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天娇——奶油馅
时间:2018-09-24 09:03:48

  赵幼苓要的这些,他记得,部族里的确都有。只是药材从来都是让大夫在管,她和人去拿,十有八九拿不到。
  不仅拿不到,恐还会再遭人讽刺一回。
  呼延骓拿了药方,抬手拍拍赵幼苓的脑袋:“我去拿。”
  他说着就走。来得急,走得也快,竟是连一句责难的话都没留下。等人再回来,身后跟着的泰善已经把要的药材都带回来了。
  连带着还有大夫手底下一个小徒弟跟药罐,都被带过来给人煎药打下手。
  胡医跟汉家医术上多有不同,大夫看不出的病,呼延骓并不觉得旁人就一定诊断不出。见赵幼苓能写下方子,又能把病症说得一清二楚,当下心底便是信了九分,还有一分不是不信她,是担心这孩子病得重了,方子对,却没命活下去。
  他左右没什么事,索性就跟着赵幼苓一道,留在了毡包里。等一副药下去,不消半个时辰,原本呼吸都已经微弱的孩子,竟能顺畅地吐息了。
  他看着狂喜的夫妇俩,再看看紧绷了几日,终于松下一口气的赵幼苓,头一点一点的,似乎是在犯困,脑子里便也没那么多男女大防的想法,伸手把人揽了揽,把人靠在怀里,这才继续看着那孩子。
  赵幼苓倒是动了几下,想要往旁边挪开两步,却被呼延骓一把按住手,整个后背就贴上了他的胸膛。
  她一时僵着不动,到后来,听着孩子越发平稳的呼吸,再被毡包里的炭盆暖融融的熏着,竟是再撑不开眼睛,靠着背后的男人睡了过去。
 
    
第29章 
  呼延骓的部族里,唯一的大夫叫图隆,在戎迂族内也算是有点小名气,只是脾气固执,素来爱得罪人,就被原先的部族踢了出去,投靠了呼延骓。
  他离了原先的部族时,手底下十几个徒弟,只跟来一个七八岁的奴隶。他没儿子,徒弟也都离了心,索性就把这小奴隶认作儿子跟徒弟,养在身边,粗着脖子一边骂一边教医术。
  见儿子跟药材都给呼延骓拐走,图隆自然是坐不住了。等了几个时辰,听闻那快死的孩子竟还真就被一副药给捡回了命,惊得他连水也喝不下了,急着就要问详细情况。
  可等到了那一家三口的毡包门外,却被泰善给拦了。问了才知道,呼延骓也在里头,这会儿却不是出什么事,而是那汉人小丫头见药效起了,在里头跟着睡着了。
  他走也不是,进也不能,在毡包外转了几圈。突然脑门一拍,头一扭,径直去找被拐来煎药的儿子。
  毡包外头的动静,赵幼苓是听不着,呼延骓却都听在了耳里。知道人这是走了,他方才动了动身子。
  他那时不过是看她昏昏欲睡,怕人摔了,就借了胸膛,哪知这一靠就真的睡了过去。他低头想唤一声云雀儿,却见半张脸微微发红,睫毛卷曲轻颤,呼吸也浅浅的,睡得很熟,一动都不动。
  呼延骓低头看她,看了许久,连呼吸都放轻了,只嘟囔了一句“真小”,还就真的不把人喊起来。
  赵幼苓惺惺松松睁开眼时,缓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身后靠着的竟还是呼延骓的胸膛。
  她到底不是真的年幼。
  这副驱壳里的记忆好歹都已经十四岁了,若韶王府不曾出事,她这个年纪,即便是庶出,又不得宠,韶王妃向来持重,也该是给她相看夫婿的时候了。
  更何况,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她前世虽没留下过什么好的回忆,可再怎样还是清楚的。
  她动了动,就听得耳边有风,呼延骓竟是低头同她说话。
  “图隆想见你。”
  赵幼苓坐直了身子,回头道:“是那边出事了?”
  呼延骓摇摇头,见她耳朵发红,还伸手揉捏一把:“他听说这边的事,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救回来了。现在应当在看药渣,我让泰善把他叫过来?”
  他说着收回手,指尖搓揉,似还留着耳垂柔软的触感。
  赵幼苓看一眼孩子,笑:“图隆师傅愿意来自然好。”说着她低头,双手互相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我不是大夫,要不是当初碰见过这事,也听……听人说过药方,我也没法子救人。”
  病人体质不多,有时候治同一种的药方子,药材的分量就得增减。她用的是太医跟她说过的那一副,大多丹痧用那方子都不成问题,加上又没有新鲜的药材,药效虽然有,但肯定也多多少少会有差异。她从一开始想的,就是让图隆根据药方加结合每个孩子不同的体质,稍微调整一下,药到病除。现在图隆愿意看药渣,下一步就该看一看这孩子的情况,信了她给的方子。
  图隆果然来了。
  人一进毡包,就往睡榻边上靠。
  因着孩子还在睡,边上夫妇俩也绷着脸站着。图隆哼了两声,倒是没把孩子吵醒,看了看面色,又凑近闻了闻气味,手往脖颈上一搭,再看赵幼苓的眼神已经变了。
  赵幼苓拿被子往上盖了盖,恭恭敬敬地给图隆行了个礼。
  图隆眼皮一跳,正要别扭的再刺她两句,眼角瞥见面露不耐的呼延骓,轻声咳嗽:“是好了一些。”
  他倒是承认。
  赵幼苓嘴角弯了弯,图隆又道:“你且说说,这丹痧是什么病?”
