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慎连看都没看一眼,他落座后品了几口花茶,“哦?是么?既然是宁宝儿挑中的,那就交由礼部去办吧。”
内室没有旁人,帝王这话也只有赵宁听到了,可君无戏言,他既然说出来了,那便是“真心”的了。
“啪——”的一声,赵宁将选妃册掷在了桌案上,美眸瞪了赵慎一眼,“你是故意的!”
赵慎挑了挑眉,不像个正经的帝王,倒像个纨绔子弟了,“朕是故意的?宁宝儿就不是了?朕让你解决事情,不是让你制造事情。群臣极力让朕选妃,不过是因为皇后没有给朕生孩子,若是皇后能三年抱两,谁再说纳妃,朕就贬了谁!”
说着,他的声音突然低迷了起来,一手捏起了皇后调皮的小下巴,低低道:“这都快三个月过去了,你还没适应?”
从蓟县回来之后,赵宁就没让赵慎近过身,即便两人同榻而眠,赵宁也不愿意与他同一条被子。
赵慎一靠近,她便想起了那具干巴巴的尸首。赵慎登基那日,晚上自是想拥着他的皇后游玩巫山一番,谁晓得他几乎用了强力了,赵宁竟吐了.......
赵宁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可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若不你再给我几月适应一下!”
赵慎认为此事没得商量,“你就这么嫌弃朕?朕可从未嫌弃过你。”
赵宁理据道:“我也从没那般丑过!”
赵慎:“.......”
第143章 凫水沐浴
王氏的这对双生子又是有惊无险。
就连赵老太君也觉着王氏当真是后福不浅,不过也有赵凌的功劳在里面。王氏生产时, 赵凌在产房外面也是出了力了。
府上眼下又多了小十与小十一, 良哥儿只觉肩头的任务更重了,小七小八是姑娘家, 都还算省心。就是小九太过调皮,良哥儿整日除却研读侯爷父亲撰写的书册之外, 还有文武兼修,剩下的时间全都花在了小九身上。
没办法,家中孩子太多, 如今所有的宠爱都在小十与小十一身上,良哥儿不忍心让小九太受冷落了,毕竟他明白被“遗忘”的滋味。
赵家又要办洗三礼。
这一次,满朝文武的官员都是面带笑意, 真心实意前来恭贺的。要问起眼下天.朝名声最为响当当的人物是谁?
当然是定北侯赵凌了。
如今的赵家,即便内阁那几位也不敢多说一句流言蜚语的,谁让赵家养出了帝后二人呢?!
这样百世难得一见的奇闻,也只有他赵凌能干得出来。
洗三这一日,王氏的身子太过虚弱, 贵妇们也不敢进屋打扰。三日前, 她生完小十一的时候, 一向温柔的性子,竟然发火了, 借着最后一点力气, 对着门外的赵凌喊了一句, “我这辈子再也不生了!”
赵凌很疼惜妻子,但如今离着他的目标还差一个。就算依旧算上赵慎在内,依旧还差一个呀。
院中的下人低头偷笑,夫人喜得一双麟儿,可是大喜的好日子,下人们得的赏钱都不少,也都跟着高兴着。
赵凌面色凝重,听到小十一洪亮的哭声之后,他这才放松了下来,身后的婆子递了面巾给他擦拭,他这才察觉早就急的满头大汗。
王氏不管是第几胎了,每一次都让赵凌焦急万分,宛若他自己生产一样。
赵凌兀自笑了笑,他知道夫人心软,又太过心善,日后只要他装装可怜,再生一个小十二还是没有问题的。
赵家要办洗三礼,赵宁也想回府,但因着这一日府上来往宾客过多,以赵宁如今的身份,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轰动。
赵慎制止了她回赵家。
看着自己的皇后在自己跟前气的一鼓一鼓的,帝王轻飘飘的挑眉看了她一眼,这都三个月过去了,他也是积着火的,“生气了?”
这还用问么?
赵宁道:“我着便衣回去就是了,保证不会让旁人瞧出来,我就想回去看看弟弟妹妹们。”
她一直不太愿意自称“臣妾”,总觉着疏离了,仿佛她会成为赵慎的三宫六院之一,赵宁又道:“四哥,你不要太过分了!”
赵慎放下手中折子,屏退了左右宫人,就连李德海也没有被留下,他唇角一抹似笑非笑溢了出来,似有千般难言之隐,“过来,到朕身边来。”
对赵慎的诱惑,赵宁是拒绝的,她白日里尚可与他靠近,但到了晚上,一旦上了榻,脑中旋即会想起那具可怖的干尸。赵宁记得那干尸的头发都是乌黑的,难道四哥曾“英年早逝”?
赵宁没有上前,“你又想骗我给你生孩子?”
现下四周无人,年轻的帝王眸露可怜之色,“我们宁宝儿已经三月不让朕碰了,你如何能怀上孩子?”
这话很在理.....
