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甜茶——青笳
时间:2018-09-18 09:31:01

  环绕着四面墙的书架缓慢地分离,开出一道缝隙,露出掩藏在书架后的一道门。
  沈信桢僵硬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脚跟不由自主踉跄后退几步,心脏跳如擂鼓。
  僵持了好一会儿,她上前将那扇门推开,一道通往地下的楼梯赫然呈现在她眼前。
  黑暗而深邃,涌着淡淡的寒意。
  沈信桢打开手机的灯光,顺着楼梯踱步走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数不清自己推开了多少道门,每一次她都以为自己会走到尽头可是一扇门推开后还有另一扇门。
  这种没有止尽的诡异,让沈信桢的皮肤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这样的设计不像是为了保护秘密,更像是设计者一种玩乐或者仪式。
  她加快脚步,一道一道门推开终于走到了尽头。
  最后一扇门打开,里面漆黑一片,即使是手机灯光也只能照亮一角。
  沈信桢抿紧嘴唇,浑然不觉额角已经渗出了冷汗,她不敢随意伸手摸索,只能用手机灯光一点一点看向这间密室的构造。
  密室最左侧的一面墙上,满满悬挂着九个液晶屏幕,下面的书桌上连接着一台电脑。
  沈信桢伸手打开电脑的开关,与此同时九个屏幕瞬间亮起几乎照亮整个密室。
  毫无防备地,被灯光直直照射进眼睛,沈信桢别开视线缓了一会儿,待看清屏幕时,她的表情凝固住了。
  这是监视器。
  九个监视器屏幕上面分别是别墅各个角落的画面,她那间粉色的卧室醒目地占据了最中心的屏幕。
  格外的违和,格外的刺眼。
  细微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佣人们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在这一瞬间,她突然就完全明白了。
  为什么他从不完全配合Matteo的治疗,为什么他从不过问她和温律的事情,为什么当他得知她给温律起名字的时候毫无惊讶——
  因为他早就知道。
  他全部都知道,可却不动声色,隔岸观火。
  沈信桢眼前一阵眩晕,膝盖一软差点瘫坐在地,手扶住桌角才勉励维持平衡。
  她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才看到了角落里的冷藏柜。
  电流发出极其细微的声音,在寂静的密室里无限放大。
  沈信桢缓步上前,打开。
  阴冷空气涌出来,沈信桢浑身的汗毛瞬间直立,身体发颤。
  针头反射的寒光几乎要射伤她的眼睛,她的瞳孔猛地缩小,脑海里突然涌入一些残缺不堪的画面。
  吉光片羽,零碎地无法捕捉,但那种真实的恐惧,是她如何也无法否认的,那个被压制在心底的离谱想法隐隐冒上头来。
  她或许……曾经真的被温则……
  “啪的”一声,黑暗的密室灯光乍亮。
  沈信桢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住,体温骤降,脊椎阵阵发寒,缓慢而机械地回头看去。
  身后一道高大的身影,正朝她走来。
  昏黄的灯光照在温则苍白的脸上,半明半暗,一双眼沉寂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空气似乎都凝滞了,房间里静悄悄的。
  沈信桢眼珠动了动,突然回神一样仓惶地步步倒退。
  温则的脚步一顿,声音低沉而轻柔。
  “信桢,你在害怕我吗?”
  沈信桢想要摇头否认,可她已经不能再催眠自己无条件相信他了。
  他的眸光依旧温柔,甚至带着一丝宠溺和无奈,却在下一秒从冷藏柜里拿出针管,熟练地把注射液抽进针管。
  沈信桢浑身因为恐惧而颤抖着,她踉跄着倒退,推开一扇又一扇门,却怎么也逃不出这长长的黑暗。
  时间将恐惧蔓延,当沈信桢的恐惧已经到达临界点的时候,温则才好整以暇地开始接近沈信桢。
  他步伐缓慢而优雅,无情地碾压着她的意志。
  沈信桢急切地拧着书房门,却怎么也打不开,直到一只大手盖到她头顶的时候,沈信桢才终于明白,书房门在他走来时就已经锁上了。
  她全身的血液流动都停止了,她背靠在门板上,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豆大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掉落下来,此时的沈信桢仿佛回到了当初的小傻子,第一次遇见了这个人,俊美而阴冷,不带有一丝温度。
  但,她却听到了他沙哑而失落的声音。
  “我以为,就算有一天你看到了这些,也会选择相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  温先生:快点为我澄清,谢谢。
  温律:快点让我出场,谢谢。
  信桢:快点让我找到真相,呜呜(╥╯^╰╥)
  ps:我想写密室梗很久了,为什么别人写出来明明就很带感,我写的就…
  后面两章就是最后一个反转真相了,心疼一波温先生这几章承受的压力。
 
 
第67章 温水
  疑惑, 恐惧, 委屈, 甚至被背叛的愤恨,一股脑地将她包围起来,她眼前一片模糊, 流着泪质问他,语气却是肯定,仿佛只是为了再次确认。
  “我的腿根本不是车祸而是跳楼造成的。”
  他眸光幽深地看着她,眼底流露出沈信桢此刻察觉不到的悲伤。
  “是。”
  得到答案的瞬间, 沈信桢感觉心脏仿佛被什么洞穿而过, 麻木而空洞甚至感觉不到痛意。
  “这些药是用在我身上的。”
  “是。”
  “你早就知道了温律的身份。”
  “是, 当我第一次意识到他存在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一时间, 空气凝滞, 连同呼吸都放慢了, 只有她细微的哽咽。
  沈信桢眼睫轻颤, 不断摇头。
  “你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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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毫无保留地爱着他,可他却一直在欺骗她。
  “你做了这些事, 又要我怎么相信你?”
