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尽是我夫君——寒雪悠
时间:2018-09-19 09:11:13

  她将自己家传刀法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她带他在草原上狩猎野狼、驯服野马,也曾与他在萤火虫飞舞的草丛里等待偷袭敌人的时机,她只用两年的时间便将他身上陇西李氏的印记洗掉,让他成为独立的更为强大的自己。
  华裳刚想要起身,他宽大的手掌按住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下。
  “将军,谢谢你……”他低下头,在她的发旋上落下一吻。
  明明是这么感性的时刻,华裳却抱着自己胳膊哈哈大笑起来。
  “将军!”李娴脸颊发烫,有些气恼。
  “哈哈,抱歉,只是今天的阿娴太过奇怪,我实在忍不住了,哈哈——”
  李娴盯着她,看着看着,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窗外枝头的麻雀欢喜地叫了一声,展翅飞翔墙外的蓝天。
  华裳送李娴出城,李岚跟在两人身侧。
  李岚:“小叔叔,你确定不多带些东西吗?”
  李娴和华裳两人看了看马,又看了看李娴身上的小包袱和一把长刀。
  两人异口同声道:“已经够多了。”
  说罢,两人又特别有默契地对视一眼,一同笑了起来。
  李岚磨了磨牙。
  从早上开始,这两个人就一直是这种外人插不进去的状态了,既然这么有默契还那么麻烦做什么?小叔叔干脆娶了她得了。
  他还记得自己提出这个想法后小叔叔的表情——他确确实实愣了一下。
  “不,我是将军的亲兵,是将军同生共死的的战友,不会是她的夫君。”
  李岚当时气疯了,直接了当问:“她是不是不愿?她是不是这么多年一直在欺骗小叔叔的感情?”
  李娴更加诧异了,“你怎么会这么想?当然不是。”
  “将军比任何人都信任我,我们是可以将后背彼此交付的关系……我离开了,将军就拜托给你了。”
  当时,李岚愤愤不平道:“我才不会接你的班,继续受她奴役。”
  “以后有什么事情就交给阿岚,他一贯嘴硬心软,将军不必在意他的意见。”
  李岚回过神来就听到小叔毫不犹豫将自己卖掉的一番话。
  “喂,这样讲就过分了!”
  李娴瞥了他一眼。
  李岚“切”的一声转过脸。
  愿赌服输,挑战小叔失败又被他狠狠削了一顿,他得服从赌约。
  身体好疼。
  听着华裳和李娴两人的交谈,李岚百无聊赖地用剑身拍打后背,视线也到处乱飞,突然,他的视线凝在一点。
  他蹙眉,默默从三人的队伍中退了出来。
  同时注意到他行踪的华裳和李娴对视一眼。
  李娴:“到底是小孩子心性。”
  华裳笑了笑,“谁会像你,从小到大老成持重。”
  李娴咬唇笑,摇头,不说话。
  送到城外,见周围没人,华裳将一个荷包递给他。
  李娴愣了一下。
  华裳低声道:“边关那帮兄弟就靠你了,还有梧桐,你也要好好照顾着。”
  李娴点了点头,将荷包收起,“将军放心,一切就按照当时计划的来。”
  华裳蹙眉:“钱财的事情,我还要再想办法,现在这样可不行。”
  李娴想了想,忍不住道:“要不然将军你还是跟圣人提一提,过了明面,以后这件事若是被人翻出来,您也好脱罪。”
  华裳摸了摸鼻子,“嗯”了一声。
  两人在城门外站了片刻,李岚又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牛皮囊。
  他将牛皮囊抛给李娴,“小叔,边关可没有长安的美酒,这些就给小叔路上解馋了。”
  李娴微微一笑,温声道:“你有心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出发吧。”华裳笑眯眯地拍了拍大马油亮的身躯。
  李娴点点头,他朝华裳抱拳,“将军,再见。”
  忽然一阵风来,梨花桃花纷飞如雨。
  华裳笑容明媚,她握着拳头,碰了碰他的抱拳,“放心,会很快的。”
  “照顾好自己。”
  他翻身跃上马背,扬鞭一抽,马儿嘶鸣,蹄子踏过落花,奔向远方。
  回城时,李岚道:“我刚刚去见了一个人。”
  华裳诧异他居然会对自己坦白这种事情。
  李岚深沉道:“魏篁。”
  华裳笑道:“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帮你做媒?”
  “你!”李岚一下子就被气炸毛了,猫眼直瞪她,“不是的!”
