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甜茶——青笳
时间:2018-09-18 09:31:01

  他闭了闭眼,嘴角一抹无声苦涩的笑。
  “是么。”
  时间将绝望延长,望不到至尽的一天。
  沈信桢在一天又一天的希望落空后,渐渐沉默下来。
  她好像在无声等待着,又像是在学着接受温则再也不会回来的残酷现实。
  温律也绝口不提温则半个字,丝毫不受影响一样,守着她,自顾自地“开心”着。
  “一个月了。”他走到床边。
  沈信桢看着窗外的阳光,默然不语。
  他爬上床来,从身后抱住她。
  两个人身体紧贴着,他的下颌放在她的颈窝处,闭着眼亲吻她的耳根。
  沈信桢一动不动。
  他脱了她的衣服,亲吻她柔软的胸部,看着她毫无所动的眼神,低下头去,用力地在她锁骨处咬了一口。
  微微渗了血。
  “你爱我吗?”他问。
  沈信桢失神的眼底氤氲出水汽,伸手无助地遮盖住自己的身体。
  得不到回答,他不开心。把她的手拿开,让她的洁白的身体袒露在他眼前。
  他的身体起了反应,忍不住伸手去抚弄她,感受到指尖的潮湿,好奇地爬过去,张嘴,舔了舔,好像是想要尝尝它的味道。
  沈信桢无声地张了张嘴,眼泪就跟着流下来。
  他似有感应地去看她,然后失望地躺在她腿根处,不再弄了。
  “你爱我吗?”他又问。
  对着刺眼的阳光问,对着沉默的空气问。
  没人回答他。
  他寂寥地闻了闻自己的指尖,然后又撑起身体,完全地压在沈信桢身上。
  肌肤相贴,每一个器官都有相对应的地方,唯独没有情绪的呼应,但依旧如此紧密地联系着。
  他动作并不温柔,因为笨拙而显得粗鲁,他舔舐着她的嘴唇,贪恋地抚摸着她身体的每一处,然后像是玩累了,又安静地低头在她颈窝处来回地蹭着。
  好半晌沈信桢才听到他的声音。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依旧沉默。
  “一个对我有特殊意义的地方。”
  沈信桢没想到,温律会把她带回S市。
  街道两旁种植着稀疏的树木,刚入秋,还是枝叶繁茂的样子。纵横交错的枝干将湛蓝的天空割划成细碎的小块,她抬头望去,看到一只麻雀展翅飞过。
  他们牵着手飞奔过绿灯闪烁的路口,沈信桢气息不定,微微喘息,但始终跟随着他的脚步。
  秋风擦过脸边,微微刺痛敏感的脸颊,仿佛有谁粗糙的手轻蹭而过,只留下粗粝的触感。
  他们最终停到一个大厦通往天台的楼道口。
  沈信桢仰头看看,记起这是她险些坠下去的那个大厦。
  “这里是我小时候出事的地方。”他顿了顿,又说:“也算是温则出生的地方。”
  沈信桢哑然,经历过20多年的重建,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的痕迹。
  但她依旧可以想象出,当年小小的温律和朋友被倒塌的楼板压在地下,那样无助又绝望的模样。
  温律看了好一会儿,看看漆黑的楼道,再看看沈信桢,露出一个有些稚气的笑容。
  “我们比赛吧,先到达天台的人就算赢,赢的人可以对输的人提任何条件。”
  “让温先生回来也可以吗?”她故意这么问。
  本以为他会生气,但他似乎早就料到沈信桢会这么问,神情轻蔑,微抬下颌道:“只怕你没有那个本事。为了公平起见,我让你三分钟。”
  沈信桢不知道他要玩什么花招,但温律说话一向算数,如果她能赢了,至少可以让温律答应回一厦稳定人心。
  沈信桢原本倦怠的眼神有了几分光彩,“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反悔。”
  温律扯了扯嘴唇,似乎有些不屑。
  一,二,三。
  她默念三声,然后一鼓作气地冲了出去。
  筋疲力竭的奔跑中,沈信桢早就出了一身薄汗,她双腿像是灌了铅,捂着心口喘息,喉咙里火辣辣的疼,就像是被烟熏火烤一样透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永远都跑不到尽头,她头晕炫目,顽强地咬牙支撑着,就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眼前忽然闪现而过温则的脸。
  英俊的面容带着浅淡而温柔的笑,就这样静静注视着她。
  沈信桢眼眶一热,艰难地抬起颤抖的双腿,她已经跑不动了,只能慢慢挪动脚步。
  推开天台门的时候,沈信桢两腿一软,差点跌在地上。
  她赢了吗?