  她曾经无条件地相信着他,如今才恍然发现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毫无所觉地被当做了他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
  以前不是没有疑惑,不是没有怀疑,可她沉溺在神魂颠倒的恋情中,贪恋着温则给予的温暖和宠爱,所以她不肯去追究, 心甘情愿做一个感情里的傻子。
  她暗自期待着温则的解释,可是他自始至终都是那么冷静,没有一丝的慌乱甚至一句解释都没有。
  是他太笃定她对他的爱意,还是说对于他而言,沈信桢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宠物,所以他根本不会在乎她的感受?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沈信桢脑海里涌上来无数可怕而恶意的猜测,可是她最终却拉住他的衣角。
  她仰着头,迫切地望着他,“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一定有什么苦衷对不对?只要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证明这些不是你的本意,那我……”
  “这些都是事实,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我能向你证明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
  他没有回答,而是将针头刺入自己的手腕,将药水注射入静脉。
  沈信桢惊愕地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温则把针管随意扔到地上,垂眸看着手腕上涌出的血丝,薄唇轻启,声音低哑。
  “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伤害你。”
  他话音一落,她的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你忘了吗?
  当你从黑暗中苏醒,当你在蔷薇花园迷路,当你趴在他肩头哭泣时。
  你问过他——
  “你会伤害我吗?”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
  ——“不会。”
  可是这句承诺,听的人相信了,说的人还记得吗?
  她该怎么相信,他欺骗她,控制她,却从未伤害过她?
  温则闭了闭眼,声线仿佛在砂纸上磨过,艰涩的透着血腥味。
  “我以前对你说温律是个可怕的怪物。”
  “……”
  “其实我在骗你。”他自嘲一笑。
  “真正的怪物不是他,而是我。”
  沈信桢惶惶然,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他的衣角,却落空了。
  他转身,脚步缓慢地坐到沙发上,用手机遥控将书房门打开,走廊外的灯光照射进来。
  沈信桢回头望去,灯光照亮她苍白如纸的脸。
  走廊空荡荡的,她耳边只有悲伤暗涌的声音。
  他坐在沙发上,略低着头,额前的头发细碎地垂下,微微遮盖了眉眼。
  房间里光线昏暗,他的侧脸沉溺在黑暗中,隐晦不明,沈信桢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清晰地感觉他的倦怠和失望。
  “走吧。”
  走吧,趁他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时候。
  长久的沉默,空气的流动在沉默中延缓。
  走吧。
  就是这简单两个字,却让沈信桢感觉心脏被狠狠攥紧了。
  这是比得知真相时更加清醒的痛意。
  她甚至能听到她和他原本紧密相贴的心脏,被割裂出一道缝隙,慢慢隔绝,无可阻挡分向两边的声音。
  血肉撕裂,筋脉纠缠,在血泊中拉出长长的细线,然后被这化作利刃的两个字横空一刀,彻底断绝。
  沈信桢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地落下泪来。而他疲倦地闭上眼睛,似乎已经睡了过去。
  窗外风声呼啸,闷雷在厚重的乌云中翻涌酝酿。
  冷风从走廊里吹进书房,阴冷而萧瑟,仿佛忽而时光流转,已然到了严寒冬季。
  好像再没有别的话可说,又或者是什么话都不合适。
  沈信桢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囚禁paly很刺激,但我明显不是写这类型的那块料……而且温先生怎么舍得信桢在床下哭!?
