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包小太监——疏楼
时间:2018-09-20 09:19:53

  林冲专注地啃羊肉,此时羊肉比她亲切,没注意她在偷笑。
  但是楼上的柳崇注意到了,她那模样,低首垂眸,脸红莞尔,娇羞含笑,便仿佛是妃子受了皇帝两句调戏后才有的表情!
  这林冲真的是……可恶!
  冯均顺见柳崇咬牙切齿,赶紧把花生给他手里递过去,要不然他该掀桌子了!
  过了一会儿,福豆在下面怒目瞪视,手里比划着什么。柳崇指着问,“他们在说什么,怎么一时又吵起来了?”
  冯均顺叫来了在酒店里背着酒溜达的酒博士,塞过去一包亮闪闪质地相当之好的银子,“大伯,你去底下帮忙听听,那长相小巧可爱的小郎君,和那皮肤黝黑的俊军爷,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酒博士打听回来,道:“说的是,那小郎君喝了人的洗脚水,正在气得骂呢,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柳崇冷冷:“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酒博士重重点头,“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重复了三次后,柳崇突然泄了气,知晓了这件事在她心里的分量。
  冯均顺又问,“那黝黑小军爷又怎么说?”
  酒博士:“好似在说一个人,多么凶恶,杀人多么多,尸体堆成山,血流成河……”
  这是说他柳崇。柳崇便是个凡人口中的柳大杀星,他过去那些残忍上位的手段,在战场杀敌的勇猛,恐怕在福豆听来都会变成,沾染鲜血、十恶不赦的可怕阴阳人。
  他彻底没信心了。
  ……
  林冲说得很嗨,“原来你还待过牛羊司啊。我听说宫中万寿节大宴宰养,便是将羊一并赶到送宰的地方,拿水冲洗几遍,然后再全部用棍子打晕,逐个揪出脖子,结扎放血,从血槽流出去,最后宰掉的便堆成山样,让剥皮的过来取去……”
  福豆手舞足蹈,“是如此。剥皮要迅速,且不能总用刀,要用拳头把皮下的肉打软再揭开,一刻之内就要开膛取出所有内脏,免得内脏和肠子,还有肉质都变了。然后就是切头、切踢,或者像咱们这只入炉羊一样,用这么长的刀,砍半!”
  “客官,他们一直在讲砍人、杀人呢……这小的真的不敢再听了。”酒博士还回来几块碎银子,溜走了。
  这顿饭柳崇桌上鸡鸭鱼肉俱全,但他根本没动,唯独一盘花生空了。
  见福豆和林冲吃完了饭,冯均顺想,这下他娘的应该去瑞皮坊了吧。
  不!眼见林冲的马车,又拐去了大相国寺!
  柳崇还是一个字,“跟!”
  大相国寺今日是开放日,不像平时那样宝相庄严。大三门下,全都挤着买卖东西的小摊贩,左边是某宝高仿衣服鞋包包首饰,右边是花鸟鱼虫,猫猫狗狗和龟龟。今日七夕,有人摆摊卖香盒蜘蛛,因为蜘蛛吐丝,七夕给女孩儿乞巧用的。等过几日打开盒子,里面就会织成一片,是乞巧成功了。
  林冲给她买了一个香盒,福豆正在挑猫呢,随手把香盒装进袖子里,然后抱着一只花白相间、十分鄙视她的跳脚大猫结了账。
  林冲说,“这猫看着又大又凶。”
  福豆提着猫笼,“它像我干爹啊。”
  林冲哦,“你今日出来,提了你干爹不下二十次。”
  福豆愣了愣。
  这下夜市也逛完了,两人终于是回了瑞皮坊那大宅。林冲离去后,福豆让下人领着她进去。
  这宅子原先就是柴氏皇族的宅子,皇帝把柴氏赶出京后,这些大宅都成了赵家的。瑞皮坊的宅子挨边就是晋王、还有二皇子这个郡王的,再还有就是公主宅,总之将瑞皮坊包了个严严实实。
  福豆心想,这皇亲中间儿塞个宦官宅,咋的,现在手底下的还用着不合适,还想随时召唤干爹伺候呢?
  皇宅就是不一般,园子大得像国家公园,走十字路走到她腿疼,那人工湖都不是死水,福豆一问,原来底下是和汴河相通。太湖石自也是供奉官给皇帝从江南通过运河运过来的,嶙峋怪状,陈列期间,竟然堆成小岛。
  夜间,东边听到鸟鸣,下人说那里有孔雀,西边有笙竹和小唱的声音,下人又说那是豢养的家伎。这宅子本来也是皇帝准备赐给朝中大元或者皇亲的,谁知,现在赐给了柳崇这个宦官。不知道乐伎们现在是何心情。
  到了正堂后面的卧房,给柳崇铺床铺盖,铺完了一想,干爹有洁癖呀,今早晨她莫名其妙从他床榻醒来后,床单床褥立刻就被冯均顺收走洗去了,是有多嫌弃她!
