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钰摇头,“是我来早了,与闻啼兄无关。”
确实是他来早了,不过他为什么来早,大皇子应当是知道的。
他来的这么早,也是表达诚意,说明这个宴会对他来说重要。
大皇子还没有笨到这都不知道的地方,“是愚兄太笨,忘了告诉你具体时间。”
“大家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笨的人是我吧。”何钰谦虚道。
“他们可没少来,何兄还是第一次。”大皇子意味深长的看他。
“这么说是我来的少了,那我以后可要时常过来唠叨。”何钰又问,“管饭不?”
“自然是管的。”大皇子保证,“何兄尽管来,愚兄就算再穷,砸锅卖铁也要管何兄饭。”
何钰哈哈大笑。
俩人尝试聊了几句,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顾晏鸣在接纳他,他也在接纳顾晏鸣。
俩人话聊了许多,茶也喝了几杯,其他人终于姗姗来迟,大皇子留了一个人在外面盯风,其他人进屋。
现在时局紧张,不得不小心。
议事的地方是大皇子的书房,说是书房,其实就是将另一半装扮装扮,勉强算是吧。
这房间本该东面和西面住人,大皇子一个人住,将西面收拾出来,摆了个大圆桌,供人议事。
“这是我近日搜集的东西,你们看看吧。”顾晏鸣搬来一个小匣子,将匣子往桌子上一倒,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散了一桌。
何钰坐他身边,随便捡了一本瞧了瞧,发现是当日太监们和宫女们的笔记,主要以他们的视角,讲述了那天赏花时的情景。
每年的春天御花园的花儿开了大半,皇上必然带大家观赏,基本已经成为习惯,很多人都知道。
但是什么时候去,早上还是中午,亦或者晚上,只有皇上知道,基本是皇上瞧哪天闲了,便哪天去喊众位贵妃娘娘,通常不会隔太久。
譬如今天说,明天便要赏花,或者干脆早上出来遛弯,突然想起众人,喊大家一道过来。
就跟前段时间,病情有些减轻,出来遛弯遇到大太阳,于是想起他的贵妃们和皇子们,便叫人隔一天送一次水果。
那天皇上也是临时起意,下朝时路过御花园,瞧着花都开了,天气还不错,便差人去各宫各院喊来嫔妃们。
皇后也在,跟在皇上身边,其她嫔妃在侧,一路从这头走到那头。
御花园里最少搜集了数万种花儿,有专门记录的人一一介绍,刚介绍了一个开头,便遇到花丛里的蜜蜂。
那人说了一句话,道:“蜜蜂乱采花粉,会让名贵的花儿窜种。”
就是这句话,让皇上差人赶走蜜蜂,结果反而惹怒了蜜蜂,蜜蜂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谁尊贵蛰谁,一群蜜蜂来袭,蛰了好些个人,就连柳贵妃都被蜜蜂蛰了一下。
但她身子骨硬朗,竟比皇上先一步好了,也有说法是那毒只针对男人,女子属阴,毒不过体,所以柳贵妃和众多宫女们很快痊愈,死的都是太监和男人。
说来太监明明不算男人,为什么也会遭殃?
这种毒也甚是奇妙,竟然传男不传女,闻所未闻。
“都看出了什么?”大皇子坐在主位,扬声问道。
“柳贵妃与那位御花园管事都有嫌疑,尤其是那个御花园管事。”
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
“柳贵妃突遭此难,皇上下令不可打扰。”柳贵妃也中了毒,虽然已经好了,但毕竟是受害者,身体虚弱,还需静养,谁都不能打扰。
“那位御花园管事已经被关押了起来,但蜜蜂串种一说,自古便有流传,好些书上都有记载,即便寻到他也没用。”大皇子解释道。
“串种一说是有,但说的时节太巧,怕是有心人搬出来利用。”太常寺卿之子杨禹道。
杨禹也是刚投靠的大皇子,急于立功,什么都喜欢抢着说,他刚刚已经抢着说了好几句。
“话虽如此,可证据呢?”顺天府府尹之子穆文成摊手。
证据就像证明你娘是你娘一样,明知道是你干的,可没有证据,都是陷害。
就跟丞相似的,都知道丞相是奸臣,但抓不到他的把柄,他就还是百官之首丞相。
“这方面关兄应该晓得一些。”大皇子看向大理寺卿之子。