  话说这章真的太太太难写了,每句台词我都斟酌很久,改了改去。四个多小时就这点,气死。
  留言发红包哒,每章都发的。
 
 
第68章 甜茶
  沈信桢用身上所有的现金买了回家的车票。
  她的家乡是南方的一个小城镇, 那是她和妈妈几经颠沛, 最终住下的地方。
  从S市到那城镇, 坐火车需要23个小时零九分钟。
  她当时浑浑噩噩从昙宫跑出来,红嫂和王管家目送着她离开,欲言又止终究没吐出只字片语。
  她满脑都是那刺眼的针头还有耳边不断回响着温则失望而倦怠的话:走吧。
  走吧。
  除了你身边, 我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他或许只是给她冷静的时间,或许认定了沈信桢即将离开自己,但沈信桢近乎失去思考的能力,她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回家。
  那个破败不堪的小屋, 是她受伤迷茫时最后的栖息所。
  铁轨的声音在黑夜中有些刺耳, 熄灯之后, 车厢里光线昏暗, 乘客们各自休息, 少有交谈。
  沈信桢靠在车窗上, 望着窗外急速掠过的树木和山野怔愣发呆。
  温则在找她吗?
  从她醒来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似乎从没有分开过这么久。
  其实也才六个小时而已, 就好像已经过了数年。
  相思难熬,她如何也做不到放弃一切疑惑和顾虑回头去找他,但又无法真正地离开他。
  这段无可完结,无法完结的感情,在她眼前幻化出一条摇摇晃晃的路,一直延伸到她看不到的地方里去,她垫脚望去, 却怎么也望不到尽头。
  她不怕长路坎坷漫漫,只是害怕无人作伴的孤单。
  只要一想到以后的几十年里,如果没有那个人陪伴,她的心脏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痛的不可自抑。
  她曾经目睹过许多段炽热而激盛的恋情,只觉得虚假而不真切。
  有的美好甜腻,有的不欢而散,还有的明明相爱却终究错过。
  沈信桢隔岸观火,看着身边的女孩儿一个又一个陷入泥潭般的恋爱中不可自拔,那个时候,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
  ——所有人都可以为情爱而活,唯独你沈信桢不可以。
  她曾经沉默而激烈地抗拒过温则的靠近,但情爱像是罂粟花,在黑夜里越发显得明艳诱人,明知危险,却又忍不住被吸引。
  “谁能拒绝像温学长那样的人呢?”
  她偶尔会这样想着,仿佛是为自己的私心找借口。
  她贪恋着温则给予的温暖和宠爱,沉溺其中不愿醒来,即使在得知所谓真相后,也不由自主为他寻找合理开脱借口,可最终也只能明白这是多么地自欺欺人。
  火车鸣笛的声音尖锐地划破夜空,车上沉睡人被惊醒,嘟囔一声又迷糊睡去。
  沈信桢闭上眼,轻轻落下泪来。
  23个小时的漫长行程终于结束。
  沈信桢从拥挤嘈杂的车站走出来,身边俱是背负行李的人,只有她一个,手上连一个简单的钱包都没有,孤单而轻省,眼神迷惘而疲倦,仿佛是一个迷路的孩子。
  黑车和黑摩托排在车站门口,车上的男人衣着朴素,身上散发着一股汗水和午餐混杂的味道。
  沈信桢拒绝了几个主动搭载的黑车,慢慢走出车站。
  街道两边是店铺,在外面搭着遮阳伞,伞下有冰箱和烟柜,老板悠闲地躺在躺椅上,闭目摇着扇子。
  三两个小孩子光着上身,拿着粉色和蓝色的棉花糖你追我赶,尖叫着从沈信桢身边跑过,消失在小路口。
  这是和s市的繁华,截然的不同的景象。
  一切都是慢的,慢的让人感到莫名的安慰。
  沈信桢不知疲倦地走着,循着记忆,终于走到了那幢老楼。
  一幢老旧而摇晃的楼,蜗居着无数被欲望和野心盲目操控着的躯体也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
  她沿着楼梯走上去,脚踩在木质楼梯上,听到一阵轻微的吱呀声响,好像是不堪重负的呻-吟。
  仿佛是探索一间迷宫似的,她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左顾右盼企图捕捉住往日回忆。
  她站在一扇被广告贴满的门前,仔细辨认了半晌才确定了位置,从门檐厚厚的灰尘中摸出一把单薄的钥匙,开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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