  “我知道你找她做什么,别太心急,慢慢等待机会,有些人不可能永远隐藏在暗处不露馅。”
  李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扭开头。
  他才不会说,他看到魏篁坐在酒坊里第一反应居然是想要帮华裳试探一下。
  见华裳好像真不在意,李岚有些急了。
  “你不想知道结果吗?”
  华裳微笑,温声道:“阿岚,看你站在我面前,我就知道结果了。”
  你定然什么都没试探出来。
  李岚挠了挠手背,轻轻哼了一声。
  走在熙熙攘攘的坊市里,华裳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抛下李岚追了上去。
  李岚运起轻功也想追上去,可刚躲过两个行人,便已经不见了华裳的行踪。
  两人的武功上的差距如同天与地。
  李岚默默停下了脚,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有练剑留下的茧子。
  他是李家最用功的一个,长辈夸他既有天分又知道用功,是李家未来的栋梁,他虽然面上不显,却也免不了沾沾自喜。可是,直到遇见华裳,他才突然意识到在李家高墙大院外的世界,勤奋和用功是最不值得炫耀的一件事。
  住在冠军侯府这几日,他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华裳雷打不动的练武,有时候在吃饭的时候,她还会突然心血来潮,用筷子当长刀,挥舞出自己新想来的招数,让李娴来试招。
  “嗯?”李岚猛地抬起头。
  他是不是最近想华裳想的太多了?
  李岚猛地摇头,似乎想要将头脑中的人甩出去。
  他的后背突然被人猛拍一下,李岚像是被吓到的猫一样猛地蹿了出去,等他回过头来,才发现那不过是几个世家子弟。
  “李郎,最近怎么都不见你人影,走,一起喝酒去啊?”
  李岚迟疑了一下,才道:“好。”
  也许是最近接触她太多被影响的缘故,喝点酒,睡一觉就好了。
  李岚随着几人进入了酒香四溢的酒坊。
  等进去才发现,这家酒坊正是当初他与她打完一架后喝酒的那家。
  酒坊老板站在柜台后,朝进门的客人点头微笑,却没有半点要待客的架势。
  李岚摸了摸鼻子,真是越不想再想谁,就越会跟谁扯上关系。
  “老板,你不待客了?”同行的一个郎君问。
  老板却仿佛没有听到般,看着一个方向。
  一个机灵的小伙子立刻跑来招呼他们几个客人。
  李岚却好奇地看向老板失神的方向。
  那里有一扇能看到酒坊后巷的窗户,然而,窗户外只有一条空荡荡的小巷,不知道老板究竟在看什么。
  李岚转过身,坐到了座位上。
  然而,他却不知道,在这条小巷旁边的巷子里,华裳堵住了一个绝不可能在长安出现的某个人。
  锋利妖异的刀锋瞬间劈开那人的幕笠,刀尖儿舔过他的脸颊,像是切豆腐一样半截刀身深深插~入了墙壁,拦住了他的去路。
  被长刀拦住去路的人一动也不敢动,脖子上冒出一层汗珠,衣服后背更是被汗水浸透,被砍成两半的幕笠则堆在他的鞋旁。
  华裳抱着胳膊,慢悠悠地从他身后走了过来,开口问道:“你为何会在长安?”
 
 
☆、第25章
  那人在原地踌躇片刻,慢慢回身,口中道:“见过将军。”
  他恭恭敬敬垂下头,华裳只能看到一个黑黑的发顶。
  她一步步朝他靠近,鞋底踩在断成两半的幕篱上。
  那人全身肌肉绷紧,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华裳的鞋尖儿。
  额头上的汗水滑入眼中,杀的眼睛火辣辣的疼。
  突然,一只柔软的胳膊朝他伸来。
  他全身一颤。
  这只胳膊虽然柔软纤细,他却不敢小瞧,谁若是小看了这只柔软的胳膊,谁就要付出性命的代价。
  他紧张了一大顿,设想了这只胳膊会对他做出各种事情,却没料到这只胳膊只是从他身旁擦过,握住了陷进墙壁中的长刀刀柄。
  华裳轻轻一拽,便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这只长刀从墙壁里抽了出来。
  华裳瞄了他一眼,只见他头发绾成云鬓,额头贴着花黄,眉上画了青黛,唇上点着胭脂,穿着齐胸襦裙,除了个子高了些,活脱脱就是个长安小娘子。
  若不是他这双青翠的眸子,她定然不会一眼认出他来。
  此刻,他小心翼翼抬眸,一双眼睛又惊又怕地窥视她,奶白的脸颊被她的刀锋划出长长一道伤痕,嫣红的鲜血洁白的皮囊上,他瑟瑟发抖着,就像是无法操控自己命运的待宰羔羊。
  华裳挑眉,不耐地捏紧刀柄,“不肯说吗?”
