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你大哥仕途顺遂,二爷想必也不会为难,等过阵子这事消淡了,你再琢磨怎么把良哥儿弄到自个儿身边来。”
周氏连连点头,可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手段去抓住肖程的心。
“儿媳省的了。”
*
次日一早,肖府发生了另一桩大事。
二房的王夫人竟主动去讨要和离书。
作者有话要说:
侯爷:要不要我帮忙?和离吧,等的我花儿都谢了………
第16章 初遇侯爷(上)
王氏昨夜做了一个噩梦,她梦见自己和一对儿女都被人害死了。
晨起时,王氏心有余悸,加之一回想这阵子所发生的种种竟与梦中一般无二,她本就与肖程撕破了脸,更是不愿多耽搁下去。
她还是坚守自己的底线,可以没有夫君,但不能没了一对儿女。
儿女就是她的命!
肖程正要启程去国子监,他昨个儿晚上是一人独眠,到了夜深人静时不免多想。思来想去还是王氏最得他的心意,虽说出身不及周氏,但其他处处都好。偶尔闹点小脾气,他不是不能容忍。
王氏今晨过来找他,他起先还高兴了一场,以为王氏终于是想通了,前来与他和解的。
为此,肖程还在屋内特意捯饬了一番,旁的事他不敢说,但这相貌上,他还是很自信的。
却不想一见着王氏,她却毫不犹豫的提出了和离,态度果决又强硬,还说要带走姐儿和哥儿!
晨光熹微,王氏姣好的面容沉静在一片初夏的暖阳之中,她神色极淡,彷佛是已经看穿了什么。
肖程站在回廊下与她对望,竟有一刻的失神,他内心猛然间一跳,呼吸滞了一滞,连说话也变得吞吐了,“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有些话如水覆地,难以挽回。
说了一遍可能会让人刻骨,但第二遍说出之后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他肖程虽算不得出类拔萃的男子,但好歹也是肖家的二爷,岂能容一个妇人多次挑衅?
王氏心意已决,如果一对儿女可以在府上安然度日,她倒也可以忍,可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二爷,我说要与你和离,宁姐儿和良哥儿是我的心头肉,我要带走。他二人在通州王家长大,而且二爷当初是入赘了我王家,我带走王家的孩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王氏据理力争道。
肖程也不知道怎的,耐着性子说了一句,“我要去国子监了,你先回去,我今晚回来去找你。”
王氏这一次没有退让,肖程让她失望透顶。她猜失忆的肖程和如今的肖程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即便他们都是同一副皮囊,也不再是同一个人了。
王氏不想争,但不代表她可以等着被欺,周家势大,她如何能斗得过呢。
女人和权势之前,肖程已经做出了选择,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一想到周氏仅凭一只碎镯子就差点将良哥儿从她身边抢走,王氏便是一阵后怕。
“二爷还是早作定夺吧,我今日就启程离开肖家。二爷虽是王家的上门女婿,但你不愿跟我回去,我也不会为难你,还请二爷写一封和离书,放我从此自由。”
好一个放她从此自由!
肖程没了理智,原来他又空想了一场,这小妇人是曾经被宠坏了么?受了一星半点的委屈就闹着要和离了,她还真当自己舍不下她了?
心里虽想好好哄她一番,但嘴上说出的话却能凶煞人,“和离?你休想!你以为这里是王家?能让你来去自如?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就都别想从我身边走开!想要自由?你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吧!”
肖程再一次拂袖而去,他眼角的余光情不自禁的去留意了王氏的表情,但因着火气过盛,他步子颇大,又不好意思再回头,等他走出庭院时,一脚踢在了青花瓷缸的盆栽上,指尖的疼痛让他稍见清醒。
王氏虽说要和离,可她如何能一人教.养两个孩子?
她痴心妄想!
且让她冷静冷静,过几日或许就不会这般执拗了。
*
德沁堂听闻消息,周氏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她道:“母亲,这哪有妇道人家自己讨要和离书的?简直太不把我肖家放在眼里。”
大户人家最为讲究的无疑就是颜面,王氏想要和离,她最起码也得是正室的身份,这平妻的位子不高不低,哪有她自己个儿提出和离的资格?而且这事在京城权贵圈中闻所未闻。
肖老太太脸色亦然不悦:“哼!是我肖家太给她脸面了!她想走就走,岂有和离一说?让她走!“
周氏没想到肖老太太一下便同意了,还以为最起码她还得继续煽风点火一阵子,目的达到的太容易,反倒让周氏患得患失,她忽地压低了声音道了一句,“可……良哥儿到底是二爷的骨肉,我这身子又没法生育了,母亲,咱们不能让她将良哥儿也带走了呀。”
肖老太太怒其不争的瞥了她一眼,“你以为王氏就这么离开肖家,她今后还有回来的余地?以她对良哥儿的在意,是不会同意把孩子留下,她到底也是个平妻,肖府不能做得太绝,且让她离开,和离的事休要提,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养一对儿女?宁姐人是个姑娘家,随她去留。你说的没错,良哥儿迟早要讨回来。但眼下还不是时候,等到王氏理亏了,她不给人也不行!”
