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天娇——奶油馅
时间:2018-09-24 09:03:48

  小狗汪汪地叫,赵幼苓抱着,想到呼延骓,心里忍不住发笑。
  那家伙,倒是把她当做草原上的女儿家了。
  也是,在他眼里,没有男人必须强壮,女主唯有柔弱的想法。
  自三月比试后,时光匆匆已到四月。
  所谓春天起,百草回生,百病易发。草原上的天气变化多端,忽冷忽热,部族里竟是接连病倒了好几人。
  大人小孩都有,虽不是什么要命的病,可咳嗽声便是夜里,隔着毡包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此起彼伏。
  因着生病的人越来越多,呼延骓便做主暂时散了小学堂,只让谢先生吩咐了功课,等这阵子病都好了再继续上课。
  一群小儿无论得病与否,听说能不上课了,倒是个个一声欢呼,散开玩去。
  呼延骓又叮嘱了各家,但凡有什么头疼脑热最好都早些就医,别拖久了生出别的什么病来。就连赵幼苓处,他也盯着人喝了药,这才放她出门。
  赵幼苓倒是没病。
  她只是底子薄了些,幸好这几个月的骑射让身子骨练得硬朗了不少,这才没在一开始就跟着已经病倒的刘拂一样头疼脑热,躺在毡包里哼哼唧唧不肯喝药。
  这日赵幼苓骑了马,带已经长大不少的小黑狗出部族玩耍。天高云阔,她躺在草地上,任由一马一狗在身边玩闹,浑身放松。
  比试结束后的整个三月,她在骑射跟抄书之余,有多了新的要学的东西——呼延骓说要教她寻矿和冶金当真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要做的事情多了,她一天下来,往往只有夜里才能稍稍得空,喘上一口气,等回过神来,已经四月。
  她正被太阳晒得暖呼呼的,有些发困,忽就听见身后传来哒哒马蹄声。
  赵幼苓在草地上翻了个身,俯下身看向远处。
  一匹马朝着她的方向径直过来,马背上的人被颠得东倒西歪,脸色惨白,居然是并不擅长骑马的刘拂。
  “出了什么事?”赵幼苓翻身而起。她虽然没习武,可跟着泰善学了一点点防身的招式,又有呼延骓时不时提点两句,身手敏捷了不少。
  刘拂好不容易勒住马,差点从马背上滚下来:“出事了……”他大口喘气,“部族里有十几个孩子出现了同样的病症,恐怕是烈性传染。”
  赵幼苓心里咯噔一下,追问道:“是什么病?”
  烈性传染的意思,就是一旦感染了病症,十之八九会出现最糟糕的情况。瘟疫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部族里多了不少病人,可这些日子因为大夫说了没问题,所以呼延骓也并不拦着人去外头。左右不是什么疫病,不怕传染。
  可现在突然说传染……
  “现在还不清楚,连大夫都瞧不出究竟。”刘拂咬咬牙,“这里的大夫医术寻常,也就能治治跌打损伤。要是在永京城,要是……”
  赵幼苓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上马,冲回部族。
  部族里果真乱糟糟的。毕竟是发现了会传染的病症,尽管大夫不能确诊是什么,可对于底下人来说,所有能传染的病症中,最可怕的莫过于瘟疫。
  呼延骓已经派了人对大伙儿进行安抚,一回头见赵幼苓疾步而来,身后还跟着刘拂,面色瞬间铁青:“你过来做什么?”
  “大夫还不能确诊吗?”赵幼苓直接问道。
  呼延骓摇头:“你回自己的毡包去,没有必要就别出来。”
  “我去看看。”
  赵幼苓说着就要往临时搭出来用来隔离的毡包里走。她走得快,手臂被人猛的抓住往后一拉,整个人就撞进了呼延骓的怀里。
  声音就落在她的头顶。
  “还不能确诊是什么病。但是……被传染的,都是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孩。”
  赵幼苓一愣,张嘴正要说话,泰善匆匆而来。
  “三殿下带着九殿下回去了。”
  “回去了也好。趁还没大面积传染,让奥罗早点回去,免得也出问题。”
  呼延骓松开手,面上虽然淡淡的,赵幼苓却明显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
  泰善说的三殿下,是大可汗庶出的儿子那日苏,九殿下则是呼延骓同母异父的弟弟奥罗。
  二人几天前来找呼延骓,这几日一直住在部族里。如今出了事,奥罗也不过才七八岁,自然要早早避开,免得也染了病。
  “殿下!”
  有汉子哭嚎着扑到了呼延骓的跟前。
  赵幼苓往后避了避,只见那汉子浑身狼狈,满脸是泪,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昏厥的孩子,裸露的肌肤上布满了猩红色皮疹。
  “殿下救救阿布罗吧,他才三岁,他还小,不能死啊!”
