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难撩——高瞻
时间:2018-09-26 08:59:22

  应儿立时屏息,眼见着千阳推门追去,立时坐到床前守着深眠的沈千容。
  及至千阳回来,应儿方才走向他,询问道:“是何人?”
  千阳微微摇头:“他们分了几路逃走,我不能追。”
  “为何?”应儿不解的凝着他,“你追上一个,便可问上一问。”
  “倘或是调虎离山, 你一人未必能够应付。”千阳每每想起那次在军营, 便只觉得后怕。
  应儿默然垂眸,这才道:“你们离开的这几日,长安城有了最新消息。”
  千阳看向她, 只听她徐徐道:“老皇帝悬赏十万两黄金寻找千儿郡主。这消息来得极是突然,我们还不知其中内情。小姐离开了数月,本不该这时突然又要寻找,方才来得人,兴许是皇上的人,亦或是贪慕那十万两黄金。”
  “千阳……”床榻那边突然传来低低的唤。
  两人一道走过去,应儿在沈千容身后又放了两个枕头,沈千容靠在上面,有气无力的问道:“怎么了?”
  应儿将现下的情形大略说了说,才道:“小姐,你看……”不论如何,这主意定是要沈千容来拿。
  沈千容微微阖上眼,思虑一番,方才看向他们二人:“老皇帝的身子可是越来越差了?”
  两人皆是一滞,顿了顿,仍是应儿道:“是我们疏忽,不曾调查。”
  沈千容倒也不曾责怪,只宽慰道:“倒不怪你们,我们本已从长安离开,你们疏漏了也是正常。”
  “我这便去查!”千阳微微躬身,便要转身离去。
  沈千容抬了抬手,拦住他:“罢了,我们直接去长安。”
  “这……”
  “这怎么行?”两人皆是一惊,开口便是阻拦,“长安城内情形不定,又有这般悬赏。小姐,此时有人要你生,亦有人要你死,你现在身子虚弱,我们断不能带你冒这个险。”
  沈千容垂落的手轻轻的搭在应儿的手腕上,气息愈是缥缈道:“待我们到了长安,情形自然明了。如是那老头当真时日无多,我仍需给师父送信,看她是否走这一趟。”
  “小姐……”
  “无需再说了。”沈千容沉重的阖上眼,“你们带我回竹林,这一路遥远,更是周折。倒不如去长安,也近些。如若赶上楚国改朝换代,也可为长安哥哥筹谋一二。”
  应儿与千阳相视一眼,终是不再多说。
  数日后。
  他们一行抵至长安,又悄无声息的住回了原来的沈宅。原本那日离去,这院子便搁置了下来,但一应下人仍在,因而如往常并无差别。
  他们到时,早有原先安排暗中保护江南絮的人在等候,但沈千容一直未醒。应儿同千阳商议后,便直待几日后,沈千容的精神略有好转,才见了那位同千阳一般无二总穿一袭墨色衣裳的男子。
  沈千容靠在床前,墨色的眸子才隐有一丝亮色。她凝着眼前的男子,缓缓道:“千云,长安城现下如何?”
  千云恭敬的躬身:“不大好。这长安城表面看似仍是安稳,底下却是风云诡谲极是动荡。”
  “老皇帝时日无多了?”沈千容微微拧眉,心下到底是一紧。
  “正是。”
  “可有征兆?”
  千云顿了顿,才又道:“此前确是缠绵病榻一月有余,但太医的说法是心口郁结,又有腿上伤痛,才至此而已。”
  沈千容瞥了一眼千阳,转而道:“太子呢?”
  当日千阳带她回了竹林,师父早已因了他踩断皇帝的腿,对他施以惩罚。却不是因了可惜老皇帝的性命,而是现下天下不稳,一旦楚国势弱,更易引发战乱。
  千云微微摇头:“太子无意皇位。”
  “果然。”沈千容长叹了口气。那时,她初至江南,江南絮对太子极是赞誉,她随口应了句“太子自有太子的风骨。”时至今日,竟是一语成谶,备受皇上宠爱的太子,偏偏无意于皇位,也不知若是鸾凤宫里的那位知晓了,该是如何捶胸顿足?
  “太子府呢?”沈千容凝向他,“可还算安稳?”
