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比,无比地,想见他。
想要看到他温柔的笑容,想要听到他低沉的声音,想要扑进他温暖的怀抱里大哭一场,最后要亲吻那道长长的伤疤。
可是当她迈入寒冷夜风时,又突然停住脚步。
红嫂看她不动,焦急道:“怎么不走了?”
“我要在这里等他。”
“什么?”
沈信桢转身往回走,在寒风中头脑越来越清晰。
温则不会玩失踪,他不仅要顾及身体而且要顾着公司,所以绝对不可能长时间离开。
温则不会,但温律会。
只有温律才会什么都不顾忌地离家出走玩失踪,而他失踪的理由极有可能是为了找她。
是与不是,她只能等结果。
连一厦都找不到的人,她就算回去了s市也无济于事只能等待。
那不如赌一把。
沈信桢安抚了红嫂,本想让红嫂第二天再走,可她说不放心,连夜去了车站回s市。
她原以为要等待很久,甚至这等待是徒然无功,但万万没想到温律就在这晚找来。
夜雨,到了夜半时分下的更大了,大风席卷着雨水把脆弱的玻璃窗拍的咣咣作响。
沈信桢睡眠不安稳,直到凌晨四点才勉强睡着,没过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吵醒了。
这个公寓地方很偏僻,环境和空气也不太好,住着的大多是孤寡老人或者失意潦倒的青年,经常传出有醉酒的男人闯进门骚扰邻居的声音。
沈信桢没敢开灯,下床穿上拖鞋,拿出枕头下的水果刀,小心翼翼地凑近门板。
“谁?”
她颤抖的声音被狂风暴雨掩盖住,门外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烦,敲门的力道加重,几乎是算得上是在撞击。
沈信桢吓得白了脸,正要往回跑拿手机的时候,身后的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冷风灌进来的一刹那,腰身被一条冰冷而潮湿的手臂裹挟住被迫扑进男人的怀里,随即夜空闪过一道白色闪电,照亮她的视线,照亮男人漆黑深邃眉眼。
“温——”
嘴唇被一片冰冷的唇猛地堵住,两唇交接之处燃起熊熊火焰。
门板在狂风中颤栗,她在他怀里轻轻颤抖。
沈信桢被他一路拖拽到床上,不容拒绝地拥吻,强势而贪恋地抚摸,一直到他听到她小声的啜泣声,一切才偃旗息鼓。
她坐起身来,一双眼睛水光潋滟,在她开口的同时落下泪来。
“温先生呢?”她轻声问。
仿佛无意识地呢喃。
一模一样的脸,装的却不是她爱的那个人。
温律的发梢还在滴着水,水珠落到他眼睛里,他眨了眨眼,水珠又从眼角流下来。
像是哭了,却又不是。
他的脸苍白如纸偏偏嘴唇还是殷红的,白与红的交织在这浓稠的夜色中显出几分惊心动魄的瑰艳之美。
他微扯一下唇角,勾勒出一抹轻描淡写的笑。
“以后没有温则,只有温律。”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应该有人猜到了这个反转?剧情也不复杂嘛,就是我笔力不行,有点浪费设定了,我只能说努力吧。下次可能要重复像《野生》那样轻松热闹的故事。
ps:下章是温律最后的专场~这章留言应该得多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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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甜茶
再等一个小时天就亮了, 可乌云密布的天空却依旧漆黑。
仿佛见不到天亮的希望。
雨水声势浩大, 夜风呼呼吹过, 电闪雷鸣。
惊雷闪过,劈开深沉夜空留下迅疾的一道白光。
沈信桢好半晌才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来,她看向温律的眼神就像是看待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让他恼怒。
她轻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会放弃彼此。”
这是情话吗
沈信桢居然在他面前说着对另一个男人的情话。
温律气极反笑,问:“如果你们真像你说的那么相爱,那你为什么离开他?还不是因为他骗了你!别再逞强了, 你们根本就没那么相爱!”
沈信桢头痛欲裂, 哑声说:“我离开他是因为我在赌气。我气他对我有所隐瞒, 我气他不肯对我坦诚相见, 所以我想用这个方法逼他说出秘密, 我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期待着他来找我……可是现在我很后悔, 那个时候他还生着病, 我怎么能离开他呢?我就应该赖在他身边,缠着他烦着他, 总有一天他会告诉我的……”
“够了!”他厉声打断沈信桢,然后俯身凑近她,单手捏起她的下颌。
“我不许你再想他,更不许你再提起他。”
他生气极了,但偏偏压抑着心里那股气焰和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的委屈。
只能重复强调着说:“我不许,我不许!”
