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这一切的谢仕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夏桓宇的。和宋晨曦的想法一样,他不打算一下子了结了夏桓宇的性命。恰恰相反,他要夏桓宇活着。而在他活着的时候,谢仕元务必要夏桓宇尝遍养母生前所受的苦。
谢仕元恨夏桓宇,却不恨夏风和夏青。其一,他们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感情;其二,他相信养母的死与他们并不相关。因此,他一直不赞同宋晨曦向夏风和夏青报仇。
宋晨曦的父母去世时,夏青和夏风都还没有出生。由此,两家的恩怨又何苦要连累上他们呢?
“不过就是个《顶级餐厅》的比赛而已。我就是不想看见她参加,怎么了?”宋晨曦不甘被谢仕元说穿心事,她咬了咬牙,以求掩饰慌乱了的内心。蓦地,她想起了什么。她抬眼看向谢仕元,轻笑地问:“你这么为夏风着想,她会领你的情?”
宋晨曦的语气中,难掩妒意。近日来,她不止一次发现谢仕元找出了儿时的照片翻看。在那些相片里,记录了谢仕元与夏风无忧无虑的童年、少年时期。有一次,谢仕元甚至感慨地对她说道,其实小的时候,夏风与他并没有那么生分和敌对。甚至,夏风还曾经常缠着他,要他陪她玩。每每讲到这里,谢仕元的脸上都会浮出一抹难以名状的神情,落寞而怅惘。
“我无所谓她怎么想我。而且,我对你说过,夏风可能不是夏桓宇的……”谢仕元皱眉,他没想到因为夏青的离去,宋晨曦竟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过去的宋晨曦有多善解人意,今天的她就有多蛮横无理。他不想厌恶自己的亲妹妹。可是,若非宋晨曦是他的亲妹妹,像如今她的这般样子,谢仕元真的不想再多看一眼。
“夏风,夏风,为什么全是夏风!什么时候,对你来说,她居然比我这个亲生妹妹还重要了?”宋晨曦愈发地怨愤难平,她受不了谢仕元对自己的一分半豪的忽视,尤其是,那个争得了谢仕元注意的人还是夏风,一个她在这世上最不能容忍的女人。
一道锐利而冷冽的寒光闪过谢仕元黝黑的眼眸。
受慑于谢仕元凛冽且不容置疑的气场,宋晨曦蓦地闭上了嘴。
“总之,我对你说最后一遍,以后,夏风的事你少管。”谢仕元懒得再与宋晨曦多言。他抛下了一句命令,摔门而去。
坐在床上,宋晨曦眸子里的亮光渐渐暗了下去。她不能不遵从谢仕元的话。因为她在夏家,以及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有谢仕元帮她的缘故。但是,她又不愿就此放过夏风。不知不觉中,她攥着被单的手越来越紧。此时此刻,她真恨不得攥在自己手中的是夏风的脖颈。
出来后,谢仕元开车回家。一路上,广播里都在播送当日的时事新闻。
夜色清凉。车子两边道路上的店铺和房子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广播里的主持人正在谈近日来被热议的《顶级餐厅》大赛。
这项大赛是全球知名的美食大赛。五年一次。但凡能夺冠者,往往在结果公布当日就能接到未来几年内的全部订座。它是象征餐饮界顶级水平的标杆。没有一家酒楼不想得到它。
“今天是《顶级餐厅》入选名单的最后一天。名单上的大热门,除了有往年的卫冕冠军夏氏餐饮集团的天下第一鲜酒楼外,还有神秘的参赛者—海味酒楼,”黑暗的车厢中,主持人充满磁性的嗓音悠悠地从音响里传了出来,“据说,海味酒楼的主打菜正是最近风靡全球的‘鱼饺’,不知道他们的‘鱼饺’和鼎泰集团的‘鱼饺’有什么区别……”
谢仕元拿起手机,关小了收音机的音量。
“找我什么事?”电话那头,夏风轻盈悦耳的声音夹杂在一阵阵喧闹的音乐之中。
谢仕元瞥了眼时间。此时已过了子夜。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谢仕元的话音里难掩对夏风的关切。与对肆意妄为的宋晨曦的关心不同,他对夏风的关注,总是多添一份难掩的醋意。
“谢仕元,你说话这口气,怎么像个查岗的怨妇似的?”说着,夏风又似乎和什么人说了两句话。她盈盈地笑了两声,听得谢仕元耳根泛了红。
“夏桓宇已经吃了你的药,现在已经半死不活。后面你打算怎么样?”