  呼延骓眉头一皱,下意识就要将赵幼苓挡在身后。
  然而身后的女孩却是想也没想地冲了出来,几乎是不顾一切地跪在汉子身前,一双手解开孩子的衣服,直接将满身的红疹暴露在人前。
  呼延骓伸手就要去拽她起来,却被赵幼苓躲开,反而捏住小孩的脸颊,凑近去看他嘴里的情况。
  “云雀儿!”呼延骓暴喝。
  他话音方落,地上的女孩已经抬起了头,满脸喜色:“是丹痧!”
  “我知道丹痧怎么治!”
 
    
第28章 
  从毡包里出来的大夫,原本就愁眉苦脸的,因着染病的孩童越来越多,病症却得不到控制,面上哪里还有几分好神色,待到听见赵幼苓的一声喊,脸色顿时变了。
  “荒唐!”大夫喝道,“什么丹痧,听都没听说过!你个小姑娘休得胡说!”
  “我认得丹痧!”赵幼苓喊。
  那大夫瞪圆了眼睛,指着她鼻子便骂:“你不过就是殿下身边的女奴,得了几分脸面才叫人照着你们汉人的规矩喊一声姑娘。你今年几岁,九岁还是十岁?看过医书吗?背熟了吗?给人看过病吗?这一二三的都没有,你拿什么笃定说是丹痧?我瞧着,你就是胡说八道,什么丹痧,我怎么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种病!”
  赵幼苓本就不擅和人争执,又见呼延骓为维护自己,被大夫瞪了几眼,越发有口难言,心急的不行。
  呼延骓把人往身后护了护,他也恼大夫说话太冲,可这会儿整个部族能派得上用场的唯独这么一个大夫。他一时竟还不能把人惩戒了,当下就皱起了眉头。
  “你先回去。”呼延骓道,“这事你别管,好好待在毡包里,别到处走。”
  这病他怕的就是再染上几个人。他的部族本就不比其他人大,少一个孩子,就是日后少一分助力,这边也罢,更多的是他不忍看到身边人遇上丧子之痛。
  赵幼苓不甘极了,待呼延骓让泰善带她走,忙抓住他的手:“殿下,的确是丹痧!我保证,这个病真的是丹痧没错,我别的不会,可这个绝不会看错!”
  那大夫吹胡子瞪眼睛,讽刺道:“胡言乱语!你这年纪,能把药材人认全都算不错的了,还想说治病。你要是真想学医,不如等这阵子事情过了,拜我为师,我好好教教你。”
  末了,那大夫把手一甩,转身掀了帘子又进毡包。
  他脾气虽不好,又固执己见,可到底是个担得起重责的人。他这么讽刺赵幼苓,偏就不知道自己同时下了呼延骓的面子。帘子一掀,人一走,就把人和事都抛在了脑后。
  赵幼苓说什么都不肯走,可就连那染病的小孩也被抱进了毡包,她能做的就只剩下站在外面,一刻不离地等。
  她但凡想往前走一步,门口的守卫就会把人拦住。
  呼延骓知道她不肯走,就专门留了人看着她,免得她冲进去反倒让自己染上病。
  赵幼苓在毡包外等了两日。她仍旧会回去吃饭、睡觉,虽睡得不踏实,可总归是闭过眼,只是为了这事,总归是撇下了骑射跟抄书。
  呼延骓管不了她,又忙着事,只好让刘拂跟莎琳娜在左右盯着。
  到了第三天,从毡包里送出个孩子,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脸才没叫人蒙住鼻子。
  抱着孩子的是对中年夫妇,夫妻俩已经哭不出声了,两双眼睛都是通红的,竟已灰了心。与赵幼苓擦肩而过时,那孩子还咳嗽了两声,低低呼痛,包裹的被子滑下一点,露出整个脑袋,整张脸都是疹子,尤其耳后颈部看着尤其密集,色红如丹。
  “这是丹痧,我能治,你们信不信?”赵幼苓忽然喊住夫妇俩。
  男人没说话,只搂紧了孩子,女人眼前顿时一亮,还没说话,眼眶发红,已经急得狠了。
  那大夫气冲冲地掀了毡帘出来:“你个黄毛丫头,你还敢胡言乱语,《医经》上的字怕是都认不全吧?莫要出来丢人现眼,害人性命!”
  赵幼苓不理他,只定定地看着夫妇俩:“我真的能治。”
  大夫本就心里烦乱,现在更是气恼极了,对着夫妇俩便喊:“趁早带回去安排后事,了了孩子生前心愿。难不成你们还想让孩子死都不能安生?”