  就算是让她三分钟,按照温律的体力,也应该早早地超过她。
  沈信桢心中一惊,正担心温律的脚伤是否复发时,见一道高大的人影逆光从楼道口朝这里走来。
  他脚步不疾不徐,白皙的脸上没有一滴汗水,甚至呼吸也异常平缓。
  分明是乘电梯上来的样子。
  沈信桢意识到被戏弄,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道带着愉悦笑意的声音——
  “你赢了。”
  “……什么?”
  他姿态慵懒,步伐优雅,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看不起人类的L。
  可他眼底的泪光,让沈信桢明白。
  那个不可一世,单纯幼稚的L,回不来了。
  天台上风越来越大,在脸上刮出一种滑翔的速度感。
  他在她身前站定,微微垂眸,眼神是那样无可奈何。
  他说——
  “我本来打算霸占你一辈子,毕竟一辈子那么长,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可是你一难过我就舍不得了。”
  “沈信桢,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只能成全你。”
  人会因为“不爱”而变得可恶,变得面目可憎,可是他做不到。
  因为他爱着。
  沈信桢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心中已经明白,所谓比赛都是幌子,他已经做好了要成全她的准备。
  沈信桢茫然顿挫,下意识地摇头,瞪大的眼睛里无知无觉地落下泪来。
  温律轻轻捧住她的脸,低声说:“沈信桢,你是在为我哭吗?”
  沈信桢哽咽着,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终于点头承认。
  温律眼睛微亮,笑了笑似乎有点高兴。
  又问:“沈信桢,你是不是也有一点爱我了?”
  沈信桢不回答,只是看着温律,急切地流眼泪。
  温律沉默地看着沈信桢,有些失望地说:“好,不爱就不爱吧。其实和你独处的这一个月里的幸福,对我的人生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说着,胸前一只手揪住他的领口。
  那只手轻轻颤抖着。
  沈信桢说:“不,不是。我不是不爱你,我只是更爱温则。”
  
  他看起来更高兴了,比沈信桢为他哭还要高兴,只是嘴角的苦涩遮掩不住。
  沈信桢心里一阵阵抽痛,愧疚地说:“对不起,我这么自私……”
  “不爱”会让人变得可恶,“爱”又会让人变得无比自私。
  他倾身上来,一个翩然而至的吻落在她眼角,衔去她的泪水。
  “你为什么还要哭呢?就算我把他还给你,也不能让你开心吗?”
  他俯身,动作笨拙地替她擦去眼泪,然后与她鼻尖相抵对视一会儿,闭眼吻上去。
  一个漫长而极尽缠绵的吻。
  “我要你永远记住,一直到老到死都记住:你曾经给一个男人起过名字叫温律,这个叫温律的男人爱着你,一直爱着你。”
  我爱着你。
  你要记得。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又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轻轻的。
  他轻轻地说——
  “沈信桢,你是我的第一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再也不见了,温律。
  下章应该就完结了(如果不拖沓的话。)
 
 
第71章 尾声
  昙宫别墅。
  沈信桢握住温则的手。
  一双骨节清晰的手, 手背上蜿蜒的青蓝色血管凸起宛如起伏山峦, 因为插有滞留针的缘故看起来有些肿胀。
  从温律走后, 温则就陷入了昏迷,Matteo医生和王院长检查不出任何问题,也无法判断温则为什么会突然昏迷, 只好召集专家开会研究。
  沈信桢吓坏了,她日夜守在温则身边,拉着他的手徐徐叨叨说话,想要把他叫醒, 然而温则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沈信桢甚至做好了或许温则再也不会醒来的心理准备。
  幸好, 沈信桢的一切担心都是没用的。
  还没等专家诊断出问题, 温则就醒了。
  他整整睡了四天四夜。
  沈信桢给温则喂过饭后, 住在别墅的王院长笑着走过来给温则拔了针。
  滞留针是这几天给温则供给葡萄糖的, 温则醒了就可以□□。
  等拔了针, 王院长嘱咐了两句便急匆匆去医院处理事务了。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沈信桢和温则两个人。
  沈信桢低着头轻轻按摩着温则的手臂, 好让他好受一点。
  温则倚在床头,脸色略微苍白,垂眸看了沈信桢一会儿,伸出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怎么瘦成这样了?”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都瘦成了一把骨头,小小的一个人儿,好像轻而易举都能捏碎似的。
  沈信桢抬眸, 察觉到他眼底的心疼和不满,笑了笑说:“这个身材才好,我以前都被你养胖了。”
  温则略微蹙眉,直接下命令:“今天我要看着你吃饭。”
  沈信桢笑了笑,说:“那你和我一起吃,我们都吃得胖胖的。”
  话音刚落,俩人都笑了。
  默契地在脑海里想象着对方变得胖胖的模样。
  温则歪着头,反手将沈信桢的手包住,轻声说:“我们不要胖胖的,要健健康康的,好吗?”
