嗯，照水姐好好休息，我不吵你了。”
她说完这话，后座传来一声淡淡的笑，轻得让她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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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昼长，拍完戏的时间已经不早了。等回到酒店，已经八点多了。
七点多钟时，天色才渐渐暗下来。天边挂着红彤彤的晚霞，引得路人驻足观看。
宋照水醒来的时候，还没有到酒店。刘婕抱着手机在玩，见她坐起来，抬头笑：“照水姐，你醒了啊。”
宋照水拢了拢额边的碎发，“嗯”了一声，伸手去摸小腿。她睡得久了，这姿势又十分别扭，血液流通不畅，再加上被车里的空调一吹，她的小腿又酸又麻，摸上去像一块冰。
她摇下了半面车窗，外面暖烘烘的空气一下子就涌了进来，鸣笛声由远及近，路边的年轻父亲在逗弄怀里的女儿，惹得小孩子发出一阵痴笑，一切看起来都如此真实。
可是，这明明只是书里的世界。
宋照水恍惚了一下，忽然有点搞不清楚这里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只是她的一场虚梦。
“照水姐，到了。”
车子停了半天，宋照水都没有动静，刘婕于是出声提醒她。
“哦。”宋照水回过神，目光从刘婕脸上略过去，勉强笑了笑。
乘着电梯一路上去，径直进了房间，从窗口俯瞰下去，眼看着夜幕一点一点罩下来，宋照水只觉得浑身疲惫。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来，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她赶紧回神，看着手机来电显示着“谢南庭”。
怎么现在打电话？
“嗯？”她懒懒地窝在沙发里，“怎么了？”
谢南庭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见这声慵懒的“嗯？”，好像是清晨起床的人还没有清醒的状态。他脑中仿佛被电了一下，整个人在门外立正站好：“我，你在房间吗？”
“在。”宋照水撩起眼皮子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开玩笑地说：“你该不会在我门外吧？”
她说这话时，脑子还晕乎着，随口讲了句玩笑话，心里并未当真。
如果谢南庭真的在她房门外，怎么可能不敲门？他又不是傻子。
可是，下一秒某人就自证为傻子了，谢南庭诧异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喜：“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
她不知道啊，宋照水眼睛盯着那扇门，心里一声“我去”。
谢南庭道：“你开一下门。”
随后又不大自信地补充一句问道：“可以吗？”
宋照水起身，去开了门，门外的谢南庭又换了一身衣服，穿了一身宽松的长衣长裤，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还盖着餐盘盖。
“你.......”宋照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这人，没好意思问他怎么把自己打扮成了餐厅服务生。
虽然这餐厅服务生的颜值有点过于突出。
谢南庭把餐盘盖打开，露出里面五个圆润可爱的雪媚娘，献宝似的呈给她：“你下午不是说想吃？”
“我没......”宋照水才要否认，就想起了自己下去的确是问过谢南庭会不会做雪媚娘。她只是随口一问，谢南庭显然却当真了。
剩下的话哪儿好意思说出口，她侧了侧身，让人进来。
宋照水随口说了一句“坐”，也没说让谢南庭坐哪儿。这人便长手长脚地缩在一张无靠椅上，看上去委屈得很。宋照水才要问他为什么不坐沙发，扭头就发现左边的长沙发上搭着一件她的外套，右边的沙发上放着她的电脑和ipad。
她把外套拿起来丢进脏衣篓，对谢南庭说：“坐沙发呀。”
她还没吃完饭，人没什么力气。这会儿其实吃不下什么甜食，但又不好当着谢南庭的面直言，拿起一个雪媚娘，招呼谢南庭：“我吃不完的，你四个，我一个。”
这分配也太不公平了，谢南庭望了望盘子里的几个雪媚娘：“你只吃一个？馅都不一样的，你尝一尝。”
宋照水涌起一阵想打呵欠的欲望，没能抑制住，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眼角泛红。
她咬了一口雪媚娘，冰皮又凉又q，鲜奶和水果的香甜味瞬间在口腔内溢开。
“芒果？”
“对啊，”谢南庭点点头，“你的小助理说你喜欢芒果。”
宋照水弯了弯眉眼，原身喜欢的水果，她恰好也喜欢。
“你是不是很累了？”谢南庭从未见过宋照水在吃东西时还提不起精神的状态，连忙道：“那你快休息吧，吃不完就算了。”
虽然是他亲手挑的水果，虽然他也费了很长时间。
宋照水还没说话，腹中忽然传来一声尴尬的声响。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谢南庭醒悟了：“你没有吃晚饭？”
“嗯。”宋照水觉得有点小尴尬，“刚回来。”
谢南庭突然站起身，想说陪她出去吃东西，又见她神色恹恹，一副不太想动的模样，便道：“你想吃什么？”
“什么？”宋照水疑心自己是饿的时间太长了，脑子都有点跟不上谢南庭的节奏。
“我帮你做啊，”谢南庭笑了笑，又问了一遍，“你想吃什么？”
“我点个外卖就行了，”宋照水哪儿敢麻烦他，婉拒道：“不用麻烦。”
“不麻烦，”谢南庭看起来挺开心的，“我也没吃呢，正好。”
他的架势就是要往外走了，宋照水拦不住，只好说：“你要去酒店的厨房吗？我和你一起去。”
她要是坐在房间不动，等人做好饭给她送过来像什么样子？虽然谢南庭很有可能挺愿意做这事儿，但是她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匆匆抓了个一次性口罩，准备和他一起走。
谢南庭伸手：“分我一个口罩。”
他刚刚以为自己不用猜回厨房，甩手就把口罩给扔了。
这回一去厨房，后厨的几个大厨看见他，还笑着打招呼：“又回来了啊。”
谢南庭淡淡地“嗯”了一声，对着宋照水说：“要不，你还是回房间等我吧？”
厨房也没什么好玩的，人多手杂，到处搞不好还会被烫到。
两人不住一间房，他俩心里清楚，可是别人不知道。听谢南庭这语气，几位大厨还以为两人是情侣，有人开玩笑说：“你男朋友心疼你呢，快听他的话回房去吧。”
酒店的厨房自然不轻易外借，谢南庭多付了钱。一开始几位大厨心里都有一种私人领地被人占了的感觉，对他颇为排斥。后来发现人就用一个灶台，专心做自己的东西，不吵也不碍事，竟也接受了。
宋照水尴尬地笑笑，也懒得解释。他们说话的内容的确容易引人误会，不过还好他们也不认识自己。
谢南庭见她不走，只好说：“那你坐在那不要动。”
他指了指角落的一个小马扎，那地方既不会碍事，也不会被热油溅到。
宋照水已经拿起了几个西红柿丢进水池里，对谢南庭笑了笑，开始洗西红柿：“我们做个西红柿炒蛋吧。”
从某一点上来看，她和谢南庭还挺相似的。都是固执的人，谢南庭是直白明确地表示我要做的事你不可以阻拦，而宋照水则是在被阻拦的时候笑着说出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