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竹马有毒!——昆山玉
时间:2018-09-22 09:45:51

  杜衍神情淡定:看来阿叔对这丫头打听消息的本事还一无所知。
  江月儿不明所以:“阿爹不是问我记不记得吗?我回答你了,你发什么脾气嘛?对了,你干嘛突然问起这件事?”
  江栋吸了口气,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事的时候:“因为,我的这件事说来跟牛家的事也有些像。二十多年前,我于画坛闯出了一点名气,梁王听说后,将我请入王府中让我帮忙修复一幅画圣的残画。”
  “梁王?阿爹,他跟平王什么关系?”江月儿问道。
  杜衍皱紧了眉。
  江栋道:“梁王是先帝的胞弟,也是平王的异母弟。他住在京城。”
  江月儿点点头:扯到王府,这事情肯定更复杂了。外公当年被一个王府长史都打压了这么些年呢!
  江栋继续道:“因那画只是残卷,不好搬动,我便在梁王府的外院住下,预备慢慢修复。有一日,我晚间回房时,发现房间里被人塞了一个纸团,展开一看,是梁王郡主约我当晚去他家的湖心亭赏月。”
  江月儿哇了一声:“郡主?阿爹那你去了吗?”
  江栋道:“我自然没去。那时候京城对女子的束缚比现在严多了,我对梁王郡主无意,如何能赴这个约,万一使郡主清白有损,那就不好了。我当即将纸团焚毁,当作无事发生,想来郡主也会明白我的意思。”
  江月儿直点头:“阿爹说得不错,可后来又是怎么回事?”
  “后来啊,”江栋回忆起往事,脸上亦多了些悒色:“一个多月后,我外出方归,就被梁王使人锁拿了我,说我在一个多月前害了他女儿的清白,现在郡主怀孕一月有余,要我为郡主负责。可我当天明明没去,郡主的清白又于我何干?我据理力辩,梁王当时也相信了我,还说等查清真相后会给我一个交代。”
  江月儿道:“这样的话倒也不错。”
  江栋冷笑一声:“当然不错。若不是后来被我得知,王爷明明查出了坏郡主清白的另有其人,却因为郡主心系于我,知道错付清白,却打算将错就错,逼我娶了郡主,现在你爹已经是郡马了!”
  他说“郡马”这两个字时极其地咬牙切齿,一听便是恨透了梁王的法子。
  江月儿气得直捶床:“那阿爹你没答应吧?”
  江栋轻蔑道:“便是王侯又如何?我不愿意做的事,谁来逼都没用!我可不想还没成婚就被戴了绿头巾。知道此事之后,我连夜逃离了梁王府,找到你外公,娶了你娘,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江月儿老半天才回过神来:“那爹你的意思是,因为这件事,你得罪了梁王府?所以不得不在杨柳县隐居避祸?”
  江栋哼了一声,显然对“避祸”这两个字很不满。
  “这件事是梁王理亏,阿叔便是得罪了他们,凭阿叔以前的身份,也不用这样怕他们吧。”杜衍道。
  江栋抬头看他:“你知道了什么?”
  杜衍道:“我也是前段时间才打听出来,阿叔的父亲,就是月丫儿的祖父,曾是先帝朝的内阁首辅江固。”
  江月儿大讶:“阿爹,他说的是真的?”有个给王爷当清客,曾经的翰林外祖已经够吓人了,没想到自己的亲祖父来头更大!
  猛地听到父亲的名字,江栋怔忪片刻:“不错。可出那件事的时候,你们的祖父已经去世,若他在世时,梁王当然不敢这样欺我,可谁让我不争气,也没有考下功名——”
  所以,他在杨柳县十年连个房子都没攒下来,所以他对朋友慷慨解囊,诗酒弹唱不理家事,因为在他人生的前二十多年,他一直过的是这样的日子,而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栋突如其俨的颓丧让江月儿慌了神:“阿爹,这怎么能怪你呢?原本是梁王他们行事不端,强逼人在先——”
  江栋整理了一下情绪,道:“阿敬有一点说的是对的,就算顾忌到你祖父死后留下的人脉,他也不敢这样对付我。可我逃走之后,梁王郡主没过几天就悬了梁。郡主是王妃和王爷唯一的女儿,二人对她宠爱无比,郡主已死,他们都认定若是我娶了郡主,必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当然是恨死我了。你们说,这件事便是我告诉了你们,你们能想出解决的办法吗?梁王不止是先帝的胞弟,他还一力拥护现任皇帝登基,现下就是朝中和宗室中第一权臣。”
  不能。
  江月儿心里如浸入了一桶冰水一般,浑身发冷。
  怪不得阿爹这些年都不出杨柳县一步,惹下这么厉害的仇家,当然不敢动一下了!
