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庶子的科举之路——顾三郎
时间:2018-09-22 09:49:26

  平郡王冷笑道:“既是陛下有恙,那么查抄定国公府,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王叔,”陈星笑道:“父皇早有心废除世袭罔替的各家勋贵,王叔莫非不知道?王叔虽与定国公府是姻亲,但到底姓陈!”
  这话是直指平郡王有私心了!平郡王冷冷地看着陈星,越发肯定查抄定国公府是陈星的主意。不错,皇帝是早有除去定国公府和镇南侯府的意思,但是却只能徐徐图之。在拖死镇南侯的同时,对下一代,能收服,如顾桓,就收为己用。不能收服的,如杨泽,就暗中除去。
  绝不是像如今这般,说抄家就抄家。微妙的平衡一旦打破,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操之过急,当心引火烧身!”平郡王压抑着怒气,沉声说道。
  “王叔放心,”太子陈星智珠在握地说道:“粤海将军府业已接了密令,只怕此时已经拿下镇南侯府了。”
  要他说,父皇到底年纪大了,过于瞻前顾后。对付镇南侯府和定国公府,就该快刀斩乱麻,手起刀下!
  平郡王冷笑,粤海将军邬蒙若是镇南侯的对手,皇帝又何必隐忍那么多年?知道今日见不到皇帝,平郡王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吧!”转身拂袖而去。
  陈星望着平郡王的背影,心中冷笑,这个倚老卖老的老家伙,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如今他已是监国太子,别人还在等着皇帝康复,但他却知道,父皇再也好不起来了。
  陈星转身回到皇帝的寝宫交泰殿,只见天启帝果然躺在御塌上,身体僵直,手指哆哆嗦嗦的,满脸怒容,却说不出话来。
  陈星自顾自坐在龙塌旁的小几上,细心地用明黄色的丝帕擦了擦皇帝嘴角溢出的唾沫。
  可怜一代帝王,竟然中风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陈星又给皇帝喂了些水,动作轻缓、耐心十足,扶着皇帝靠坐着,才说道:“父皇不要着急,王叔已经打发走了。定国公府已经全部下狱了,只待镇南侯府伏诛,就全部正法。父皇且看着吧,儿臣一定会把您想做的事都完成得好好的。”
  天启帝听着,又愤怒又着急,口里发出“赫赫”的声音,如野兽一般。
  “父皇好好歇着吧。清风真人毒害父皇,儿臣一定会为父皇报仇的。”陈星说着,突然叹道:“父皇这样也好,儿臣再也不用战战兢兢,深怕哪天就被您废了!”
  逆子!大逆不道!天启帝的目光简直要喷出火来!到了这一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眼前的这个“孝顺儿子”勾结清风道长谋害他!
  如今还火急火燎地对定国公府和镇南侯府下手,将他多年的布置毁于一旦!还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到底是哪个蠢材教唆的?真是愚不可及!天启帝内心咆哮着,恨不得用目光凌迟陈星。
  陈星却像感觉不到一般,一边轻重适中地给皇帝揉捏着腿,一边柔声细问,殿内一片诡异的寂静。
 
 
第76章 案发
  金陵城内权贵云集,金陵城外当然也全都是一片片的富贵人家别庄。此时虽已深夜, 王家的别院里仍然烛光摇曳。厅堂里, 清秀的侍女正在给客人奉茶。
  王家家主王焕之坐在上首,双目微微眯起, 打量着眼前这个人。
  五官均称,皮肤白净, 留着山羊胡,神色平静中有这一股淡淡的凌厉之色,内敛而稍外漏。
  这就是大理寺卿韩光,进士出身, 精通律法,论官位是与六部尚书并列的大九卿之一, 若进一步,就是入阁为相;论地位,是皇帝的重要心腹,所有大案要案都经他手。祖家谋反一案,他就办得利落漂亮, 如今定国公府一案, 也由他主审。
  此时, 韩光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卷宗,虽然脸上不动声色, 手指却有些颤抖。
  二十年前的旧人旧事一瞬间被推到了他的面前。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倔强傲然的女子, 他的结发妻子,是怎么凄然无助地死在他的面前!
  韩光放下手中的卷宗, 他精通律法,自然知道怎么销毁罪证,但是如今,他曾以为灭口的证人却“复活”了!他不知道王家是怎么做到这一切,但他知道,只要“大理寺卿杀妻”的消息传播出去,他就得身败名裂。
  “韩大人放心,这件事如今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王焕之淡淡一笑:“若是过了今晚,就不保证了。令郎如今正在京中,若是被他得知,不知该多伤心呢!”
  韩光心中一凛,以韩文瑄的性子,再加上多年被冷待被压制,若是他得知母亲身死的真相,恐怕真的会“以子告父”,届时就真的不可收场了!