  福豆说话间,就在他床上脱了鞋,一通乱滚!
  柳崇在窗外静静地看着,心里道,这小驴蹄子……但越看,越是抓心挠肝了。
  福豆不仅自己躺,还把笼子里的猫抱上来,对着猫说,“你个大猪蹄子,别人都看得出来,你看不出来?瞎了吧,老子是女的!”
  冯均顺听得寒毛竖起,仰头瞧柳崇,柳崇的脸,在月色下煞白。但眉头,似乎是松开了。
  “猪嘴亲老子,老子单身这么多年还没怕过谁呢!有jj了不起啊,我也有!”
  说着,福豆把她的布卷从□□里掏出来,往窗外狠狠地一扔。
  那布卷掉在地上,柳崇冷淡地瞧着。
  “你们两个,去找地儿睡吧。离得远点,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过来。”柳崇负着手,低沉地说。
  冯均顺心想,这是柳崇要狠狠地教训福豆了,就是想劝说,都给她找不到理由……还是点蜡吧……他和李弯一起退下去了。
  猫懒得理福豆,跳下床去准备跑,福豆说,“干爹你别走呀,走了儿子可没有小鱼干儿喂你!还是你嫌鱼干太咸了,我给你做乳酪鱼干。不过干爹,乳酪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你看你,可是一只没被阉的幸运猫,还能在外面,和十个八个母猫生十窝八窝小奶猫,多厉害呐!可是儿子只有一个哦!乖干爹,回来回来!”
  福豆跳下床满地找,找着找着,头又撞到墙上,怎么又一次觉得这墙有点软呢,一抬头。
  “你说咱家是猪,用猪嘴亲了你是么?”柳崇继续往前走,胸膛顶着她脑门往后退。
  “干干干爹……您您您怎么来了……”
  “你说咱家是没阉的猫,能生十窝八窝是么?”
  “干爹您绝对是听错了!您怎么能没阉呢,啊不,您怎么能是猫呢!”呸啊,怎么又秃噜嘴了!
  “你说你是女的,咱家瞎了都没看出来?”
  福豆突然仰头,“干爹,您听见这个了……”
  柳崇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福豆吓得大叫,“干爹,我我我不行啊我!”
  柳崇将她摔至榻上,“你说下面的东西你也有?脱了给咱家看看。”他现在没有用强了,只是站在床榻边上,盯着她,审视她,看她还能作什么妖。
  福豆跪在床上,终于到了不得不招认的时候了。
  “大官,小的是女的,小的,欺瞒了您。您要杀要剐,就地解决吧。”
  柳崇深吸一口气,一颗心脏狂叫。他何尝不想就地解决啊,但他,不能那么做。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柳崇背过身去,闭上眼睛,让某些东西放松下来。
  福豆想了想,“哪句?您跟我说了很多啊。”
  柳崇心里道,我说,只要你好好对我,大内谁敢动你,我都不会让他们好过。看见你,就想抱你,看见你跟别人说笑就想亲你,还说你迟早就能接受。还说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就还是我儿子。
  但是他定了定神,说出来的是,“你还是我儿子。”他闭上眼大喘了一口,“福豆,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女的,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福豆“啊?”了一声,怎么可能呢,不知谁抱着她,非说让她接受,又不知谁说,他竟然喜欢了她这个男人。死太监撒谎,肯定是想挽回点颜面,找回点自尊。
  怎么,她是男人,他便可以没自尊,现在知道她是女人,便不成了?
  柳崇咳了两声,转回头来,“你是女的,你父亲是柴卓,现在官家也已经看穿了你,以为我是要将你献给她做嫔御。我且问你,你,愿不愿意做官家的嫔御?”
  柳崇觉得,近来她既然已经站到了皇帝身侧,仿佛是有那个意图。柴卓又是柴氏宗室,嫁给新皇一家,绝不辱没。
  柳崇自己奴仆之身,贱籍之后,就算多读了几本书,多在战场上杀了几个敌,也改不了阉人宦官的世人看法,也改不了卑贱的出身,一日为奴终身为奴,怎么能对她一个宗室贵女,一个本来能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女子,有那等龌龊的想法?