  “我不信!”杜衍站了起来:“这件事一定有办法解决!”
  江栋只当他是小孩子发愿,点点头:“那你好好想办法。时辰不早了,我这里不会有事了,你们早些歇息吧。”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江月儿看他这个样子,只好跟杜衍退出房间,回房的路上,她问道:“现在怎么办?”心里像压了个秤砣一样,沉沉地,直往下坠。
  杜衍也没想出办法来,道:“先等阿叔养好伤再说。”
  …………
  这天晚上,江月儿破天荒地没有睡好觉。
  与之相对的,是江栋的精神熠熠。
  说出了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或许真是能使人轻松一大截,他甚至还大清早地喝了两碗粥,安慰两人道:“一时半会儿地,你们也不用太着急,反正梁王远在京城,我这些年又变了这么多,他们就算看到了我,不一定能认出我来。”
  江月儿郁闷望着自己的爹:虽然他眼角和额边添了些皱纹,以及他还留了长髯,可阿爹这些年注重养生,很少发脾气,他仍然是仙气飘飘,光看他的那双眼睛就知道他一定年轻的时候很俊!就算现在,也是个留了胡子的俊俏中年男子!
  就算把他放在一大堆人当中,人家第一眼还是能看到他!
  哎,江月儿怎么都不会想到,爹长得太好也是件烦心事呢!
  祁珏只用一句话就打击了他:“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眼就认出你?因为你从身材到相貌,一点都没变!”
  见江栋不说话了,祁珏将江月儿叫到一边:“那个孩子,你们就这么让他跟着你了?”
  江月儿看了眼乖乖站在楼梯角落的孩子,无奈道:“可我们昨天一说要把他送到安远县衙,他就哭得不行,不先留着他,怎么办?”
  说着,她看着祁珏,眼睛一亮:“祁叔叔,你不回达州吗?”
  祁珏警惕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别打我的主意。我都走到这来了,肯定要先去金州的。”
  江月儿泄了气:“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祁珏哼笑道:“你算了吧?我一看你那个表情,跟你那个算计人不偿命的爹一样,就知道你准没转好点子。我劝你省省,别打我的主意。”
  江月儿:“……”
  见到江月儿吃了憋,祁珏心里一阵暗爽:好你个江东来,你再欺负我,我总算有人报复回来了。
  他一点都没有长辈爱地同江月儿道:“还有我的《谐趣画》,你爹反正在这还要养几天伤,不如趁这几天画了交给我如何?”
  江月儿咬了下嘴唇:有点动心.。不对,她现在对任何可以赚钱的事都跃跃欲试。
  她正要答应祁珏,听见客房里江栋的声音传出来:“祁小抠,你的话我都听见了。我跟你说,你少欺负我女儿不懂事!”
  祁珏面色一变,对门里笑了一声:“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啊。”匆匆离开。
  江月儿看看祁珏,再看看紧闭的房门,想了想跟上去:“祁叔叔,看来你以前一定经常吃我爹的亏啊?”
  祁珏:“别瞎说!你看我像是能吃亏的吗?明明是你爹经常被我坑得没处诉冤!”
  江月儿:“好好好,是我爹被你坑,那你能说说,你是怎么坑我爹的?”
  祁珏:“……”
  江月儿:“您怎么不说话了?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哎呀,您是不是病了?”
  祁珏:“……闭嘴,小丫头!”
  江月儿哈哈哈:“祁叔叔您生气了吗?您为什么要生气啊?来,您说说啊。”
  “月妹妹……”
  得意忘形中,江月儿的背后,严小二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一声不坑就甩下我跑了?”
  严小二……江月儿干笑着转过身:“严二哥……”
  …………
  房间里,听见两人离去的声音,江栋的神色轻松了许多。
  想起年轻时候的那些荒唐事,对待面前的这个孩子,他亦是多了许多宽容:“你准备怎么办?现在去金州的话,你郑叔还没走。”
  “我不走。”杜衍道:“至少在阿叔您好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江栋道:“这是你等了这么些年,眼看真相就要被揭开了,你不着急吗?”
  “我着急。”杜衍道:“可是,不急在这几天。何况,比起我去梅州,阿叔这里反而更让人放心不下。”
  江栋有些无奈:“阿叔这么大人了,不需要你守着。”
  杜衍直起身子:“要是阿叔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江栋:“……”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这样堵人的?
