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天下——粟米壳
时间:2018-09-20 09:16:39

  溪光心里着急,她好不容易才想出了这个法子,正巧这会还能单独跟余氏说话,当真是天赐良机。若是白白丢失了,也不知往后有没有这种机会能从裴府拿回那块她寄居了好些年的玉枕。
  眼见余氏越走越远,溪光脱口就喊道:“玉枕!”
  这两字,还真是勒停了余氏的脚步。
  余氏回过头,一脸吃惊的望着溪光,转念眉头又深深皱了起来,暗自奇道她家府里头的事怎么让宁府的小姐都知道了?
  当日裴老夫人亲自提点过她其中的利害关系,有关玉枕头的事不许她再胡来。余氏这会也只当不知,反问了一句:“不知三小姐为何忽然提了这么个东西?”
  这地方宽阔,周围只有她二人。然而溪光还是等到了余氏的身侧,又压低了声音才道:“妖邪。”
  余氏一惊,立即否认:“不知道宁三小姐说的什么胡言,什么玉枕什么妖邪?”
  “我能,解忧。”溪光一般拉住了就要阔步离开的余氏,神色坚定的再次张口。
  余氏心中早就被搅起了波澜,此刻回过头正对着她灼灼如灯一般的眼眸,竟然有些恍神,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迟疑着问:“你有什么办法?”只是她才刚问出了这话,就立即警醒了起来,皱着眉头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区区小问题怎么会难得到溪光,她隐秘一笑,“高人,指点。”
  余氏惊疑不定。要知道她早就认定了那搁在祠堂里许多年的玉枕头成了精怪,不然怎么一块寻常枕头就将她的棕哥儿吓成了这样子。只是碍着那东西是御赐之物,她实在没法子动。若是依着她的想法,必是要将这玉枕彻底毁了才放心的。溪光的这话,已然是入了余氏的心,她试探着问道:“怎么……解忧?”
  溪光心内一笑,看来她找这个余氏还真是找对人了,只是她这会是说不清楚的,索性抓了余氏的手来,用指尖在她掌心速速写下了几个字。
  余氏只当她是因着这事紧要不方便口述,才故意如此,也并不追究只认真分辨起了溪光所写下的每一个字,连起来正好是——高人亲自驱邪。
  “……?”余氏看完沉默不语,仍然是留着两分疑色。“当真可以?”
  溪光用力的点了点头,又在余氏掌心中继续写道:“高人算出,有厉鬼居玉枕,夜啼,食孩……”还未等她写完,余氏已是一脸惊骇的紧握住了溪光的双手。她神色极为紧张,再无半分怀疑了,只紧着追问道:“高人在哪?我将这玉枕送去了给高人就能驱除里头的厉鬼?”
  “不错。”溪光压低了声音开口,为配合气氛,她此刻的神态也极为凝重,只好像这种事,不能出半点差子。
  “好、好好!”余氏连连点头,她也再不顾溪光,一个人飞快的往山门方向去了。
  心事得以完成了一半,溪光忍不住噙起嘴角笑了起来,心中也是美滋滋。不管她日后还会不会再回到玉枕当中,总之她就是要将玉枕从裴溯手里头拿回来。
  溪光忍不住自得起来,真是妙计呀!
 
 
第10章 
  从应觉寺回去又过了两日,溪光因一直盼着余氏那的消息,做什么都没心思,只觉得这段时间十分的难熬。
  “你再去帮我去门房问问,可有人……”
  溪光的话还没说完,盼兰便已经接了她的话,无奈道:“小姐,奴婢上午就已经去问了两回了。门房的几个小厮也都打点了,只要有人找您,保准能立即传话来。”
  那日在应觉寺,盼兰是见了溪光跟余氏说话的,所以此刻也知道她要等的人就是余氏。“小姐要真是着急,还不如寻个什么由头亲自上一趟裴侯府。”
  “……”溪光被她一点,心中咯噔一响。她可真是完全都没有想到这一遭,垂着眸轻轻思付了片刻,倒是觉得十分可行。“什么、么理由?”溪光想着要真是余氏拿不出玉枕,她亲自去一趟保不定能成事。玉枕大约还在裴溯的书房隔着,因着去过一回,位置什么的她都清楚。
  盼兰只是随口一口,没想到还真让她家小姐当真了,正帮着出主意时忽然看见了溪光手腕间的玉镯。“裴老夫人给了小姐这样好的东西,小姐若是亲自上门回谢也没什么不可的。”
  溪光极为赞同,抚掌称好,又亲自去了老夫人那禀明了这事。
  老夫人听后点头:“这玉镯是当年孝贞皇后之物,还有段渊源在里头,不是等闲寻常玉镯能比的。你去登门拜谢,也在情理当中。带些什么礼去,叫冯嬷嬷给你打点。”
  既有了老夫人的点头允准,溪光也就带着盼兰两人乘坐马车朝着承天门去了。
  京城里的宅子,越是靠近皇宫越是彰显身份地位。这宁相府所在的府元巷便已经是紧贴着皇城的最好的好地儿了,这儿的宅子钱财置办不到,都是由皇帝赏赐下来。饶是如此,府元巷还是比不过承天门里头那块地上的宅子。那已经是在头一道皇城内的了,素来住的都是贵无可贵、赏无可赏的位极之臣。
