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脚蹬的乐云惨叫一声,却根本没能蹬掉她死死搂着山奴另一只小腿的手,两人眼看要摔下坑,千钧一发之际,青黛终于飞扑过来,把系好的绳结,套上乐云的脚踝。
但绳子是系圆木的,青黛在慌忙之下,来不及去估量它的长度,眼看着绳索被乐云的脚腕,带着飞快朝坑中滑下去,青黛扑在地上,徒劳的用手去抓绳子,却除了手心磨出血迹,根本于事无补。
绳子终于不动了,她急促的呼吸,脊背窜起的凉气,已经游走进她的骨髓,她甚至不敢探头朝下看一眼,不敢张口叫一声,只能瞪着眼睛呆滞的趴伏在原地,任脸上热泪横流。
而山奴跟乐云,在身体彻底脱离地面之后,下坠的速度变的飞快,这回乐云也清清楚楚的看清了坑底的刀尖,生死一瞬间,她轻叹一声一闭上眼,心中平静如水,只想骂一句狗老天。
预料的万刃穿身并没有到来,她只觉后脚一阵尖锐的撕扯疼痛,下坠骤然停止。
她迅速瞪着眼看向坠在她下方的山奴,儿山奴的头颅,就堪堪停在那刀刃的上方,不足一尺处。
乐云这才松出活气,后知后觉的痛呼出来,她朝上看了一眼,星辉下,她脚腕和小腿,呈现一种诡异的弧度,疼的似乎下一刻,就会连骨带肉的脱离她的身体。
“青黛!”
“青……黛!”山奴和乐云同时叫出声。
正僵在坑边,身子被自己吓的凉了一半的青黛,被这叠声叫的登时就嚎了出来。
接着乐云就十分无语的忍着剧痛,听着青黛嚎的上气不接下气。
“别哭了……”乐云心也跟着酸了。
“没事,我俩都没事,你快别哭了祖宗。”乐云手开始发麻,脚腕疼的已经失去知觉。
“别他娘的没完了啊!”乐云怒吼:“再嚎一会儿,我抻成两截儿了!”
“一会再把人招来!赶紧想办法把我俩弄上去!”
青黛这才哽咽着放小了声音,她虽然嚎着,可一直都在想办法,她用长剑一边嚎一边疯砍了两颗手腕粗的小树,一根搁在坑边,一根托在手里,走到圆木和大树的缝隙。
拽绳子她是万万拽不动的,她将手腕粗的小树在绳子上别了几下,接着全身施力,水井打水一样,一圈一圈,将绳子都绕在树干上,用肩膀抗,用身体坠,一点一点将出溜到坑下的绳子都重新拽上来。
“疼疼疼!”
听到乐云的痛呼,青黛她抓着树干,别在圆木底下,防止缓劲儿,这才一瘸一拐的跑向坑边儿。
两人已经被她缠到坑的上方,她把另一棵小树伸向山奴,山奴抓紧后,她就用全身压着小树,把山奴上半身生生翘了起来,山奴飞快扒住侧面坑边,竭力朝上爬,等到山奴山半身爬到坑上,绝对掉不下去之后,乐云这才松了已然撑不住的双臂。
山奴爬上来之后,跟青黛两人合力,一个用树翘,一个拽腿,终于将乐云也弄了上来。
三人都浑身大汗,形容狼狈,在星辉不甚明亮的光线下相互对视,而后不顾浑身的疼痛,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好样的……”乐云抽着鼻子,亲着青黛的发顶,青黛小声的呜咽着,山奴则将两人都紧紧搂住,也悄悄红了眼圈。
半晌,三人开始检查伤处,山奴倒还好,青黛伤口撕裂。
乐云最严重,脚踝脱位,三人没人会接,这会儿功夫已经快要肿成两个大,肩膀也被山奴踹的抬不起来,手臂因为用力过度,动个手指都颤的宛如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老妪,一下子变成了重伤员。
这里到底不是久留之地,三人把武器都带上,山奴背一个搀扶一个,又朝着西面慢慢的走。
他们走的慢,却没有停下,三具活生生的身躯在劫后余生紧紧搀扶相贴,一直到走过一片密林,在山涧边一处水流湍急的地方,给乐云冰脚踝的时候,才发现了一个绝佳的落脚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_(:з」∠)_找到个什么地方,你们可以猜一猜,我看看有没有给我脑洞合体的,猜对送红包。