赵宁:“.......我到底能不能回赵家?我要回去!”她开始蛮不讲理。
赵慎原本的目的就是将她宠成最初的样子,可他渐渐发现,那时的宁宝儿不是他能完全掌控的,赵慎揉了揉眉心,他勤政爱民,登基之后一直在致力于造福百姓的大业上,已经很少休息了,眼下被他的皇后一纠缠,他便不说话了,只是神色幽深的看着她,然后淡淡一笑。
赵宁这就不懂了,“四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到底让我回?还是不给回?”
赵慎向她竖起一根食指,然后很有规律的左右摆了一摆,声线平和道:“想要出宫可以,你先给朕生个儿子。”
闻此言,赵宁便知道她今日是没法出宫了,赵慎又向她招了招手,“你听话,到朕身边来,朕已经命人送了礼去侯府,你若想看孩子,何不自己生一个?”
赵宁没有顺从赵慎的意思,被宠坏的人总会愈发有恃无恐,她转身想走了,这时宫人急急来报,“皇上,七公主她闹着绝食,说是.....说是罗将军就是一介莽夫,公主她不愿嫁。”
七公主与罗横的婚事是老皇帝当初定下来的。
七公主到了成婚的年纪了,迟迟不嫁出去,总不能一直留在宫内。当初老皇帝将七公主许配给罗横,也是为了拉拢他。
这桩婚事满朝皆知,若是随意悔婚,有损先皇颜面。
当年七公主爱慕赵慎的那些事,赵宁比谁都清楚,她问:“眼下如何是好?”此前老皇帝的嫔妃或是守灵或是出家,但公主不一样,她只能嫁出去,或是继续养在宫里。
赵慎从龙椅上起来,赵宁不愿意靠近他,那他便自己过来,他拉着她往殿外走,一边道:“罗横是朕的结拜兄弟,他文武双全,智谋过人,怎可与莽夫相比并论?她若不嫁,自有旁人嫁!”
赵慎牵着赵宁去逛御花园,白日里偷香窃玉一番还是可以的。
年轻的帝王捧着他的皇后的脸,将她吻的上气不接下气时,他这才将春竹的身世告诉了赵宁,还让赵宁认她为义妹,“就封春竹为册封宜夫人,将她许配给罗横。罗横此人朕最是了解,亏待不了你的好丫鬟。”
赵宁一直寻思着给春竹与夏雪找人家,可惜没有合适的人选,听了赵慎这般一说,她大惊道:“春竹竟是李公公的侄女?你.....你怎么瞒我到现在!”
赵慎见她又生气了,他也很无奈,宁宝儿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他给惯出来的,可他不惯她,还能惯谁?
赵慎附耳在宁宝儿耳垂上咬了一口,“朕本来想告诉你的,是你自己近日不让朕上榻的。”
赵宁:“......”
七公主本以为赵慎会哄着她,她此前心悦赵慎,现在也想依靠着她。父皇不在了,她不依仗兄长,还能依仗谁?
那罗横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带兵大战的粗人?怎能配得上她这样的金枝玉叶?
七公主以为闹上几场,赵慎已一定会改变心意。
谁料赵慎不仅对她不管不问,就让春竹认了皇后当义妹,赐了赵姓,改名赵春竹,并给赵春竹与罗横赐婚了。
一个下人而已,她怎能将自己这个堂堂公主取而代之了?!
而且,皇兄与皇嫂还如此的厚待她?这让七公主愤意难平。
七公主当夜又是哭了一宿,次日一早自是肿了眼眶,无法见人。这种事她还无人可诉说,原本就是她自己想拒婚在先的!
就连太皇太后也撒手不管她的事了,罗横可是万里挑一的奇才,七公主闹着不嫁,这不是折损了人家的面子么?
罗家是开国功臣,罗老将军早逝,罗横十几岁起就肩负了家族重任,自然是比寻常的贵公子老练了一些,但绝对不是莽夫。
赵宁亲自给春竹准备了嫁妆,见春竹还想继续留在宫里伺候她,赵宁反语重心长道:“傻姑娘,你现在是宜夫人,很快就要成为将军夫人了,日后罗将军回京,你照样可以入宫见本宫。”
夏雪也哭红了眼眶,她与春竹是皇上亲手栽培大的,而来又安插在了皇后身边。皇上虽看着孤冷,倒也从未苛待她二人。如今春竹即将外嫁,夏雪替她高兴,但又不舍。
主仆几人感慨了好一番。
春竹出嫁之际,自然不宜一直留在赵宁身边伺候着,即便她自己愿意,赵宁也不许。
春竹收拾包裹走之前,跪在了赵宁脚下,又是一番抹泪,劝道:“娘娘,皇上他实在不容易,您不晓得,皇上在您十岁的时候,就对您有心思了,您.....您不能再将皇上关在殿外了。”
赵宁:“......”
春竹等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她们哪里会晓得赵宁与她四哥的那些前尘过往呢?
