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男人轻声地,极其缓慢地问:“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靠近我?”
“以潇,我不要你可怜我。”
“我要你爱我。”
“……错一点都不行。”
第54章
以潇深吸一口气,心里的老鹿都快撞晕了。她手从他脖颈往下, 在背上轻轻顺了顺。
“沈终意。”她声音带着几分安抚意味, “我没可怜你。”
“那你爱我?”
“……”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她立刻松了口气, “你手机响了。”
“不接。”他闷声道。
以潇却已经腾手到茶几上, 拿起了手机。
她把手机放到沈终意耳边, 催他:“快接。”
“不接, 要接你接。”他仍赖着。
到底是哪来的大型犬啊。
她啧了声, 居然真的接了起来。
“你看, 我说了吧,他不会接的。他……咦?喂喂, 意?!”穆琛那边吵吵闹闹的,像是怕沈终意挂电话, 他语速极快, “要不要给你带些米粥面食回去?你饿着肚子可不行。”
以潇稍稍挪开手机, 问:“你还没吃饭?”
沈终意:“没有。”
穆琛懵了:“谁啊?小潇潇?你、你在哪呢?我没打错电话吧……不会啊,我还听到了意的声音……”
“好吵。”沈终意道。
穆琛:“……”
“不用给他带了。”以潇叹了声气,道。
“他不吃会胃疼。”Abel在一旁应了句。
穆琛:“对对, 他的胃可是我和Abel好不容易养好的,可不能又坏了!你是不知道当时他出来的时候……”
说到这, 他立刻噤了声。
沈终意的身子僵了僵。
“我随便煮点面给他, 不麻烦你们送来了。”她说完, 用手推了推沈终意的脸颊, “沈终意, 你先起来……”
穆琛瞪大眼,看了Abel一眼。
Abel的表情与他一样,赶紧做了个催他挂电话的手势。
穆琛摇头,表示不挂,要听八卦。
结果脑袋还没停下来,对面倒是先挂了。
以潇把手机丢回原处,用手挪他:“你再不起来,我就走了。”
沈终意忽然抬头看她:“不准。”
见他不起来,她道:“你压疼我了。”
这句话总算有了作用。
沈终意坐起身来,他前额头发有些凌乱,起来后就抓住她的手腕,问:“……哪里疼?”
她不答,站起身来问:“想吃什么,我随便给你做点。”
“不过在那之前,你得松手。”
沈终意:“你不走?”
“暂时不走。”
好不容易才让他松手,以潇走到厨房,边打开冰箱边道:“事先声明,我厨艺还停留在高中,只会做一些简单的……”
冰箱里空荡荡,什么都没,跟全新的基本无二致,她忍不住问,“你平时的食材都是哪来的?”
“买的。”
以潇问:“那就没剩下的食材?”
“没。”他道,“多了就丢,过夜的怎么能吃。”
“……”以潇放弃,拿出手机道,“算了,我定外卖吧。”
“我不吃外卖,脏。”
她气笑了:“那你在剧组吃的是空气?”
“现在不在剧组。”他理直气壮道。
以潇无奈,转身走出厨房,拿起大衣就要往身上套。
沈终意立刻抓住她的衣袖:“你说不走的。”
“我只是去超市买点食材,你想吃什么?”
“不吃。”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让她走。
“……”
算了,在黑暗环境里待了一天的人,在情绪方面的确比常人脆弱许多。
最后以潇无奈之下,打开了超市购。
“我多买点食材回来,你以后如果半夜工作饿了,还能给自己下点面条。”她嘀咕着,手指滑动,“你还有没有想买的,过来看看?”
沈终意依言走近坐下,靠着她的肩膀,把前额抵在她脑侧,没用什么力气,她倒也不觉得重。
他看向屏幕的时候,以潇刚好滑到【生活用品】这一栏。
只见店铺给这一分类的简介是【你喜欢的功能形状大小我都有】,还加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星星爱心符号,里面产品是什么更加不言而喻。
沈终意:“我……”
以潇用自己的脑袋去撞了撞他的,恐吓道:“闭嘴。”
最后还是买的面,还有些能煮的火腿等肉制品,原本她还想买多些,但又怕刚买回来就被沈终意丢了。
外卖来得很快,煮面也不需要多少时间。
热汤到胃,以潇说的话真不是谦虚,她的厨艺的确还停留在以前,味道跟他高中时吃到的一样,汤面清淡,面还总是煮得软了。
偏偏她还爱问:“好不好吃?”
她来时吃了晚饭,也就没煮自己的,此时她坐在旁边,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他,还补了句:“是不是比以前好吃多了?”
沈终意很耿直:“没有。”
于是他刚吃完一口,面前的碗就被人挪走了。
“那就别吃了。”她恶狠狠道。
“可我喜欢。”
碗磨磨蹭蹭,又回到了主人的面前。
吃饱喝足,收拾好碗筷,以潇道:“我要走了。”
不等沈终意回答,她继续道,“我不可能一晚上都住在这,我妈会杀了我。”
“我这有客房,收拾得很干净。”沈终意道。
“不行不行,孤男寡女……”她念叨着,弯腰准备拿起外套。
手机适时响起,她拿出来一看,是袁俏。
她接起:“嗯?”
“潇潇,你在哪?”
她不答反问:“怎么了?”
“我都说了别去招惹陆佳了,你看,现在可怎么办……”袁俏语气焦急。
以潇了然,她轻挑眉,站起身准备去阳台说,却被沙发上的人一把拽住,男人力气大,她一时间居然也没能挣脱开,只得压低声音,站在原地问:“她已经知道了?”