  韩光定了定神,王家苦心积虑把二十多年前的旧事重提,还把人证物证都准备得那么齐全,不会只是威胁他这么简单,于是说道:“国舅爷有话直说吧。”
  “爽快!”王焕之笑着,示意侍从将另一份卷宗递给韩光。
  韩光头皮一麻,第一份卷宗已经足以令他身败名裂,不知眼前的这份又是什么?
  不一会儿,他目光一凝,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卷宗。
  这上头,白纸黑字写的正是他正在审理的“登闻鼓案”,只是比他得到的证据要多得多。
  卷宗上详细地叙述了娄家如何与清风道长勾结,许下重诺,而后将清风道长推荐给皇帝;清风道长如何借机谋私,残害宫女,满足自己不为人知的的变态私欲。
  如果只是如此,还不足以令韩光太震惊,毕竟这些事他也查到了,只是不可说而已。更令他震惊的还在后头,太子殿下竟然命令清风道长给皇帝下虎狼之药,致使皇帝中风!
  “陛下中风了?”韩光震惊地说道。
  “千真万确。”
  韩光凝视着王焕之,在烛光中,王焕之的神情看不真切。只是到了此刻,韩光再不敢轻视眼前之人。王家不愧是比皇朝还古老的百年世家,真是底蕴十足!
  无论是他杀妻的事,还是太子弑父,都是人证物证俱全!若非他肯定杀妻是自己的本意,这些事简直就像是眼前之人亲自谋划的一般!
  “国舅爷想我做什么?”韩光看着眼前的两份卷宗,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感。
  王焕之轻笑:“韩大人果然是聪明人!难道陛下如此信任重用你!韩大人负责审理‘登闻鼓案’,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只需韩大人在大朝会上将此案的结案公诸于世!”
  这是要他直接和太子殿下对上啊!韩光苦笑:“朝中可用之人如此之多,国舅爷何苦就盯上在下呢!”
  “韩大人!”王焕之把目光投到第一份卷宗上,面无表情地说道:“大人是聪明人,若是答应此事,我保证二十年前旧事从此再无人知!况且,富贵险中求,韩大人何不弃暗投明?将来韩大人入阁为相,也未可知!”
  威逼利诱之下,韩光心中一动,如今太子虽然掌控了内廷,又有禁军三千营和神机营。但是龙禁卫和京营指挥使都是陛下心腹,若是他们得知陛下被害之事,必然不会再为太子所用。
  而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从王家早已对太子一系所作所为了如指掌却引而不发来看,恐怕王家还有后招,而太子却一无所知。两相比较,还是王家有胜算些。
  想着,韩光神色一正,大义凛然地说道:“老夫深受陛下知遇之恩,身为人臣得知陛下被困,自当揭发此事!哪怕为此得罪太子殿下,也在所不惜!”
  “好!”王焕之赞道:“韩大人果然不愧是肱股之臣!”
  韩光肃然道:“国舅爷谬赞,吾只是尽人臣之本分!”
  吾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又听韩光问道:“不知清风道人何在,此人是关键证人。”
  王焕之见韩光如此上道,笑道:“太子殿下想要杀人灭口,他见机得快,先一步跑了。如今在我的手上。”
  既然见机得快,又如何会落入王家手中?韩光哂笑,恐怕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王家的谋划,太子殿下做了王家手中的刀尚且不知……
  一阵风吹过,烛光一阵闪烁。韩光又有王焕之商讨了细节,才离开了王家的别院。
  烛光摇曳中,越王陈易从厢房后走了出来,不悦地说道:“韩光真是个小人!就该让他身败名裂才是!”
  王焕之笑道:“虽是小人,却也是可用之人。”
  陈易有些懊恼,又问道:“如今定国公府一案也是他在审理,舅舅何不让他善待顾家诸人?”
  王焕之柔声道:“殿下宅心仁厚。镇南侯府一日不除,太子都不敢真的拿顾家如何,且平郡王早吩咐了三司,不得刑讯顾家众人,殿下放心吧。”
  见陈易松了口气的样子,王焕之皱了皱眉,劝诫道:“殿下惦记旧臣,是殿下宽仁。但是定国公府也好,镇南侯府也罢,说穿了,都不无辜!”
  “舅舅,河还没过呢,就想拆桥了吗?”陈易有些无奈地说道。
  王焕之神色一凛,望着陈易道:“殿下心中有数就好。”
  陈易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在他看来,以镇南侯府的实力,要反早就反了。镇南侯着眼海外,只要皇家不要逼迫太甚,未尝没有合作的可能。
  况且,如今正是需要杨家的时候。
  王家掌控着教坊司,还是京中多家青楼酒肆的幕后主人,包括京中最大的花坊玄音阁也是王家的产业。京中高官后院,多数都安插有王家的探子。这些年,也培养了好些死士。
  但这些都是旁门左道。有时候虽也管用,比如说暗杀先承恩公娄辉,直接是后院小妾动手,怎么也怀疑不到王家头上来。
  再比如说调查韩光发妻之死和太子勾结清风道长之事……
  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旁门左道就不是那么好用的!娄家掌握着禁军和神机营,王家想要成事,却要借用镇南侯的兵马!
