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身红衣的夏妩首当其冲，往敌军中心冲去，左手一把长长的弯刀，极为剽悍地砍杀。
许陌凉拍手叫好，兴奋地把手指放到嘴里吹了声响哨。
“积玉，你看，你心爱的人来了。”
沈清远站在城墙上，却是一副恍然未觉的模样，面色冷静却有些苍白，他转向许陌凉，语调平缓。
“嗯，她来了。”
但是城门不能开。
或许……他得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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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城门吧，去迎他们进来。”，许陌凉显然非常兴奋，他甚至想要亲自去传令，转身就要去下面，却被沈清远留住了。
沈清远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很快就松开了，垂着眼帘，只是淡淡道了一句：“城门不能开。”
“城门一旦开了，便极难守住，应该顾全大局。”
“可是下面有我们的人马。”，许陌凉抿了抿唇，“他们知道自己被放弃该是怎样的心情……”
沈清远抬眼，声音清朗里带着隐约的嘶哑。“他们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他们心甘情愿赴死。
“那你的阿妩呢？”
“她自己做出的选择，我无权干涉。”，沈清远甚至还笑了一下，唇角勾起的时候带着点儿坦然，“她知道的。”
“你得想想其他的士兵。”，他理智而冷静地一一分析给许陌凉听。“开城门可以，可是现在不能开，若是对方自顾不暇，可以暂时开一会儿城门。”
“但是现在敌军显然占了优势，现在开城门无异于自寻死路。”
“别说我拦着你，就是其他将领也不会同意开的。”
沈清远觉得现在自己仿佛肉体与灵魂分开了，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一个冷静而自持地站在高高的城墙看着下面的刀戈相加，
另外一个呼吸粗重，暴躁且情绪化，只想不管不顾地嘶吼，“我只要她一个，只要她好好活着。”
他现在的感觉啊，如同蚀心。
沈清远攥紧了拳头，“再等等，看一看，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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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阿楠的帮助，夏妩轻松很多，她挥刀转身，斩落一个敌人之后便一跃而起站上了马背。
她半跪在马背上，稳稳地拉开弓箭，心里默数了三下，然后松开。
正中心口，敌方的统帅缓缓倒下。
夏妩欢呼一声，向一边的阿楠招呼一声，“走吧，趁他们慌了阵脚，我们快点儿走。”
系统一直在注意着沈清远那边，“城门大概会开一会儿，往城门那边去吧，抓紧时间。”
它叹了口气，提醒夏妩：“毕竟是战场，不要掉以轻心。”
夏妩闭了闭眼，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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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远死死盯着夏妩，看着她将敌方将领杀死。许陌凉看着下面慌乱的军队，“现在可以开城门了吧。”
“就算是其他的将领也不会反对的。”
沈清远看着远处的夏妩，抿了抿唇。
“只开五刻钟。”
他看着在最远处的夏妩，目光死死盯着，一瞬也不移开。
“五刻钟之后，即刻便关城门。”
许陌凉低头，瞥见了沈清远微微颤抖的手，他突然语塞，几次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没开口。
他看了眼神色淡淡一副冷清模样的沈清远，忍不住地想叹气。
人呐，这一世活着便得考虑很多，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便是智多近妖的沈清远此时也无能为力。
若是能以身作替的话，沈清远他定是毫不犹豫的与夏妩交换的。但是现在关系到几千将士的性命。
他不得不作出选择。
许陌凉想起沈清远之前说过的，谁都有牵挂并且深爱的人，他是只喜欢夏妩一个不假，可是这世上啊，性命都是一样的。
若是在万万人中选一个人活下来，他谁也不选，便是自己死了也没关系，只要夏妩活着。这是人之常情，虽然对不起其他人，但是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他的阿妩。
可是若是用万万人的性命去换夏妩一个人活下来，便是极大的罪了。
第55章 风雨须归
