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天娇——奶油馅
时间:2018-09-24 09:03:48

  再刻板的皇后也只是凡人,这两年尽管不如天子病痛缠身,但哪有不被烦心事所扰的时候,年纪上去了,苍老就越发难以遮掩。
  赵幼苓看着,心下叹息,面上微笑道:“皇后,规矩这东西本就是对人,对事。成佳表姐不讲规矩的时候,皇后没提规矩。安定堂姐犯了大错,皇后也没提规矩。怎么到了荣安这,皇后就盯着规矩不放了呢?”
  皇后眉头轻皱:“你父王不是个懂规矩的人,连带着将你也教成了没规矩的丫头。如今竟还在本宫面前诡辩……”
  “皇后明知道诡辩的人究竟是谁。”赵幼苓道,“皇后假借贵妃娘娘的名义召我进宫,是想拿捏我,用来要挟我父王?”
  皇后不语。
  赵幼苓问:“皇后记得九娘么,韶王府的九娘?”
  不等回答,赵幼苓自己便道:“太子说我父王将九娘嫁给了吐浑王子。可我所知,九娘没有嫁给任何人,天禄十一年,九娘被吐浑掳走送到戎迂当做奴隶,九娘做了戎迂现任大可汗的女奴。”
  “此后,九娘为戎迂大可汗所用。我实在不知,太子是从何处得知九娘嫁给了吐浑王子。那位如今已经是阶下囚的戎迂大可汗,至多不过只是吐浑王的女婿,另一重身份也只是戎迂的罪人。”
  “皇后可知道九娘的下场?”
  皇后脸色微变。
  赵幼苓面不改色,含笑道:“九娘向戎迂大可汗献计,计划绑走我,以此要挟我阿兄和驸马。但计划似乎出了纰漏,最后是她自己被戎迂献给了吐浑。”
  “攻打肃城那日,她被吊在城墙上。我阿兄亲自一箭,射中了她。”
  从知道九娘曾经献过歹毒的计谋后,赵幼苓就知道,前世为什么自己的身份会被叱利昆突然发觉。
  她隐瞒得很好,甚至身边无人知道她出身韶王府。只有一样可能被掳到戎迂的九娘。
  叱利昆的女人很多,并不是每一个她都曾见过。九娘当年……也许就在这些女人之中,只是她并不知晓。
  肃城破后,九娘的后事是她处理的。
  赵臻从关外回来后,对着九娘的牌位一坐就是一天一夜。
  他问她,那一箭射出,会不会觉得他心狠。
  她说家国大义,她懂。
  所以,什么歹毒的计谋她都压了下来,在不知情者眼中,九娘只是一个忍辱负重,为大胤所牺牲的宗室女。
  这不代表她不恨九娘。
  她……只是更恨背后的那些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皇后拔高的嗓音。
  “我想说什么?”赵幼苓抬起眼皮,嘴角翘起,“为家国大义,阿兄可以牺牲九娘,那为了保护皇爷爷,为了大胤不葬送在你们手里,父王和阿兄又岂会不舍牺牲一个我。”
  皇后大怒,张口就要人抓住赵幼苓。
  紧闭的大门从外头被一脚踹开,皇后回头,望着涌进内殿,全然陌生的太监们,一时惊疑不定。
  赵幼苓的神色也有一瞬的惊诧。
  等人几下抓住皇后殿内的宫女太监,几刀轻易取了性命,皇后的脸上再看不到一丝血色。她心下松了口气。
  是自己人。
  皇后蓦地回头。
  赵幼苓此时已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了。
  “你们……居然敢逼宫?”皇后咬牙切齿。
  “不是我们。”赵幼苓道,“是你们。”
 
    
第139章 
  寂静中, 远处骤然传来一串轰隆隆的巨响。
  坤明宫内, 却一片安静, 除了呼啸的风声, 所有人都沉默地立在周围。坤明宫外, 惊呼声四起,再远一些,还能听到仓惶的尖叫。
  皇后听着外面的声音,背脊发凉。
  她本应该在这时候欢喜的。
  按照计划, 该是太子从东宫出来,胜利在望的时候,可看着面前的赵幼苓,看着身边这些假扮太监,却分明行武出身的陌生面孔, 皇后只觉得心惊肉跳, 慌得不行。
  她老了。从前只想着当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 也真的就这么熬了下来。
  可看着两个亲子渐渐连韶王都比不上,哪怕天子还遵照老祖宗的规矩立嫡立长, 把太子之位留给了她的儿子, 她仍旧心底发慌。
  长子出事,先是圈禁,然后赐死。次子紧接着也出了事情……她只能冒险拼一把。
  但现在……
  皇后脸色难看:“你们……早就有准备?”
