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甜茶——青笳
时间:2018-09-18 09:31:01

  聚会地点选在了学校附近的一家日式餐厅。
  沈信桢还在感冒中,从超市下班之后吃了两粒感冒药才走去餐厅。
  温则作为队长第一个先到这里打点,站在店里和陆陆续续到达的队友们聊天。
  沈信桢是最后一个到餐厅的人,她以为是迟到了,但看看时间离约好的还有十五多分钟。
  其实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相信温则居然让一个大一的学妹加入进来。倒不是看不起,只是这才大一上半学期,基础知识还没学多少呢,轴侧都不一定能画好就想参加全国竞赛?不过惊讶归惊讶,没有一个有异议的,因为都知道是温则亲自面试的,那水平自然是可以的。更何况,建院本来就是阳盛阴衰,团队里一共八个人,六个是男生,巴不得想来个女生平衡一下。
  沈信桢吃了感冒药不能喝酒,只吃了些寿司生鱼片之类的冷食就放下筷子安静坐着。
  她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同样安静的温则身上。他似乎也没有吃多少,更多的只是端着酒杯听队员们聊天。
  他不爱说话,但如果有人问话,他就会细心回答,他眼底始终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琥珀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泽。
  他没聊几句,口袋里电话就响了起来,他起身说了声抱歉,去外面接电话。
  餐厅的门没关,从沈信桢的位置看过去能看到温则站在门外的半个轮廓。
  他的白色衬衫一半沉浸在黑暗中,一半肩膀被灯光打亮着,光滑熨帖,仿佛能感受到摸在手里的触感。
  沈信桢突然觉得自己感冒有点加重了,脸颊发红,脑子晕晕沉沉。但这种场合又不能提起退场只好假装坐在一边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肩头被拍了一下,沈信桢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似乎是睡了过去。
  学姐担忧地问:“你是不是病了?看你有点难受的样子。”
  沈信桢摇头:“没事,我没事的。”
  她捂了捂脸让自己打起精神,余光瞥到不知何时回来的温则,沈信桢别开眼,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带来一阵清爽,她掬起一捧水把脸埋在里面想要降温,反复了三四次觉得差不多才烘干手走出去,不期然的就在门口和来洗手的温则打了照面。
  “学长。”
  白炽灯下,女孩儿的脸颊和眼角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声音也变得沙哑。温则的视线从她脸上掠过,淡淡开口:“感冒了。”
  不是疑问,像是确认。
  沈信桢拉出一个笑来:“小感冒而已。”
  温则“恩”了一声,打开水龙头洗手。
  沈信桢慢吞吞走回座位,一群理工男正抱团嘻嘻哈哈的吹牛皮,声音有些大,不过今天是包场也不怕吵到别人,于是更加肆无忌惮甚至还唱起了歌,学姐笑骂一句:“几瓶清酒也能醉!”
  温则回来之后说了两句关于比赛的事情就散了场,沈信桢如得大赦,跟着人群走出餐厅。
  或许是通过选拔太兴奋,有几个出来之后又组团要去KTV唱歌,温则是一向不参加这种活动,沈信桢因为生病也拒绝了。
  学姐想了想,对沈信桢嘱咐:“打电话叫你舍友来接你一下呗,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沈信桢连忙说:“不用的,反正很近的。”
  “不是还有我么,我也回学校。”他突然出声。
  学姐微愣:“你不是早不住校了么?”
  温则站在餐厅门前的红灯笼下,淡淡地说:“有事。”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还分不清状况的沈信桢,“还不走?”
  沈信桢眨眨眼,回过神来:“哦,好!”
  晚上十点,街上的人慢慢少了。
  他们走过了一段静谧的夜路,彼此交谈,断断续续。
  夜色越深风越大,带着寒气钻进衣服里,风声呼啸中,她披散的长发被风吹的凌乱,扑簌在脸颊和脖颈,她伸手按住又挽在耳后。
  温则微侧过脸来看她。
  她低着头,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来,眼角的红晕像是哭过,带着一丝楚楚可怜的模样。
  沈信桢深吸一口凉气,看着街边的路灯,满目都是炫目摇晃的光斑。
  人影稀疏的街头,他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站在一棵大树下。树叶被夜风吹拂,发出阵阵声响。
  沈信桢不经意间抬头,撞上他的视线。
  斑驳的灯影落在他脸上,他睫毛低垂的神态看起来温柔至极。
  她疑惑地歪了歪头,为他的注视感到不解。
  她以为他有话要讲,可他却只是看着她,轻轻笑了。
  这笑意是沈信桢从没有看到过的,藏着那时她看不懂的宠爱与情意。
  作者有话要说:  温学长很早就偷偷开始惦记了。
 
 
第60章 甜茶
  淅沥小雨不停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雨水味道。
  晚饭后, 沈信桢把温则拉到书房请教工作上的问题, 她是个名副其实的工作狂,热爱设计到了疯魔的地步,现在有了目标更加用心, 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扑在设计稿上。
  温则看了看时间,伸手罩住她的眼睛,在她耳边低声说:“好了,该休息了。”
  沈信桢笑着握住他的手, 有些不好意思, “你累了吗?”
