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谢仕元的眼眸里含着一抹宠溺的柔情。虽然他承认夏风经营餐馆确实有独到之处,可是,到底她是第一次参加《顶级餐厅》这样的大赛,肯定缺乏经验。已经帮夏氏餐饮集团夺得过前两次冠军的他,不吝于多向她分享些心得,好让她可以在比赛中获得更好的成绩。
“谢仕元,你是不是以为我根本拿不了冠军。并且,如果我要在比赛中拿个好一些的名次,还非得借助你的帮忙不可。”猝不及防地,电话那头夏风的声音冷冽起来。
“或许,没有我的帮助,你会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但是,要想拿冠军的话,确实有些异想天开。”谢仕元实话实说。
夏氏餐饮集团的天下第一鲜酒楼能有如今的成绩,也是数代人历经几十年积累下来的成果。放眼看《顶级餐厅》历届冠军,哪个不是有经营了数十年、乃至近百年的历史。一个经营了不过半年的小酒楼,没有任何知名大厨加入,要想在比赛里拔得头筹,岂不是天方夜谭?
夏风冷哼了一声,继而恢复了之前的娇甜轻笑:“谢仕元,我这个人呐,还就喜欢异想天开。《顶级餐厅》这个比赛,除了冠军,我对其他的名次荣誉,一点兴趣也没有。”
“哦?既然这样,那我也想看看《顶级餐厅》的历史被改变的一刻。”谢仕元虽然仍调笑夏风的固执,但心里忽的对她多生出了一丝尊重,对势均力敌的对手的尊重。
谢仕元挂上电话时,恰好宋晨曦捧了一堆文件走进办公室。
“和谁说电话这么开心?”宋晨曦打趣谢仕元怎么对着电话笑,“难不成,你给我寻了个大嫂?”
谢仕元笑而不语。他心里明白得很,要是宋晨曦知道电话那头的女人是谁,恐怕,她就没有心情与他说笑了。
宋晨曦把谢仕元的不做声理解为一种对可笑推测的否认。她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猜想的事并未成真。
谢仕元帮助她报了养父母的仇,又力助她创立了一番自己的事业。在她因为夏青的绝情而自暴自弃时,谢仕元费尽口舌地去劝慰她,引导她从失恋的痛苦中走出来。渐渐的,她依赖起了谢仕元对自己的柔情,甚至,她渐渐地开始期冀能得到更多……
就这样,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于谢仕元,她的心底里多出了一种别样的情愫。她开始嫉妒每一个与谢仕元亲近的女人。有的时候,她甚至开始纠结,是不是应该把那个秘密告诉谢仕元……
“《顶级餐厅》的参赛方案,你准备得怎么样了?”谢仕元没有留意到宋晨曦脸上一闪而过的爱恋情意,他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与她谈起了公事。
“都好了,”宋晨曦急于表现,她推计划书到谢仕元面前,侃侃而谈道,“我们的主要对手有三个。第一个是百年老店‘东风楼’。近两年,他们请了当年的第一名厨马友出山。马友祖上出了五任皇宫里的御膳总管。他力主东风楼恢复昔日费工却独特的名菜。现在全国的酒楼里,数‘东风楼’的菜式最具传统风味,可以说,他们将复古菜式做到了极致。”
“其实,一味地恢复旧菜,未必就是好事,”谢仕元不屑地轻笑,“对餐厅而言,那种菜式过于损耗工时和成本,盈利并不会高。另外,它一味地追求口味上的极致,反倒使其失去了食物本身的营养价值。这对于追求健康的现代人来说,是一个致命的减分项。”
接着,宋晨曦又翻开了另一份文件:“第二个是J国的寿司大师。据说,他握出来的寿司,简直到了艺术品的水准。”
“一年之中,你有多少天会吃寿司?”谢仕元仅扫了一眼面前的文件,其中的内容便已了然于胸,他打断了宋晨曦的报告,径直问她道。
“嗯,”宋晨曦略想了下,回道,“一个月里,最多不过三五次吧!”
谢仕元轻笑:“你这种频率还算多了。喜欢吃寿司、鱼生的人确实不少,但仍是全世界人数里极少的一部分。所以,就像你说的,他做寿司即便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但是,却不具备客户群体的普遍性。”
“那么,”跳过了寿司大师,宋晨曦翻出了最后一份文件,“F国的‘La rose épineuse’呢?无论是红肉白肉,它都能做得浓淡适宜。不仅这样,在保留食物的原味上,它总能想到出人意料的做法,使其做出来的食物滋味层次丰富。甚至在生食上,它有时还会有不亚于J国寿司大师的发挥。”
“这确实是一个强劲的对手!”谢仕元不得不承认‘La rose épineuse’的实力。在“天下第一鲜”称霸之前,它曾经长据冠军宝座二十年。
专注地思考中,谢仕元的脑海里蓦地掠过一道闪光。
“你认为,”谢仕元试探地问宋晨曦,“夏风的‘海味酒楼’怎么样?”
