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晞慕被他这么一哄,倒是有点晕了头了,说:“行,那我先走了。”
钱三公子看了一整天的俗物,见这大家闺秀,多少还是有点稀罕的,上手就握住了沈晞慕的手,柔声:“就这么走了?我可是想了你好久,连书都看不下去了。”
沈晞慕被这样直白羞人的话给羞得脸颊飞红,双眸含情,却不敢太过分,只是娇声道:“我也想你,不过,你不是说等过了这事,就上我家提亲么?”
“嗯,等过了这事。”钱三公子一听她提起提亲的事来,倒是多了几分冷淡,却遮掩得很好。
想着若是提亲,只怕沈晞慕就会知道,他才是钱三公子,到时候,沈晞慕都不一定要嫁给他,他也不想娶这样一个厉害的,不过就是玩玩罢了,若是能玩到手......
钱三公子这么一想,伸手搂住沈晞慕,沈晞慕吓得挣扎了一下,钱三公子说:“不若,等去江南,你跟着我过去?我保证,绝对不越矩。”
沈晞慕也有点想跟着去江南,可是她又害怕,听钱三公子如此说,其实她也有点不放心,两人私会的事虽然没有人知晓,可茶楼里头的小二也不是真眼瞎,再加上,她怕若是他在江南遇到了什么绝世美人,只怕回来办了事,就扔了她了,若是跟着他去了江南,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只是,这事若是明着跟母亲说了定然不同意,若是不说,该如何说?
见沈晞慕面上心动,却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钱三公子对于这事,最能想出主意,立马道:“既然如此,倒不如这样?你那个小姐妹我们不是想法子接了她出来么?不如说你去照顾她?”
“这,可以么?”
“试上一试。”
“再不济,我买个道士还是尼姑跟你搭个场子,总是能混过去的。”钱三公子也认识不少假道士和假尼姑,都干着一些皮肉的事,这糊弄人的事,也不是头一回干,都熟得很,也不怕他们不上钩。
沈晞慕这才勉强点头答应了。
出了茶楼,只见小丫鬟在马车边上急得团团转,见沈晞慕终于出来了,快语连珠地道:“姑娘可算是出来了,若是再晚,只怕回去夫人要骂人了。”
沈晞慕淡淡地瞥了一眼小丫鬟,“你慌什么,还不走?”
小丫鬟也跟着跳上了马车,伺候一个祖宗,真是累死了。
沈晞慕刚一进门,就被等在大门口的嬷嬷给领去了大夫人的房内,大夫人开口就要训斥时,沈晞慕抹着眼泪哭诉起了沈晞莲如今过得多惨,大夫人明知道沈晞莲活该如此,可到底动了恻隐之心,说:“行了,知道了,你也累了。”
“母亲,莲妹妹说是要求了秦家少夫人去出家了,明儿就走,我想好歹姐妹一场,以后她就是红尘之外的人了,只怕也不能以姐妹相称,又怕她在庵里头过得不好,我想去陪着她一段日子,也算是散散心了。”
沈晞慕猛地跪下,磕头陈述自个内心的苦楚,“母亲,我知道您生气是因着祖母的事,可您也知道,我自小就是个好强的人,我哪里能够哭着求着郡王说不要抛弃我?母亲,我是父亲的女儿,我是沈家人,我弯不下这个脊椎骨啊。我知道祖母是为我好,可是求来了,就真的对我好么?母亲,您就体谅体谅我吧,别再逼我了。”
沈大夫人顿时也心疼起自己的女儿,心中暗暗责怪起了沈老夫人,为何要去管闲事,明明就知道,沈晞慕和沈晞蕴不合,还故意上门去求了沈晞蕴。
“行了,我知道了,我就准了,只是你要写信过来才是,最多不能超过一个月。”
沈晞慕含泪点头,“多谢母亲。”
到了夜里,沈老夫人屋里一阵闹腾,沈大夫人被吵醒了,嘴上嘀咕着:“怎么早上刚闹完,现在又闹腾了,明儿还有一大堆的事,老夫人越老是越发糊涂了。”
可作为儿媳妇的,只能是无可奈何地过去了。
没想到,竟然还真的出了大事,原来啊,沈老夫人中风了,嘴角咧着,流着口水,双眼略微浑浊,也是姜嬷嬷半夜起来巡夜,不放心,听到细微哼哼声,打开帘子一看,这才闹了起来。
沈大夫人一见这情状,那还得了,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只怕都把锅往沈晞慕身上盖,说是沈晞慕顶嘴将长辈给气成了这样,这么一想,她给了对牌,让人赶紧请了大夫过来,又唤了贴身丫鬟过来,让她到沈晞慕房内找人传话,说是让她天一亮就去山上庵里头避避,只怕得待上两个月甚至更久了,就说是为了祖母祈福。
等沈晞慕醒来,得知这事,倒是笑开了,真真是天助于她,她出门时候去给大夫人请了安,大夫人忙东忙西,只是叮嘱了几句,这就放了她走了。
沈晞慕直接去了茶楼,等了一会,这才见到了钱三公子,钱三公子拿着小包袱,里头是给沈晞莲的钱,沈晞慕出面去接沈晞莲。
昨儿沈晞莲就去求了秦少夫人,说是要出家,秦夫人知晓后,不同意,秦少夫人劝了秦夫人几句,好说歹说,秦夫人这才同意了。
秦少夫人送走了秦夫人,淡淡地喝了一口茶,吐出了一口浑浊之气,才说:“你起来吧,我不清楚你和沈晞慕在盘算着什么,让你出这个门,也是可以。看在你一直老实安分的份上,不过呢,你得签上这样一份的说明,这张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秦家好。以后,不管你出了什么事,我们秦家都不会担干系,你若是愿意签了,你就可以出了秦家的门了。”
沈晞莲瞅了一眼,咬咬牙,拿起笔,签了。
秦少夫人让嬷嬷拿去官府备案,顺便把沈晞莲作为秦家妾的备案也给销了。
这一来一往,天色也暗了,等到了凭证,秦少夫人又给了沈晞莲一笔小钱,“你以后,多保重。”
沈晞莲整夜睁眼,一直等着天亮了,沈晞慕过来接她,听到小丫鬟喊了,她赶紧拿起收拾好的包袱,头也不回地出了秦家的大门。
沈晞慕笑着拉了沈晞莲上了马车,沈晞莲愣了一会,说,“你在城门口放我下来吧,我去找个客栈住一晚。”
想着他叮嘱着不能让她远离他们的视线,沈晞慕劝道:“你一个姑娘家,能去哪?正好,我们要去江南一趟,你过去不?”