  若是男的,便还好,反正也不会有姻缘之谈,不过都是露水之欢,到时各自娶妻,也无所谓身份可言,而且还能常伴始终。
  可她现在成了女的,便有万般不能够了。若自己强要,就是玷污了她。他既然喜欢,总归要让那个她被人看得起,总归要她配得上她自己的门庭,而不是轻贱了她。
  柳崇多希望她是个男的。那样他可能会高兴地,尽情与她偷欢。但现在已经不成了。
  福豆一听,什么?官家都已经知道了?果然林冲说得对,她把皇帝也当成太监了,还以为皇帝不会注意到的,没想到竟然是因为看穿了她,才把她弄到身边的。那这下可麻烦了。虽然说既来之则安之,但如果要选,她还是想天天在外边逛,不想当嫔御,一来要伺候皇帝老头,二来像吴婕妤一样,久居深宫心理变态,想找小太监解决生理欲望,这还不如……
  还不如干爹呢……
  啊呸,福豆你在想什么!福豆甩了甩头,“干爹,官家太老了……这过两年,新皇登基,我这种无所出的嫔御,岂不是就得被送出宫去,削发为尼,青灯古佛,我这一腔抱负还没施展呢……”
  柳崇暗笑,你个小女子还有抱负呢。不过听她不愿意,心里还是有些受用。但他还是严肃地说,“那,二皇子呢,或者晋王?”
  福豆觉得怪怪,干爹这是把她无缝切换到了干女儿模式,又着急当老父亲给她选相亲对象了?而且这对象全是大居朝官富二代No.1和No.2啊。
  福豆赔笑,“干爹,您也太瞧得起我了。您非要我选,那我选您,干脆您娶了我吧。”
  福豆愣了愣,她一定是单身太久了,才说出这么没节操的话,难道忘了干爹曾经职场x骚扰自己了吗?难道就因为帅,就因为他长得太好看?
  这是错误的!柳福豆!福豆又想到自己姓了柳,这不是和国外一样,以夫之名冠己之姓么……
  龌龊!别想了,他是爹啊!
  红星闪闪放光彩……
  福豆的大脑完全错乱,反正别人她是不想嫁的。
  柳崇听得心脏捶鼓,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福豆哈哈,“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干爹,看!”说完她就跳下床要逃跑。
  柳崇一把拽着她手腕,把她拽回来,直视她双眼,“你刚才说,想让我娶你?”
  福豆推开他,脸红脖子热地说,“干爹啊,我刚才那话的意思,是您给我找的这几个人,我高攀不上,卑贱如我,是个奴婢啊,您别忘了!”
  柳崇方才眼里还放着光,这时却黯淡下来,喃喃,“卑贱如我,是个奴婢,别忘了……”
  福豆赶紧说,“我可不是说您,您是天上启明星,是帝王的左膀右臂,可以左右国之命运呢。太阳在哪里,您就在哪里,儿子是夸父,天天追着您!”
  不知道这个马屁有没有拍到点子上。福豆还在想着偷偷溜走。
  突然那只花猫露了头,福豆叫:“干爹!”
  柳崇吓了一跳,福豆赔罪道,“儿子叫错了,儿子重给它起个名……叫……”
  柳崇说,“叫长瑾,握瑾怀瑜那个瑾。”
  福豆心想,搞什么文艺,还给猫赐这么文雅的名字……叫着怪怪,以后干爹面前再这么叫,私下里还是叫它大猪蹄子吧。
  柳崇突然问,“你入宫前,本名叫什么?”
  福豆说,“没名,有个小字,茹茹。茹毛饮血那个茹。”
  福豆自己都忘了,在原主脑袋里搜刮了一遍,柴茹茹……emmm……这名字还不如福豆。
  “干爹,您可别叫我茹茹,我不喜欢别人叫的。”腻得令人发指。
  柳崇点了点头,记下她小字,对她说,“以前我要你上进些,努力得到官家青睐,但现在你还是不要太突出,再来,就是脏些,臭些,别让官家对你上心。”
  福豆点点头。
  柳崇又想了想,“你的生日是何时?”
  福豆,“六月初一。”
  柳崇笑,“六月初一你十五了,我帮你办及笄礼。”
  福豆越听越不对劲,这可怕的色/欲熏心的干爹,怎么就变成了真爹风范,不是哭着喊着要和自己相好?有点不习惯。而且他总是眼睛看别处,现在是黑夜,外边漆黑一片,看什么鬼?
  福豆试探说,“那您之前说喜欢我的那些话,不用我考虑了?”
  柳崇咳咳两声,“这个,我其实,还是喜欢男人。”
  福豆明白了。一个弯的掰不直,看来他是真出柜无疑,这样的话,自己在他身边反而成了最安全的了。
  见柳崇一直站着发呆,十分忧郁,福豆真不知他今天是犯了什么毛病,又问,“干爹,那现在您是不是要睡了,儿子……弄脏了床榻,给您重布置个干净的。”
  柳崇摇头,“就这样。”
  福豆说,“上面味儿不好,您不是最不喜欢么?”
  柳崇,“现在没那么讲究。”说着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臂,把她给环在怀里了。
  福豆正想叫,他不是说只喜欢男人么,这是干嘛,友谊的抱抱?
  ……
  ……
  现在柳崇知道了她是女的,不许她在他床头睡觉了,将她赶去了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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