前方绿灯变红,谢仕元将车停了下来。回望身边的副驾驶座,他不禁想起夏风给自己出害夏桓宇的主意时,也是在车上,也是在某一个绿灯变红,他将车子停下来的时候。
还记得那时,夏风娇笑地拿出准备好的毒/药。明明讲的是一件弑父的事。再大逆不道。可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却好像只是一件类似于吃饭睡觉般的闲事。这令谢仕元有些毛骨悚然,可是同时,他又被夏风深深地吸引了。
他从未想到自己会迷上一个冷血又恶毒的女人。
想到这里,谢仕元不禁苦笑。什么时候,从小跟在他身后的小妹妹,竟成了让他意乱情迷的女人了。
“话可不能乱讲,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药。至于夏桓宇的病,医生不是说原因不明吗?”夏风避开了谢仕元的话锋,轻而易举地将给夏桓宇下毒的事推得一干二净。尽管她的语气中有醉意,但还没有到会被谢仕元轻易抓住把柄的地步。
谢仕元唇角轻扬。
果然夏风没那么容易下套。
“顶级餐厅的事,我已经让晨曦放手了。不过,她现在恨你恨得快发疯了。万事,你小心些吧。”
红灯变绿,谢仕元发动了引擎。车子启动,越来越快。它转过一个路口,开进了灯红酒绿的酒吧一条街。
这里的街道两旁,停的无不是价值超百万的豪华跑车。数不尽的打扮时尚的漂亮女郎与清俊男人从夜店进进出出。其中,不乏常常出现在娱乐杂志的男女明星们。
夏风不以为意谢仕元的提醒,她轻蔑地笑道:“怎么,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宋晨曦啊?”
夏风一语中的。
谢仕元不让宋晨曦与夏风为敌。说到底,为的还是保护宋晨曦。因为他知道夏风若是真的发起狠来,宋晨曦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从夏风轻而易举地拿走了夏氏集团的两个亿,又不声不响地让海味酒楼横空出世,并且成了《顶级餐厅》的大热门选手。这一切,无不在告诉谢仕元,夏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仅靠家荫成事的夏家大小姐了。
“对不起,这件事,确实是我多事了,”说话间,谢仕元将车停靠了路边,“那么,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
夏桓宇的事情已经算告一段落。什么时候让他死,怎么死,已经都是轻而易举得了。而现在谢仕元这样对夏风说,无异于想约她。如同一个男人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就会要约她出来进一步发展。
夏风轻笑,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道:“你等我电话吧!说不定,明天我就想见你呢!”
说罢,夏风即挂了电话。
她话音里的娇甜媚意,撩得谢仕元心慌意乱。就连有人站在酒吧门口向他招手,他都没有注意到。
这夜谢仕元到酒吧,是因为约了一个私家侦探。
他一直疑惑夏桓宇为什么那样恨养母。于是,他找到了和养母交好的律师蒋文涛。对于谢仕元的质疑,蒋文涛支支吾吾,始终不愿透露半个字。他反复追问,蒋文涛不慎说漏了嘴,讲一切都源于夏青夏风姐弟出生的那晚起。
于是,谢仕元花高价请了一个厉害的私家侦探。
跟在私家侦探身后,谢仕元走进了人多纷杂的酒吧。酒吧内,音乐震耳,五颜六色的灯光倾洒在于舞池里纵情狂欢的人身上。
谢仕元的衣领微微开着。有不少高挑美艳的女郎被他倜傥风流的气质吸引,频频向他抛去媚眼。对于她们的勾引,谢仕元全无动于衷。
倒不是他对女人没兴趣。而是,相对于激情四溢的露水情缘,他更喜欢那种可以细水长流的爱恋缠绵。
“怎么?谢少不喜欢这地方?”私家侦探看谢仕元对女人的投怀送抱没兴趣,便调笑地问。
“行啦,”谢仕元掏出了香烟,示意酒保来一杯白兰地,“就说你查到了什么吧!”
许是私家侦探表现欲太强。他手舞足蹈,不断强调自己查出了多么不得了的事情,以及为此他都经受了多少波折,想以此来加价,让谢仕元多付酬劳。
谢仕元不耐烦地撇过了头,无聊地向舞池里张望。
蓦地,人群之中,他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样艳如桃李的尤物面容,除了夏风,还会是谁?
只见夏风正与一个男人拥吻。看见夏风香肩半露地被那男人搂在怀中,谢仕元不禁地前行了两步。
他嫉妒地发疯,恨不得冲进人群中,将那男人一拳击倒在地。
夏风任由那男人吻自己的颈项、脸颊。直至最后,他们旁若无人地热吻起来。
谢仕元大迈了两步,倏地,他停了下来,因为他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
那般目如朗星的一张俊俏面容,除了夏青,还会有谁?
谢仕元愣地再挪不动半步。
这个时候,私家侦探终于把话说到了正题:“原来,当年翟婉凤生的双胞胎,男孩儿一出生就死了。夏桓宇把自己在外的私生子换了夏青……”
“这么说,他们是同父异母?”