  早在护送陈易回京时,镇南侯的兵马就已暗中潜伏在金陵外港!可怜太子殿下还在做着春秋大梦呢!
  天色渐明,京城大理寺卿府内,韩文瑄已经起身,在小厮的伺候下穿上了官袍。如今他已调任京中,在户部任正六品的主事。今日是大朝会,又涉及定国公府谋逆案,京官都要上朝。
  天亮的时候,首辅仪仗出现在皇城前,行走在皇城前准备上朝的官员们立刻如同海水分开让出了道。自登闻鼓案进谏被驳后,首辅翁之同一直告病在家,今日大朝会也来了?
  官员们窃窃私语,也难怪,毕竟事涉谋逆,乃国之大事。
  百官渐渐到齐了。
  韩文瑄站在队伍的后列,抬头向前看去,前方大殿在明亮的晨光中端坐。韩文瑄又向后看去,只见宫门正在关上,慢慢关合的大门中隐约可以看到宫门外有一队侍卫跑过散开,内里的侍卫站在了宫门前,挡住了的韩文瑄的视线,宫门在他们身后慢慢关上了。
  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韩文瑄远远望着站在前方的父亲,如今大理寺审理着定国公府谋逆案,但是父亲却不许他过问……
  净鞭响起,众官们立刻俯首准备叩拜,但鼓乐并没有如常响起,脚步声从殿后走进来。
  “陛下今日不上朝。”太子陈星的声音响起。
  望着殿前空荡荡的龙椅,首辅翁之同率先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况且如今案涉当朝众臣,老臣必须面见陛下!”
  陈星不悦地说道:“父皇身体不适,正当静养。孤乃监国太子,首辅大人有何事不能对孤说?”
  却见翁之同向中书舍人孔闻政问道:“查抄定国公府的旨意,是陛下亲笔所拟,还是由孔大人所拟?”
  中书舍人即是皇帝的“秘书”,负责代皇帝拟旨。
  孔闻政立即出列,朗声答道:“自陛下此番病后,下官已不曾见过陛下,不知这道圣旨出自何人之手!”
  百官闻言,都心头一震!从前陛下即使生病,也是让孔闻政随侍的,毕竟随时可能要拟旨。但是这次连孔闻政都见不到陛下!
  那么,圣旨到底出自何人之手?真的是陛下本意吗?
  “孔大人这是何意?圣旨乃是由陛下所述,由孤拟旨!孤代批、代拟圣旨,有何不可?”陈星厉声说道。
  “自然不可!”
  群臣还在思考间,却见大理寺卿韩光越位而出,却是把矛头直指太子。
  “臣受皇命,彻查‘登闻鼓案’,今已结案!”韩光朗声说着,不待太子反应过来,就迅速将太子如何勾结清风道长谋害皇帝一事当众道出!
  殿内忽的安静一刻,而后一片哗然!今日是商议定国公府谋逆一案,怎么变成了太子谋逆?!
  众臣看向太子陈星的目光既惊又怒,看向韩光的目光却是惊讶中带着佩服!韩光大人不愧是陛下的心腹众臣,竟然敢直接对上太子!
  “荒唐!”
  “栽桩嫁祸!用心险恶!”
  太子陈星在最初的暴怒之后冷静下来,辩驳道:“孤乃陛下亲立的太子。父皇就是孤最大的依仗,孤岂有谋害父皇的道理!”
  韩光笔直地站着,目光紧紧盯着太子,掷地有声地说道:“臣已将妖道捉拿归案,殿下可要和他对质?”
  “荒谬!孤堂堂一国太子,岂能和一个道人对质!”陈星暴怒道:“大理寺卿若是觉得道人有问题,就该将其绳之於法,如今将其留着,是何居心?”
  一旁的首辅翁之同看了看韩光,目光一沉,说道:“太子殿下若是问心无愧,只需将陛下请出即可!”
  陈星顿时进退两难,此时若是让父皇出来,只需一个眼神,众人就知道他有问题。到时候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逆子了!他阴狠地盯着韩光,却见韩光分毫不肯退让。
  远处,韩文瑄望着那个大义凛然的身影,心情复杂,知父莫若子,他的父亲可不是什么铁骨铮铮的正直之人,今日这出戏,不知道是受何人摆布呢。
  “够了!”
  正在纷乱中,一个身着妃子常服的女子从侧殿走了出来,黄色大衫,深青色霞帔,上面织着金云霞龙文,金光闪耀。头上戴着十树花钗,宽额广颐,丹唇外朗,姣若秋月,正是贤妃娄氏!
  只见她站在高高的御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声音沉痛地说道:“太子为了替陛下保留颜面,不愿将陛下的病情说出,却遭到尔等群起而攻之!既然如此,高医正,你将陛下的病情告知各位大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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