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潇宜听罢,忍不住惊呼:“不是说无意吗?”
姜祁拉着严潇宜的手,说道:“你也太小看为夫的本事了,我出事的时候,那匹马已经是御赐之物,更是经过了调l教。若不是有人刻意为之,怎么会那般容易癫狂?而且那断了的缰绳可是几日前新换的。”
想到姜祁曾陷入他人的阴谋,丢了性命,严潇宜忍不住心惊。“可若是你出了事,对安王世子以及安王府不仅没有任何益处,甚至还会被人翻出当年卫王的事,再次被定罪啊!”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爹娘即便是查到了事情背后有安王世子的影子,却一直没有表明的原因。”姜祁叹道。“听闻我出事之后,正好世子妃有孕身体不适,安王世子便一直陪在身边很少出府。这次秋狝,更是借故未能同行。然而我这位表哥,虽然瞧着性情温厚,但对那位世子妃私下里却并不上心,只不过在外人面前扮演的很好罢了。这一番借口,一开始说不定是因为担心事发,而躲起来罢了。至于秋狝也未随行,除了因为世子妃的确是遭了大难,他若随行怕是要遭人指责之外,更多的就是心虚了。”
严潇宜这才想到秋狝时候,安王妃说起安王世子和世子妃,那眉眼间的担忧似乎并不寻常。“世子又是如何看出来他们两人之间关系不是表面?”
姜祁眉头一挑,说道:“一个男人不在乎你,即便是在如何表演,也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到端倪。就好比我看见你满心欢喜,而他却是冷淡。而且你可知世子妃为何难产吗?”
“听闻是橫胎。”听着姜祁在说话间还要对自己诉着心意,严潇宜强忍着没有失笑出声。
“虽然安王府有心遮掩,但王府之内下人众多,又怎么能真的将消息藏住。”姜祁见严潇宜忍不住勾起的唇角,眯着眼,微微一笑。“世子妃怀孕之后,便为身边的大丫鬟开了脸做了世子的通房。大概是新人太得心,两个被冷落的妾室便想着给那个大丫鬟一个好看。最后却是世子妃遭了秧,被冲撞引发了早产。如是世子妃在世子那里有些地位,那两个妾室也不敢这样造次。”
说到这儿,姜祁想到梦里的自己。他不由得庆幸爹娘定下了四十岁前不得纳妾的规矩,不然就凭着他那个时候的混账行径,宜儿这个世子夫人的日子不知道要多糟心呢!
看着姜祁一脸歉意的望着自己,严潇宜不明所以。明明说的是安王世子妃,怎么他会一脸对不起自己的模样?想着姜祁时不时发作的习惯,严潇宜也以为是他又犯病了。
严潇宜叹道:“知道安王敬重安王妃,却不想世子却是这般的对待世子妃。而如世子所言,安王世子不去秋狝是因为心虚,那我们回来之后,他发现到了这个时候宁国公府都未有对世子出事的事情提出质疑,所以也便安心下来。”
姜祁点了点头,道:“我醒来之后问过娘,娘告诉我那个养马的马夫借口我因为马匹的事情责罚过他,他怀恨在心想要给我一个教训,便在缰绳上动了手脚,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那么严重。他深怕宁国公府会对他的家人做出报复,当日便撞垣而亡。要知道照国公府的习惯,但凡有人在马匹上存在过失,都不会再继续让他侍马了,而那个马夫却是让我凭空又担了一个罪名。”
他爹就是军伍出身,对马匹的看重岂是能够轻易懈怠。
严潇宜了然的点了点头,说道:“只是如此一来,爹娘既然知道安王世子对你下手,又怎么会隐忍不发呢?”