沈信桢眼睛红肿,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未干的泪渍, 她没有力气和温律争执,轻轻别过脸,挣开他的手。去衣柜里翻找出浴巾。
“先去洗澡吧,不要感冒了。”
温律接了浴巾走进了浴室,没一会儿浴室里就传出淋浴的声音。
沈信桢给王管家打了电话通知,挂断电话后疲倦地躺在床上,出神地看着窗外黑沉的夜色。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天亮。
然而结果却不尽人意。
第二天早上,她守候在他身边满怀期待等着他睁开眼睛,却在与他视线相对的那一瞬间发现温则依旧没有回来。
那一瞬间的绝望充满了沈信桢的心脏,她实在是太想念温则了。
即使守在这幅皮囊身边日夜相对,她也依旧想念他。
温律下半身裹着浴巾,慵懒地小沙发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沈信桢时眼睛微亮,又在触及到她眼底的伤感时,变得阴郁冷漠。
“让你失望了,我是温律。”
是的,是的。你是温律。
他在的时候,总是要不断强调着。
沈信桢一言不发,下楼买了早点,顺便在小商铺里买了一套男士衣服。
这里地段比较偏僻,商店破旧落后,经营者和客户群体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中年人。
一眼望去没有别的款式可选,沈信桢随便拿了件白色短袖和卡其色短裤便拎着早点回去了。
拿到新衣服的温律脸上露出很嫌弃的表情,把衣服往沙发上一扔,不满道:“你就给我穿这个?”
沈信桢在洗手间洗着衣服,闻言回头,淡淡道:“只有这个,不然你就光着。”
温律哼笑一声,正要说话,沈信桢就打断他:“反正我今天要出去,你可以在家里光着,没人管你。”
“……”
他又不说话了,气哼哼地光着上半身盘腿坐在地上,拆开茶几上的早点。
一份小馄饨和两个烧麦。
沈信桢洗着温律的衣服,回头问:“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温律嘴里包着馄钝,头也不抬,含糊道:“打车。”
沈信桢:“……”
难怪红嫂说查不到任何购票和刷卡记录。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他轻笑,反问:“以我的身份,查你的住址难道不是轻而易举?”
“……”
狂妄。
吃过早饭后,沈信桢和赵普亮通了电话,赵普亮表示他会负责好公司的事情,并且一再嘱咐要沈信桢早点把温律带回S市。
挂断电话后,沈信桢心情复杂地走回客厅,打算换鞋出门,刚一转身就看到一个黑色的高大人影。
温律换上了那身款式朴素的衣服,一只手揉了揉有些毛糙的头发,满脸不耐烦道:“打什么电话这么久,不是说带我出去玩吗?”
沈信桢被他这幅清爽少年感的模样冲击的微微愣神,而温律已经走到门边,拿起她的包,回头喊道:“走啊!”
沈信桢:“……”
之后的几天完全没有什么不同。
赵普亮打电话过来问沈信桢为什么迟迟不带温律回来,沈信桢也为此事颇为头疼。
本人不肯走,她又有什么办法?
沈信桢不懂为什么温律不肯回去舒适宽敞的昙宫,非要拉着她蜗居在这个窄小破旧的出租屋。
房间很小,他人高腿长几乎一米九的个子缩在沈信桢的小沙发上,每晚睡觉时频繁地翻身,明明很不舒服,却固执着不肯离开。
沈信桢每天都在期待着温则醒来,但这期盼却一次次落空。
到了第七天,沈信桢开始真切地感到了焦虑。
前所未有的焦虑。
温则消失最长的一次也只是六天而已,这次已经突破了温则沉睡时间的记录。
温律最近总是缠着沈信桢出去玩,最远的一次是去了沈信桢的大学。
他说他想看看沈信桢走过的每一个地方。于是像一个对这世界充满好奇的孩子似的,拉着沈信桢每天乱跑。
沈信桢不合时宜地说:“昙宫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他又不说话了。
温律过得快活,沈信桢就越来越难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沈信桢偶尔会情不自禁地冒出一个恐怖的猜测:温则是不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她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的温先生了?