  温则如实点头, 拉着她去卧室洗了澡躺在床上, 准备入睡。
  沈信桢趴在他胸膛上, 犹豫了好一会儿, 说:“你不问我他的事情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 不言而喻。
  温则声音淡淡的,“我还在想, 你什么时候会主动告诉我。”
  沈信桢的脸在他怀里蹭了蹭,这种略带歉疚和讨好意味的动作,让温则垂眸注视她。
  沈信桢终于开口:“我给L,起了一个名字,叫温律,法律的律。”
  一个则,一个律, 含义相似却也略有不同。
  “是么。”他不可置否,淡淡应和。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和温律是可以和平共处的?也许你可以换一种方法来解决问题。”
  温则眼中泛起笑意,那笑意极为寡淡。
  “信桢,他是个很令人讨厌的人,我和他注定是站在两边的人。”
  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没有中间状态。
  沈信桢期期艾艾,“我觉得……其实他没有那么不好。”
  温则一顿,垂下的眼眸,瞬间酝酿起一场狂风暴雨。
  沈信桢留意不到,她低着头,试探着说:“从他出现以来,并没有伤害过你而且他以前不是帮过你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你们可以和解。”
  她抬起头时,温则的眼睛已经恢复成了一派平和,一如往常的温柔平静。
  沈信桢握紧他的手,眼神小心翼翼的,“我只是建议,如果你不愿意就按照你的方法做。”
  温则定定看着她好一会儿,不疾不徐地问:“信桢,你真的希望我这样做吗?”
  沈信桢缓缓点头。
  “你真的希望,我和温律共同存在于这个身体里然后分享你?”
  沈信桢茫然地不断摇头否认:“不,这个说法很怪,我只是希望你们两个不要再斗了。”
  得知真相后,她努力说服自己盲目支持温则就好,可是她的努力失败了,她根本做不到。
  温律好不容易从地狱里爬出,此刻就站在地狱和现实边沿摇摇晃晃,而沈信桢,可以伸手拉他一把,亦可以将他再次推入地狱。
  她不知所措,无法决断,所以只能祈求他们和解共处,但无奈的是,他们一向水火不容。
  温则笑了笑,低头亲一亲她的眼角,安抚道:“好了,不逗你了,早点休息吧,我还有点事要去书房处理。”
  他把沈信桢的手拿开,然后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临走前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轻声道:“晚安。”
  随即起身,关上房门。
  在黑暗寂静的房间里,沈信桢握紧被角,睁着眼看着黑暗的虚空。
  等温则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她静静地听着他躺在自己的身边,呼吸慢慢变成沉才从睁开眼。
  她握住他的手,反复而轻柔地抚摸他。
  他的手生的很漂亮,骨节分明,线条流畅,外表柔软而白皙,蕴含隐秘强大的力量。
  昏暗灯光笼罩中,她看到他薄薄的眼皮,低俯的睫毛还有形状美好的两瓣殷红薄唇。
  这个神秘莫测,捉摸不定的男人,她熟悉他的气味、声音、轮廓、温度……却如何也读不懂猜不透他的心思。
  沈信桢怅惘地叹了口气,重新依偎进他的怀里闭上眼睛入睡。
  第二天依旧是沈信桢一个人去上班,温则留在家里,在书房用电脑处理工作。
  平日里,沈信桢工作的效率很高,别人一天才能完成的事情,沈信桢可以用一上午来解决,可是今天她却怎么也专心不了。
  她心里惦记着温则,他突如其来的反常,他可怕的冷静和沉默,都让沈信桢心神不宁。
  干脆直接请假,打出租回去了昙宫别墅。
  沈信桢到家的时候,温则还在卧室里。
  据王管家说,目送她上班之后,先生就回去了卧室,午饭时间也不出来。
  红嫂端了一碗粥递给沈信桢,嘱咐道:“先生还没吃午饭,也不让我们上去打扰,您进去看看吧。”
  沈信桢敲了敲房门,好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声音。
  沙哑的,困倦的,带着一丝疲累。
  “信桢?”他立刻就猜出是她。
  “是我。”
  “门没锁,进来。”
  沈信桢端着粥坐在床边,担忧地用手背量他额头温度。
  “你病了吗?”