  赵幼苓想了想,老实道:“我数年前曾见大夫治过丹痧,这才记得药方。此病为感受痧毒疫疠之邪,乘时令不正之气,寒暖失调之时,机体脆弱之机,从口鼻侵入,蕴于肺胃二经。”
  她能笼统记住的原话就是这些,又问:“图隆师傅可记得这些孩子染病之初,是什么症状?”
  “起病急,高热、畏寒、咽痛,连吞咽都困难。有时伴有头痛、呕吐、烦躁不安等。口内会有出血,虽不多。颈前肿大压痛……”图隆脸色铁青,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对应上赵幼苓的说法,越发肯定的确是丹痧无误了。
  赵幼苓轻声道:“到后面,就该是全身出疹。面颊充血潮红,口唇苍白,舌红起赐。”
  图隆嘴唇嚅动两下,对着她拱了拱手:“是了。”他又看向呼延骓,“到底是我太过自负,忘了汉人还有句话,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这么说,呼延骓本是绷着的脸微微松了一些。赵幼苓却有些不大好意思。
  她本不过就是凑巧看过方子,又一心救人,这天也好,人外人也罢,都是汉家传承千百年的东西。她借着几辈子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救一条人命,也算是积一份功德。
  呼延骓见赵幼苓把方子递给了图隆,问:“拿着这方子,可能把那些孩子都救回来?”
  赵幼苓不说话,只是看着图隆。
  “能。”图隆收了方子,“只是这方子,到了戎迂,却得改一改。”他看过药渣了,再对上方子,看得出这方子很稳,若再根据病患的体质改一改,就愈发的好用。
  赵幼苓不再多言,只说丹痧在大胤已经不是什么大病,治得及时就没多大问题。
  她说完这些,就跟着呼延骓出了毡包。那对夫妇俩满脸欣喜,忙送了她不少晒干的牛羊肉。
  她分了些肉,叫人送给谢先生和刘拂,余下自己只拿了一些。
  呼延骓在边上看着她忙碌,良久没说一句话,等她忙完了,这才拧着眉头,伸手点点她额间。
  “人小,胆子不小。”
  见赵幼苓抿唇笑,丝毫没了之前紧张的模样,呼延骓手指一紧,顺势捏住她小巧的鼻子。
  “回去洗个澡,身上上下里外的衣裳都烧了,不需再穿。”
  他这是拿丹痧当疫病对待。赵幼苓却不好说他小题大做,乖乖应了声好,回屋果真就把里外的衣裳都丢在了一边。
  莎琳娜也得了消息,哪里还敢让衣裳在毡包里留,忙拿东西裹一裹,找地方烧了。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身新衣,似乎是呼延骓先前让人做的一身骑装,倒是方便她每日骑射。
  她穿上试了试,莎琳娜在一旁笑:“姑娘穿这身正好。殿下倒是眼力好,这尺寸分毫不差。”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幼苓原本还奇怪身上这一身骑装,之前没人来量过尺寸,就算是呼延骓让人做的,也该有些大小上的问题。可穿上身,哪里都合适,就像是量身做的。
  等听莎琳娜这么一说,赵幼苓却是腾地烧红了脸。
  量身是没有。
  可那家伙平时却没少扶过她的腰,先前教骑射的时候,也是不得已贴过身的。
  她动了动嘴,想骂声“登徒子”。
  可嘴张了,话却在嘴里转了几圈,到底滚烫得咽了回去。
  赵幼苓的方子给出去就是为了救人。图隆拿了药方,根据几个染病的孩子不同的情况,稍稍调整,就忙着到处找药材,连哄带灌地把药喂了下去。
  先时的确闹了一会儿,等药效上来,没几日,病就好了大半。
  他们这没什么事了,乌云散尽,戎迂族的王庭那儿,却出了事。
  王庭也是和底下各部族相似的成百上千个毡包组成。大可汗阿克墩与可敦及余下姬妾、子女的毡包被围在最中间。往外依次是些近臣、贵族,再远点就是平民和努力。
  如今大可汗身边的可敦已是第三位。阿克墩还只是部族首领的时候,妻子生了长子昆跟次子兀罕。后来病死后,阿克墩求娶已经生了汉人杂种的呼延多兰公主,成了呼延骓的继父。之后阿克墩篡权夺位,杀了呼延一族近百人,成为戎迂新的大可汗,呼延多兰公主被顺理成章地捧上了可敦的位置。
  等到公主去世,这位大可汗索性将头位妻子也追封为可敦,不久又续娶了新可敦。加上那些只宠幸过几次的姬妾或女奴,大可汗的子女仔细排起来已有十余人。
  十王子蒙克,是新可敦所出。再往后还有连名都没起的奴生子。
  “蒙克”一名,有永生的意思。足以看出多得大可汗的喜爱。正因为年幼,又得大可汗喜爱,十王子染上古怪病症的事初发现,就被人急忙报给了大可汗。
  还不等大可汗去毡包探望,就听得底下人接连来报,说是又发现了几例类似的病症,患病的都是年纪不到十岁的孩童。
  大可汗盛怒,见爱子躺在睡榻上,浑身发红,想哭却不住吐出秽物,父子连心,心急如焚。
  新可敦生的美貌,却是个性子弱的,只能靠着侍女痛得不能自己。
  王庭之中,大夫们来了一拨又一拨,连巫医都被找来,却是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病重的几个幼童竟咽下气没了。
  这消息传到大可汗面前,伺候十王子的侍女奴隶们更是胆战心惊,伺候得越发上心,生怕小王子没了,连带着丢了自己的性命。
  “去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病是如何出现的?”