大理寺卿是朝廷正三品大官,主管刑狱审查,他的儿子在这方面也有天赋,是大皇子花了好些心思请来的。
关向飞站起来,“此案家父也有主审,昨日写来书信,向飞确实略有耳闻。”
他继续道,“这个主事原先是个倒夜香的小太监,后来在太监院养了些花,长势竟意外的好,便被打发来御花园种花。
此人倒也上进,抓好这次机会勤勤恳恳,一路攀爬到主事的位置,现下主管御花园。
御花园里的草草木木他皆有记载,谈起奇珍异花信手拈来,被皇上夸赞了好几次,每逢逛御花园都会带上他,叫他介绍花儿的趣事。”
他又道,“此人一没有家人,二为人刻板,也没有搜到大量金银财宝,不太像被人贿赂。”
“那就是被人威胁喽?”护军参领之子余俊明道。
常有人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余俊明倒不会打洞,不过遗传了武官的特性,用拳头说话,不懂脑。
“关兄说了,一没有家人,二没人刻板,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皇上每回去御花园,都要带上他,若是突然消失,皇上必然震怒,所以威胁对他来说是没用的。”
“既然不是威胁,也没有受贿,那就是说这个主管没嫌疑了?”余俊明继续道。
众人相视一笑,“嫌疑还是有的,只不过不是他,或许是他身边的朋友。”
那个御花园管事确实没嫌疑,但他身边的人可不一定,或许是谁顺嘴提了一句,御花园管事心里有了印象,瞧见蜜蜂便跟皇上说了说,谁料酿下大错。
“他身边的人也被关押了起来,尤其是这几天见过的。”大皇子又看向关向飞,“关兄?”
关向飞是大理寺卿之子,占尽先天优势,这方面多听听他的意见一准没错,“那主事一口咬定是他自己说的,没人主使,原先也提醒过手底下的人,经常驱赶蜜蜂,大家都知道。”
“那就是说这条路断了?”余俊明问。
说断也不是,缝隙还是有的,但是靠他们钻不了,虽然皇上将这事交给他们,三司辅助,可他们都是门外汉,全靠三司主查完之后,他们自个儿拿来资料看,相当于纸上谈兵。
“家父倒是说过,从七生七死毒上更好下手。”关向飞语气放慢,“那些蜜蜂之所以没第一时间死亡,便是七生七死毒的功效,此毒中毒后会经过七次生,七次死。”
“皇上前段时间突然大好,还出来逛了御花园,给大家送来西瓜,大家应该记得,其实那时候皇上已经经历了第七次生,往后便是七次死。”关向飞知道的当真不少,又摇头晃脑继续道。
“七生七死毒药效神奇,用的材料也不一般,知道配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只要我们打听能到配方,离破案便不远了。”
“那该如何打听配方?”这种毒听都没有听过,离他们太远。
其实他们自小出身不凡,该认得的毒基本都认得,也晓得它们的药效,但像七生七死毒这么神奇的还从来没见过。
“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只不过需要大量的钱财。”大皇子双手放在桌子上,环视一周,陡然发现一个异类。
在大家正在讨论的起劲的时候,有一个人竟然手撑着下巴,睡了过去。
第145章 一种默契
“何兄?”
何钰没反应。
“何兄?”大皇子加大了声音。
何钰一下子惊醒,“嗯?你们尽管放手去做,我出钱。”
他睡的不是特别深,大皇子嗓门又大,隐隐约约听到了‘钱财’二字,为了缓解气氛接口道,根本不知道大家说了什么。
刚来时何钰还信誓旦旦,准备立个功,结果大家左一句,右一句,他刚要说话,便被另一个人压了下去,又想说话,又被压了下去,没奈何便一直听着,听着听着干脆睡了过去。
真的比夫子的唠叨还管用,俩眼困的控制不住。
何钰说出他出钱,也是有几分底气的,他的生意现在渐渐有了起色,不说多好,至少供得起自己挥霍。
京城还有个孟建中老哥,他的生意可谓日进斗金,不在乎那些小钱,何钰只要说是打点大皇子的,他必然一万个愿意,何钰不肯都要将银两送来。
不过何钰不想他插手,也不想让他接触大皇子,怕大皇子打他的主意,有个富豪支持确实不错,再无后顾之忧,可以放手去做。
大皇子没说具体多少钱,何钰自信百两黄金左右,自己还是能负担的起,谁料去了那里,顿时吃了一惊。
问一个问题居然就要百两黄金,一百两黄金等于多少?