这想法把她吓坏了。
她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看到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风吹动窗帘,光斑移动闪烁。
她忍不住伸手去捕捉,细碎的阳光照耀到她素白的指尖。
那么熟悉的触感,好像有人轻轻的握住了她。
眼泪无知无觉地流下来,根本止不住,连续地,静默地从眼角滚落。
一个人的伤心是没有声响的。
不要怕。
信桢,你不要怕。
爸爸不要她了,妈妈也去世了,她在这世上唯一还能抓紧的,只有温则了。
是温则一次次把她从破碎堕落的现实之中拯救出来,她能不能,也拯救一次温则呢?
潮湿肿胀的眼睛略微感受到痛意,沈信桢抬手擦去眼泪,不期然间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边的男人视线交汇。
温律面无表情,沉默地看着她。
沈信桢难堪地别过脸去。
温律迈步走过来,他手上拿着两只冰淇淋,一只草莓一只牛奶。
是刚刚他吵着说渴,下楼去买的。
现在已经有些融化了。
他在沈信桢跟前站定了,淡淡地问:“沈信桢,你想要什么?”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呢?
沈信桢抬起红肿的眼睛,睫羽上的水珠坠下来。
她反问:“你呢,你想要什么?”
温律垂下眼帘,漆黑的眼底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感伤。
“我想要的东西你已经没有了……你给了别人。”
那颗虔诚而热烈的爱恋之心,她给了温则。
她在他面前变得如此匮乏。
可他不也一样吗?
他爱着沈信桢,却拿不出她想要的东西。
将近一个月。
漫长的失踪让一厦的员工起了疑心,媒体方面也微有风声,幸好有温则的表姐程栀及时压下了舆论,帮着稳定了局势。
沈信桢和赵普亮焦虑万分,而温律仍旧一派从容。
这天,他甚至拉着沈信桢去另一个城市旅游。
沈信桢无奈,拗不过他,只能跟着去。
他们没有报团,沈信桢没有心思,只有温律在前一天做足了旅游攻略,脖子上挂着网购来的单反,兴致勃勃地拉着沈信桢到处跑,看到好看好玩的,还会停下和沈信桢一起拍照。
沈信桢疲于应付,但不想扫兴,总是极力配合。
为期三天的旅行终于要结束,最后一个晚上他们在民宿住下。
当地空气很好,沈信桢趁温律去洗澡的空档,爬上了楼顶。
刚刚入秋的江南城市,夜风潮湿而柔软。
夜空是浓稠的黑,黑得微微发蓝,上面星罗棋布,一道银河贯-穿天空。
沈信桢仰头去看,不知过了多久,身侧靠过来一具温暖的身体。
温律与她并肩坐在楼顶,手肘撑在地上,姿态悠闲。
谁都不主动说话,彼此都在享受这一刻的静谧。
楼下一道尖锐争吵声打破寂静气氛,沈信桢和温律闻声去看。
一对夫妻在楼下谩骂,渐渐发展为撕打。
民宿的老板和住户纷纷上来劝架,男人怒吼喊叫句句恶言,女人声音尖锐句句诘问。
好一会儿,夫妻两个才被劝进了屋。
沈信桢见惯了这种事,内心并无波动,而温律似乎是疑惑了很久,开口问她。
“人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可恶?”
彼此相爱的关系,在一起却像是作孽。
沈信桢不假思索就给出答案。
“因为不爱。”
因为不爱,才能露出那样面目可憎的可恶模样。
他沉默了好久,点头。
“因为你不爱我,所以才对我这么可恶吗?”
沈信桢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温律对着夜空无所谓一笑。
“就算是一点爱,你也不愿意分给我么?”
沈信桢别开脸不去看他眼底的落寞,她低着头轻声说:“温先生是我生命中第一重要的人。”
她已经把全部的爱都给温则,再也没有什么能给他的了。
短短一句话,将他燃烧着虚妄火焰的一厢情愿尽数扑灭。
在这一刻,他突然很后悔,他不该来这里旅游,不该来看星星,不该说出“爱”这个字,最不该的……是他不该爱上沈信桢。
这个对他可恶到极点的女人。
夜越来越深,湿润雾气被夜风吹拂,吹到那双黑眸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