“怕是因为袁集。”姜祁说道。“安王世子即便是冷待世子妃,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除此之外,他还真没有胆子来招惹我。更何况对付我,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的好处,反而会拖累整个王府。要知道即便是娘在如何看重仅剩的兄妹之情,也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对她唯一的儿子,也就是你夫君我,有任何的伤害。除非,主谋不是他。”
☆、心寒
“那个马夫宁愿撞垣也不肯说出背后主使, 言语间还提及家人, 难不成是因为家人受到了挟持,所以才会这样做?”严潇宜想到。
“那马夫的家人府里派人去找过, 只是看着并无异常,而且他们根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姜祁说道:“也许是对方见人已经死了,为了怕引起我们的注意,便收了手。娘派人查过,马夫的身份并无问题, 只是他嗜酒,有个相识的酒友是安王世子奶嬷嬷的儿子。我出事后之后,那个人便失足掉进水里死了。安王世子怕是知道这一点,怕解释不清楚,然而他又过分的心虚,才让我觉得这件事他也许并非无辜,起码他是猜到了背后主谋是谁。”
严潇宜想了想,说道:“如此一来, 最有可能的便是那个袁集了。他和李姓药商是同乡,安王世子同那李姓的药商理应是没有交集的,唯一可以称得上联系的也就是他了。”
姜祁听罢,笑着点了点头。“袁集是十九年前举家搬到威县的,至于究竟来自哪里却是无从查起,如今就看那李姓的药材商那里能找出什么破绽来了。那李姓的药材商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李嫣娘能被安王世子唤为堂妹,虽然不可能是当年叛乱的那三位皇舅的子嗣,那就只能是当初获罪被流放的人了。”
“既是获罪被流放, 理应有人看管才是,生老病死都会上呈朝廷的,她又怎么会来到京城呢?”严潇宜说道。
“很有可能很早就被送出来了,流放之地本就艰难,一个孩子想要平平安安的长大就更加不宜了。何况他们即便是被流放,想要换出一个孩子,亦不是难事。”姜祁说道。“如今只有那袁集的身份需要细查。他今年二十有三,当年叛乱之时已经出生,所以身份更加值得怀疑。”
“那这件事是不是要告诉爹娘?”严潇宜问道。“如是爹娘知道了,查起来应该更加容易一些。”
姜祁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到现在这个地步,牵扯到了当初被获罪流放的宗亲,便不能在继续瞒下去了。”
想到那李嫣娘,他醒来之后,不是没有去找过这户人家,然而却是百寻不到。本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地方,却是不想对方在那个时候还未有搬到城南。当初自己被下毒之后,不仅是宜儿,陛下也曾派人去捉拿李嫣娘,但却是毫无踪迹。若背后没有暗藏势力的帮助,一弱女子如何能够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时自己是怎么认识李嫣娘的呢?姜祁想着。
其实不过是在寻常不过的缘由罢了。李安去南方进药材,结果半路翻船,人货两空。债主们无从讨债,就在他们打算将李嫣娘拉去抵债的时候,遇上了刚从歌舞坊走出来的姜祁。虽然姜祁并不是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可那日他正好赢了那些狐朋狗友不少钱,便用赢来的银子将拦着他路的那些人给打发了。
李嫣娘拉着姜祁,说自己走投无路,希望姜祁能给她一个活路。原本姜祁也不想粘这种麻烦,想着自己没事掏什么钱。可瞧着李嫣娘哭得梨花带雨,姜祁便将她丢给了周忠去安置。再然后,李嫣娘便被姜祁收下了。大长公主不是没有查过李嫣娘的背景,但是李安已死,查无可查,这才留下了隐患。
姜祁和李嫣娘是在同严潇宜成亲一年之后见面的,那个时候安王世子和李嫣娘应该也是早就认识了。所以在姜祁没有刻意去掩盖自己收了一个外室的消息的时候,安王世子在他面前却是没有任何的异常,又或者有异常而当时的姜祁没有在意罢了。
然而即便是如此,一个身份有异的人刻意接触,安王世子明明知道,却未作任何的提示,虽然可能为了怕自己被牵扯其中,但加上摔马的事,让人忍不住心寒。
当晚,姜祁便去了姜文正的书房。
严潇宜留在玉清院里等到了后半夜,方见姜祁回来。
严潇宜忙问情况,只见姜祁说道:“娘会从当年参与叛乱及被牵连的宗室中查起。袁集即便当年之时一个幼儿,都应该是有迹可循的。即便他仅是一个仆人的孩子,各府的名册中也应是留有名字。至于李嫣娘,会派人去那流放之地查探。”
严潇宜轻叹一声道:“这些也只有爹娘才能查到,而我们即便有心,也无计可施。”
想着有人司机窥视姜祁的性命,严潇宜满心的不安。如今事情已经逐渐明朗,更有姜文正和大长公主的介入,才真正让严潇宜放下心来。
更衣之后两人躺在床上,姜祁将严潇宜搂在怀中安慰的轻抚着她纤细的后背。严潇宜遮掩的很好,然而这有如何能够瞒过与她同床共枕的姜祁。
只是严潇宜不愿让姜祁知道,姜祁便佯装不知。自己瞒了她梦中的所见,却在周忠每次来禀报的时候,都让严潇宜在一旁听着。这是他对严潇宜的信任,也是对她的补偿。他发誓,除了那梦中的一切,他姜祁不会再瞒严潇宜任何事。
姜祁离开之后,姜文正和大长公主在书房之内久久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大长公主叹道:“是我想的太理所当然了吗?本以为嘉荣也是和兄长一般的性子,如今看来他虽无歹心却也是个存有恶意之人。而我也是忘了,若没有当年之事,兄长本应是和嘉恒一般,性情张扬而疏阔的人啊!”