  赵幼苓一脸平静:“我与驸马不过才回汴都,就算知道太子作恶累累,也来不及谋划。”
  皇后沉默一瞬,想要喝茶, 身边的宫女早已经咽了气,根本没人帮着斟茶。
  她低头看了看,见血水就要流到脚边,嫌恶地挪开了脚。挪完了,她这才抬头又问:“所以,是你的父王早就准备好了这些是不是?”
  赵幼苓直接道:“论准备,不该是太子殿下最早准备好了吗?皇后,太子心怀不轨,意图谋反,先是找来道士炼丹,哄骗皇爷爷服用,之后不断更改丹方,想慢慢毒害皇爷爷。”
  “好在皇爷爷发现及时,也得知了太子的阴谋,所以没让太子先前种种计划得逞。现在,太子从东宫出来,一心逼宫,想来如果不是早有准备,根本不可能有现在的情况。”
  皇后心寒:“荣安,老实回答皇祖母,你觉得太子错了吗?”
  赵幼苓笑了笑:“皇后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她已经不喊皇祖母了。从进殿开始,就一板一眼称呼皇后。
  皇后不介意,闻声握了握拳,发皱的手在微微颤抖。
  “真话是什么?假话又是什么?”
  赵幼苓笑道:“假话就是哄人的,同皇后说这一切都是别人的错,太子也不过是迫于无奈。”
  这类的话,皇后听得多了,如今自然也知道是假话。可为人母,哪怕儿子犯了天大的错,心底多少还是觉得他受了委屈,不得已而为之。
  “真话……呢?”
  赵幼苓淡淡道:“真话。真话就是太子死有余辜。先不说我父王从前是否有过不臣之心,是否想夺太子之位。太子当年设局,教唆废太子构陷我父王,害得韶王府的人差点死绝,这难道不是他自己造的孽?”
  “过去的事暂且不论,后来太子与吐浑合谋一事,皇后难道不知?大胤的江山姓赵,太子亦是赵氏的子孙,没有子孙拱手将祖辈打下的江山送被别人的事情!且这个送,还是为了私利,为了陷害我父王。”
  “因小失大,太子是不是压根不知道这个词?太子少傅或许该被人吊起来狠狠打上一顿,才知道太子若无德,则天下亡。”
  皇室子孙中,兄弟相争的事从不见少。
  可拱手让山河,只为了陷害兄弟的事,只怕古往今来,唯独太子赵沣一人。
  赵幼苓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皇后眉头皱了几许,到底说不出什么驳斥的话来。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你认定太子会失败?”皇后突然问。
  赵幼苓卷起袖子,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皇后,难道你认为我父王会输?皇爷爷站在我父王的身后,哪怕父王日后当不了太子,那个人也绝不会是皇后的儿子了。”
  “那你又知不知道,太子手底下都有什么人帮他?”皇后发笑。
  赵幼苓看她:“不需要知道。”
  外面的喊杀声此起彼伏,却似乎偏偏绕过了坤明宫。所有的怒吼惨嚎都与这里无关,仿佛隔着水岸,在看对面修罗地狱。
  皇后发不出声音,只能望着敞开的殿门,陷入沉默之中。
  天子寝宫内。
  胥九辞擦掉了天子嘴边的药渍。
  宫女太监们哆嗦着跪在地上,听着殿外兵器撞击的声音,差点哭出声来。
  “这些人还是胆子太小了些。”天子垂眼道。
  胥九辞淡淡道:“都还只是孩子,没经过什么风浪,自然比不得。”
  天子轻哼:“韶王把朕的寝宫守得如同铁桶,光是听声音就叫他们怕成这样,要是人真打进来了,岂不是跪着就要把朕卖了。”
  知道天子这是喝了药,嘴上苦着了不痛快,扯了几个奴才说几句。胥九辞往底下看了看,示意人都忍着,这才走到殿前,隔着门站了一会。
  虽然早有准备,也知道太子今日必定会有动作,但当人真的围住天子寝宫,胥九辞仍旧免不得摇了摇头。
  认命未尝不是什么好事。
  何至于非要在外头斗得你死我活。
  寝宫外,韶王与呼延骓已砍瓜切菜一般,将数名黑衣甲士砍杀在地。
  浓重的血腥味连大雪都遮盖不住,雪地上殷红一片,还有积雪被热腾腾的鲜血融化,显出底下青石板铺就的路面来。
  太子惨白着脸,望着站在殿前,一刀一剑斩杀胆敢冲上前去的甲士。
  天子寝宫,富丽堂皇,汉白玉的台阶,青白石的底座,殿前金碧辉煌,殿内铺就金砖,气势恢宏。只要攻进里头,只要抓到他父皇,这座皇宫,这个天下,这一切就都是他的了。
  为什么偏偏,偏偏到了这里,还有两头拦路虎!
  “叱利昆!”太子大吼,指着一身戎装的呼延骓,扭头道,“杀了他,你杀了他,我再给你一座城!”