  而裴府的宅子就在承天门里头。
  裴家祖上是大翼的开国功臣,封了嘉候爵位又赐了淮州为封地,承天门内的宅子也是当年先帝赏的。京城的裴府甚少有人住,此番不过是年前太后身子不适,病中想念故时的手帕交,这才有了裴老夫人在子孙的陪同下回京之事。
  这也就是为何溪光急着拿到那只玉枕的缘故了。
  裴家那几个人指不定哪日就要回淮州,万一那时候裴溯的突发心思将玉枕带走了,这事就真不好办了。
  “小姐,前面就是裴府了。”宁府驾车的马夫在外提醒了一声。
  溪光闻言掀开车窗帘子朝外看了一眼,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府宅恢弘气派,葱翠碧绿掩映着飞檐画栋,遥遥一眼便叫人心生澎湃。这样的宅子,并非是一两代的新贵能拥有的。
  等递了名帖,不一会便有个中年妇人笑眯眯的出来相迎,领着溪光往裴老夫人的上房去。
  裴老夫人因着年岁大,这趟入京除了隔几日入一次宫,平常极少出外走动。原本她是只带了重孙棕哥儿由裴溯陪着上京,身边并未有女眷跟着。而那余氏还是自己离不开儿子,不声不响自己从渝州跟了来的。因此在京城偌大的老宅呆着,真真是没有在渝州裴府热闹的。
  今日宁家那位三小姐忽然来拜见,裴老夫人自然是喜出望外,拉着她说了好些话。
  而溪光自有难处,她话得说长了便要结巴,每回从嘴里头吐出来的字少得可怜,用精贵来形容也不足为奇。外加辅以痴憨的娇笑才将这一场谈话对付过去。要说溪光自己也很是佩服自己的,明明不想叫人察觉结巴的短处,居然还敢一个人登门造访裴老夫人。
  偏偏她这模样还就对了裴老夫人的胃口,觉得这丫头矜持却又不失娇憨,十分讨人喜欢。
  别了老夫人,溪光就打算办正事了,的正寻思如何摆脱了领路的丫鬟好自己去一趟裴溯书房时,却不料余氏从小道上追了上来。她这等想撇开裴府丫鬟独闯裴溯书房的念头实在是有些不切实际,然而挡不住她运气好,余氏自己送了上来。
  余氏三言两语打发了要送溪光出府的丫鬟,将这人拉着去了竹林里头才放心开口:“这几日我实在寻不着机会,六郎的书房哪里是好进去的。不知三小姐那位高人可有什么办法助我一臂之力的?”
  溪光沉默片刻,心中已然有了一个主意,她给余氏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坚定而简洁的吐了两字:“有我!”
  明明是个年岁比自己小上许多的娇小姐,可余氏听了却很信服,她感激的看向了对面之人。
  要说余氏这些日子的确是为了那玉枕入了魔,可这说到底也不怨她如此。去年余氏才丧了丈夫,留唯一的儿子自然是看得比性命更重要。棕哥儿被只玉枕吓出了病,余氏便一门心思觉得这东西有古怪,再一听溪光那日半真半假的话,就真信了。
  溪光受着这样的目光,委实有些不好意思,可再转念一想,她要是取走了玉枕,也就算是解决了余氏的心头大事。如此,溪光倒是不心虚了,照旧如上回那般在余氏手掌中写了几个字。
  余氏了然,点了点头带着溪光往裴溯所住的院子去了。裴府的人自然各个都认得余氏,进院子不难,难的是在裴溯的书房前叫丫鬟给拦住了。
  这丫鬟桃腮杏眼,相貌上乘。她就守在书房门口,欠了欠身毕恭毕敬道:“大少奶奶,公子还没回府。”
  溪光听这声音熟悉,仔细一想可不就是当日那个在门外说要奉茶进来的丫鬟。她心中不由有种不妙的念头……若是这丫鬟守门,只怕裴溯的书房不是这样好进的。
  “哦?那怎么刚……”余氏打住,笑了一笑道:“怕是底下人弄错了。”不等知微言语,她又指着身边同行而来之人道:“这位是宁相府家的三小姐,今日特地来拜见老夫人的,也给六郎准备了份礼。”
  知微巧笑,“多谢宁小姐,公子今日不在府中,不如交由奴婢代为传送。”
  溪光还未接话,余氏忽然在侧惊呼了一声,原来是她脚下一崴,拽着近处知微的衣袖跌坐在了地上。知微刚正和溪光说话,根本没留神余氏,被这么一扯也是踉跄了几步,回过神来忙蹲了下来询问如何。
  余氏疼得不成,生生挤出了两滴眼泪,拉着她道:“快些扶我去旁边。”
  这书房本就位置偏僻,因着裴溯的吩咐也少有丫鬟仆役往这处来,眼下则更是只有知微一个在这。余氏缠了她去旁处,书房自然也就没人守着了。
  事先溪光只跟余氏说了拿自己当幌子进裴溯书房,哪晓得她更见机行事处置得宜。如此,溪光也就不迟疑,提裙飞快推门进了里头去。
  这书房,溪光之前来过一次,循着记忆不费多少功夫便寻到了玉枕。说来也是奇怪,怎么隔了这么些日子,裴溯仍是将玉枕搁在书桌上?溪光撇嘴,他也不嫌这么大个占地方么!