姜文正安慰道:“安王世子出生之后,安王府因为险些被牵连,行事太过低调,惹得不少人为了讨好陛下,寻着机会去为难他们,怕安王世子年少时候也是受了不少委屈。如此境遇,性情难免会受到影响。”
“祁儿出事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和安王府有关,虽然最后还是牵扯到了嘉荣身上,但当查到那个被淹死的仆子和那袁集有联系的时候我还是松了口气。却是没有想到,嘉荣虽然什么都没有做,却在一旁冷眼瞧着一切。堂妹?呵!莫不说对方身份究竟是不是真的,即便是真的,认一个被逐出宗室的逆悖流放之人,怕是他心里对当年之时存有怨愤。难道他以为当年叛军得了手,安王府便能好处?”大长公主难掩失望。
姜文正也是叹道:“即便是当年叛军得手,那三位谁都不会愿意看到对方坐上那位置。这天下只会变的更糟,而一旦卫王失败,安王府也将荡然无存。”
“还有那身份不明的袁集,若不知道你我清楚卢家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我们宁国公府出手,不然还真让他给利用了。”大长公主冷声道。
姜文正思索了一会儿,缓缓道:“若是祁儿真的出了事,那事情就该是如何发展?”
大长公主一顿,随即眼底闪过一阵寒意。“罢了!就先让那些人安心的活几日吧!这么多年,他们还真以为本宫是个好脾气的。”
与海氏的战事沿海各州郡均受到波及,兖州百姓更是家园尽毁。李淼看到新上任的兖州知州上书,想到当地百姓这个年怕是要过不好了,便削减了年宴的一般用度,省出来的银子送添进了户部的赈灾银之中。因为这些银子是皇帝内库所出,自然是得了百官的一阵歌功颂德。
南周使臣带着比往年要多不少的贡礼来到了京城。李淼也未有难为他,让外事司的人带着他去了刑部大牢看望了在押的乐英其。
乐英其见国中来人,又是一项支持自己的左丞派来的。以为自己能有出路,满怀期待的望着使臣。使臣见乐英其还活着,虽然消瘦但无病恙,也是松了口气。然而瞧着乐英其满怀期翼的看着自己,使臣也只能是露着苦笑,无奈的摇头。
在海氏来袭之时,南周便已经得罪了他们,如今又如何能够为为了抗旨而谋害他们当朝一品大员女眷的人求情?留下性命,就已经是恩宽了。
在得知当朝要再选质子的那一刻,乐英其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用处了。左丞派了这人来,也不过是尽了最后的一点臣子本分罢了。
朝堂之上,南周使臣在一番歌功颂德之后,送上贡礼礼单。
李淼看着礼单,心里虽然早已知道南周今年送来的贡礼要比往年多些,却是没有想到竟是快要多一倍了。
南周使臣表示,这些都是南周国王在听闻兖州百姓遭难,因当时兵力有限,未能及时协助朝廷军队驰援兖州心生愧疚。南周朝廷倾其所有,宫中王室更是削减了用度,只求能够尽到绵薄之力。
南周使臣在表忠心的同时,更是为自己的国家哭着穷。作为属国,自是怕增加朝贡。今次是为了安抚才会付出这么多,但也不能让他们以为南周是个富庶之地。
使臣的话李淼自然是不会信的,但他也没想着今次之后真的借口增加南周的朝贡。不是他心软,能够忍受属国一步步的强大危机自身安危,而是……
李淼望向朝臣之中,站在最前的那人。虽然他不喜战事,可作为帝王,谁不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够有开疆辟土的功绩呢!
☆、巧的狗血
姜文正见李淼投向自己的目光, 微微颔首, 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南周近百年来一直安分,倒是让大家几乎忘了在他们臣服之前的野心。南周如今的国土也是当初他们借着李家天下内乱之时不断蚕食而得来的。如今虽然称臣, 可这几十年来南周国内还算稳定,国力也不短增强。现任南周国王还算老实,而这王世子如今瞧着怕是生出了不该有的野心。
只是要起战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南周接临本朝,一旦起了战火, 牵扯的不仅是一方百姓。所以,现在就如他们之前所商议的,先给予南周安抚,然后在合适的时候给予以致命一击。这南周不能在留了,即便是要留,也不能再让他们如现在这般安生了。
那南周使臣是个心思敏慧的,他本已经做好了被冷待的打算,却是不想情况确实比预想的要来的好些。如今乐英其是戴罪之身, 能不能出去就得看这李淼的一念之间。而来之前,南周上下已经做好另送质子的准备,想着王上的决定,南周使臣余光瞧了一眼殿前高坐的李淼,心中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