  “太子妃已被废,妃位空悬,江南絮现在虽是无名无分,但也独得太子宠爱,一时风光无两。”
  “太子的心思她可是知晓?”往后如若筹谋,江南絮总归是关键的一步。
  “属下不知。”千云恭谨道,“太子素未和江南絮提及,她知晓与否属下并不确信。”
  “你且下去吧!”沈千容摆摆手,转而又是忙看向他,“记得保护好太子。”
  千云躬身:“属下明白!”说罢,便撤身离开。
  沈千容这才凝向一旁的千阳,郑重道:“你自找个合适的时机,出现在太子面前,将他悄然请至茶馆,有些话,我须得当面问他。”长安城中情形不定,自千云口中得来的消息虽是准确,但总归不够详尽。
  “是!”千阳领命而去。
  是夜。
  沈千容坐在窗前,瞧着长安城照旧繁华的场景,虚软的靠在椅背的软垫上。应儿为她上了精致的妆容,以使面色看来精神些许,但也不曾吃上两颗丹药,只勉强提着精神仿佛正常人。
  太子推开门瞧见她时,着实惊了惊。好在他身为太子也算是颇有胆色之人,没将她当做鬼魂,失声大叫。
  他踉跄着后撤了两步,方才扶着门不确信的看着她:“沈千容?”
  她扯起嘴角莞尔一笑:“自是我,长安哥哥。”应儿同千阳皆在门外守着,她亦不怕隔墙有耳。
  太子确认了她的身份,看了眼身后的侍卫,示意他在外面等候,便大步向沈千容走来。
  他在她对面坐下,细细的打量着她,瞧着她精神尚可,方才缓缓道:“我以为你……”那日之事,父皇藏的紧,但到底是事出突然,瞧见的宫女太监不计其数,又有那么些太医为沈千容诊治。即便皇上悉数封了他们的口,却也难以解释为何突然就杖毙了得宠多时的颜妃娘娘。
  沈千容无谓的笑笑,身子依是懒懒的靠在软垫上:“我听说长安哥哥无意皇位,不知城中各位王爷,长安哥哥觉得可有能够胜任的?”
  太子猛地一惊,她这一句话含义诸多,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沈千容却也不急,只依旧徐徐道:“我不大清楚长安城内的情形,也不知晓皇上的意思。只听说,三王爷近日来尤是勤勉上进。不知你是否已经同皇上提及你真正所思所想?”
  沈千容先前未至长安之时,便晓得楚国这位老皇帝对太子尤其喜爱。他分明排行第八,功绩与品行也并非个中翘楚,但偏生依着皇上的宠爱,不足十岁那年便被封为太子,且一直在皇后膝下长大。
  单就这份宠爱,便足以招人嫉恨。
  太子终于摇摇头,言下颇有些无奈之色:“我同父皇提过数次,他皆是严词拒绝。”
  沈千容垂眸,细细把玩着手中碧绿的簪子,头也不抬道:“我只听说三王爷性子不大好,如你做了皇上,想来也是位好皇上。”
  太子依是摇头,眸中尽是苦楚:“如若真到了那日,我自是竭尽所能。但做皇上太苦太累,我喜欢的始终是十岁以前的生活,无忧自在。”
  “你这话可曾与三王爷说过?”她自是能够体会他的心情,也愿意他得偿所愿。自打初次见面,他认出她,便始终不曾自称过“本殿下”,他没用过尊称,想来也是厌倦的。
  太子抿唇:“自是曾提及,不过他不信罢了。”
  沈千容倏地咧开嘴:“他自然以为你是下了套要他钻,怎会想着你是诚心诚意的让位?只怕,还以为你是刻意奚落,心中愈发嫉恨呢!”
  “你当真想好了不坐那至高之位?”沈千容敛了神色,尤是郑重的看向他。
  “自然!”
  “那你可想好了身后之事?”
  “嗯?”太子微怔。
  “如你不做皇上,不说三王爷得了皇位,便是其他任何一个皇子,只怕都容不得你。”
  太子无谓的摇摇头,苦笑道:“这点我自是想的清楚,到时我便会带着絮儿远离朝堂,做一队寻常夫妻。”
  沈千容心满意足的笑笑,自手边拿出一个锦盒来放到桌上:“这是假死药,你同江南絮吃了,下葬后再安排得力的人将你们救出来即可。”
  太子满眼惊异的看着她:“你这是当真在为我考量?”
  沈千容扁扁嘴,一脸他得了便宜仍不信她的神情。太子却是愈发不解:“我可能知道,你同父皇……到底是什么关系?”