“就凭她?”宋晨曦唇角微扬,眉眼轻挑,流露了满面的不屑与轻蔑,“我听说她那家酒楼连个像样的厨子都没有。真不知道它是怎么入选的。”
“是么?可我倒觉得,”回想起夏风誓言夺冠的话,谢仕元由衷地说道,“她或许是我们最强劲的对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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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顶级餐厅》的评委们决定在南太平洋的小岛上举行比赛。根据抽签结果,比赛分为三场内容,第一场比人流量,第二场比盈利,第三场比口味。所有的比试,将在一夜之内结束。每场比试,皆有评分,以总得分最高者为冠。
每个参赛餐厅将在岛上搭建分店。而食客们,则在所有餐厅就位后陆续上岛。这些食客里,有富可敌国的豪门商贾,也有幸苦攒出门票钱的平民百姓,甚至,还有因为抽奖而获得机会的幸运儿们。
随着冲天的烟花四散夜空,《顶级餐厅》的第一场比试开始了。
世界各地的电视台都在直播这场美食盛世。透过电视画面,经营者们亦可以了解到其他参赛者的情况。
“真的要这样?”宋晨曦失望地扶额,她提醒谢仕元道,“我接到消息,东风楼会主打十八道已经失传的素食小菜,寿司大师则主打地方风味浓郁的渍物(即腌菜),而‘La rose épineuse’,更是别出心裁地主打蛋清做的甜品点心。而你居然用……”
“你觉得排挡丢人?”谢仕元满不在乎宋晨曦的失望,同样的,他提醒宋晨曦道,“第一场比试人流量,那我们就该在这上面下功夫。至于是不是门面好看,那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问题。”
虽然表面上参赛者是宋晨曦,但在宋晨曦的身后,真正的决策者是谢仕元。宋晨曦心里明白,没了谢仕元的出谋划策,她未必能稳当地为“天下第一鲜”把冠军保下来。
于是,依着谢仕元的吩咐,“天下第一鲜”酒楼的门外,一字排开了长条桌椅板凳。炉灶里的炭火升起来了。烟雾袅袅。羊肉在旺火上被烤地滋滋地响。生蚝壳儿内的鲜汁与蒜泥一起,咕咕地冒着小泡。沾满了酱汁的刷子,一遍遍地刷在切开摊平的茄肉上。茄子的表面虽被烤得略显焦黄,但内里的茄肉却仍是鲜嫩的,还带着酱香的汁味……
烧烤的香味弥漫了整条街。蓦地,街上的食客人头攒动起来,纷纷涌向天“下第一鲜”。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就连逗留在其他街上的人们也都奔了来。大屏幕上,标示“天下第一鲜”酒楼的人流数猛烈跳动着,不断地向上窜动,越过了一家又一家酒楼。很快的,它攀上了第一位,并且,不停地拉开着与第二名的差距。
“还有10分钟就结束了。看来这一场,我们已经胜券在握。”眼看“天下第一鲜”稳居首位,宋晨曦得意地笑了。
“不,还不一定!”谢仕元忽的注意到了屏幕底部的一家酒楼。那家酒楼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上攀升。每一眨眼的功夫,它都能跃过五六家酒楼。才不过四五分钟的功夫,它已经跻身进了前十名。
顺着谢仕元的视线,宋晨曦亦看向了那个酒楼。不可思议地,她喃喃地念出了酒楼的名字:“海味酒楼,那不是,夏风的……”
宋晨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认。
同一时间,电视里直播比赛实况的主持人赶到了“海味酒楼”的门前。
谢仕元调大了电视的音量。楞楞地,宋晨曦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心疑夏风究竟使了什么诡计,使得她的“海味酒楼”有这般不可思议的成绩飞跃。
就在宋晨曦与谢仕元震惊的时候,“海味酒楼”成功跃进了前三位、前两位、直逼位于榜首的“天下第一鲜”。
“我和大家一样,都很好奇这个‘海味酒楼’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竟然在短时间内吸引到了这么大的人流量。”
主持人说罢,让镜头转向“海味酒楼”的正门。
海味酒楼装修的是古式楼台的风格。红柱青瓦、八角重檐、朱梁画栋,端的是轩昂古雅。
正门外,有数不尽的人流在向里涌动。正门内,有数不尽的人流在向外拥出。这样挤进挤出的人,密密麻麻地排了一整条街,并且,还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摄影师好不容易跟着主持人挤进了门。但见门外立了个牌子,上书“每人限购一碗”。