“江南?你们?”
沈晞慕颔首,害羞地说:“和钱家的公子一起去,这事就是他负责的,我们,快要订婚了,家中,长辈也都知道。”她自是这么说,也是为了自个的面子。
沈晞莲如今心都灰了,哪里会有那些个想头,摇头正要拒绝,沈晞慕低声询问:“你就不想看看若是我那三叔得知自个的藏了那么久的东西被拿走了之后,脸上是什么表情么?”
“你想想,若不是三叔见死不救,你能落到今日的下场?你,不想再见你姨娘一面?”
沈晞莲犹豫挣扎了一会,想着当年沈宴对她的疼宠,到后来的嗤之以鼻,满胸膛都是怒火,是啊,她不能就这么消失了,她要看到他痛苦,让他苦苦哀求她,可她却不救他,这样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好,我跟你们去江南。”
沈晞慕笑着牵着她的手。
为了能够尽早回京城,他们三人包了一艘船,沈晞莲也见到了钱家的公子,确实长得风度翩翩,可她总觉得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遇到过。
钱三公子这一路都伪装得很好,毕竟都按着家中老大的模样,依样画葫芦,也是简单周全,果然赢得了沈家两位姑娘的好感。
到了江南,雇了一辆马车,钱家三公子并没有上门叨扰,而是让沈晞慕带着沈晞莲上门去了。
只是她们去得太过于凑巧,当天沈家夫人孙氏身体不好,没有出门游玩,沈家的几个姨娘都被她给赶出去了,不嫁人的都在庄园待着了,就有沈晞芬跟着姨娘住在庄园中,四姑娘矫情,不想跟着姨娘出沈家门,今日有节日,她又假装生病,在沈家待着。
于是,整个沈家留下的下人本来也不多,节省开支,又分了一批人跟着去了庄园,一批人跟着姑娘先去了山上的庵堂,只留下孙氏身边的几个嬷嬷,因着他们住的事府衙的后头,也没有留一些守卫。
京城中过了一旬日,沈晞蕴等着宫宴的到来,年关将至,皇帝也快要封笔了,却等来了沈大伯家管家的来信。
沈晞蕴正坐花厅,只见来人袖肘上别着一圈白,跪下哽咽道:“姑奶奶请节哀,江南来了信,说是三老爷府衙夜里突然着火,三老爷和三夫人以及四姑娘和一些下人,都没了。”
“还有,我家二姑娘和三姑奶奶也没了。”管家说完,沈晞蕴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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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查疑迹
沈晞蕴被这大事给吓到了, 她愣了好一会, 张嬷嬷在边上小声提醒,她这才反应过来, 对着管家呐呐地说:“大伯家还好么?祖母呢?丧礼在哪里办?”