夏妩看着城门渐渐打开, 冲着那些少年骑兵吼了一嗓子, “进城！”, 然后看着那些少年逐渐聚拢成一队，向着城门前进。
她收了刀，远远缀在最后面。
沈清远在城墙之上看着，唇紧紧地抿起，看着一袭红衣的夏妩越来越近。
五刻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夏妩赶在了最后的那个点儿进入, 她刚刚驾马进去, 城门便缓缓合上了。
这场战役结束的也很快，敌军很快就撤兵了。
少年骑兵们也被安顿好了, 大多都受了伤, 正在帐篷里面上药包扎。
夏妩后背被刀划了一道, 不太严重，但是涂药是个不太方便的事情, 不管是让军医涂还是自己涂, 毕竟军营里的军医都是男的, 连个姑娘都没有。
横竖她在帐篷里面闷的慌，问军医拿了点儿药膏, 转身掀了帘子出去了，然后正好与进来的沈清远撞了个满怀。
她仰起脸，愣愣地看着沈清远，然后菜讷讷地叫了一声：“清远。”
夏妩现在有些心虚，像是被家长在网吧抓包的熊孩子。沈清远三番四次地说过, 让夏妩趁早走，不要掺和战场的事情。
结果她不但死皮赖脸留下了，还上了战场。
夏妩觉得沈清远现在肯定很生气。
夏妩怯怯的在原地等了半晌，都做好准备等待挨训了，结果却发现沈清远只是沉默。
“清远？”，她试探性地叫了声，却在下一秒直接被拥进了怀里。
他抱的很用力，仿佛怕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一般。
沈清远一向内敛，别说还当着那么多士兵的面，就算在人后的拥抱也克制而清淡，很少这么……这么的热烈。
夏妩被吓了一跳，半晌才反应过来，手臂有些犹豫小心地反抱住沈清远，然后顺势拍了拍问道：“怎么了？”
沈清远没回答，只是抱的越发用力，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然后叫了一声：“阿妩啊。”，接着又喊了一声，“阿妩。”
嗓音里已经有些颤抖，夏妩甚至觉得沈清远他在哭。
她想抬头看看，却被沈清远禁锢住，只能把脸贴在他怀里。
周围的士兵看着他们，也没管沈清远的身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甚至夏妩带的那些少年还挤眉弄眼地互相看看。
夏妩被那些视线和笑声弄的有些不太自在，埋在沈清远怀里声音闷闷道：“我们出去吧。”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背上的伤口还没处理呢。”
她可是伤患呢！！夏妩突然底气十足，沈清远肯定不会训她的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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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傍晚，沈清远的帐篷里有些昏暗，他点起了蜡烛，火焰跳跃了几下然后稳定地燃烧。
站在床前，夏妩一层层地解下衣衫，直到露出白皙漂亮的后背，只是上面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可能有些痛，先忍着些。”
讲完这句话，沈清远便用布条沾了水，然后细细清洗夏妩的伤口。
他的动作温柔而小心，两人沉默无言了一会儿，沈清远打破了寂静。
他没问夏妩为什么会成了骑督，也没问她为什么突然就精通骑射了，只是突然问了一句：“你怨我吗？”，语气淡淡，没有什么情绪。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夏妩没听懂，只是觉得沈清远此时的情绪不太对。
“怨你做什么？”，夏妩反问道。
她转过身，也不顾衣衫不整，直勾勾地看着沈清远，“沈清远，我直接告诉你吧。”
“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
“我喜欢你的主要目的就是你喜欢我，而且对我好。”
“如果你是说跟着你来边塞的话，那我不怨你，那是我心甘情愿的。”
夏妩冲着他笑了笑，甜美又温柔，“我知道你只喜欢我一个就好了啊。”
沈清远站在那里沉默不语，半晌后才道：“可我没有立刻去找你。”
他顿了顿，突然说了一句：“就算再来一万次，我也不会选择去找你的。”
沈清远抬眼，正视夏妩的眼睛，“如果我是这样子的呢？”
“哪怕知道你在后方，也没去找你。看到你在城墙下，也得犹豫半天才决定开城门。”
沈清远说着说着咳嗽起来，他一边咳嗽一边说，“你说啊，我这样的人，你也不怨我吗？”
第56章 风雨须归
夏妩生得一双好看的眼睛, 眼尾微微上挑, 笑起来的时候半弯了眼睛像是夜空中的月牙；但是不笑的时候便生出一股子冷媚的气质来。
而如今, 她冷冷瞥着沈清远，眼神像是尖锐的刃，半晌后慢慢红了眼眶，“你就不能别那么说？”
她红衣半垂，露着半个圆润的肩头, 后背也露出大半, 在昏黄而莹润的灯光下, 仿佛羊脂玉一般温润的质感。