姜还是老的辣。
周氏闻言,连连点头,“母亲说的是,是儿媳忽视了。”
肖程没有给和离书,但李嬷嬷往碧桂院传了话,却是另一番说法,她面上笑道:“王夫人,您来京城有些日子了,二爷现如今正当发迹的时候,您又何苦跟他闹呢。老太太体恤您念家思乡,特让老奴给您捎个话,让人护送您回通州住一阵子,届时再接您回来。”
王氏看不穿肖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肖家岂会那般好心?肖老太太又非她嫡亲的婆母,她肯定是为了自己的侄女儿谋划。
但肖家是她无论如何也待不下去的了,她不敢想象哪一日肖家又想出什么法子去抢她的孩子!
李嬷嬷又道:“这里是盘缠,您在路上或许用的着。”
王氏身上的银钱的确所剩无几,她有时候想想,自己都觉得可笑。两个月前她还以为会跟着夫君回祖家,日子会更好了,谁晓得会沦落到即将靠着卖刺绣过活的境地?
她又无法跟肖程开口。
肖家明面上对碧桂院照顾有加,其实就是在想方设法的驱赶她!
王氏接受了盘缠,当日便购置了一辆马车,打算带着一对儿女,还有芳婆和碧书碧墨二人启程。
谁料春竹和夏雪忙是跪地,几乎是恳求道:“夫人,奴婢们也跟您一道去通州吧,路途甚远,有奴婢在侧,也方便伺候姑娘和少爷。”
别说是王氏了,肖宁也觉得奇怪。
春竹和夏雪是肖家的人,而且多半是肖老太太安插在碧桂院的心腹,肖宁无论如何都不会信任她二人。
见王氏不同意,春竹和夏雪开始磕头,“夫人,您就行行好吧,让奴婢们跟着伺候您,您不顾自己,也得顾着姑娘和少爷!您走了,奴婢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这话很在理,长途跋涉,身边若是没个照应,王氏自己心里也没底。
王氏今个儿是没法顺利和离了,她想着等将一对儿女先安顿好,再回来跟肖程一刀两断。
这一番折腾,到了丑时才归置好东西出发,春竹和夏雪二人也顺带捎上了。王氏和芳婆带着肖宁和良哥儿坐在马车中,碧书碧墨与春竹夏雪则坐在后面拉行囊的板车上。
肖宁撩开了车窗帘子朝外面看了一眼,却也没有发现春竹和夏雪有任何异常。
芳婆沉思道:“会不会是肖老太太有意安插人在夫人您身边?”
除了春竹和夏雪之外,赶车的马夫也是肖家的下人,王氏胆小,还特意藏了一把匕首在身上,真要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能手软。
王氏消瘦了一圈,原本精致的面容显得有些孱弱了,她未作评断,还不知道如何跟通州王家交待。她如今这般狼狈的回去,当真对不住王家!
作者有话要说:
侯爷:终于轮到我的戏份了!
第17章 初遇侯爷(下)
数日后。
夜色凝重,月初的银月如钩,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定北侯府外的巷子口响起,随即便有一头戴黑布方巾,身着褐色襕衫的男子急步奔入侯府大门。
这个时候城中已经宵禁,若非这男子身份特殊,乃定北侯府的谋士,他是无论如何也进不了侯府的。
府门外重兵把守,这几日格外森严。
京城中出了名的三位浊世佳公子,此时正坐在堂屋内等着消息。
待谋士一进门,世子爷赵夔先道:“怎么样了?找到了侯爷了么?”他声线平缓,似乎并不担心定北侯的安危。
谋士对府上的三位公子皆是毕恭毕敬,侯爷多年未娶,这三位公子出类拔萃,卓尔不群,俱可独当一面了,但依旧都是侯爷最疼爱的儿子们。
谋士抱拳道:“回世子爷,侯爷此番押运官银,路遇劫匪,好在侯爷留下了暗号,让我等寻到了官银所在,劫匪非死即伤,只是………侯爷却是下落不明!”