管家回:“二姑奶奶,大夫人一听姑娘没了,直接就晕倒了,如今还躺在床上呢,听身边伺候的嬷嬷说,眼泪都流干了, 倒是沾染上了迎风眼的毛病, 至于老夫人,十日前晚上就得了中风的毛病, 神智不太清楚。”
“我知道了, 你回去吧, 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让大伯来通知我。”
管家又说:“已经知会湛少爷和澈少爷了, 丧礼估摸得去河间办, 传来的消息也不过是前后几天脚程, 老爷让老奴们准备了。瑞郡王妃那里也知会了。”
“行,日子定了, 唤人过来回我, 我也就不过去叨扰了。大伯家也忙,至于娘家,自有他们兄弟二人张罗。”
管家确实是让二夫人拿了主意, 说是想着请了沈晞蕴过去镇一镇场子,毕竟沈晞蕴好歹也是个一品诰命,多少也涨沈家的脸面。
对于沈家来说,这件噩耗刚传进京城不过小半会,整个京城大街小巷都知晓了,更别提是同朝为官之人,全都闻之色变。
虽说外头报上来的是不知哪个小顽童纵火,可即便是纵火,怎会连下人都不清楚?尸骨听说都被烧成了炭,沈家大夫人听闻说仵作要验尸,死活不肯,沈家大伯见此,只能罢了。
是的,管家来沈晞蕴这回话不过到了下午,连人带棺材从江南回来了,走的水路,比送信走的邮递铺来得快多了。
沈宴没了,张嬷嬷可是没得多少感觉,只是愁着沈晞蕴这都成亲一年了,还没有怀上,如今来个父丧,也得守个五个月吧,耽误了多少事啊。
张嬷嬷以往是恨不得沈宴赶紧一脚就蹬腿了,如今又念叨着他蹬腿也不选个好日子,真是晦气。
沈晞蕴派人跟周平说了一声,管家周平听到消息,派了小厮去衙门等着齐子辙出来,好说上几句。
齐子辙在衙门中被刚从翰林院调职过来任命为刑部尚书的王灏给扯去了厅堂里头待着,外头是刑部侍郎和中郎们处理政务的房间,王灏从抽屉里拿出了才刚拆开的信件,推到了齐子辙的面前。
“这是刚才接到的线报。”
齐子辙还未出衙门,就已经听到一些下官们窃窃私语,之后再拦住一人打听,才知晓,原来是江南的沈家出了事了。
不过沈宴那边出了事,跟他关系不大,他也不需要丁忧,只是这件事一听就觉得奇怪,只怕大火烧衙门这事不是那么简单。
因而王灏派了人过来请他,他二话不说就过去了。
刑部这边有下派地方的监察机构人员,十分隐秘,一有事,就会组织人前去调查,齐子辙还未来得及吩咐,王灏这就收到了初步的调查。
“这事,是有人干的。他们的鼻口咽喉并没有任何烟灰存留。”王灏重点说了里头的事,“至于沈老翰林家的闺女,因着他夫人不让仵作碰,因而没有查验。”
“这就够了,从这样狠辣且隐秘的手段和踪迹,全朝廷上下,能有这样势力的,掰着手指头数,能有几个?”
王灏勾唇一笑,“不外乎就是你、薛同和钱太师了吧。”
齐子辙并不说话,只是拿着信件转了转,漠然地站起身,对着王灏说,“这事,你先查着,我这边暗卫会跟上,我怀疑那个人,即使他不知道,也是用了他的权势,以这个为突破口,总是容易的,这个机会一定要抓住了。”
“没想到啊,娶了沈家的姑娘,倒是为沈家鸣冤了呀,你行呀。”王灏上前,勾住他的肩膀,故意逗弄他。
齐子辙冷脸道:“我是为了齐家。”
王灏收了调笑的表情,“兄弟,这事我肯定帮,行了,你回去看看嫂子吧,虽然与沈宴关系不好,可到底还是沈家嫁出来的闺女,样子总是要装一装的,如今朝中浑水深,你也身在其中,你若是被践踏些也没事,倒是我们身后的女眷,得护好了。”
“这事,帮我留意。”
齐子辙出了衙门的角门,往宫里头去求见皇帝,皇帝正练着丹药,刚出了一炉,试了一丸药,听说齐子辙想见他,便拍了拍身上的灰,从炼丹炉到了御书房。
见齐子辙进来,皇帝精神头很好,笑嘻嘻地问:“今日你进宫为了什么事?”
“微臣明日得请个事假。”
皇帝扬眉,“何事?”
齐子辙将沈宴突遭难之事说了一遍,皇帝听了,只是叹了一句可惜和天意如此,便准了,挥手让齐子辙下去。
后宫中的戚贵妃得知此事,仰天大笑,对着江嬷嬷道:“真是老天头次开了眼了,让恶人有了恶报。我还想着,若是沈宴再起来,总是要想手段让他生不如死,如今倒是干脆了,也不知是谁下的手,皇上不追究,那就算了,我们查查,若是能用上,也用上,沈宴死了,总得让我们得点好处才是。”不用,太可惜了。
齐子辙回了家,沈晞蕴换了素装,见齐子辙过来了,想要上前替他换衣服,齐子辙避开了,柔声劝:“我身上脏,别脏了你的手,我自个来就是了。”
沈晞蕴见他如此,也不献殷情了,直接一屁股坐凳子上,看着齐子辙忙忙碌碌,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趟,才把家居衣服给换上,坐在她边上,替她倒了一杯茶水,缓了口气,说:“我已经跟皇上请了事假,明日就陪你回去。”
因着沈宴是沈家人,河间是沈家的祖宅,沈家人去了总是要葬在祖宅坟地,沈宴和孙氏定是要回河间,至于沈晞莲和沈晞慕,一个是出嫁又回家的姑奶奶,一个是未出嫁的闺女,葬在祖宅坟地是不合适的,因而只能在附近买块孤零零的坟地,让二人葬着,也幸好,二人生前一直很好,死后相互伴着,也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