  “他不会死!”赵幼苓喊,“我说能治,就真的能治。”
  她喊完去看夫妇俩。女人紧紧地看着赵幼苓。
  赵幼苓向她点点头:“我会治。”
  她的确不是什么大夫,也没看过医术,可她近乎过目不忘的本事,足够她记住一张曾经见过的药方。这几天,她默下了方子,试图递给大夫,可也许是已经把人惹恼了,那大夫并不肯见她,连带着药方子更不提能让人看上一眼。
  她在教坊司那几年,曾亲眼见过年纪相仿的孩童得了这种病。在大胤,丹痧虽然也是烈性疫病,可太医们对这种病早就有了治疗方法,一张治疗丹痧的方子更是不仅仅只在宫内用,也早早就传去了宫外。
  她看过那个方子,那时候她想识字,太医不认得她的身份,只当她是个好学的娃娃,便将方子上的字逐字教了她一遍。
  所以,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说,这病她能治。
  我会治。
  这三个字,听起来那么寻常,可这时候对于一对近乎绝望的夫妇来说,带来的分明是一阵狂喜。
  哪怕这其中的希望少之又少,可又何尝不是希望。
  总比当真就这样带孩子回家,准备后事要让他们心头生出一丝喜悦来。
  夫妇俩就如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当即跪了下来,大喊道:“赵姑娘,求您救救我儿吧!”
  他们从毡包出来的时候,早有人走过来试图安慰,这时见状脸上也都流露出不忍。唯独大夫气得跳脚。
  “你们信她,就让她治!孩子病了,既是救不回来,就该让他好好地走,折腾这一番,就是平白让孩子吃苦头!”
  这一回,任凭大夫喊得再气,不论是赵幼苓还是夫妇俩都不再去看他一眼。
  赵幼苓想着要把孩子带回毡包,夫妇俩却是说什么都不同意,直说去他们那儿。要是能救,就免得把病留在了她的毡包里,还得好一番收拾,要是救不回来,那也是死在自家榻上,好让孩子走得安稳一些。
  赵幼苓不再劝,抿着唇就跟去了夫妇俩的毡包。
  寻常人家的毡包里,东西堆得很多,她也顾不上别的,等孩子放上睡榻,当即就在榻前跪了下来,伸手去解孩子的衣裳。
  这衣裳一解开,就看见了里头大小猩红的皮疹,颈前肿了好大一个鼓包,面颊充血潮红,口唇周围苍白一圈,再看舌头,红通通的,比送到韶王府的杨梅都要红上几分。
  是丹痧无误。
  孩子意识极弱,可被解了衣裳,还是会有气无力地说一声冷。夫妇俩忙腾出一人在毡包里烧起炭火取暖,另一人惴惴不安地在边上看着,直等着赵幼苓救人。
  “这里哪里能找到草药?”赵幼苓摸了摸孩子的脸、脖颈和手腕,又仔细看过孩子嘴里的情况问道。
  男人虽然对赵幼苓心底多少还有些疑虑,可这会儿见她像模像样的,便是再疑虑也不说什么,一听她问草药赶忙回答。
  “平日都在大夫那儿。”
  “壮热不解,面赤口渴,咽喉糜烂白腐,皮疹密布,色红如丹。是丹痧。”
  大夫连看了几日,都没看出病症来,换了几个方子都不见起效,夫妇俩也是听了他几次嘟囔“丹痧”两字,似乎是有人提了,可他不信。这会儿又从赵幼苓口中听说了“丹痧”,夫妇俩忙问:“能治吗?”
  赵幼苓笃定道:“能治。”她找来纸笔,将药方默下,怕夫妇俩看不懂汉字,便又把药方上的字都念了一遍:“水牛角、赤芍、丹皮、生石膏、黄连、鲜生地、鲜石斛、鲜芦根、鲜竹叶、玄参,连翘。若是实在找不到新鲜的,用陈年的也行,只是药效怕是会减半,得多服用几副。”
  这毕竟是在戎迂,是关外的草原,并非是永京城。
  在永京城,想要新鲜药材,只要使得银两,倒是相对容易一些。可草原上想找新鲜的药材,就有些难了。
  她话虽然没说尽,可意思已经表露了出来。这家男人本是生得人高马大,站直了就像堵墙似的,这会儿却是眼眶通红,抓着药方不知所措。
  赵幼苓看着,忍不住叹了口气,正想着陪他一道去求求大夫,就是再被指着鼻子讽刺,她也磨一磨,把药材磨来了好救人。
  她这会儿年纪还小,旁人只当她是救人心切,那些难听的话,怎么也不会让她觉得难堪。
  赵幼苓这么想着,正要说话,垂着的毡帘被人从外头一把掀开,来人便进了毡包。他立在背光处,一时瞧不清面目,等看清了来人,还不等赵幼苓张口,那人眉头一皱,叫了她一声:“云雀儿。”
  呼延骓剑眉星目,即便是皱着眉头,也丝毫不影响他那张脸,看见赵幼苓呆愣地站在原地,无奈叹了口气:“你就这么笃定这病一定能治?”
  赵幼苓没发这会儿把从前的事和他说上一说,只把药方的情况跟呼延骓说了一遍,问:“这些药材,能找齐全吗?”
  呼延骓如今也算是认了些汉字,看着纸上秀气的小字,冲她点点头:“新鲜的怕是有些难。但别的倒不是太麻烦。”
  他的部族虽然在离王庭最远的草场上。平日里手底下的人除了头疼脑热,偶尔跌打损伤,鲜少有别的什么大病,但为防万一,他都会让路过的汉人商队带一些药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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