赵宁拉着她起来,“好姑娘,过几日就要嫁人了,万不能再哭了。本宫.....尽力吧。”
春竹更不懂了,这种事怎么还需要尽力?皇上独宠皇后一人,两人又是青梅竹马,怎的如今还不同榻了?这种事难道很难么?此前在骁王府时,也没见皇后娘娘这般为难啊?顶多是对皇上抱怨几句。
春竹带着万分的不解离开了赵宁身边。
她在回廊上撞见一人,此人是新帝身边的红人,前后伺候了两代帝王,春竹也是个心善的主儿,她倒不会瞧不起阉人,她自己也是个奴才出生,幸得皇上和皇后垂怜才有今日。
春竹对李德海微微一笑,李德海一怔,很快也回以一笑,看着春竹离开的背影,李德海长长舒了一口气,他这辈子也算是知足了。
*
眼看着又要入冬。
赵宁新得了一把团扇,是辽王朱明耀赠与她的。
几年前,朱明耀也曾给她一把同样的团扇,只不过让四哥故意摔坏了。
赵宁倚在临窗的大炕上晒着太阳,如今春竹已经随着罗横去了福建。
福建是朱浩天的封地,赵慎主要是太不放心朱浩天夫妇,这才将罗横安排了过去。
如今,赵宁身边贴己的宫人只有春雪一人,其他宫人都是赵慎给她安排的,赵宁慢热,寻常话不多,殿内时常都是冷冷清清的。
此时,梅花才将将打了花苞,还没有到赏梅的时候,不过她宫里倒是多了数盆茶花,听说是赵慎命人在暖房培植出来的。
赵宁晚上不准他上榻,他便诓骗她,说是那茶花之所以开的妖艳,是因为用了人肥之故。
即便赵宁知道这话是假的,可每每看着一屋子的茶花,她心底也是膈应的慌。
赵慎今日下了朝便直接来了后宫,李德海领着小太监将奏折都搬到了皇后的住所,看样子皇上近日若是无事,大约不会去御书房了。
历朝皇帝都是后宫三千,雨露均沾,可他怎么察觉到近日新帝就连床铺也挨不着边了?昨个儿听宫人说,皇上就在外间的炕上熬了一宿......?
李德海不甚明白,按理说皇后至今没有生育,皇上也不必避讳。满朝文武都急着皇嗣一事,怎的皇后娘娘这边丝毫不着急?
李德海倒也不敢多言,当初皇上让先帝赐婚的场景历历在目,皇上这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儿,皇上自个儿没有心急,他这个大太监跟着急什么?
赵慎身着一身帝王冠冕服,梁冠尚未除去,他步子很大,人又挺拔,款步而来时,琉珠在他面前斜斜的晃动。
待宫人一禀报,赵宁忙将团扇藏在身后,她倒不是对辽王有任何念念不忘之意,单纯是觉着这团扇好看。四哥摔了一把,肯定还会摔第二把。
辽王即日起便要去他自己的封地上去了,按着天.朝的祖.规,亲王封地一般都是在边陲,辽王也不例外。
赵慎岂会不知道后宫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有这么一个皇后,心思自然都在她身上,靠近后,赵慎胸膛起伏,似有愠怒之意。
这全天下的珍宝任由赵宁去挑了,她怎就这般在意一把扇子?
赵慎身为君王,他也不想与赵宁这般小家子气,可别的男人所赠之物,他当真不想看到。
“拿过来。”年轻的帝王在软炕上落座,他俯身将赵宁拉了起来,如此便更轻易就能夺了她藏在身后的东西。
随着他的动作,琉珠砸在了赵宁脸上,她有些生疼,“四哥!你干什么呀?”
赵慎将团扇夺了过来,那上面画着一副美人扑蝶图,还写有小字一行,辽王也不知道起了什么心思,许是知道自己日后没有机会回京了,竟给赵宁亲手写了一首离别诗句,其情明显,喻意更胜。
如此,赵慎更是无法忍受,这把团扇的宿命与几年前的那把如出一辙。
本就是白玉做成的扇柄,一摔也就碎了。
听着“啪嗒——”一声脆响,赵宁便知这团扇也毁了,她瞪着赵慎,抬手拂开了遮在了他面前的琉珠,气的像只炸了毛的兔子,她以为自己这个样子已经很是严肃可怕,可看在赵慎眼中不亚于是在邀宠。
他正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又素了无数漫漫岁月,这次给赵宁缓和的时日已经够多了,再者他哪里是什么干尸?也不知道是谁曾经迷恋上了他的皮囊!
在赵宁还没来得及争执时,赵慎以强横之势抢言道:“休要胡闹了,辽王今日便要离京赶赴封地,你想让他从此消失,你就继续给朕闹!”
见小女子明显软了下来,赵慎又继续警告她,“朕今日就告诉你,你与谁暧昧不清,朕便杀了谁!”
赵宁气急,这桩“红杏出墙”的罪孽,她可不想认!
她何曾与朱明耀暧昧不清了?
“你浑说!”赵宁与对他对峙,可能是在宫里憋的太久了,脾气说来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