  甲士之中,有一人走上前来,沉默地望向呼延骓:“三座城。”
  “你不要贪得无厌……”
  “太子以为,呼延骓是你说想杀就杀得了的?我要杀他,就是生死之争,三座城已经是最少的报酬了。”
  底下的动作,呼延骓看得一清二楚。
  看到叱利昆,他丝毫不觉得吃惊。太子能从东宫出来,还能带来这些人手,自然也能把对自己有用的人从牢里放出来。
  他与韶王低语两句,当下就将目光放在了叱利昆的身上。
  院外突然响起一声尖利的呼啸。有一物擦破空气,如飞虹,窜上天穹,紧接着在半空中绽放开绚丽的颜色。
  是烟火,却又分明不是烟火。
  那一瞬的灿烂过后,甲士们大惊失色,纷纷扭头看向太子。
  这不是他们约定好的信号!
  太子逼宫,自然不会只有手里这些人。早有兵马在汴都城外预备,只等着底下人传讯,当即将守住宫门的禁军砍杀,换成他们的人马,拦住得了消息前来救驾的百官,再分三路兵马进宫围剿天子等人。
  这支信号……
  太子瞪大眼,再看韶王,正对上冷淡的视线,只觉得心头一突。
  他机关算计,到这时怎么不知道自己的人早已落进了韶王的局中。
  当年是他算计韶王,现在……是因果轮回了。
  太子不肯认输。
  只一步之遥了,只一步之遥他就得到了天下,凭什么这时候认输!
  太子怒吼,命令甲士取韶王首级,又道取其首级者封侯。
  荣华富贵尽在眼前,尽管知道增援的人马还未到,但冲着一句封侯,甲士们咬咬牙,不管不顾,手握长刀,冲上了台阶。
  然根本不等人迈上台阶,寂静的高墙、房顶上,从四面八方探出了埋伏的身影。有更多的人从两面宫门源源不断地冲到殿前,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砍掉试图上前的甲士。
  太子惊惶。
  “你们竟然还有埋伏!”
  太子的大喊大叫无人理睬。
  得知太子计划,韶王就已经在宫中各处备好了埋伏。只等着他动一动,就立即可以将人一网打尽。
  韶王指挥着弓箭手射箭,几轮飞箭过后,甲士已倒了一片。
  甲士们肝胆俱裂,一时间无人敢再上前。有人被太子推出去,就听“嗖”的一声,一支箭矢飞过,贯穿那人喉间,将人一箭射杀。
  太子惶恐:“叱利昆!叱利昆!”
  听到名字,看到叱利昆闻言上前,呼延骓拔出了腰间另一把佩刀。
  这是他少时外祖父乌仑大可汗带着他铸造的第一柄佩刀,后来外祖父被杀,呼延一族几乎死绝。外祖父曾经铸造过的刀剑,被叱利一族抢走,他藏下自己的佩刀,一直藏到有了自己的部族才终于带在了身边。
  他带着他外祖父亲手铸造的佩刀从戎迂来到了大胤,现在也该用这把佩刀,送叱利家的人去地下跪拜族人!
  呼延骓一步一步走到台阶下,弓箭手已经停止了射箭,只将箭头对准后面还活着的黑衣甲士。
  风雪大作,令满枝雪花纷纷坠落,台阶前,被染红了雪水氤氲开杀伐的严酷。
  呼延骓往前走,长靴踏过血水,佩刀锃亮,泛着寒光。
  他抬眼。
  迎上了来自叱利昆的刀刃。
  另一边。
  赵幼苓仍旧坐在坤明宫中。
  新上的茶水茶色碧绿,晒干的花瓣在茶水中绽放。她低头,吹了吹茶水,听得远处的声音停了,这才撩起眼帘,看着脸色发白的皇后,道:“结束了。”
  她缓缓起身:“来人,扶皇后娘娘去给陛下,告罪。”
 
    
第140章 
  这一场闹剧结束得异常顺利, 并没有太多的反抗, 甚至到最后根本连反抗都不存在。
  太子势弱, 本就不是个有才干的, 跟随他闯进宫内的甲士们看到韶王和呼延骓轻松迎战, 而太子只会仓皇大吼,心下早就凉了一片。
  再看宫前血流成河,如瓮中捉鳖一般被弓箭手团团包围的自己,等亲眼看着呼延骓没有犹豫, 将叱利昆制服,取其收集,他们更不敢犹豫,立即丢盔弃甲,俯首臣服。
  皇宫外, 赵臻、窦鸣、阿泰尔及几位追随了天子一辈子的老将军, 负责看守皇宫外几处大门。那些计划攻进宫的太子兵马都被他们挡在了外面。
  厮杀声无数, 惊得城中百姓一夜难免。
  而乾湖的水已然染上了殷红。
  赵誉带了人,兵分几路, 将汴都城中参与逼宫一事的人家统统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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