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不会放弃她的。”
葛西君顿了下,不说话了。
“我会永远陪着她。”他低着眼,声音低沉,“她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有什么话你可以和我说。”
“放心吧,我没事。”
“我只是担心你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怕你总有一天会崩溃,如果你实在受不了了就发泄出来,不要憋着。”
“不会的。”他的背弓的更低,埋着头,身影落寞,“我心里有数。”
“她已经这样了,我不能再垮掉了。”
一片静谧,忽然,葛西君摸出烟,问他,“抽吗?”
秦树摇了摇头。
葛西君自己点上了一根,她看着烟雾缭绕后的男人,眯起双眼,“小冬遇到你,很幸运。”
秦树弯了弯嘴角,“我也是啊。”
他突然抬起脸,“阿姨,我想有个请求。”
“你说。”
“我和她到底还是未婚男女,像现在这样在住在一起到底还是有点不合适。”
葛西君沉默的看着他。
“我想您能不能把她嫁给我。”
她眸光轻动,心里一阵苦涩。
“我想娶她,做我的妻子。”
…
秋天,秦树带着林冬回了家,可是秦德安仍旧不认她。
秦家门口,秦树牵着她的手,被关在外头,杜茗开门,偷偷与他说,“你爸就是个老顽固,你不要生他气啊,我慢慢劝他,你先带小冬去酒店住下休息。”
秦树沉默着。
“小冬,对不起啊。”她握住林冬的手,“别怪我们。”
林冬抽出手,抱着秦树的胳膊,害怕的躲到他的身后。
杜茗看着她,叹了口气,“树阳,你好好照顾她吧。”
“我会的。”他的上身颤抖了一下,“那我们先走了。”
“行,安顿下来了把地址发给我,妈好去看你们。”
“嗯。”秦树转身,搂住林冬的腰,“走啦。”
…
林冬跟着他离开了,两人住到了酒店,秦树把行李收拾收拾,给林冬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订了两份餐。
林冬正站在窗户前发呆,不知道在看什么看的出神,秦树把午餐摆放好,叫她,“媳妇。”
“媳妇。”
“过来吃饭啦。”
她一动不动,秦树走过来拉住她,“走,吃饭了。”
林冬有点不乐意,赖着不走,手扒着窗户。
“怎么了?”
“嗯?看什么呢?”秦树望了窗外,“吃完饭再看。”
“走吧。”他强行将她拉走,“听话,不吃一会就凉了。”
林冬闷闷不乐的坐在餐桌上,秦树打开饭盒,端在手里,挖了一勺米饭递到她嘴边,“来,吃一口。”
林冬不肯张嘴。
“吃一口。”
林冬扭过头去。
“媳妇,吃饭,吃完饭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没反应。
“这个菜你之前很喜欢吃的,来嘛,吃一口尝尝。”
未待他说完,林冬一巴掌挥过去,把饭盒打到地上,米饭洒了一地。
秦树看着地上一片狼藉,低着头,声音疲惫,“别闹了,好吗?”
他扶着额头,闭着眼,内心格外烦躁了,“我真的很累了。”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回去,我不该告诉你当年的事,都怪我,怪我行了吧。”
他的声音低颤着,“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突然,林冬拽了拽他的衣角,怯怯的看着他,她见他不理自己了,有些失落,突然跪到了地上,用手抓起地上的米饭,一把塞进嘴里,秦树赶忙把她拽起来,“你干什么?”
林冬按了一嘴的米饭,囫囵的吞了下去,张开嘴巴给他看,表示自己吃下去了,“啊。”
秦树凝视着她的脸,一股莫大的悲凉涌入心头,鼻子酸酸的。
“啊——啊——。”她大张着嘴,“啊——”
他猛的抱住她,终于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发脾气。”
林冬不动弹,任他搂着,跟着他也说了句,“对不起。”
秦树松开她,惊喜的捧着她的脸,“你说什么?”
林冬又不吱声了。
他抚摸着她的脸,“再说一遍。”
无声。
“再说一遍。”
无声了。
他看着她呆滞的眼神,又落了一滴泪,林冬伸出手,把它揩掉,又学他的话,“再说一遍。”
“……”
秦树勉强自己笑了笑,把她脸上的米粒清理干净,他轻声慢语的,耐心道,“不能吃地上的东西,知道吗?”
林冬抿着嘴,拉着他的衣服,摇了一下。
“我没有生气。”
林冬这才松开他,又低下眼。
“那现在好好吃饭,好么?”他拿出纸巾给她擦了擦手,夹了块菜递到她嘴边,“来,吃口菜。”
…
深夜,林冬睡着了,秦树还在看下午助理发过来的文件,他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一杯又一杯的浓茶下肚,还是觉得困。
三点多钟,他到底还是困趴下了,可是不到半小时,突然被林冬的声音吵醒了。
秦树慌忙赶到房里,就见林冬躲在桌子底下,抱着膝盖惊恐的躲藏着,声音急促不安,
“三刀。”
“四刀。”
“五刀。”
又来了。
他跪在地上用手捞她,“过来。”
“六刀。”
“七刀。”
林冬浑身发颤,不停的往后躲,秦树实在没办法,也钻到桌底,把她搂紧怀里,“别怕。”
“八刀。”
“九刀。”
“好了,没事了,他已经死了。”秦树皱着眉,欲哭无泪,感觉自己快跟着她一起疯了,“他被判死刑了。”
“没事了,不怕。”他轻吻着她的额头,极力安抚着,“不怕啊。”
“十刀。”
“十一刀。”
“十一刀。”
冰凉的夜啊,她的声音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刃。
“十一刀。”
“十一刀。”
……
…
第92章 Chapter 92
秦树把老四叫过来照顾林冬,他去了趟公司, 慌忙处理完事情便赶紧赶了回来, 杜茗等在他们住的酒店楼下, 带来了秦树要的东西, 又顺带做了些吃的给他。
秦树的车开了过来,杜茗打开车门下去叫住他, “树阳。”
秦树迎过来, 杜茗远远的看着他, 就揪着眉,走到跟前心疼道,“又瘦了。”
“没有, 只是你的感觉问题。”
杜茗把两个保温盒递给他,“两个汤,拿去喝了吧, 你要注意身体呀。”
“知道了。”
杜茗从提包里拿出两个小盒子, 递到他手里,“你要的东西。”
“你把两个都拿来了。”
“我就顺手一拿。”
秦树把盒子塞进口袋里, “上去坐坐?”