  “自是父皇钟爱之人!”门扉突然自门外被人大力推开,来人一袭深红色衣裳,腰间锦带正衬得身形高大。那人两道浓眉斜飞入鬓,丹凤眼饶有兴致的望来,正是令人心生寒意。
  他一眨不眨的凝着满眼惊愕的沈千容,出口的话却是对太子所说:“不然太子殿下以为,父皇的腿为何突然就折了?父皇对这女子当真是宠爱的紧呢!被人踩折了腿,却是一句不言。听闻人活了下来,竟也只盼着再见一面。若非心之所爱,啧啧……”
 
    
第38章 三王爷
  沈千容与他素未谋面, 却也晓得眼前这人多半就是三王爷了。
  她安稳的坐在椅子上, 并不答言。眼下情形不明, 他就这般闯了进来, 也不知千阳和应儿是去了何处,还是出了意外。
  太子站起身挡在沈千容跟前, 身子挺得笔直, 姿态亦是惯常的平和:“三哥。”
  三王爷这才收回打量的视线,微眯着眼瞧着太子, 不疾不徐道:“我听闻千儿郡主在这里,特来为父皇带她进宫,太子殿下可有异议?”说着便要侧身走向沈千容。
  太子伸出手臂挡住他的去路,脸色一沉道:“郡主是本殿下的朋友, 她若是愿意进宫,本殿下自会带她前去,就不劳三哥费心了。”
  “那怎么行?”三王爷索性一眨不眨的凝着他,眼底戾气深重。“父皇心心念念要见她一面,且悬赏十万两黄金。太子虽是将她视作朋友,却也……还是说,你也瞧上了她?”说罢,瞧一眼沈千容已略有些苍白的面容轻哼, “我瞧着也不过是个寻常女子, 哪有半分比得上太子宫内的女子?”
  这却是意指原先的太子妃和现下受宠的江南絮了。
  太子不过愣神的工夫,三王爷已是迅速闪身抓我了沈千容的手腕,疼痛促使沈千容立时本能的弓了身子, 整个人都伏在桌上。三王爷这才松了力气,沉吟片刻,眸中闪过一丝惊诧,看向她道:“颜妃娘娘如此大胆,倒也死得不冤。你这身子破败的也不知还有几日活头。”说着,便丢开了她的手。
  沈千容佝偻着身子,竭力平稳呼吸,哑声道:“王爷竟还懂得医术?”
  三王爷轻笑:“略知一二。”
  太子早已满眼惊异,他略摸猜得出沈千容身子不大好,却也不知竟如此不好。他刚定了心思如论如何都不能让三王爷将沈千容带走,三王爷已是点了沈千容的穴道,揽她入怀,眸中夹有几丝轻蔑的睨一眼太子,幽幽道:“郡主的侍从和你的侍卫现下都在我的地牢内,殿下可是以为能和我一战?”说罢,便要往外走。
  然他自然不会当真与太子一战,手下多得是人缠住太子。待太子终于脱了身,哪还有三王爷的影子?
  太子回了太子府,思虑再三,仍是觉得要进宫一看。他同沈千容虽无几分交情,但沈千容真心为他打算却是为真。
  “不可以。”江南絮拦住他,“殿下,您若是此时进了宫,无论沈千容此时是否在宫内,您都不能安心,且还会连累了自己。如此,倒不如不去的好。”
  “我知道,但……”
  “殿下,”江南絮握住他的手臂,轻柔道,“您去了宫内,如是沈千容不在,那她必是被困在王爷府,到时您还能同他要人吗?要人的说辞能是什么?如她在宫内,自有皇上安排,您去了,该如何解释呢?”
  太子握住她的手,宽慰道:“她身边的人皆被三哥困住,且她给了我们假死药,这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因我而死。”如不是要和他见面,想来沈千容的行踪也不会泄露。
  江南絮知晓太子的性子,也知道劝不住他,只得将时间往后略延了延:“妾身明白。只是殿下,今日确然是太晚。明日一早,妾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到时探听一二,您也好安心。”
  太子沉重的阖上眼,终是认可了江南絮所说。
  另一端。
  三王爷径直将沈千容带回府内,安置在最好的院落,熟料,解了穴道后,她仍不见醒转。这才叫了大夫前来查看。末了,竟是站了一屋子的大夫,皆是摇头。唯有一个最是年长的,缓缓道:“这姑娘的身子经受大创,本是时日无多。但似乎被什么药吊着一口气,这一口气愈胜,往后便也有痊愈的可能。不知王爷可知,姑娘往日里用的是什么药?”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三王爷,他遣散了屋内众人,独坐在床前,打量着这个面目普通的女子。
  他素来不重女色,但也见过不少容颜出众之人。以沈千容的样貌,在父皇的后宫内,也不过是个寻常宫女的姿色。父皇他……究竟瞧上了这女子的哪一处?
  三王爷想不出所以然,索性丢了心思。反正父皇这几日身子略有好转,他便静心等着沈千容醒来,偏不肯屈从于现实将地牢内的应儿招来,让她喂药。
  然他也不过撑到次日黄昏,到底是好奇心作祟,终究是提了满身伤痕的应儿前来。
  应儿打小跟在夏翊风身侧,身手虽是不及千阳,却也不弱。这会儿却是脚步虚浮的走至床前,小心翼翼为沈千容喂了药。
  沈千容缓缓睁开眼时,一眼便望见了应儿脸上的伤痕。那足有一指长的伤痕,一眼便知是被人狠厉的甩了鞭子。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