  沈信桢怔了一下,看着他面无血色地俊脸,不由地眼眶一热,用力地点头。
  “恩!”
  以后,他们都要健健康康的,然后永永远远陪着彼此。
  温则略显苍白的唇勾起来,张开手臂,“信桢,让我抱抱你。”
  几乎是温则张开手臂的那一刻,沈信桢已经俯身下去,紧紧地抱住了温则。
  温则的手盖在她单薄的后背上,安抚地抚摸着她。
  像在哄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可沈信桢却完全不像是被安抚到了,反而哭出了声来,怎么也止不住。
  她的脸贴在温则的胸口,抽抽噎噎地说:“我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刚醒的时候,她强忍着不哭不闹,不想让他担心,一切表现如常。
  可是眼前的男人一张开手臂,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要把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难过,所有的痛苦都一股脑地说给他听,让他心疼,让他后悔,让他……再也不敢离开她。
  沈信桢在他怀里泣不成声,即使哽咽着也要拼凑语言,哭到嗓子沙哑再也说不出话来,才渐渐停了。
  温则始终没有说话,他只是安静地聆听着,然后不断为她擦去眼泪。
  沈信桢哭的头疼,她听不到任何回答,抬头去看就被温则低头吻住。
  狠狠地吻住。
  一吻毕,沈信桢晕晕沉沉被他按在胸口,不许她抬头。
  沈信桢弱弱地挣扎,抗议道:“让我看看——”
  你。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一滴眼泪掉在她的脸颊。
  沈信桢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她乖巧地趴在他怀里,也忍不住轻轻掉下泪来。
  好半晌,沈信桢轻声说:“温先生,我们交换秘密吧。”
  温则微垂眼帘,不说话,只是把下颌抵在她颈窝处,落下一吻。
  好像是在示意她继续说。
  沈信桢沉默了好一会才重新开口。
  “我本来打算一辈子都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口,因为我觉得很羞耻,我怕你知道之后会觉得丢脸……”
  温则没有说话,又亲了亲她的脸颊。
  沈信桢深吸一口气,侧过脸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我以前做过坏事,我偷过东西。”
  她说完,却发现眼前的人没有表现出半点惊讶来。
  温则甚至笑了笑,说:“我也偷过,偷了我爸的烟来抽,结果被家里的保姆告状了,当天就被我妈打了一顿。”他说着就笑起来,沈信桢也跟着笑了,沉重下来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轻松了。
  沈信桢笑够了,推他一下,“我说的偷,根本和你的偷完全不是一个性质。”
  温则歪了歪头,“愿闻其详。”
  沈信桢已经回不到刚刚的情景中去了,简洁道:“小时候和妈妈躲债,没钱吃饭,我不止一次地去偷了人家的面包吃。”
  “……”
  他听完,沉默了片刻,说:“恩,确实比我的‘偷’要高级一点。”
  沈信桢:“……”
  他这样的反应,完全让沈信桢悲伤不起来了,但她因为这件事而变得自卑的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抱紧温则的腰身,突然又心情低落起来,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声音含糊不清
  “以前……我总是想着,要是没人知道就好了……只要没人知道,我就会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那样的话,又会每天担惊受怕。怕别人知道,身边的人态度稍微有改变就会忍不住猜测,或许他们已经知道了吗?要隐藏秘密真的太难过了,有时候会想,不如就告诉所有人吧,让所有人都知道——沈信桢是个小偷。”
  她眨了眨眼睛,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洇湿了他的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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