“是啊,你也真是的,怎么刚拿到照片就直接发出去了?我们好歹要从长计议啊。”
以潇没应,她其实早有准备——一则微博文案,一个小号,还有一条买热搜的途径。
不过这准备之前不是给陆佳的,这次只是刚好用上了。
“俏俏,这种事也讲究时效性,过了这段时间,他们想洗白简直太容易了。”
袁俏默了默:“算了,我也说不过你,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们双方危机公关太迅速了,热搜才在上面挂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被摘下来了。”
以潇想起什么,问:“你怎么知道陆佳查清楚了?”
话音刚落,就有另一个通话请求切拉进来。
居然是戚兰。
以潇在这方面反应极快,立刻就明白了几分,撂下句:“我这有点事,一会给你打。”
然后接通了戚兰的电话。
沈终意抬眼问:“出什么事了?”
这句话刚好被戚兰听见,她原本想说的话被生生截断,惊讶地问:“你跟沈终意在一起?”
以潇问:“有事?”
戚兰想起正事,冷哼一声:“我就是来通知你,你被公司开了。”
以潇不怒反笑:“戚兰,富贵梦做多了,醒不过来了?你算哪根葱,有资格开我。”
她的语气是戚兰以往最恨的——不屑、讥讽、嘲笑。总让戚兰有种低她一等的错觉。
“以潇,你说话尊重一点!我好歹是你的公司前辈!”戚兰气道,“当然是姚总监托我告诉你的!”
“我和公司签了合同,辞退我也需要理由,不然我会走劳动仲裁。”她慢悠悠道。
戚兰冷笑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难道不清楚吗?你惹着人了,什么屁劳动仲裁,没用!早点回来收拾东西滚蛋!”
“是谁?”虽然听不清电话里说的话,但沈终意光听到那声调和语句就知道对方没说什么好话。
以潇应:“公司同事。”
“什么公司同事?!我也是沈终意的同学,你直接说我名字会少根头发?!”戚兰毛了。
“哦。”以潇低头,给沈终意补充,“你老同学,戚兰。”
沈终意:“谁?”
“戚兰。”她顿了顿,道,“就以前老给你柜子塞东西的那个,同学聚会上还跟你说过话,现在是经纪人。”
她信息给得充足,沈终意模糊想起来:“她要开除你?”
“她是这么说的。”
沈终意道:“开了正好,你来给我当助理。”
“不要,我对公司的真心天地可鉴。”
两人仿若无人的对话显然在戚兰的火上又添了柴。
她呼吸都重了几分:“你最好是识相一点,自己收拾东西走人,别让公司赶你,到时你面儿上也不好看。”
说到这,她像是想起什么,嗤笑道,“至于袁俏,我已经让姚总监分到我手下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帮你顾着她的。”
以潇心道,那跟雪藏有什么分别。
她自己怎么都好,反正是绝对不能牵连袁俏的,听戚兰这么一说,她终于冒了点火气。
“我是去是留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我自己会跟公司谈。我的人也不可能落到你手上,你就少为别人操点心,多担心担心自己吧——之前公司分了两个正热火朝天的新人给你,你现在让他们去街上晃两圈,看看还有哪位记性好的记得?我一直好奇,你得多会说话才能让那两位安安心心地在糟蹋在你手中呀?”
戚兰被这一顿噼里啪啦的控诉说傻了,瞪眼,半天没说出话来。
最近那两位的确在各种给她发牢骚、施加压力。
她登时没了火气。
她傻呀,这以潇嘴巴向来会气人,自己跟她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对方一句话没说,很有脾气地直接撂了电话。
“被挂电话了?”沈终意表情了然。
以潇啧道:“是呀,性格可真差呢。”
说完,她从沈终意怀中拉住自己的大衣衣袖:“松手,我得回去了。”
看出她没有在这过夜的打算,沈终意问:“明天还来不来?”
“不来。”她成功救出自己的大衣,穿好,“再不去公司,真要被开了。”
沈终意仍看着她,问:“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
沈终意抿唇:“那给我打电话。”
“……看情况吧。”
走到门口,以潇把包往肩上一搭,“走了,食材我都放冰箱里,都是好几个月才坏,你放心吃。饿了就自己动手,别跟小孩似的还要人喂到嘴边。”
“好,你下次来,我给你做。”
以潇扯唇,作出不在意的模样,轻轻哦了声。
沈终意起身:“我送你回去。”
“你才吃药,我自己回去就行。”方才吃完面,她立刻就逼着他把助眠的药吃了。
原本是打算看他睡着再走,但陆佳动作这么快,她得赶回去做二手准备。
沈终意道:“那我送你下楼。”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以潇拒绝,“我已经叫好车了,下去就能走。”
于是沈终意便站在门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等电梯。
……跟送夫出征似的。
电梯到了,门缓缓推开。
以潇却忽然转过身,走到沈终意面前,两手拎着他的耳朵让他向前。
然后不轻不重地亲了他一口。
这个吻和方才不一样,不带任何情/欲,却立刻让人胸腔满涨,心情也瞬间变好。
等沈终意回过神时,她已经到了电梯里:“抵两万五了,记得记账,沈导。”
——
次日,以潇一早便出发去了公司。
姚总监见到她倒是没怎么意外,她扬唇笑笑,语气温柔:“来了?这么早。”
“姚总,早。”以潇也笑,“能坐吗?”
“坐。”
以潇坐下来,跟以往一样直入正题:“是这样,我昨天接到一通电话。戚经纪人‘通知’我,我被公司开除了?”
姚总监把文件放到一边,说话不疾不徐:“唉。潇潇,这事,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吧?”
以潇不置可否,等她下文。
“你得罪了人,还不是能寥寥揭过的小事。那人又刚好是老板好友的爱女,缠着要公道,我们也是没办法。”
“公道?”以潇问,“她有什么公道好要的,我怎么不知道?”