  大可汗心急如焚,想起这病古怪得很,又来势汹汹,又道:“再找人去其他部族,看看是不是同样都有这样的病。”
  底下人不敢耽误,当下就散出去几十人,分别往戎迂各部去。
  离得最近的自然是留在王庭查病源的人。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带了消息回来——
  王庭里,最先得病的,竟是九王子奥罗。
 
    
第30章 
  怎么会是奥罗?
  大可汗的心几乎都要跳出嗓子眼,饶是他经历了再多,心爱的幼子染上重病,还是因为他另一个儿子,他怎么能不觉得糟心。
  他对奥罗疼爱已不多。如今满心想的都是优秀的长子和乖巧可爱的幼子,至于其他的几个儿子女儿,活着不死就行。
  在他心里,余下的那几个,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只是手底下的一枚棋子,挪到东,挪到西,哪里能用用哪里,暂时用不上那就养着。
  可就在今天,他随便给一口吃食养活的儿子,差点害死了心爱的幼子,大可汗暴怒。
  大可汗一怒,底下人便跪了一片。等到奥罗身边伺候的奴隶提起和奥罗一向走得较近的阿日苏,大可汗片刻不停,当即命人把三王子召到眼前。
  那日苏还未进毡包,就听说了蒙克染病的时候,再联想到奥罗近日也病得人神不知,心底咯噔一下,顿觉不好。
  等进了毡包,阿日苏顿时觉得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他忍不住想要打个哆嗦。
  因本身就不得宠,虽年长,身上却无任职,只敢小心翼翼抬头去看,大可汗绷着脸,威仪非常,只一双眼睛,冷冰冰的,像是雪原上的寒冰。
  大可汗沉声问道:“奥罗的病是怎么回事?你们去了什么地方,碰了什么东西?还有,奥罗为什么会把病传染给蒙克?”说着又道,“你是他们的兄长,素日在族内无事,理该把弟弟们都照顾好,为什么会让他们陆续得病。”
  这话,是在吓唬,也是在质问。
  阿日苏脸色白了白,不敢不答:“儿也不清楚。”他轻声道,“前几日我陪着奥罗去了趟北面的草场,回来的时候人还好好的。”
  北面的草场只有呼延骓的部族。
  大可汗眯眼,看向叱利昆。
  叱利昆颔首:“骓的部族如今仍在北面。”
  大可汗并不拦着呼延多兰所出的两个儿子与呼延骓接触。同母异父的血缘毕竟放在那里,他再不喜欢那个继子,既当年认下了当做摆设放在一边,就一辈子都只是摆设。
  可这一回,出事的是蒙克。
  “我们走那日,骓的部族里出了点事,有几个孩子病了,模样不太好。”
  那日苏半晌忽然惊道。
  “骓将那些孩子都聚在了一个毡包里,派了人在照看。我怕奥罗沾上不好,就把他带回来了。但……但那之前,奥罗跟部族里的那些个孩子都走得……较近。”
  话说到这,病从何起的,也就说得明白了。
  知道是呼延骓的部族先出的事,必然就要去他们那看看。换作从前,就是他部族里的人都死绝了,大可汗势必也不会去理睬一下。这回却不行。
  叱利昆看了眼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那日苏。他素来看不起这些姬妾或是女奴所出的弟弟妹妹,那日苏不过是简单的被问话就已吓成这副模样,更是让人觉得不屑。
  他听那日苏将在呼延骓部族里的事详细说完,抬起头:“父汗,我这就去骓那看看。”
  大可汗皱眉。
  可敦的哭声隐隐还在耳畔,又想起蒙克,他把手一挥:“去吧。要是骓有办法治这个病,就把他的大夫赶紧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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