  “哈——!”
  溪光停在书桌前,略打量了这玉枕就将之抱在了怀里,心中说不出的满足和舒畅,忍不住得意一笑。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般顺利,真是大出她意料。
  她这阵子的运气当真是好极了,溪光暗暗感叹。
  可往往这世间的事情总是物极必反的,就好比现在——有人从外头进了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加班回来晚了~抱歉抱歉~
 
 
第11章 
  这人不是旁的,正是此间的主人——裴溯。
  裴溯刚回府就来了书房,见门开着只以为丫环在里头收拾,怎料进来以后见是一陌生背影站在书桌前。他凝眸,正欲开口时却见那人笑了起来,笑声娇痴,肩头轻轻颤动,好像是遇着了什么喜不自禁的事。
  “……”裴溯语滞,看这穿着打扮绝不是府里头的人,可外人又是如何进来的?他不觉微微皱起了眉头,敛眸思付这到底是何人。
  正当此刻,站在书桌前的人回过身,可还未等彻底回正就已经看见了背后不远处站的一人,猛惊得呆立住了。
  裴溯见这人原还是满脸春风笑意,短短一瞬的功夫,脸上就已经转了无数表情,最终定格在一脸惊恐上。裴溯目光略微在这位不速之客身上扫了眼,隔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问:“何人闯我书房?”
  溪光刚才可真是被结结实实吓着了,这会子胸口还在猛跳不歇。她茫然又惊惧的望着裴溯,却是不知如何回他的质问,努力张了张口,却是连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这裴溯的气势太过凌厉,溪光心中露怯,抱着怀里头的玉枕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可她身后哪有可退的地方,已然是叫那张大书桌给挡着了退路。
  “……”溪光根本没想到会这般正正巧的遇见裴溯,此刻她闯了他的书房,拿着他的东西,委实……不好解释。
  然而,这时候可不是不吱声便能含糊过去的。
  溪光不开口,裴溯却要逼问,她往后退,他就往前逼近一步。
  离得这样近,两人之间只不过才一尺的距离,溪光一抬头,却能看见这人居高而下的俯视着自己。仿佛今日她不交代些实情,是无论如何都离不开的了。
  可实情溪光总归是不能吐露的,对着裴溯威压的目光,她逼着自己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些许下来。“误、误误入!”说完溪光的脸色就更不好了,明明开口前她都合计好了要说的是“误入”两个字,是正正好不会叫她露出结巴毛病的语句长短。可她哪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才两个字就说得如此磕磕巴巴。
  而裴溯只当这人是心虚了,这“误入”说辞实在可笑,他的书房岂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进得来的?为此,裴溯目中闪过一丝光亮,周身气压更是寒了两分。等他视线缓缓下移,最后停在她抱着玉枕的那只手上——纤细的腕间带了一只碧绿的翡翠镯子。
  这镯子裴溯是认得的,何况前两日在上房陪裴老夫人用饭,席间他祖母还提了说将这只镯子送给了宁相府家的三小姐。
  这位宁三小姐前段时日一直是京城当中的热议人物,即便是裴溯素来不过问这些,也在不知不觉里听闻了她的一些事情。只是他没想到,那位传闻中在府元巷里被许思娇吓得都晕厥险些活不成的宁溪光,此刻居然会胆大到来闯他的书房。
  “宁三小姐既是误入,何故手里还拿着旁人的东西不放?”裴溯薄唇微动,声音中透着一股从容和淡然。只是这声音略沉,足可见此刻他已有两分不悦了。
  溪光见这人说话端着一张脸,倒是比起上一回更冷漠了两分似的。她暗自咂舌稀奇,明明她这身子生得足可用“花容月貌”四字来形容,怎么还不及一块玉枕讨他喜欢?
  想到玉枕,她猛地打住了思绪——不错了,这人正在问自己为何拿了他的东西。
  溪光心里头虽然十分不屑裴溯私自将她的玉枕占为己有的说辞,可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心思一转,已然有了念头。
  “脏了……”溪光一面说着,一面扯着自己的衣袖擦拭玉枕,其间憨憨的笑了两声。她圆眸微睁,一脸真挚且坦荡的回望着裴溯。只好像,她原本就只如此,根本没有生过任何旁的念头。
  裴溯竟被她此等行径堵得哑然,“……”不由目光在宁溪光身上凝视了半晌,想起坊间关于这位宁三小姐的传闻。世间万物绝对没有空穴来风一说,因此裴溯开始斟酌……这位宁家的小姐究竟是不是真的痴傻,程度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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