夏妩觉得委屈死了，她不怨沈清远不去救她, 道理她都懂, 只为一人负了天下什么的都特么是脑残才干的事情。
沈清远那么清朗君子的一个人更不可能干出那种事, 可她听着他讲那样的话就是委屈啊。
就像是她一点儿也不重要。
明明沈清远那个家伙担心她担心的要死，还故意说那样的话！
夏妩感觉委屈的不得了, 然后泪水就漫了上来, 这些天来她一直隐忍着, 把情绪藏起来。现在一下子放松下来，又被沈清远气了一下, 然后就无比想哭。
但是又不想示弱，几乎是用了浑身的力气忍住，但是比较失败。虽然没发出声音，但是还是忍不住泪水，然后吸了吸鼻子。
沈清远叹了口气, 然后给她拉上肩头的衣衫，只露出她受伤的后背。
细细给她清洗，然后上药。
沈清远动作很轻，他知道夏妩天生怕疼，以前不小心碰到桌子都要红上半天眼睛——就像现在这样。
娇气的很。
但是她以前都扑到他怀里撒娇，痛痛快快地哭出来。但是现在只是隐忍着。咬着嘴唇，默默哭到肩膀发抖也不发出声音。
他看着心里难受，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去在夏妩面前站定，俯下身去给她擦去眼泪。“你别哭啊。”
“是我不好。”
轻轻浅浅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带着无奈。
沈清远认真地用手捧起她的脸，一点点拭去她的泪水。
“可是啊，答应我，不要对我抱有期望。任何时候都不要相信我，也不要相信其他人。”
他仍一副冷静的样子，表情变也不变，“我怕你信错了人，所以你谁也别信。”
“所以，你这个时候来找我就显得你自己很……”，沈清远停了几秒，斟酌着用词。最终吐出一个字来。
“笨。”
夏妩被他气得不轻，反驳道：“我笨不笨用得着你来说？我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就算我们成亲了，你也管不到我什么！”
沈清远垂着眉头，波澜不惊地慢慢道：“那就和离。”
夏妩本来控诉的思路被打断了，愣了一下，不敢相信：“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和离。”，他再次说了一遍，眼神平静地看着夏妩，“既然这样的话，和离就好了。”
沈清远慢慢扯出一个笑，一如往常的温润琳琅。
恍惚间让夏妩觉得回到了新婚之夜，也是颇为暧昧的灯光，一身红袍的沈清远用玉如意挑起她的盖头，看着她，眉眼带笑。
只是他那个时候说得是：“必不负卿。”
而现在，他却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夏妩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脑海里乱糟糟的，气到发抖，看着沈清远平静的模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啊。”
她答应了。
“和离就和离！”，夏妩努力了几秒，终究是抑制不住，还是红了眼睛看他，“你以为我非你不可，没了你就要死要活的吗？你这么急着撇开我。”
她甚至语无伦次起来，只想用最锋利最恶劣的语言回击。
“以后我才不会管你，同样，请你也不要对我评头论足的。”
最后一字一句道。
“沈、大、人。”
“请你出去一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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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远出去的瞬间，夏妩终于忍不住泪水，咬着唇，觉得自己委屈到爆。
她气不过，顺手就把手中拿着的药膏丢出去了，然后一路糟蹋沈清远的东西，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没放过，全扔了。
当然她还是过了脑子的，知道沈清远从不把军事情报什么的放在明面儿上，所以才敢这么放肆地摔东西。
夏妩抽泣了一声，吸吸鼻子，又丢出去一个字画缸，“啪”的一声碎在地上了。
她刚刚情绪太激动，说话不过脑子，现在慢慢平静下来，倒是知道自己做的过了。
发泄了那么一通，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中途沈清远来给夏妩送过一次饭，夏妩非常有气节的表示不吃。
沈清远走了以后，大概又过了两三个时辰。
夏妩便听见外面有人在叫她，“大人。”，清朗活泼的少年音，夏妩一听便知道是阿楠。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夏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和自己丈夫闹别扭摔东西什么的……一听就泼妇啊！刚刚脾气上来没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