相当于一千两白银,一两白银是一吊钱,一千两便是一千吊,一吊钱是一千文钱,五文钱可供一家五口一顿饭的开销,也就是说百两黄金能让一家五口的人好吃好喝过一辈子。
用现代的换法就是二十万,但又不一样,现代的钱不值钱,这里的钱值钱。
从古至今都有一种说法,穷的越穷,富的越富,何钰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他们去的是一个隐秘的茶馆,有人将他们带去楼上,因为问的事比较难,需要上三楼。
每高一层便要多付一百两黄金,上到三层,相当于三百两。
何钰突然后悔,昨天不该多嘴。
昨个他们讨论完后,当场散了,今天由大皇子带着,秘密出宫查案。
查案这事老是窝在皇宫里自然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大皇子便道,带他们出宫去查。
这回是有皇上应予,没人阻止,因为是秘密查案,带的人少,除了何钰与关向飞之外,还有一个安王世子顾在风,余俊明也在。
余俊明的父亲是武官,他自己功夫也不错,带着帮忙御敌。
他们毕竟年龄小,盯着他们的人也不少,现在又是非常时期,本该老实待在皇宫里,奈何大皇子先驱,他们自然也要表态。
何钰倒是对大皇子多了些看法,这小子也不是完全绣花枕头,胆子是真的大,居然敢这个时候出宫。
他能有这么多追随者,本身便不是巧合,刚进学时,之所以动了真枪实弹,是因为恨吧?
太恨顾晏生,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还一下子拥有两座靠山。
他花了那么多功夫,也没能拉拢到周许两家,顾晏生一来便自带靠山,还是他最想要的两座。
原本以为这两家只是暂时不想站队而已,一直拖着时间,谁料人家心中别有打算,说没有妒忌心作祟是不可能的。
妒忌,恨,羡慕,再加上那天格外的巧,正好在比赛,黑灯瞎火谁都看不见谁,他到时只说是顾晏生先动的手便是。
反咬一口,将责任全推给顾晏生,只要杀了顾晏生,顾晏生就是死人,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谁料又生变故,顾晏生一个冷宫里出来的,功夫居然比他还高,将他们一行人打的落花流水,吃了亏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他俩一个身上骨折,一个身上有剑伤,足以证明那天动了真枪实弹。
但顾晏生下手太重,把他打成那样,自然不敢声张,大皇子也不敢声张,他留在顾晏生身上的是剑伤。
俩人很有默契的将受伤的事压下去,都说是自己弄的,这事才算过去。
其实从这件事上便能看的出来,大皇子也是蛮聪明的,他虽然骨折了,但也没叫顾晏生讨到便宜,这事也揭过一页,双方都没有受到责罚。
说明这一较量俩人平手,只是付出的代价比较大,直接在床上躺了快两个月,而顾晏生没过几天便又活蹦乱跳起来。
其实还是他输了,轻输不算特别惨。
“隔月楼离我家这么近,我竟然还不知道,这里别有洞天。”何钰颇为感叹。
这就是见识吧,多跟人接触接触确实没错,这趟也来对了,至少找到一个神奇的组织,下回他自己也能来。
“来者何人?”
隔月楼里有个老者将他们带去一个神秘的房间,周围全是乱七八糟的盒子,一个声音陡然响起,吓了大家一跳。
“在下姓钱,是来京城做买卖的,家父日前不小心中了剧毒,听闻隔月楼前辈知天下事,便琢磨着过来恳请隔月楼前辈回答晚辈一个问题。”
“说——”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无法确定他的位置,几个人听的都不一样。
何钰以为在左边,大皇子觉得是右边,余俊明又觉得是在北面,一个人一个感受。
“我想知道七生七死毒的配方,以及目前为止能制做它的人。”大皇子扬声道。
他用了化名,不过中了七生七死毒的除了皇上,目前也没有别人,即便有,身份也对不上。
几个人虽然特意换成了便服,穿着最普通的衣裳,不过有些东西与生俱来,他们几个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的少年。
能花的起百两黄金问一个问题的人,也不可能是普通人。
“你这是两个问题。”
那声音提醒他,“要么选择其中一个,要么付双倍的钱。”
大皇子回头看向何钰。
何钰心中大骂,感情不是你的钱是吧,用的挺溜,还打算问两个问题。
问一个不就行了?
当然这话他是不能说出口的,还要优雅又不失礼貌的扬起微笑,“你随意。”
总算明白了孟建中当初面对他时的情绪,不过又不一样,孟建中是有求于他,大皇子严格来说,也算有求何钰,本该他花钱出力拉拢何钰,结果变成了何钰出钱,这心里自然不太舒坦。
若非看在隔月楼的份上,回去就给他拉脸色。
何钰抱胸看着四周,这匣子后面一定装了数不清的机关,就跟武夫子的房间下面一样,因为后面有机关,所以说话的时候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