镜头上移,猛地掠过了一排长长的桌子。这排桌子将店员和客人隔得泾渭分明。一只只别致的玲珑小碗,“叮铃当啷”地从店员手中递出,客人一拿到碗,便就迫不及待地将里面的东西咕噜噜地饮尽。
一碗不够,每个人无不意犹未尽。由于只限购一碗,他们不得不立刻冲出门外,再从队伍的最后重新排起。
谢仕元恍然大悟道:“人流量按人次计算。她利用了这点,重复使用了这些人流量,让它无限循环。这样看来,它的名次能在短期内涨上来,一点也不奇怪。”
谢仕元瞥了眼记录名次的屏幕。“海味酒楼”后的数字与“天下第一鲜”后的数字在不断接近。而“天下第一鲜”的涨速远远不及后来居上的“海味酒楼”的涨速。距离第一场比赛结束还有三分钟。看来,“天下第一鲜”败势已定。
“只是,她那碗里卖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让人心甘情愿地不断重新排队去买。”宋晨曦不甘心,又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输在了哪里。
“就是这个!”助理买回了“海味酒楼”正卖得火热的“百味豆腐花”。
“百味豆腐花?”谢仕元端起碗,看向碗里。豆腐花雪白鲜嫩,微微地颤动,与普通的豆腐花并无二致。他舀了一勺到唇边,蓦地,一缕鲜香扑鼻而来。这香味既有鱼蟹的鲜、又有烧肉的香,每一样都浓得恰到好处、又淡得不失本味。光是这香味,就引得谢仕元口舌生津。他迫不及待地舀了进口中,顿时,千百般的美味爆开在他嘴里。顷刻间,他齿颊留香。顾不上多想,意犹未尽的他一口喝尽了碗里剩下的。
时间终止,在最后一刻,“海味酒楼”纵身一跃,跳到了“天下第一鲜”之上,领先第二名上百人次。
随着第一场比赛告一段落,一束绽放的烟花直冲上空,五彩缤纷的火花耀亮了整个海岛。轰隆隆的巨响之下,第二场比赛应声开始。
第二场,比每家餐馆的盈利能力。
“上一场是侥幸。这一场,我绝不会让夏风有任何机会了!”宋晨曦忿忿地说道。她一直对“海味酒楼”的第一场绝地大反击耿耿于怀,认为夏风的胜利全属侥幸。
谢仕元皱眉。夏风不按套路出牌,这让他实在头痛。因为猜不透夏风的下一步,以至于他迟迟没法对接下来的比赛部署对策。
不知不觉间,他指间的香烟燃尽了。蓦地,陷入沉思的他掐灭了烟头,对宋晨曦说道:“撤掉所有红肉的菜,改卖海鲜。这样利大,而且量跑得起来。我们的海鲜储备在所有餐馆里最丰富。如果拼量,没谁能胜过我们。而量到了,利也就够了。”
“我们还可以把价格降低,甚至低于成本价,打价格战。食客们会冲着低价冲来,在凭着美味把他们留住……”接着谢仕元的想法,宋晨曦继续出主意道。
“不行!绝对不能打价格战!”宋晨曦还未把话说完,谢仕元即打断了她的话,“这样会影响到整个夏氏餐饮集团的品质定位。一旦你给它贴上了廉价的标签,那么夏氏餐饮数十年经营的高端品质形象,就等于全毁了。这是无论多少个《顶级餐馆》的冠军,都没法弥补的。”
“哪儿有这么严重!”宋晨曦不屑谢仕元话里的严重程度。她忽的想起了谢仕元对夏风的种种维护。猛然间,她对夏风的怨愤里又多添了嫉妒。她冷哼了一声,向谢仕元发出质问:“你不让我打价格战,是不想夏风输给我吧?”
“你胡说什么?”谢仕元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寒芒。
“我忘了,你当然不会承认了,”宋晨曦唇角扬起的笑中,尽是讥讽,她站起了身,对谢仕元冷冷地抛下了一句道:“从现在开始,后面的比赛,你别管了。反正,从名义上,参加比赛的是我,而不是你,不是么?”
说罢,宋晨曦摔门而去。她发誓一定要胜过夏风。她要谢仕元看清楚,没了他的帮助,她一样能赢。而夏风呢,失去了他的帮助,无能地连一场都赢不下去。
谢仕元早料到宋晨曦偏执,却没想到她竟偏执到了这般程度,可以不顾一切,不看未来。
他没有追宋晨曦上去。连劝说的话,他都懒得讲一句。在心里,他暗暗说道:“以后的路,到底还要她宋晨曦自己走下去。今天的失败,就算是给她的教训吧!”
谢仕元有一种预感。接下来,夏风会赢得很容易。以她第一场比赛时的表现,要夺得《顶级餐厅》的冠军,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果然,就如同谢仕元推测的那样。在后面的两场比赛中,“海味酒楼”以摧枯拉朽般的胜势,力压了所有餐馆。
在比盈利的比赛中,宋晨曦如她说过的那样,大打价格战。“天下第一鲜”酒楼迅速占据了第一名的位置,甚至曾有一度,她领先第二名的‘La rose épineuse’有数万盈利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