  “没有,只是有点累。”
  他坐起身,自觉地接过碗,一口一口慢慢喝起来。
  小半碗下去之后,他把碗还给沈信桢,“喝不下了。”
  沈信桢低头看看还剩一大半的白米粥,不由地担忧起来。
  她把粥送下去,回来时刚好看到温则吃药的一幕。
  他一股脑倒出了很多药片在掌心里,另一手拿起水杯就要喝,沈信桢惊恐地叫出声来,把他手心里的白色药片挥落。
  “你疯了吗?这样会死人的!”
  温则好像刚回神一样,略微混沌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仰头,对惊恐难当的沈信桢笑了笑。
  “对不起,我只是想快点好。”
  沈信桢呼吸一滞,“什么?”
  温则漆黑的眼睫垂下,“药吃多一点,这样就能快点赶走他了。”
  沈信桢眼眶发热,垂头看了看地上散落的药片,努力镇定自己。
  “我去叫matteo医生过来。”
  温则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她走出房门。
  当matteo接到电话赶来的时候,温则已经又睡着了,只有王管家在收拾那一地的药片。
  沈信桢和matteo走出卧室,站在门前交谈,她详细地描述了温则的反常状态。
  ”沈小姐,根据你的描述,我断定Simon的状态已经越来越差了。你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吗?”
  沈信桢的心脏提了起来,她心虚,下意识地想起关于温律的真相。
  好半晌,她才哑声说:“我不知道。”
  “沈小姐,我是Simon的主治医生,有些话我想务必要对您说。”
  “您说。”
  matteo尽量放低了声音,说:“也许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伤害到您,但这并非我的本意。实话说,我认为Simon的病情和您有着极为紧密的联系,自从您出现后,Simon的病就一直在加重,并且,L也是因为你才有了争夺身体控制权的意识。”
  沈信桢如鲠在喉,无意识地握紧拳头。
  “我曾经猜想过,是不是您和Simon之间发生了什么导致他的情绪不稳定,让L有了可乘之机,但我的猜想一直没有得到证实,因为Simon从来不和我谈起你们之间的事,他对我不信任,我对他束手无策。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我们的治疗一直没有进展的原因。”
  沈信桢眼睛略微失神,“我只知道有一次,我和高朗哥打电话惹他不开心,于是第二天他就发病了。”
  matteo想了想,说:“再想想呢?也许有你没有留意的细节。”
  沈信桢已经被愧疚填满了脑袋,只能摇头说:“暂时想不到了。”
  “那这一次呢?我能察觉到Simon正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他配合得很反常。”
  沈信桢心里有种不好的猜想隐隐冒头。
  “是不是因为我给L起了名字,还说希望他和L和解?但他当时看起来很好。”
  matteo懊恼地叹了口气,说:“沈小姐,你不该为L取名字,你这样很不利于Simon的治疗,你应该知道,L一旦有了更强的生存欲,就会更加频繁的出现,你为他起名字,相当于在认可他鼓励他。”
  沈信桢绞着手指,避开了matteo医生如炬的目光,她在里面看到了淡淡的责怪,即使谁也不说,沈信桢也是知道的。
  他们都在因为这件事而不开心。
  沈信桢不知所措之际,听到王管家轻叫了一声:“先生!”
  沈信桢和matteo推门而入,急忙走过去看,只见温则正揪着领口蜷缩起来,额头上渗出细密汗水,连长长的睫毛都被打湿。
  他紧闭着眼睛,仿佛陷入一场梦魇,薄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片刻间,额头青筋隐显,揪在领口的手筋节毕现不断收紧,而他的脸色因为缺氧也由红转白。
  “又做噩梦了!”
  沈信桢和温则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自然是见过温则梦魇的模样,但从没遇到过像现在这样,在梦里自残的情况。
  这折磨,仿佛已经到了令他痛不欲生的地步。
  王管家用力掰开温则手,用身体压制住温则剧烈的挣扎,matteo医生趁机顺利地为温则注射了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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