“不用了。”杜茗叹息一声, “她不是害怕生人嘛, 而且我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 算了吧。”
秦树没有说话。
“不过树阳, 有几句话,妈还是得跟你说。”
“你说。”
“不是妈没情意,可是你也知道, 她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好起来。”她停顿一下,有些于心不忍,“其实你爸说的也对,万一她一辈子都这样,你也跟着她这么耗上一辈子?”
杜茗见他沉默不语,手落到他的手臂上,“如果她一直这样,那就得一直吃药,你们也要不了孩子的。”
“这些道理你都懂,妈只是想提醒提醒你,而且你爸的立场也不是完全错的,希望你能够理解他,闹成现在这样,他心里也不舒服。”
“话就是这样,你的选择妈妈不会干涉,这毕竟是你的人生,你自己想清楚了。”
“谢谢。”
“谢什么,跟妈还说谢谢。”杜茗放下手,目光悲戚,“妈知道,你舍不得,也能理解你的责任心,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就这样吧,只盼望有一天她能够好起来,哎,行了,你赶快上去吧,天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
“好。”
“快去吧。”
“那你路上小心。”
“嗯,放心吧。”
“再见。”
“再见。”
…
酒店里,老四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卧室里传来欢快的音乐声,秦树把老四推醒了,他睡眼惺忪的仰面看秦树,嘟囔了一句,“你回来了。”
“林冬呢?”
“屋里看电视呢。”
秦树朝房里看一眼,门开着,里头黑黑的。
“她不肯开灯,我开了她又给关上了。”
“你们没吃饭?”
“我这昨晚熬大了,困的不行,没注意睡着了。”
秦树提了提手里的饭盒,“正好,我妈送了点吃的过来,一起吃吧。”
老四坐起来,理了理衣服和发型,“算了吧,你们两慢慢吃,我得陪我媳妇去。”
秦树略微有些惊讶,“新欢?”
老四嘿嘿的笑两声,“前两天刚好上,改明有空,带她出来给你看看,特漂亮,一空姐。”
“行吧,那你走吧。”
老四扭了扭脖子,站了起来,“得。”他冲林冬房里喊一声,“小嫂子,我走了啊,下次再来陪你玩。”
并无回应。
老四走了,秦树把东西放下来,去看林冬,刚进门就看到她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视屏幕。
“看什么呢,那么认真。”秦树看一眼电视,顿了一下,是芭蕾舞表演。
林冬微微歪着脸,淡淡的看着电视里的舞蹈演员,眼睛半耷拉着,神情有些陶醉。
秦树默默坐到她身旁,不忍打扰她,与她一起观看完,不到二十分钟,表演完了,电视里开始播放广告,林冬直了下腰,木木的看着屏幕,轻哼了一声。
“演完了。”秦树勾着脸瞧她,林冬看上去不太高兴,“一会先去吃饭,你喜欢看吃完饭我再找给你看,好吧。”
林冬不吱声。
秦树蹲到她面前,仰视着她的脸,从口袋里掏出那两个方盒子,放在床上。
“给你看个东西。”他打开其中一个,取出一枚钻戒,举在她面前,“很久前给你买的,好看吗?”
林冬没有回答,眼神飘忽不定的。
他拉住她的手,将戒指套在无名指上,亲了亲她的手指,“真好看。”
林冬俯视着他,没有任何表情。
秦树突然松开她,拿起另一个小盒子,取出里面的戒指,“你还记得这个吗?”
“十年前我送给你的,后来分开,你还给了我,我一直留它。”
林冬注视着它,突然伸出手,从他手里拿过这枚小小的钻戒,她把手上那个取了下来,换上这个套上。
秦树动容的看着她,心里一阵酸涩,“你喜欢这个。”
对啊,她喜欢这个,秦树还清晰的记得当年她说的话。
【大的钻戒?多大?汤圆那么大?】
【鸡蛋那么大?】
【包子那么大?】
【很大的房子我住烦了,太大的钻戒我戴着累,我就想要这种简单的款式,想要小小的一间屋子】
【想和你在一起】
电视里闪烁的亮光照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秦树忽然拥抱住她,脸埋在她的怀里,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的搂着她,心情低落。
她的手落到他的头发上,轻轻的抚过。
“不哭。”
可是当他听到这两个字,却忍不住红了眼了。
“不哭。”
“不哭。”
…
秦树不放心别人照顾林冬,经常把她带到公司去,这事传过来传过去,老老小小的朋友圈子里,都笑秦树找了个傻媳妇,秦正德觉得丢人,气的回老家了,可他这一走,杜茗正好把秦树和林冬叫了回来。
日子过的平淡无聊,除了工作,他的全部精力都在林冬身上,每天陪她发发呆,聊聊天,散散步,一转眼,就到了深秋。
一天晚上睡觉前,秦树帮着林冬洗澡,放了一大浴缸的水,洗着洗着,林冬突然把水撩到他头上,秦树抖了抖头发,笑着看她,“干嘛呀。”
她也笑着学说话,“干嘛呀。”
“你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