  他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将军,不是的,您千万不要误会。”
  “晚了,我已经误会了。”
  她颠了颠妖刀,淡淡道:“你若老老实实和盘托出,我还能让你死的干脆些。”
  他“呜哇”一声退后了一步,简直像是吓破了胆。
  “啧,还敢跑?”
  “没没没,将军,我绝对没有跑!”他高高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就差直接给华裳跪下来了。
  实际上,他连膝盖都弯了,只不过,华裳朝他膝盖踹了一脚,他又不得不绷直双腿,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华裳将刀收回刀鞘,发出“沧”的一声响。
  这把妖刀果然妖冶,她明明已经算好不会伤及郭让分毫的,可他居然还是被刀气划破了面皮,莫非这把刀是不见血不回鞘的类型吗?
  华裳的手指按在刀鞘上,轻轻弹动了一下。
  郭让将视线抽回,一脸谄媚的笑,道:“这是将军的新刀?果然不凡。”
  “怎么不凡?”华裳像是终于感兴趣了,正视他一眼。
  郭让立刻花言巧语道:“这把刀光华内敛,紫光环绕,虽然看上去妖异,但其刀气却是再正派不已,就像是被称作战神的将军一样,可堪称……”
  “得了,我可没让你在这里变着法子夸我。”
  郭让笑眯眯道:“怎么会是夸呢,属下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真心,发自肺腑。”
  华裳淡淡地撩开眼皮,瞅了他一眼。
  郭让“嘿嘿”一笑。
  华裳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说吧。”
  郭让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是将军,不会因为别人的吹捧和赞美而改变初衷。
  郭让低垂下头,恭敬道:“属下私自离开军营,愿意受罚。”
  华裳瞪了他一眼,声音中带了丝怒气,“你要是因为私自离开军营受罚早就受了!别糊弄我!”
  郭让蔫头耷脑。
  华裳毫不客气道:“非要再让我问你一遍吗?你现在应该在突厥的领地潜伏着,为何无缘无故来了长安!”
  郭让神情一震,态度越发恭敬了。
  华裳抱着胳膊道:“你不要让我失望。”
  郭让抬起头,翠绿的眼眸竟带着一种雨后的水润,他低声道:“将军对郭让有知遇之恩,郭让自是不敢隐瞒将军。”
  他重新扫视周围,踏前一步,压低声音道:“请将军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小巷深处。
  郭让提着裙摆道:“此事要从将军让我潜伏于突厥领地说起……”
  郭让是突厥人和中原人的混血,这从他那身雪白的肌肤和那双绿色眼眸就能看出来。他虽是混血却对突厥恨之入骨,他的父母都是被来抢掠的突厥人杀死的,他从军的初衷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多杀几个突厥人,为父母报仇。
  但是,军营多是中原人,虽然华裳治军极严,但还是阻止不了他们私下排外的举动。
  一次在军营里巡逻,华裳发现了正被欺凌的郭让,她惩处了欺凌者,也训斥被欺凌的郭让,训不知反抗,没有她华裳手下士兵的骨气,要赶他出军营。
  郭让当即和着血泪朝她磕头,说自己不杀突厥人,是不会走的,他咬着牙让华裳看他今后的表现。华裳便稍稍注意起这个士兵。
  战场时,见他果然勇猛,还为了她挡掉一支突如其来的暗箭,她便将他调到身旁做了亲兵,也好让他渐渐与其他士兵交好。
  后来,因为大周的军队面对来袭的突厥兵太过被动,华裳便生出了向对面安插奸细,好尽早得知敌军动向的心思。
  郭让察觉她的心思后,便主动请缨。华裳问过他的意思后,便应允了他,整个军营中确实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一个男子,又是常在华裳身边出没的亲兵,难免会让有心人认出来,郭让便男扮女装,一个人离开军营,随着一支路商队,孤身前往了一望无际的草原腹地。
  此后,他便如有神助,总是有消息传来,也让华裳不再限于被动,甚至有些消息经过军师孟离经的一番分析,反倒能让华裳每每料敌于先。
  这些都是华裳所知的,但今日,郭让却提起了一些华裳不知道的事情。原来郭让已经深入了突厥都城,在那座城市里他认识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一副突厥人长相,却有一双含情脉脉中原人的眼睛,原来她也是个混血,与他的出身相似,甚至她更惨,因为她小的时候长得不错,所以前来劫掠的突厥士兵将她从边城掳到了草原为奴,几年来她在不同的主人手中辗转,这次买下她的是一名突厥贵族,因为喜爱她的歌声和舞姿,颇为宠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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