第38章 你可以杀了我
山奴背一个扶一个走的很不轻松,浑身大汗的站在山涧边上粗喘,借着星辉,发现山涧峭壁边上,有一大片极其浓密的密植,足有一人多高,从根部到尖顶都是鳞次栉比硕大叶子,就连兔子跑进去,也会瞬间淹没无踪的程度。
这是个绝佳的落脚躲避地点,近水又几乎不可能被发现,三人都已经筋疲力竭,乐云的脚踝冰的差不多,她们就相互背扶着,拨开浓密的枝条和叶子,挤进一片密林之中。
山奴背着乐云,走在前面,青黛则一瘸一拐抓着山奴的衣摆,跟在两人后面,她们打算走到密植的中心,就砍出一片空地作为落脚点。
只是她们才走到一半,就听见密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山奴脚步站定做戒备的姿势,回手朝青黛打了个手势,慢慢的朝后退,同时密林中听见有人声传来。
“咱们绝对不能在白天出去,”一个女声清晰的从正前方传过来:“咱们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个地方,只有趁着夜……”
声音越来越近,山奴和青黛对视一眼,将手中武器抓紧,把碍事的密植削掉一点,不打躲避,这里是密植,对方人数听起来也不多,甚至还有女人,对上未必会吃亏。
很快,山奴面前的枝条被拨开,窸窣声和交谈声戛然而止,两个小姑娘,冷不丁见前方竟然有人,下意识的朝后蹦了下,目瞪口呆的看着三人。
为首的那个小姑娘嘴唇动了几动,最后呓语一样说了一声“男人……”
身后那个小姑娘似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就失声尖叫起来,并挥起握在手中的树枝,朝着山奴披头抽过来。
山奴背着乐云,空不出手,凭着那点功夫底子,偏头躲过了小姑娘这满含惊惧和惶恐,没什么准头和力度的一抽。
“我们受伤了,”山奴率先开口说:“正在找地方躲避。”
对面两人看清三人狼狈的样子,并且山奴虽然是男人,但说话条例清楚,也没有双目赤红口流涎水,这才松出一口长气。
三人都疲惫的要命,见对面人没有再动手的意思,绕过她们,继续朝着里面走。
“你们跟我们一起吧。”方才领头的那个小姑娘突然说:“我们有姐妹四个,在这里落脚两天了。”
在“畜生”扎堆的时候,能找到同仇敌忾的人,哪怕是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算是一件好事,毕竟人多力量大,而且他们这种三个残掉一个半的状态,有人待在一处,也会省下很多麻烦。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赞同,这才跟着两个小姑娘的后边。
没走多远,密植开始变的稀疏了一些,接着一片小空地映入眼帘,坐在地上的两个小姑娘,一见着山奴,顿时蹬大眼睛,爬起来就要跑。
“他没有吃药!”带三人回来的两个小姑娘,及时上前去解释,那两个要跑的盯着山奴看了一会儿,发现他确实没有发疯的症状,这才镇定下来。
山奴把乐云放在空地上,几人相继都坐下,自我介绍了一番,乐云全身都疼,头也晕的厉害,对面四个人的名字这个枝那个花的,她一个也没记住,只被山奴搂在怀里,挑起眼皮看了对面四个人一眼。
“这是郡主?”有人盯着乐云看了半天,诧异的出声,不知道是惊讶于乐云的伤势,还是惊讶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乐云。
她这句话一问出口,气氛瞬间诡异起来,山奴和青黛都警惕的盯着对面四人,手里的武器蓄势待发。
苍翠林中全是亲王府被株连的家奴,除去山奴和青黛,被连累到这种境地,没可能心中毫无怨言。
“我们去别处。”沉默对峙一会儿,山奴抱起乐云,身后跟着青黛,离开这块小空地,朝更深的地方走过去。