  …………
  不管江栋愿不愿意,郑天南离开后的第五天,他的伤口开始愈合之后,江月儿他们才决定再次动身。
  江栋倒是想把女儿直接带回松江,可他现在一条胳膊还动不了,现在身边的这个人偏偏一个都不帮他。
  阿敬就不用说了,他即使要跟他回松江,他也不好意思让他跟回去。
  祁珏那家伙就只会笑话他:“江东来,这都是你的报应。看你年轻的时候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坑谁坑谁,现在你被你的儿女们坑坑有什么啊,受着吧。谁叫你乐意?”
  那两个劝不动,他自然不敢放江月儿同他一个伤患一道回去,一行人只有继续往金州走。
  好在大概是前面一段时间倒霉得太够了,后面虽然一直在走山路,可是这一路虽然遇到了小绺的土匪,但有祁珏后面从商队召来的护卫,郑天南留下的镖师,还有严小二带来的漕帮的一些人,几个人还是有惊无险地走过了这一段山路,终于到了金州城。
  “有点不对。”在城门口排队的时候,严小二观察了一下,突然这样说道。
  “怎么?”江月儿接口问道。
  她现在面对严小二,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尴尬无措了。她总在想,是要找个机会跟他把话说开,只是一直在赶路,一直还没找到机会。
  严小二正要说话,城门口,一队兵丁突然小跑着向着他们这个方向冲过来!
 
 
第59章 
  松江, 杜宅
  “老爷, 太太, 书买回来了!”王叔兴奋地小跑着进了宅子。
  屋里的人都站起来,杜老爷有些兴奋地接过王叔手里的小册子:“给我,我看看, 这一版到底有什么不同。”
  米氏挨着杜老爷, 因她身材瘦小,被高大的杜老爷挡了一半的光, 眯着眼看了半天也看不见册子上的内容, 有些不满地问道:“老王, 怎么就只买了一本?”
  王叔擦擦汗, 拿袖子直扇风,道:“太太, 您是没看见, 汗牛书铺刚才围着多少人,我好辛苦才挤进去买到的这一本。”
  “书铺而已,怎么会有这么些人?”杜氏不好与父母相争,只好抓着王叔问话。
  王叔笑了,面上的自豪满得都快要溢了出来:“这些人当然都是为了看咱们表小姐的《谐趣画》呢。”
  “是吗?你没弄错?”米氏争不过相公, 只好将注意力也投到了王叔身上。
  王叔笑道:“那当然不会错了。上回老爷不是特意说过, 等小姐的《谐趣画》出来之后看看情况吗?要是卖得不好, 家里多买几本送人也好。”
  “对,我记得有这回事。”米氏道:“上回特意叫你多带了钱,结果你说人家老板只许一个人买一本。”
  因江月儿叫达州一个叫金四有的货商带信, 信里写了她画了《谐趣画》,过些天在松江的汗牛书铺就能买到,家里虽说有些不敢相信她一个小丫头还能出书,但出于对外孙女的疼爱,杜老爷和米氏还是叫经常出门的王叔去书铺里多问问,准备等书到了之后多买几本支持外孙女。
  王叔笑道:“对啊,那时候老爷太太不还担心这书卖不完,书铺不愿意再跟表小姐合作,让我过两天等书铺人没印象了再去买一本?结果我过两天去,人家书铺说书早卖完了,但是马上第二版加印的故事就要来,叫我今天再去吗?”
  “没错,我都记得呢。那今天书铺也只准买这一本?”米氏问道。
  王叔笑道:“可不。就这一本,那也都是我千辛万苦抢出来的,好多人一大早就去了书铺排队,就为了买表小姐的谐趣画呢。”
  “是吗?”米氏欢喜极了,拄起拐杖就往外走:“那我可得去好好看看热闹,大妹,你去不去?”
  杜氏眼巴巴盯着杜老爷手里的书,就是拿不到,只好跟她娘告状:“阿娘,你看阿爹他——”
  米氏板了脸,骂道:“死老头子你还要不要脸?这是外孙女写的书,你谁也不给看,还准备霸占到什么时候去?”
  杜老爷护着书,“哎哎”连声,赶紧翻到了书的最后一张,埋怨道:“老婆子你凶什么凶?我这不马上翻完了吗?”把书给了迫不及待的女儿,道:“大妹直接翻到最后五页,那是月丫儿自己的故事,这丫头啊,还不是一般的鬼机灵。”
  “是吗?”米氏凑过去跟女儿一道看,只还是看不清,只好催促杜老爷:“你怎么知道这是月丫儿自己的故事?不是说这上面几乎没什么字,是给不识字的人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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