“不仅这样,夏桓宇还做了另一件更过分的事。你一定想不到,其实夏风的生父并不是夏桓宇。所以,夏桓宇为了不让翟婉凤的女儿和自己的儿子争产,他便另找了一个女婴来替换。这件事,翟婉凤到死都不知道。”
第6章 恶女(6)
眨眼的功夫,人群里的夏风和夏青不见了。谢仕元左右张望,再寻不到他们的一点踪影。于是,他站回了吧台前。私家侦探推了一份文件到他面前。文件里,有一段内容详细地说明了夏风的身世。
“翟婉凤生产的当晚,医院里还有个死囚犯在生孩子。夏桓宇买通了狱警,用那孩子换了翟婉凤的亲生女。”私家侦探也未料到会查到这样的一段秘闻。若不是当年的狱警欠了赌债,主动找他出卖这事,他还一直只当夏桓宇只换了男婴呢!
“死囚犯?那个女人做了什么?”听闻夏风的身世,谢仕元心悸地发痛。不禁的,他对夏风多生出了一丝怜悯之情。
“弑父、弑夫……”私家侦探停顿了一下,想起夏母的所作所为,即便是见多了人间离奇事的他,也不免被骇得头皮发麻。
文件里夹杂了一张照片,私家侦探将其翻了出来。
指着照片上的一个绝色美女,私家侦探对谢仕元说道:“这就是夏风的亲生母亲。她引诱了一个相貌清俊的男人,唆使他杀了自己的丈夫和父亲。在那男人的帮助下,她霸占了夫家和娘家的两份巨额遗产,半分钱都没有留给她的母亲和弟弟。要不是她杀姘夫灭口时出了意外,恐怕,任谁都想不到犯了那样大罪的人竟是她。因为平日里,她是最会装无辜了……”
谢仕元仔细看照片里的女人。
在眉眼间,她与夏风确实非常相似。只是,两人的气质略有不同。女人眼神犀利,且带着些许怨毒的戾气。而夏风呢,黝黑的眸子里熠熠生辉,狡黠得好似狐狸,阴狠又冷酷。
“劝你一句,这个夏风,你还是不要碰的好。”私家侦探到底是人精。仅一打眼,他便看出了谢仕元对夏风有意思。
“怎么?她又不是洪水猛兽,难不成会吃了我。”谢仕元调笑私家侦探过于紧张。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怎么就碰不得了?
“这个女人不简单,她……”私家侦探点上了一根烟。吞云吐雾之间,他记起了一桩让他毛骨悚然的事。
在调查过程中,私家侦探听到了一件关于夏风的旧事。
据说,有几个男人为夏风争风吃醋,以至于最后疯的疯、毙命的毙命、坐牢的坐牢。对于他们的际遇,夏风没有表现出一丝半点的愧疚。甚至,通过种种迹象表明,这些男人的争斗,全都源于夏风的挑唆。
曾有一个男人的妻子去找夏风,质问她这样做究竟图什么。
夏风低眉浅笑,回答的声音像风里的铃声般好听:“不图什么,就是闲的没事,玩几个男人取乐罢了。”
想到这里,私家侦探不禁骇得浑身一颤。
“她再不简单,也只是个女人吧!”谢仕元不以为意私家侦探的警告。在他心里,无论是夏风的身世,还是夏风的杀人犯母亲,都不能影响到半点他对夏风的倾慕。恰恰相反,那有些离奇的过往,为夏风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倒更激起了谢仕元对她的兴趣。
不觉得间,私家侦探指间的烟燃到了底。他苦笑地掐灭了烟头,轻叹了口气道:“你已经陷进去了,看来,不管我怎么说都是没用了。”
说罢,私家侦探起身离开。临走前,他蓦地转身问谢仕元:“对了,她现在可是和她那名义上孪生弟弟打得火热。你打算?”
“你是说夏青?”谢仕元轻笑地回道,“你以为我会把他放在眼里吗?”
众人眼里的夏青,并不同于谢仕元眼里的夏青。
从小,大家便都以为夏青单纯善良,唯有谢仕元看出了他腹黑又阴郁。每个人都深信夏青宽容大度、待人体贴入微,而只有谢仕元,早早地认清了他偏激又易怒的个性。
谢仕元从不认为夏青有资格当自己的对手,无论是事业上,亦或是女人上,在他看来,不管哪一个,夏青都不值一提。
第二天,谢仕元并没有等到夏风的电话。于是,借着“海味酒楼参加《顶级餐厅》大赛”登上头版新闻的由头,谢仕元主动拨通了夏风的电话。
“恭喜了,你那个海味酒楼,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开张半年就获得入选资格的餐厅。”谢仕元闲闲地恭维道。
此时此刻,他正在看私家侦探偷拍的一张照片。在照片上,夏风身着黑色吊带比基尼从海里走上岸。她那海藻般的乌黑卷发被浪花打湿了。谢仕元的视线,不自觉地从夏风纤美的脚踝一路向上,经过夏风圆润笔直的长腿、凹凸有致蜂腰酥胸、最后是天鹅般白皙秀颀的脖子……
不经意的,谢仕元喉咙发紧,咽了一下口水……
真是要命,居然隔着照片也能勾引人。
“这算什么,”电话那头,传来夏风慵懒而富磁性的嗓音,她甜媚地笑道,“你们天下第一鲜的酒楼,昨天可是占了一整个版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