四人一直盯着他们没有吭声,也没有挽留,山奴跟青黛又走出很远,一直到出了密林,彻底转到了山岩的另一面,山奴才寻了个松软的地方放下乐云。
一阵枝条轻晃的声音响起,山奴和青黛都拿起武器,对准了声音的来源,看清是一个熟悉的黑影,又将武器都放下。
“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是悬崖也是边界。”青峰的声音有些气喘吁吁,将手伸进鼓囊囊的怀中,掏出犁头草全部递给青黛。
又走到乐云的身边,一个招呼不打,端起乐云的脚踝,稍稍转动了两下,一个猛力,就将她弧度诡异的脚腕恢复正常。
乐云正枕着山奴的腿,被动了脚腕没有叫,只闷闷的哼了一声,青峰做完这些,飞快的消失在密林中,青黛将湿淋淋的草药在口中咀嚼,给三人处理伤口。
山奴将还沾着水的犁头草给乐云塞进嘴里一些,乐云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乖乖的咀嚼。
前面是悬崖,也是边界,说明没有人会来这里,青峰又跟上来,还给他们带了草药,处理完伤口,三人就那么瘫在地上,没用一会儿,就都睡的昏天暗地。
清早乐云醒过来的时候,双眼似乎是肿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睁开,没有熟悉的火热怀抱,她还颇不习惯的伸手朝旁边划拉了一下。
山奴早早的到附近采果子顺道勘察地形,并没有发现其他的监视侍卫,他趴在崖边朝下看了一眼,全是嶙峋的山石和树,莫说跑,掉下去连个全尸都不会有。
幸运的是这一代的果子和别处一样多,想来种植的时候,那狗皇帝下了不少功夫,山奴用衣裳兜着一堆果子回去,乐云和青黛正背靠背相互支撑坐着。
山奴揪了些叶子铺在地上,将果子放上去,乐云和青黛看了看,率先捡起苦果嚼,等把嘴里的残渣吐出去,对付着清洁了口腔,这才抓起其它的果子吃。
山奴也抓了个苦果嚼,三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的吃着果子,吃到一半,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拙劣的鸟叫。
密林里钻出一个黑乎乎蒙着布巾的脑袋,朝着青黛勾手,三人同时回头看去,乐云笑了下,拍了拍青黛的肩膀,“去吧,他应该是要给你吃的。”
青黛坐着没动,吃独食的感觉让她很羞耻,她并不想吃青峰的口粮,她知道青峰也没有多少。
“去吧……”乐云直起腰,把身体重量从她身上,挪到山奴身上,“你有个好哥哥。”
青黛脚步迟疑的朝青峰走过去,一瘸一拐还没等倒跟前,青峰就急着问:“你换药了吗……”
乐云不由想起乐雨,她小时喜爱吃甜的,小孩子都爱吃甜的,乐雨也爱吃,但总是将无论街上买,还是府上做的糖果甜点,都留给她,挺着小胸脯,一脸无所谓的说,“拿去吧,我不喜欢吃甜的。”
她有一段时间,是真的以为乐雨不喜欢吃甜的,直到有次打雷她去蹭床,发现乐雨的宵夜和糕点,全都齁人的要命。
那以后,她照旧不推拒乐雨给她的糖果,她总觉得乐雨给她的,比她自己从任何地方得来的都甜。
想起乐雨,乐云忍不住又走起了神,山奴一句话问了三遍,乐云也还是没有听见。
直到他忍不住捏起乐云的下巴,将她的脸抬向自己,乐云才听见他问,“当时要掉下去了,为什么死死抓着我不放手?”
乐云眨巴眨巴眼,把满脑子乐雨是不是过的好,硬挤出去,慢半拍的反问:“……那你为什么要推我,替我去死?”
乐云说:“我已经不是……”
“你是我的主人。”山奴有些激动,额角的青筋都鼓起来,“奴隶为主人死,理所当然。”
“我其实……”乐云拍开山奴的手,笑了下道:“我及笄的时候,买奴隶只是图新鲜,我从来没有真的把你当过奴隶,只要你愿意,随时把心口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