按着顺序,现在轮到二公子赵翼开口了,赵翼是个异常心善的主儿,凡事都往好的一面去想,但也是谋略过人,被誉为定北侯府的诸葛,他同样神色淡定,似乎也不认为定北侯会出事,他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父亲一向慎重,他既然能够将官银安排妥当,那自是性命无忧。那一带靠着通州颇近,父亲与随从失散,肯定会想方设法回京,那么从通州至京城的官道是他必经之路。”
此刻,轮到少言寡语的赵慎了,赵慎一向不爱赘言,每次说话都是直击要点,道:“大哥留京应对朝堂之事,我与二哥明日一早启程赶赴通州寻人。只要官银尚在,即便有人想对付侯府,也暂时拿不出借口。”
站在厅堂中的谋士听了三位公子之言,他怔然未动,好像已经没他什么事了。
赵夔对此做了总结,道:“好,就这么办!老二老四先找到父亲要紧,至于劫匪之事,且由我去细查,这件事暂不可外泄,你二人抓紧时机。”
兄弟三人一贯很有默契,做事水到渠成,雷厉风行,无半分拖延。
老二赵翼应了一声:“嗯。”
老四赵慎没说话,那便是无任何异议了。
*
次日一早,王氏等人从客栈出发,继续赶路。
芳婆瞧着原本肥嘟嘟的良哥儿也消瘦了一圈,不由得又是一番心酸。现下虽是离开了肖府那块是非之地,但今后的日子未必就能顺遂。
王氏是从夫家请离的,又不是丧夫,她这名声怕是不会好听了,好在王家老太爷和老夫人还算疼惜女儿,日后要是能令觅良夫就好了。
马车摇晃,晨光熹微的透过薄纱的帘子照了进来,王氏几经消瘦,如今这副模样竟是愈发翘楚,像个二八年华的春闺姑娘家。芳婆心道:夫人十六成婚,眼下都二十有七了,光有好容色,也未必能有好前程啊。
王氏的视线不明,也不知道在看着哪处发呆,这一路上多半都是在这个光景,芳婆知道她心里头苦,可她当着姐儿和哥儿的面,却从未表现出来。
芳婆更是心疼惋惜。
多好的一个人,怎就在十一年前遇见了肖程!若没有他,夫人不会是这般命数!当年求娶过夫人的吴秀才,听说现如今已经当了京官了!
哪里晓得肖程会是这种人!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马夫隔着帘子,在外面道了一句:“夫人,出事了!”
王氏可经不起任何刺激了,她忙是从愣神中醒过神,警惕道:“什么事?”
这个时候天才刚亮不久,通往通州的官道上还没有什么人,王氏撩开帘子往外一看,就见露水沾地的草丛中躺着一人。
此人浑身是血,隔着几丈远的距离,王氏无法辨别他的脸,却见他身形修长,一只胳膊上还绑着绑带,像是伤势很重,后又昏倒在了路边。
芳婆也瞧见了这一幕,蹙眉道:“夫人,咱们不能多事。”
再过一会,烈日就出来了,这样晒下去,那人不会流血而死,便会被活活烤死。眼下正值酷暑,别说是受伤的男子,就是她们在马车中也不好受。
王氏犹豫了。
她心善,做不到见死不救。
王氏看了肖宁一眼,这丫头愈发有主意。
肖宁会意,她往外瞅了一眼,她上辈子跟在朱明辰身边,见过不少京中权贵,她虽不认识此人,但见他一身银甲,便知他绝非是普通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肖宁的目的并不纯,但她又担心此事会让母亲的名誉受损,她毕竟是一个还没有彻底和离的妇人,这要是救了一个成年的男子,传出去多半会不好。
却不想王氏心意已决,当即撩了帘子走了下去,眼下荒郊野外的,若将男子一人留下,万一被野狼撕咬了,那岂不是更造孽了?
王氏吩咐马夫道:“再有一日就要到通州了,先把人抬上马车再说吧。”
马夫神色微妙,但也没有说什么,他是肖家人,自是会将一切一五一十的禀告给肖老太太听,但这一路上,王氏待他尚可,论起品行,王氏的确是没有令人诟病的地方。只是可惜了,王氏是个没心机的人,她终是斗不过周氏。
马夫哪里能抬得动赵凌?
赵凌是正经的武将,身高八尺有余,又正当壮年,加上四个丫鬟帮衬着,才勉强才赵凌抬上了马车。
王家是做药材生意的,王氏对岐黄之术稍有接触,但眼下她无法救治,只能先给赵凌喂了水,设法给他止血,等明日到了通州再给他找大夫。
马车拥挤,芳婆只能去了后面的板车上。
这厢,车内只剩下母子三人,王氏神色忧虑的看了一眼半躺在车板上的赵凌,道:“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肖宁多看了赵凌几眼,这身银甲绝非寻常士卒能穿的,她猜测多半是个小将之类的人物,但看清赵凌腰上的铜牌时,她惊讶了。
定北侯府?
他……莫不是定北侯府的哪个副将?
肖宁道:“母亲您看,既然知道他是哪里的人,那咱们明日到了外祖父家中,就将他送去衙门里好了,定北侯府的人,县老爷不会不管的,您不必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